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花风起正清明》花明岸

17、斯年

　　赵斯年提早两天从外地放假回来，下了火车就直接去了越梨学校。
　　今年冬天韶安似乎特别寒冷，新闻里说北方的雪下的有半人高了。古城好几年都没有落雪了，赵斯年回来那天，正好赶上了一场大雪。
　　他站在校门口，雪纷纷扬扬落下，落在了他头上，眼睫上，落进了衣领，冻得他缩了缩脖子。传达室大爷是认识赵斯年的，热情招呼着让他进去等。赵斯年怕万一越梨出来没有看到他，婉拒了大爷的好意。
　　其他两个年级三天前就放假了，只有高三年级这几天还在辛苦奋战。今天是越梨他们最后一门课的考试。
　　“叮铃铃……”考试铃声响起，不一会就听到走廊上的脚步声。赵斯年把双手哄到嘴边，哈了几口热气，这天太冷了，他站在这里都快四十几分钟了。前两天他打电话给周冀，知道今天是他们最后一门考试，特意坐了这班火车赶回来。
　　校门口不时有高三的学生出来，他看到了何冰，这小子无论什么时候，都是热热闹闹的。何冰看到赵斯年，背着书包跑过来，亲热地唤他：“斯年哥，你回来了？”
　　“是啊，刚到的。”赵斯年拍拍何冰的肩膀，说道：“考得怎么样，听说这次期末考模拟了高考啊，难度怎么样？”
　　“嗨，我吧，考个二本没问题吧。”何冰突然想到什么，又说道：“不过越梨上次摸底考掉了两名，她一向是我们年级第一，很少掉过。我看她最近因为这事挺不开心的，斯年哥，你有空劝劝她。”
　　远处有同学在喊何冰，赵斯年揉揉何冰的头发，说道：“快去吧，同学喊你呢！”
　　“哎，斯年哥再见，下次去你书店玩。”说着朝赵斯年挥了挥手，朝同学跑去了。
　　赵斯年一向知道越梨学习认真刻苦，从小到大，没有掉到年级第三名过，怎么回事？前几天问周冀，这小子支支吾吾了半天也没说，就知道这小子不靠谱。让他帮忙留心着越梨的情况，估计早就忘记了，赵斯年不禁无奈地摇了摇头。
　　正想着，就看到越梨和郝丹出来了。
　　赵斯年吃了一惊！
　　才两个月不见，越梨竟然消瘦了那么多，本就瘦弱，这下更显苍白了。赵斯年拖着行李箱，朝越梨走去。
　　郝丹眼尖，先看到了赵斯年，她开心地一蹦，“斯年哥，你终于回来了，可想死我了。”
　　“斯年哥，你刚回来啊？”越梨看了看赵斯年手边的行李箱，苍白的脸上微微泛了点红色。
　　“刚回来，正好出租车经过这里，就下车等等你们。你们两怎么样，考得如何啊？”赵斯年不经意抹了抹掉在眼睫上的雪花问道。
　　“斯年哥，凭我如柯南道尔般的直觉，我敢肯定你在这里起码等了有半小时吧？”
　　“你怎么知道？”赵斯年一向觉得郝丹这丫头大大咧咧，竟然这么心细，到是对她有刮目相看了。
　　“你看你羽绒服肩头一片全湿了，头发也湿了，今天虽然雪大，但刚到绝对不会这么湿，我猜得对不对？”郝丹一脸自信地说道。
　　“斯年哥，你等了很久吗，冷不冷，我包里有条围巾，你先戴上吧。”说着越梨拿出包里的围巾，递给赵斯年。
　　“没事我不冷，你看我穿得挺厚实的。”赵斯年嘴上说着不冷，还是下意识接过了越梨递来的围巾。毛茸茸的围巾围在脖子上，确实比刚才暖和多了。
　　越梨轻笑了一下，她没想到赵斯年会在这里等她。她刚才只是怕赵斯年冻感冒了，才想到要把围巾给他用。越梨内向敏感，对于赵斯年的态度她非常明白，但她别无想法，只是希望和赵斯年能一直做最好的朋友，闲来能去书店坐坐，品茶聊天，分享趣事。
