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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第四十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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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渔会的地点最终定在了神翠山的番阳湖。
待迟牧川他们赶到时,已经有不少部落先行安营扎寨了。迟牧川他们也只抢到了一个中规中矩的位置。
旁边部落的首领用很警惕的目光不断地扫视着迟牧川。
迟牧川正蹲在地上砸着木楔,没有注意到身后那道毒辣的目光,倒是星似有所觉,很快绕到了迟牧川这边,将迟牧川挡在了身后。
星的长相本身就很有攻击性,不笑的时候宛若一个玉面罗刹。
此刻他一双瑞凤眼中满是狠辣,眸子里的寒意盯得那浑身横肉的人愣是抖了两下。
那人不敢再看,慌忙的转移了视线,继续去搭建自己的木棚子了。
在冬渔会正式开始之前,有约莫半天的时间来给他们搭建自己的营地。
迟牧川这时才略有所觉的堪堪回过头,星逆着光,半张脸埋在阴影里,额前的碎发在他白皙的皮肤上投下一片昏沉。
“怎么了?”迟牧川敏锐的察觉到了星情绪上的异样,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望着那双深邃的眼眸,问:“谁欺负你了?”
星抿唇,脸颊处出现了两个酒窝,极大的削减了他身上的煞气,他道:“谁能够欺负我。”
迟牧川点点头:“我想也是。”
迟牧川转过头继续干活了。
因着眼睛的缘故,迟牧川不得不凑的离木楔很近,后颈处露出白花花的一大片。
星望着那有些刺目的白,颈窝随着迟牧川的动作起伏着,勾勒出优美的线条。
星蜷了蜷手指,压抑住心底的蠢蠢欲动。他撤腿在迟牧川身侧蹲下,伸手接过了迟牧川手中的工具,轻道一声:“我来吧。”
迟牧川也没有和他推倭,将余下的几个方位点告诉星之后便靠在已经丁牢的木柱上稍作休息。
他的腿不是很有力量的那种,随着他随意的交叠在一起,裤子上也起了褶皱,一方裤脚被他不经心之间磋磨上去,露出一截脚腕。
星手上动作未停,余光却也瞄到了那点微小的细节。
于是他伸出一只手替迟牧川将裤脚往下拽了拽,“小心着凉。”
迟牧川感受到裤子被往下拽,回神间,一只手已经慌乱的按上了裤脚,星的动作才堪堪进行到一半,不迭抽手,被迟牧川牢牢地摁住了。
那手冻的很凉,在星的手上也仅仅是停留了两秒,便很快拿开了。
迟牧川强作镇定道:“谢谢。”
星的目光状似不经意的扫过耳垂,将那点微红尽收入眼底,末了,他嘴角擒着一抹淡笑,很是勾人:“不要客气,祭司,这是我应该做的。”
星很快便订完了所有的木楔,饶是寒冬,星却因着这连续的劳动而出了些汗。
他端着一石钵水,一口一口喝着,很是优雅,迟牧川觉得他不像是在喝水,简直像是在品茶。
渴意没有那么浓烈后,星才开口和迟牧川搭话:“祭司,你的眼睛怎么回事?”
迟牧川的眼睛他三天前就觉得有些怪怪的,但因为迟牧川一直在众人面前保持着清明的样子,星也不好直接去问他,只好自己暗中观察。
迟牧川也知道星既然开口问了那边是已经确定了,于是也便没有继续隐瞒,如实道:“不错。不过我本身就有点近视,只是下雪这几天格外严重而已。”
星伸出手,在迟牧川面前比了个耶,面色凝重:“这是几根手指头?”
