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兽世种田养崽记》十二溟

12、烤串与荷叶鸭

　　迟牧川没有给星呆愣太久的时间，他伸出两根手指，在星的面前晃了晃，“我记得你们打猎是不是还捉到了鸭子？”

　　星垂着眼眸，不去看迟牧川的眼睛，低着头沉沉的嗯了一声，而后停了几秒，又道：“祭司，我去帮你拿。”、

　　迟牧川微微一侧身，挡住了星，“你从起来到现在一直没有吃东西，不饿吗。现在这吃点东西吧，我自己去贮藏洞就好了。”

　　星两口将那串烤肉吃完，“祭司也一直没有吃东西不是吗，祭司可以我也可以。”他说的坚定，迟牧川见拗不过他，只得无奈一笑：“好吧，那你便随我同去。”

　　二人一齐进了贮藏洞，这洞虽在白天，但仍是昏昏暗暗的，加之迟牧川本人有些轻微近视，地上堆放着各样的杂物，迟牧川走的极慢-----他怕一不小心踩到狩猎队辛辛苦苦打来的猎物。

　　饶是如此，他还是被什么东西绊了一跤，整个人不受控制的向前扑去。

　　本以为要就此跌个跤，怎奈星眼疾手快，他和迟牧川之间还有着一定的距离，因此步伐迈的很快，不仅精确的避开了地上的各种杂物，还将绊倒迟牧川的那个东西挪到了一边，在迟牧川跌倒之前，一只手稳稳的扶住了他的胳膊。

　　“祭司，小心。”星的声音于寂静的贮藏洞中格外清晰，一字一句于头顶落入耳中，迟牧川抬头，却是有些发蒙般的微微眯起了眼睛。

　　星那双漆亮的眼眸，此刻藏匿于阴影，本就若深水的眼睛黑沉沉的。

　　太不对劲了。

　　据迟牧川所了解，兽人的眼睛在昏暗的环境中会自动转化为兽形，譬如说，狼风的原身是一只灰狼，那么他的眼睛在此刻便会变化成狼眼，猫藤原身是一只猞猁猫，她的眼睛在此刻便会转化为猫眼。

　　一言蔽之，均有一共同点：均能够从那眼眸中，看到那独属于动物的森然绿光。

　　但是星，他的眼睛却是和迟牧川一样，什么变化也没有----迟牧川心中关于星是“同类人”的猜想，又多了几分。

　　不过，迟牧川并没有过早的高兴，星的身上也并非只有和他一样的特征。

　　于是他不动声色的起身，缓声道：“多谢你了，这贮藏洞挺昏暗的，你能看得清楚？”

　　星不知迟牧川心下所想，摇头如实答道：“不能，不过我记得什么东西都放在什么位置，也可以看得见祭司，因此可以判断出祭司周围有什么。”

　　迟牧川的声音叫人听不出情绪，他只是沉沉低笑两声，道：“既是如此，那你快去把鸭子拿出来吧。”

　　星对着迟牧川扬了扬手，迟牧川看到了他手中提着的另一团黑影，便知他方才不跟着自己，是直奔鸭子而去了。

　　方一出洞，耀眼的阳光令人难以适应，下意识的反应必将是眯起眼睛。当然，因着兽人眼睛适应能力强，便没有这个下意识的反应。

　　迟牧川克制着生理本能，斜眸观察着星。

　　星一双黑曜石般的眸子微微眯起，细长的睫毛于阳光下投出一片细碎的阴影。迟牧川心中猜测得到了证实，一时之间心下竟有些高兴。

　　星察觉到了身侧的目光，转过头问：“祭司，怎么了？”

　　迟牧川做不经意状移开目光，信口胡扯道：“没事，你嘴边有油痕。”

　　星闻言，本想去擦，但见迟牧川眼中闪过的那丝狡黠，又将手放下了，颇有些无奈道：“祭司.....你莫要戏弄我。”

　　话虽这样说，星心下却是有些开心的：祭司从未与别人开过这种玩笑，这是不是说明，自己在祭司那里是有些特别的呢？

　　想到此，星又趁机问道：“祭司，先前说的我给您当侍卫一事，您考虑的怎么样了？”

　　若是留星做他的侍卫，二人朝夕相处，也方便迟牧川于蛛丝马迹中细查星的身世，于是他松了口，道：“好，你若是不嫌累的话，便做我的侍卫好了。”

　　星本以为自己又会像寻常那般被拒绝，冷不丁的迟牧川答应了，他一时竟然没有反应过来。待他晃过神，璇儿一笑，脸颊两旁出现了两个浅浅的梨涡，与那虎牙相称，削减了星身上那股与生俱来的成熟肃杀的狼劲，此刻从迟牧川这个角度看去，配上那被束起的髦发，倒像个毛茸茸的小狗。

　　迟牧川抑制住想rua两把的冲动，不着痕迹将目光移向不远处的青山，“可会拔毛？”

　　星笑容未敛半分，“之前狼风哥处理猪的时候我帮过忙，想来这鸭子的处理方法与那猪的处理方法差不多了？”

　　迟牧川点点头，又瞧着那鸭子顺滑的羽毛在阳光下流转着五彩的光，叮嘱道：“鸭子的毛不要扔，留起来，冬日里可用于取暖。”

