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耀.云华》寻空觅雾

17、朋友（下）

　　名为杨小奇的女生走到他旁边，眨眼一笑：“等会再给你解释，现在有更重要的事。”说着她把视线转向了葛洛丽雅。

　　对上那视线，葛洛丽雅也惊诧不已，怔怔地问：“你、你是……”

　　小奇又笑，平静而沉着：“是葛洛丽雅姐姐吧，还记得我吗？以前在欧洲见过一面。”

　　葛洛丽雅像是猛地觉察到什么，回过神来，喃喃：“你是……烛月总督的……！”

　　“嘘……”小奇把食指放在嘴边，露出神秘的笑容：“你知道就好了，别说出来啦。”

　　葛洛丽雅的脸色变化不定，打量小奇的眼光极为复杂，许久她才重新开口：“请问，你怎么会在这里？难道两年前你离开欧洲，便是来了中国？”

　　小奇耸耸肩，略略苦笑：“这个又得去问你们的烛月总督了。话说回来，你为什么也在这里？是执行任务？”

　　葛洛丽雅肃然了些，点头。

　　“什么任务？”小奇歪着脑袋。

　　葛洛丽雅迟疑了会，还是回答：“关于回收‘史前文明遗物’以及处决前‘禁断无夜’的某成员。”

　　小奇用食指敲了敲脸颊，疑惑：“奇怪，这任务难度挺高吧，怎么只派你一人来？”

　　“不。”葛洛丽雅正色道：“我只是协助人员，第七鸿战者才是核心人员。但由于在日本一战中，对手侥幸逃脱并前往中国，第七鸿战者又需要处理后续工作，于是我便先行跟踪探查对手。不过在飞机上被他发现交战了，之后坠落到了北京附近。”

　　“飞机？”小奇挑了挑眉，“难道前些时候那坠机……”

　　葛洛丽雅点头：“没错，是对手击毁的。他很强，第七鸿战者也只能和他打成平手。”

　　小奇摊开手，感喟一声：“唉，毕竟是前‘禁断无夜’的成员啊……那这小子呢，你们又是怎样扯在一起的？”忽地小奇看向了昏迷中的小俊，表情略带担忧。

　　葛洛丽雅有些尴尬，声音低了不少：“在飞机上坠落后，我受了重伤，吸血本能又发作了，他却闯进我的结界……因为这个，某蓝发男子又重伤了我。迫于必须治愈伤口、恢复体能联络到第七鸿战者……”

　　“所以你潜伏在这个学校，用你的幻术干扰学生的梦境，让他们精神崩溃，等他们自己送上门来吸血？”小奇补完了话，有意无意。

　　“是。”

　　小奇眼珠向上游移，恍然：“难怪我觉得王予闲的死亡地点很奇怪，既然是割破颈动脉而死，为什么地上压根没血迹。”

　　葛洛丽雅笑，讥诮而自嘲。

　　“那这小子能不能就别吸了啊？他是我好朋友。姐姐你要是需要治疗，我可以帮你。”说着小奇也蹲下身子，扶住小俊的肩膀。沉默的夏彦看了她一眼，惊疑中带着警戒。她却再次微微一笑，示意对方安心。

　　“既然是小奇小姐的朋友，自然就另当别论了。而且我想，我应该得到更宝贵的情报了。”把目光落在夏彦身上，葛洛丽雅意味深长地一笑，回想起了刚才青叶飞旋的一幕。

　　“嗯。”小奇回应她浅笑，同时和夏彦把小俊搀扶起。“那我先带这小子去医院，回头再和你说。”

　　“是。”葛洛丽雅颔首。

　　随后，夏彦小心翼翼地将小俊背起，小奇也在一旁前叮后嘱，就那样离开了黑暗的废弃宿舍。

　　望着那三人的远去的背影，葛洛丽雅出神了片刻，蓦地叹息道：“还真是一波三折啊……虽然最后也没吸到那奇异的能量，很是可惜，不过现在应该能联络到哲雨大人了。只要他赶到中国……只是没想到，她也在啊……烛月总督的……”把视线集中在小奇身上，葛洛丽雅无奈地笑了。

　　走出学校后，小奇立即叫了一辆出租车，准备把小俊送往医院。

　　坐在出租车内，窗外的灯光向后闪过，气氛沉默的有些郁闷了。瞄了瞄一旁的夏彦，见他依旧十分的严厉戒备，无奈，小奇吁了口气，干笑道：“嘛，我知道你有很多问题，但暂时能不能别问啊。我也不知道从哪里说起，哈哈、哈哈、哈……”

　　夏彦默然不语。

　　见状，小奇脸上的笑容有些僵硬了，戳了戳夏彦：“喂，说话啊。”