迟牧川无语凝噎,片刻,伸手在星的手背上打了一下,“我只是看不太清,不是瞎。”
星粲笑两秒,忽的又凝重起来,他板着迟牧川的肩膀,让他面对着自己,他盯着迟牧川那双摄人心魄的桃花眼,琉璃一样的瞳依然澄澈,只是落在星的眼里,却发现了异常。
迟牧川的眼瞳大小和之前不一样。
星不觉间眉头紧紧地皱在了一起,“你还有没有什么其他的症状?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最近症状有没有加重?明天的冰球赛还能不能参加?不舒服就说,千万别勉强。”
星这连珠炮似的的一连串问题问完,迟牧川伸手揉了揉太阳穴,开始一一回答:“没有什么其他症状了,只是视物有点模糊,偶尔会出现些黑点,我也忘了是从什么开始的了,有几天了吧,明天的冰球比赛我当然要参加,没什么大碍。”
“我觉得祭司你还是不要参加了,不就是魁首吗?我一定能为你拿回来。”
迟牧川勾了勾唇角。笑的有些苦涩:“不参加怎么行?你以为我只是想要去玩吗?我知道这个比赛一般都是由长老带队参加的,看似是个玩乐项目,实际上却是部落间实力的较量,除非长老是老弱病残,否则没有不参加的道理。狼风深知这个比赛凶残,有意袒护让我不要参加,但是那样木部落将会沦为整个兽世大陆的笑柄。好不容易积攒下来的威望也就散了。我不能那么没数。”
星并不放弃,继续劝导:“雷部落的长老也没有参加呢。”
“那是因为他胳膊断了。”迟牧川笑道。
星看着那抹浅淡的笑意,心头莫名有些酸楚,星别开了眼。
气氛再次沉寂了。
迟牧川也收敛了笑。
尤金的话仍然历历在耳,说一点也不担心那是假的。
但他必须面对,他要知道是谁一直在这个世界作乱,甚至到了一个要他非死不可的地步。他自认为来到这片大陆之后一直本本分分,矜矜业业的做着系统给的任务,没有的罪过任何一个本土人。
既然毕加他们可以通过一些特定的手段来到兽世,那么就代表星际的其他人也可以来到这里。
远处一声巨响,打断了迟牧川的思绪。
藤鞭一下接一下的抽打在冰面上,发出不亚于礼炮的响动。
随着一次又一次的抽打,溅起来得冰棱闪烁着森然寒光。
从各个部落精挑细选出来的勇士脸上画着自己部落的图藤,在藤鞭的巨响中浩浩荡荡的入场了。
勇士们都用着半兽半人的形态,一个个体型都格外巨大,像小山似的。他们的肩上还扛着削尖的木桩,伴着他们“一二一二”的号角一同而来的还有那沉重的脚步。
迟牧川觉得自己脚下的地面都在颤抖。
待勇士们排着队型走到冰场中央时,巨大的木桩“轰”的一下立到了冰场上,木桩顶上系着的羽毛颤了颤,勇士们开始吟哦。
腔调低沉却触动人心。
随着他们的歌声,迟牧川似乎看到了兽人们生活的画卷。
采集果子,打猎,抗击敌人,无数个人倒下去,无数个人又站起来。
悲凉中带着希望,希望中却又融合着悲凉。
迟牧川惊叹于兽人原始的创造力量,饶是他见过最优秀的作曲家作出的战歌,也不比兽人们吟哦的更加振奋。
随着歌声被推倒高潮再衰弱下去,开幕式也结束了。
雷部落和火部落两个部落的长老登上提前建造好的高台,先是慷慨陈词的叙述了一番欢迎辞之后,便高声宣布:“现在,第一个环节,倒廊柱,开始。”
倒廊柱按照抬木桩的人自然的分成两队,彼此之间没有部落的分别,无论输赢都不积分,算是个推动高点的小节目。
别着孔雀羽毛的一队率先发起进攻,扶柱子的人是石部落有“蛮熊”之称的广水。
他一身肌肉疙瘩像石头一样坚硬,青筋像蚯蚓一样盘曲在肌肉之上,彰显着主人不同凡响的力量。
“呔----”沉重的木柱轰然向着侧前方倒去,孔雀羽队每个人均是将牙关咬的紧紧地,将速度控制的极好,这样就算另一队没有防守住,也还有逃跑的时间,不会误伤他人。
翎毛这边的扶柱人是狼风。
他的体型不像“蛮熊”那般健硕,因此场下的观众们也都断定,这一场,翎毛队十有八九是要输了。