　　郝丹快被冷风吹冻僵了，紧紧抱着胳膊说道：“我说两位，这里挺冷的，要不咱们找个暖和的地方再叙旧吧。为什么要在这边喝西北风边说话啊。小梨，反正今天也考完了，要不下午去斯年书店吧，最近一直忙着复习，都好久没去了。斯年哥，下午再烤点饼干给我们吃呗！”
　　“小梨，我这学期参加了学校的甜点班，自己琢磨了好几款甜品，下午先做给你们试吃，好吃的话我就直接写在斯年书店的餐单上了。”赵斯年说着，伸手拦下了一辆出租车，他打开后座们，让两个女生先进去。接着自己把行李放进后备箱，坐到了副驾驶，随后向司机报了个地址，车子缓缓开动，消失在道路尽头。
　　周冀推着自行车从传达室后面出来，刚才的一切他都看见了，听见了。他站立在那里，看着车子远去的方向，望了很久，直到自行车座上覆了薄薄一层雪，他才回过神来。他也没骑，就这么推着车，慢慢往家走……
　　…………
　　斯年书店生意很好，临近年关，中小学已经放寒假了，所以店里学生特别多。室内开足了暖气，玻璃窗被热气熏蒸，蒙上了一层厚厚的白雾，从外望进去，什么都看不清楚。
　　赵斯年三人推门进去，一阵暖意扑面而来。郝丹觉得从学校那个冰冷的考场又仿佛回到了人世间，这才是天堂啊！
　　书店刚招了两个年轻的小伙子，穿着店里的制服，看了就让人赏析悦目。小伙子看到有客人进来，就立马上前招呼他们。“哇塞，赵叔招的店员颜值都挺高啊，”郝丹转头对赵斯年说道：“斯年哥，我这个寒假哪都不去了，天天来你这用功读书。”
　　“斯年哥，你好，我是圣哲，这是茂行。”两个小伙子有眼力见得赶紧接过赵斯年手里的行李箱，朝老板赵仲勤轻声喊道：“赵叔，斯年哥回来了。”
　　“你们好，”赵斯年不好意思让别人代劳，说道：“没事，你们忙吧，行李我自己拿上楼去。”
　　“那好吧，斯年哥，我们先去忙了。”说着转身去忙了。
　　赵斯年指指临窗的空位，对两个女孩说道：“你们先坐会，我上去放行李，换个衣服。一会下来给你们做甜品。”
　　越梨和郝丹找了个角落的空位坐下。雪越下越大，说不定都要下到明早了。郝丹回头看了看，见附近的人都在认真看书，就凑到越梨耳边说道：“我看斯年哥喜欢你！”
　　越梨心里正想着别的事，冷不防被郝丹的话吓得呛了一口风，大声咳嗽起来。
　　“你这人还真是……”郝丹无奈地替越梨拍拍背，让她顺顺气，说道：“你这人的心，是除了周冀，就再也装不下别的了吗？人家一回来就跑到学校门口等你，这么大冷天的，谁要是肯这么待我，我立马嫁给他。”
　　越梨缓了口气，嗓子咳得有点哑：“如果喜欢一个人可以这么轻易改变，那这个喜欢也太廉价了。而且我把斯年哥当哥哥，如果因为他对我好我就接受他，不是更侮辱了他的付出吗？而且，我……我对斯年哥，没那个想法。”越梨勉强扯出一个笑容，“放心吧，斯年哥是个聪明人，他会明白的。”
　　“但万一他就是不明白呢？你也知道斯年哥这个人性子温和，从小到大我就没看过他和谁脸红吵架过，万一……我是说万一啊……，你要找机会好好跟他说清楚，别伤了他。”
　　郝丹是知道越梨的，虽然人内向寡言了点，但只要心里一旦认定了，这辈子都不会变的。她有时挺佩服越梨的决绝，赵斯年从小和她们一起长大，对她们一直照顾有加，这么好的一个人，郝丹不能想象如果被越梨拒绝，他会多难受。
　　窗外雪渐渐积厚，覆盖了河面，覆盖了街道，越梨抬手擦了擦玻璃上的雾气，看到街上行人匆匆，天空阴霾，一阵朔风而过，吹得树枝上的雪纷纷掉落。
　　若是所有的烦恼都能被这场大雪覆盖淹没，那该有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