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耀.云华》寻空觅雾

5、终于遇见等到你

　　顿时蓝烬眼底闪过一丝诧然，愣住了。

　　小俊和夏彦也怔了怔，迷惘地左右环顾。

　　蓝烬又将目光集中在那三支插在地面的手里剑上，神情严肃森然得可怕。好强大的杀气，自己怎么没察觉到周围有人？而且如果没预测错，那手里剑本是可以命中自己的……

　　低头思忖了几下，他终究没有拔出那柄战刃。再度冷冷地看了夏彦一眼，随即他向后高高一跳，落在了二楼阳台上。再连续跳了几下，转眼便消失在灰暗的夜色中，如鬼魅迅影般。

　　见状，小俊立即瘫软下来，跪坐在地上。只有略微颤动的瞳仁，还在表示他的内心尚未平复。夏彦立马冲到他身边，焦急关切地扶住他肩膀。同时朝四面环视一圈，可依然没有发现任何人。

　　不知怎么的，气氛蓦地就那么沉默了下来，谁也没有开口。剩下彼此的喘息声，还在昏暗狭窄的巷子内回响。他们维持着那个姿势，很久很久都不动。

　　最后还是小俊先出声：“回去吧，别站在这里了，小心女色狼。”说着他勉强挤出一个苦笑，吃力地站起身，用手捂住腹部。

　　“你不问我些什么？”夏彦却忽地这样问了，低垂着脑袋。

　　小俊站定，垂下了视线，默然不语。

　　两人之间又是一阵寂静。恰好那时路灯亮了，昏黄的光芒投射在他们身上，好似除了他们，整个世界都已陷入一片无际的黑暗，整个世界只剩下他们在那光耀中。那感觉就像一张发黄的旧照片，彷徨中有一缕失落。

　　夏彦吸了口气，仰望着那稍显破旧的路灯，看几只小虫在那飞舞，轻语道：“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我不知道自己是谁，不知道从哪里来，不知道该去哪里。我只是……对不起……”

　　那时夏彦把目光转向小俊：“大概，我不该继续和你在一起了。你是个善良的人，对我也至仁至义。如果再因为我，给你带来伤害和困扰，那就太不应该了。你没有理由被卷入这种事情。”

　　小俊仍旧不作声，背对着夏彦。

　　夏彦凝视着他的背影许久许久，最终温柔地一笑：“谢谢你，小俊。”说完他缓缓地，默默地转过身，准备走出那只属于两人的辉光中……

　　“很茫然无助吧。”但就在同时，小俊开口了。声音平静安和。

　　夏彦驻足了。两人就那样背对背地站立着，任由黄晕的灯光洒在他们身上。迷蒙而柔和、宁静却温暖。

　　“很空虚绝望吧。”小俊继续垂着视线说，“你心里可能正是这种感受吧。我大致想象得出。”

　　夏彦愣住，嘴唇翕动了几下，却终究无言。

　　“对自己的过去完全没有记忆，一个没有昨天的人，就好如自己的心魂全被抽走了。剩下一具空洞的躯壳，不知该何去何从、行尸走肉。内心无比恐惧、焦躁急切。恐惧自己该要面对什么；焦躁自己该要找回什么；急切自己还要完成什么。带着这种心情，还要表现得淡然理性，真是难为你了。”

　　小俊苦涩地扬起唇角，刘海垂下，遮住了他落寞忧郁的双眼。

　　“你没有活着的实感，就像一个婴儿。只是说这具身体带着以往记忆的认知，使你明白如何活下去，使你清楚应该怎么去思考。但不代表你能同常人一般。因为那只是知识，并不是通过自我去理解到的感觉。”

　　“可是……”蓦然间小俊转过身，凝望着夏彦宽阔的肩背，“即使是这样，你也是你。你的心脏的确在跳动，你的确在思考。这些都在证明你确实活着，与有没有记忆无关。”

　　“而且我能真实地感觉到你，这也证实了你的世界不是空洞虚浮的。空洞虚浮的，只是你自己那颗心。可我不是说了吗？”

　　顿了下，小俊的语气郑重深切了几分：“不用想太多，把目光放在眼前。好好地活在当下，让自己充实起来。这样日复一日，就算平淡无奇的日常琐碎，也总能填满你心中的空洞虚浮。”

　　“我……”小俊先是低下头，随后他抬起脑袋轻轻一笑，对夏彦伸出手：“我会帮助你的，所以……”

　　夏彦静止不动，始终背对着小俊。良久他才慢慢转身，深深注视着小俊。用一种发颤低哑的声音，问出了一直萦绕在心中的问题：“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小俊将视线移向一边，似是陷入了沉思。其实他不是滥好人，对谁都这样奋不顾身。对于夏彦，他的心底还藏了个小秘密。只是，现在还不想告诉他。所以他微微地又笑：“因为真的很讨厌刷碗，所以想找个人来代刷。”

　　平凡简单的微笑映入夏彦的瞳中，“咚”的一声，那一刻他听到了自己的心跳。

　　然后，在那温暖柔和的灯光下，他带着恍惚的表情，缓慢而慎重地伸出手。恍如在接受命运的指引，穿越了漫长的时光，跨过了两个世界的距离，终于遇见或等到他，并搭上他的手……

　　很多年之后，夏彦再次问小俊：为什么要这样对我。那时他们注视彼此安静了许久，忽然相视一笑。在那之后，他牵上他的手，去向任何地方。

　　在夏彦的一生中，有两次决定性的转折。一是在他十岁那年，雪夜中，那个女孩紧紧拥住他。在他心中的黑暗寒冬，点亮了一盏温柔萤火。二是在他二十六岁那年，小巷黄晕的灯光下，那个男生对他伸出手。用低柔平静的言语，填补着他空寂残缺的内心。

　　随着青山桓、青山凛枫的到来；夏彦与小俊的相识相知；蓝烬和小奇的登场，命运齿轮开始转动。属于他们的恢弘篇章拉开序幕。他们为了各自的人生和理想，又会在世界这个舞台上，产生怎样的交集与悲欢？

　　谁也不知道，因为人生本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