　　星点头应下，便走到了远处处理鸭子，他记得祭司对肉的腥气一向极为厌恶。

　　迟牧川回到狼风他们吃烤肉的火架子旁，从那一簇青翠欲滴的荷叶中精挑细选了最嫩的两片，舀了两勺水细细清洗。

　　指骨分明的手指仔细的洗去荷叶上附着的灰尘，白皙的手与那翠绿竟是意外的和谐，迟牧川像是漫不经意的问：“狼风，你们的眼力是不是都很强啊，就算是深处黑暗也能视物若白昼？”

　　狼风虽不明白迟牧川为何突然这样问，却仍旧是老老实实的回答：“是的，祭司，兽人的眼力都是很强的。”

　　“那么，有没有兽人无法在黑暗中变换兽眼呢？”

　　狼风恍然大悟，“祭司，你说的是星吧。那小子没办法变换兽形，所以无法化出兽眼也是有可能的。”

　　迟牧川清洗荷叶的手顿了顿，浅淡应了：“原来是这样。”

　　星干活向来麻利，不多时便提着处理干净的鸭子回到了迟牧川身旁，“祭司，好了。”

　　迟牧川伸手要接过那只血淋淋的鸭子，星却没有递到他的手上，而是问：“祭司，是要切成块吗？我来吧。”

　　说着，与迟牧川对视一眼，便提着鸭子走到一边的石板上，手起刀落，只几下便将那鸭子砍成了肉块。

　　砍成肉块后，他也没有立刻将席位让给迟牧川，而是仔仔细细的用水洗去鸭肉表面的血迹之后，才闪身让到一边：“好了，祭司。”

　　迟牧川挑起一边眉毛，星似乎总能立刻明白他心里所想，他们二人之间，很是默契。

　　迟牧川找了一个较大的石碗，待火将石碗烧热之后，放入一小勺先前炼出来的猪油后将鸭肉悉数放入了石碗中。

　　滚烫的猪油与鸭肉块相接触，迸射出一股甘香。鸭皮中的油也被逼出，一时之间，油星四溅。

　　“祭司，小心，烫。”星见迟牧川拿着宽竹片俯下身子翻炒鸭肉，便伸出手，想要替迟牧川挡住迸射的油星。

　　迟牧川百忙中抬眸，深深的看了一眼在一边充当人形挡油罩得星，重复了一遍他的话：“烫？”

　　这个反应，太不正常。

　　狼风他们，在迟牧川来之前从未见过油，自然也不知油加热是会烫的，而星，几乎是下意识的说出了被溅出的油星碰到会烫，这实在不像一个远古时代的兽人。

　　但是迟牧川并没有将心中所想展现出来，他只是淡淡笑道：“对，的确很烫，多谢你了。”

　　竹片翻炒一石锅鸭肉，是极其费力的，鸭皮稍不注意便会烧焦粘锅，好不容易翻炒的差不多了，迟牧川将剩下的一小撮盐悉数倒进了鸭肉里，继续翻炒。

　　眼见在黑灰色的石锅中变成极其诱人的金黄色，孩子们也被香味吸引，纷纷围到了迟牧川身边，星反而被孩子们挤到了外面。

　　眼见着兔小五离热锅越来越近，迟牧川伸手挡住了她半趴上来的身体，却没注意到自己的小臂，皮肉触碰石锅岩壁，随着滋啦一声，一股焦味在空气中蔓延开来。

　　迟牧川慌忙收回手臂，只见那白皙若雪的小臂上，赫然攀着一条红印，红印之上还有着密密麻麻的水泡，乍看过去，吓人至极。

　　兔小五呆住了，“祭司，对不起....我....”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便被星拨到了一边，星眉头紧锁，整个人似蒙着一层阴翳，周身气压极低，他一把拉过迟牧川的手臂放到面前检查着。

　　少年冷厉，兔小五竟是被直接吓哭了。猫藤赶忙上来带走了孩子们，满脸愧疚：“祭司，小五她不是故意的。”

　　迟牧川将手腕从星的手中抽出，勉强挤出一个笑来：“没事，不怪小五。”

　　星站在一边没有说话，双眸紧盯着那道红色的疤，半晌，便转身走开了。

　　迟牧川见鸭肉翻炒的差不多了，赶紧让猫藤添了一碗水进去，这大费周章才炒好的鸭肉，可不能白白浪费了。

　　待水煮沸之后，迟牧川将早已清洗好的荷叶撕成小块放进了锅里。

　　滚沸的水逼出了荷叶的苦香，极好的中和了鸭油的荤气味。其实这道菜本来是要用蒸笼蒸的，但因着原始时代条件有限，迟牧川只能加水慢慢炖煮，直至汤汁渐渐浓缩。

　　迟牧川熄了火，吩咐道：“每个人都要喝一碗。”

　　荷叶吸收了吸收了鸭肉的脂肪，鸭肉变的肥而不腻，同时，鸭肉性味甘、寒，入肺胃肾经，有滋补养胃、除痨热之效。尤其适合这种日子吃，败火。

　　汤分好之后，星回来了。

　　他捧着一包粉末，学着他腿伤时迟牧川的样子，半蹲下来，表情虔诚至极，接着缓缓拉过迟牧川的手臂，屏气将药粉一点一点，轻而均匀的涂在了迟牧川被灼伤的手臂上。

　　那一瞬间，迟牧川恍然生出了一种从不曾有的被珍稀感。

---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观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