　　夏彦垂下目光，淡淡道：“没，我只是在想，你对小俊这么好的理由是什么？”

　　“理由？”小奇倾着头，一脸懵懂，“对朋友好需要什么理由？而且……”把眼神投向远方林立的大厦，看灯光闪烁璀璨，有如观望逝去的青春流年。小奇脸上浮出几许忧伤与寂寞，声音低柔下来：“这家伙也只有我这一个朋友……”

　　夏彦的眼底掠过一丝讶异。只有一个朋友？小俊？

　　“对了！”忽然小奇极其认真地看向夏彦，“等他醒了，你千万不准说我怎么怎么！”

　　“为什么？”

　　小奇垂着头，苦涩地扬起嘴角，声音很轻很轻：“对他而言，杨小奇才是最好的朋友……”

　　“所以你才没打算在他梦游时，亲自跟踪保护他，而是拜托我。你不想在他面前暴露……？”夏彦明白过来了。

　　“点头。”小奇装作很深沉的样子，“刚才不是他丫的要死了，我打死也不会出来。还好他昏迷了……喂！你这是朋友该说的话吗？！”忽地她又竖起拳，装腔作势地锤了自己脑袋几下。

　　注视着那样的小奇很久，终于夏彦笑了，温和而平静。

　　后来小俊醒了，夏彦履行对小奇的承诺，对小俊编织了一个善意的谎言。同时他们聊了很多。关于小俊的身体，关于葛洛丽雅事件的后续。只是有一点，夏彦怎么也不能忘记，于是他问了。

　　“从葛洛丽雅说的来看，你遇到他了吧？那个蓝发男子。为什么当时不告诉我？”直直地凝视着小俊，夏彦的眸光似乎洞悉了他的一切。

　　小俊有些困窘，挠了挠后脑：“呃……”

　　夏彦不曾移开目光，追问：“嗯？”

　　无奈小俊只好移开目光，略略撅了下嘴，嘀咕：“因为……你要是知道，肯定又会说不应该和我在一起之类的话……”

　　夏彦愣住无言，眼底有微妙奇异的光芒闪动。许久他叹了口气，用宽大的手掌扶住小俊的脑袋，摇了摇。“你啊……”

　　“怎么嘛！”小俊回瞪着他，涨红了脸。

　　夏彦温柔又心疼地一笑：“没有，是我不好。但以后不要什么都不说，总是想一个人承担，别人会担心。包括做噩梦的事。”

　　小俊低下了头，表情喜悦而感伤，低低应道：“哦。”

　　“对了，不用向小奇道谢？”陡然夏彦又问。

　　小俊以为是小奇拜托夏彦保护他那事，便摆了摆手，随口道：“不用，多麻烦的。”

　　夏彦再次微笑：“你们真的是很好的朋友。”

　　小俊并不多说，却也不禁浮出了安静宁和的笑意。

　　对他而言，杨小奇才是最好的朋友。

　　当小俊知道这句话时，已是四年之后了。那时他们背对而立，即将接受各自的立场，踏上两条截然相反的人生之路。他哭着对她说：

　　我真的很开心，真的很感激，在我生命中最孤寂最无望的时候，有你相伴相持。我永远不会忘记，那属于我们的青葱时光。我们打闹嬉笑，我们忍耐承受，我们一起对未来充满幻想……

　　所以，无论我们过去拥有过什么，将来又该面对什么。杨小奇，都是我最好的朋友！

　　当晚凛枫家。

　　凛枫把手里剑塞给夏彦后，本来想应付掉青山桓，随后便追上去。但青山桓不论如何都不准许，最后几乎是强制性将他带回了家。

　　一打开家门，凛枫鞋子也不换了，怒气冲冲地径直走进自己房间，把门关得轰隆作响，整个楼层都有些震动。

　　青山桓无奈地叹了下，来到门前敲了敲，赔笑道：“好啦，乖孙子别生气了。你不是也把手里剑塞给夏彦了嘛，这是爷爷最大的让步了。”

　　门里没动静。

　　于是青山桓又喟叹道：“小俊那孩子也真是的，怎么就撞见那吸血鬼了。以防万一，还是把他……”

　　“你还说，桓哥！”霍然门里传来一声怒吼：“你不觉得有时候你对人太虚伪、太冷血了吗？！”

　　青山桓怔了怔，笑笑：“啊，有吗？”

　　“我没开玩笑！上次飞机上也是，你也不至于连那么多乘客一起杀了吧？！有时候！有时候！你……令我都感到很可怕！我根本……就不知道你在想什么……”

　　听了这话，青山桓的眼中闪过一缕复杂的光芒，脸上的神情凝重而沉郁。把手撑在紧闭的门上，不自觉地垂下视线，他最终沉默无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