石部落的首领已经准备好为他的勇士欢呼了。
迟牧川面容凝重,倒不是因为比赛的输赢----他只是单纯的担心狼风会受伤。
倒廊柱就是这样,若是赢了,倒柱人最光荣,反之,若是输了,倒柱人也是最有可能受伤的那一个。
眼见柱子带着庞然之势向着自己袭来,狼风并没有慌乱,而是控制着方向,在虚空画了个半圆,最后巧妙的抵在孔雀羽队柱子的中上部位。
他这个点选的极好,既省力又支撑的极其稳当,而且也方便他们进行反攻。
猫藤始终紧紧地盯着场上的动向,见狼风这般表现,已是十分满意,忍不住悄悄的为狼风做了一个祈礼。
“蛮熊”没想到有人能够抵挡得住他的攻击,也收起了那副玩世不恭的随意样子,开始认真起来。
狼风丢给藤一个眼神,藤心领神会,在二人的主导之下,他们这一对的木柱开始缓缓向着蛮熊那一队压了过去。
“霍----”场外的人无一不是倒吸一口冷气,而后很快又住了嘴,小心克制着不发出一点声响,往年都是蛮熊在哪一队,哪一队立马就赢了,整个环节从开始到结束甚至不超过十秒钟,一点意思也没有。因此,很多人都戏称:除了蛮熊,其他人练好跑路的本事,木柱倒下时不被砸到就算是成功了。
而今好不容易有了一个能够和蛮熊对抗的,人们都激动极了,这可是对权威的挑战啊,多刺激!
“蛮熊”脸涨的通红,不知是憋得还是怎么回事,只见他突然抽了手,而后木柱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向着他们这一队砸了下来。
狼风一惊,忙用力想要稳住木柱。
而“蛮熊”此时也完成了方向的转换,改用背部来推木柱。
他整个人蜷曲的好似一只大虾,力量全部都集中在背部的那一点上,两只粗壮有力的腿死命的向后腾挪,队里的其他人也不敢松懈,纷纷配合着蛮熊出力。
狼风见他没事,也松了一口气,开始全神贯注于比赛,
两个队的柱子你往前进一毫,我往前推一分,就这么僵持住了。
沉默良久的雷老五这时突然开口了:“木部落果然是今非昔比啊,都有能够和\'蛮熊\'对抗的人了。”
场外寂静,雷老五和迟牧川虽然隔着一段距离,但这话还是分毫不差的落到了迟牧川耳朵里。
眼见着都有人提点着自家名字了,迟牧川也不好不做回应,他循着声音的方向大体找到了雷老五的位置,笑着回话:“雷长老夸张了,只是个开胃菜而已,大家看个乐呵就好,谁赢都一样啊。”
“哼--”不知是谁一声带着鼻音的轻哼,迟牧川转头,认出了那大概是石部落的长老,那人见迟牧川看他,也不惧,毫不收敛的接着道:“谁赢都一样我看未必吧。你这么说大概也是觉得自己部落的勇士能够战胜蛮熊,为你争光,才故作谦虚的吧。”
迟牧川并没有被他这种态度激怒,相反,他很平静。
迟牧川嘴角仍旧挂着一抹浅浅的笑,他对着石部落的那个长老摇了摇头,便将脸扭转过去,也不想去做多余的解释。
比赛如果过于较真,那就失了他本来的意义了。
随着他们的你一言我一语,场上的比赛也进行到了白热化的阶段。
勇士们现在无一例外,都和蛮熊一样,脸涨的通红,像是浑身血气都集中在了头部似的。
冰天雪地的,那些勇士身上竟然汗如雨下,黝黑发亮的肌肤在阳光下格外晃眼。
“几位长老有没有兴趣赌一赌究竟是谁赢?”雷老五再次开口,明明他自己部落的人也在“倒廊柱”的队伍里,他的语气却是带着一股漠不关心的随意。
迟牧川皱了皱眉,没有接话。
但石部落的长老很快首先应了声。
“我赌,赌蛮熊那一队赢,押注一头羊。”冬天物资紧缺,一头羊已经是格外的珍贵,但雷老五却像看热闹不嫌事大一样开口了:“长老你也太小气了,难道是对自己部落的勇士没有信心吗?我来替你再多加一头!”
眼见他们二人兴致盎然,其他有点财力的部落也纷纷跟了注。
下注声稀稀拉拉的结束之后,雷老五再次转头去看迟牧川,“木部落的,你不压一点?”
迟牧川眼睛紧盯着赛场,他注意到狼风已经很疲惫了,能坚持到这个时候完全就是在死撑。
反观蛮熊,他虽然看上去很累,但却完全没有狼风那种疲态。
迟牧川不觉有些担心,因此只是淡声回了一句:“我不压,你们玩吧。”
“迟祭司,扫兴了。”
雷老五声音缓缓,多少带着点不怀好意。
“没有的事。”迟牧川继续应付。
场上的人大该是能够听到他们说话的,迟牧川猜想。那蛮熊自从见自己家的长老在他身上压了一头羊之后,明显更卖力了。
当然,他更卖力,狼风那一队自然也就是更吃力了。
每个人都是叫苦不迭,却又不能主动放弃,作为一个精挑细选出来的勇士,主动放弃是一件很可耻的事,哪怕别人不说他们,他们自己心里也过不去那个槛。
有个兽人战士甚至将嘴唇咬出了血。
星贴迟牧川更近了一些,附在他耳边道:“祭司,不行的,再这样下去他们就算不受外伤,内脏也会憋出问题的。”
随着时间的流逝,场外的人也没有刚才那么感兴趣了-----已经这么一动不动的坚持了少说两个小时,他们都看累了,此刻,只盼着有哪个队赶紧结束比赛,他们好赶紧开始下一项----围火共食。
迟牧川点点头,找了一个比较显眼的地方,几步攀了上去,确保狼风能够看得到他之后,迟牧川将手围在嘴的前面,喊道:“狼风,适可而止,不要硬撑。身体最重要,往下还有别的比赛。”
狼风神色一动,手中的力道却没有减轻分毫。
反而是蛮熊,他哈哈大笑道:“狼风,看到没,你祭司都看出来你不行了,你还是趁早放弃吧,我都饿了。”
迟牧川眉头微不可查的蹙了蹙,他本不是那个意思,却被蛮熊那个家伙曲解成了他对狼风并不抱有信心,狼风就算本来有那么个打算,此时也是不可能放弃了。
二人就像杀红了眼的斗鸡,互相较量着,谁也不肯让谁。
藤已经到了体力的极限,他倒是仍然保持着理智,分析利弊之后开始帮着迟牧川劝导狼风:“你祭司说的没错,咱们应该适可而止,保存体力。这个比赛又不为部落积分,赢了耶也没什么用。剩下的几场比赛才是最重要的。而且,你看蛮熊那小子,还能笑的出来,说明他根本就没有用全力,是一直吊着我们玩呢,我看啊,他就是想让我们在这第一个比赛就把体力都耗干净,好让往后的比赛里出不来力气。”
狼风不是没脑子,听藤这么一说,他便立刻从狂热的状态里抽离出来,开始观察起来赛场上的这些人。
雷部落的勇士也是和蛮熊一样,明显没有用出全部力气。
狼风很快便得出了结果,也不想再耗下去,于是他对着藤耳语道:“和他们传一下,我们要松手了,让他们做好准备尽快躲开,免得被柱子砸伤了。”
“好。”藤很快将话传了出去。
“躲!”随着狼风一声吼,他们这一队的人尽数松手闪到了安全的地方。
两根木柱轰然倒塌,在冰面上滑动了几米,发出了巨大的响声。
场外的人先是呆愣了几秒,而后欢呼起来。
压蛮熊赢的人都笑作一团,石部落的长老脸上挂着抑制不住的得意,心安理得的接受着别人的恭维。
压狼风这一队的人便立马唉声叹气起来,本以为这场比赛能出个新秀,没想到还是被那熊蛮子夺了魁首,白白损失了几头羊。
迟牧川依然很平静,倒廊柱结束之后要有人去接应勇士下场,迟牧川对着猫藤摆摆手,示意:“你去吧。”
猫藤脸蓦的转成了红色,仿佛也是刚比完赛一样,但她没有拒绝,而是紧跑几步,上场上接应狼风去了。
迟牧川看着那依偎在一起的身影,心底陡然升起一阵做红娘的成就感。
就在他想再看得仔细一点时,眼前突然一黑,一双温暖的手罩在了他眼睛前方:
“好了祭司,你的眼睛该休息了。”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和今天的,放在一起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