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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9、第 69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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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二这一年,荆晚以年级第二名的成绩,拿到了济世奖学金,第一还是李栀子。
因为长时间霸占成绩单的第一第二名,荆晚和李栀子还喜提一个组合名——临床双学煞。
李栀子,天生的学习机器,不喜欢学医,考前也不怎么复习,但老师出的题她就是莫名其妙的都会。
荆晚,上辈子可能是古希腊掌管时间的神,学习效率奇高。在因为被绑架请假休整半个月之后,回来考试依然能够傲视群雄。就听听她这请假理由,这是什么心理素质,还有没有天理了?
从暑假八月起,程雾山开始申请国外的院校,总共申请了六个。
荆晚看着这些高校的名字,不禁咋舌:“程雾山,无论你上哪一个,归国之后你都会是颜城人民引以为傲的女婿。”
程雾山扬了扬眉:“我现在也是,我长得帅,家里有钱,我活儿……”
荆晚眼疾手快捂住了他的嘴:“这件事情咱们自己知道就好,没必要通知颜城人民。”
在法学院大多数人准备考研、找实习、找工作的日子里,出于自信,程雾山只安静地等待名校的录取通知,也因此有了更多的时间陪荆晚。
荆晚一直很想去埃及,程雾山就在开学前陪她去了埃及,结果手机现金都被骗了个精光,甚至最后只能找大使馆求助才顺利回国……
荆晚大三开学,课程更加紧张起来,课业之外,她也成了学生会的副会长,负责招新工作。
“师姐,听说咱们学院课好多好累,你觉得参加学生会有必要吗?”一个学妹问。
“从我个人来说我觉得是有必要的,大学如果只是学习,不是太可惜了吗?学生会可以帮你适应社会角色,而且……”荆晚压低声音:“学生会有好多联谊哦,有助于恋爱。”
学妹赶紧摇头:“不不不。信女但求荣华富贵,不求一丝真情。”
荆晚笑了笑,也不强求:“那祝你发财。”
招新结束已经是晚上九点,荆晚挎着她的帆布包往外走。
刚走出招新的教学楼,一个学弟追上来:“师姐……师姐。”
荆晚回头。
“那个……”学弟脸红着挠了挠头:“我能……我能加你个微信吗?有时间一起出来玩。”
异性加微信的目的其实很好分辨。
荆晚还在想着怎么拒绝,身后一道透着凉意的声音就传过来:“不行哦。她男朋友是琴城大学知名醋缸。”
男生知道没戏了,怏怏离开,荆晚则笑着牵住程雾山的手:“你对你自己的认知越来越准确了。”
“幸得您多年调教。”程雾山也笑。
两人走了一段路,程雾山才说道:“申请结果出来了。”
荆晚握着程雾山的手略微收紧了一瞬,继而平静道:“怎么样?”
“都录取了。”
“啧。”荆晚发出羡慕的声音:“所以……决定去哪了吗?”
“想了想,还是想去斯坦福。”程雾山诚实道:“我想选的专业它排名最靠前。”
荆晚点了点头:“斯坦福在美国的哪儿啊?”
“旧金山。”
“哦。旧金山到琴城要飞多久啊?”
“十二个小时左右。”
“哦。那你什么时候走?”
“预计八月底。”
“哦。那就是还有几个月时间。”
“舍不得我?”
“那有什么的。不是说了吗?又不会分手。”荆晚逞强道。
“当然了,不会分手。”程雾山拉着荆晚的手又更紧了一些。
……
人生就是这样,当明确了途经的某个站点,那么抵达这个站点之前的日子就会过得飞快。
时间来到六月,法学院要举办毕业晚会。
程雾山破天荒答应了岳观南,给他的乐队“带上她的眼”当一回主唱。
这个消息一放出去,毕业晚会的受关注程度直接飙升,法学院学生会甚至有认真考虑过这场晚会要不要卖票。
可天不遂人愿,在这万众期待之际,乐队贝斯手在某次排练过程中因为摄入了过量的没炒熟的豆角,上吐下泻,脱水住院了。
岳观南急得骂街:“这他妈是小爷最有可能走红的一回,这时候他掉链子!”
“要不……”在大家一筹莫展的时候,荆晚轻声开口:“我试试?”
“你试什么?”岳观南问。
“贝斯。”荆晚答。
岳观南想起当年KTV里荆晚的歌喉:“你拉倒吧,就你那五音不全。我当时喜欢你都没法承认你唱得好听。”
“贝斯最重要的是节奏好不好?”荆晚耸肩。
程雾山:“就让晚晚试试吧。”
岳观南指着程雾山:“色令智昏啊色令智昏!”
但他还是把贝斯给了荆晚,荆晚背上,调了调音,随便拨了几下感受音色。
就这几下,周围人都眼睛一亮。
岳观南:“我靠你真会啊!”
荆晚点头:“我爸我妈年轻时玩乐队,我爸是贝斯手,我妈是鼓手,我都学了一点。”
一遍彩排下来,岳观南激动地走到荆晚身边:“荆晚,加入我们乐队吧,就你这颜值,你这身材,你来了我铁定就红了,哥们儿下半辈子荣华富贵就靠你了。”
荆晚摇了摇头:“抱歉,我已经决心将自己全身心奉献给祖国的医学事业了,五尺身躯既已许国和程雾山,再难许卿,希望您理解并接受。”
岳观南被秀一脸恩爱,翻了个白眼,程雾山在旁边笑得眼睛弯弯。
毕业晚会很成功,还登上了社交媒体的热搜。
“琴城大学法学院毕业歌会”,“琴城大学法学院乐队主唱”,“琴城大学法学院校草”,“琴城大学法学院乐队贝斯手”……
词条一条又一条,直到“琴大法学院乐队主唱和贝斯手系情侣关系”,让毕业晚会的热度达到了顶峰。
网友们疯狂搜索荆晚和程雾山的社交账号,不少营销号出来蹭流量爆料。
眼看爆出来的账号都是假的,其中也不乏目的不纯的人,荆晚只好和程雾山自拍一张,发到了自己的微博“今晚姐姐逗你开心”上。
评论瞬间炸锅。
“说好了一起当搞笑女,你却偷偷爆改美女,只有我受伤的世界达成了。”
“我靠你男朋友这么帅,你背着我们吃这么好?”
“不开玩笑,民政局我连夜搬过来了。”
……
荆晚一夜涨粉十几万,她和程雾山走在街上,也开始有人认出来。
荆晚每每疯狂社死之后都会感叹:“雾山,你出国是对的,当前这种事态你确实得出去避避风头。”
程雾山哭笑不得。
时间不会因为任何人对的故作幽默而放慢脚步。
盛夏来临,八月已至。
荆晚送别程雾山那天,琴城下了好大一场雨。
天气预报说,这场雨过后,台风就要来了。
荆晚一路同程雾山说说笑笑,只在程雾山走到登机口时,她突然变了脸色,哭喊着追上来:“程雾山,你在国外出轨试试!我绝对不会原谅你!我在网上很红的!你敢不喜欢我,有的是人喜欢我!他们很可能还会网暴你!你好自为之!”
程雾山已经检了票,只能无措地看着发疯而又有些搞笑的荆晚,他红着眼对荆晚摆手:“等我!等我回来!”
……
台风还是来了,不住地拍打在窗户上,比雷声还要响。
手机响起,荆晚迷蒙中将电话接起来:“好,我知道了,我马上到。”
因为天气极端,原本只需要十五分钟的车程,荆晚开了半个小时才到。
荆晚半湿着衣衫走进科室,刚毕业的住院医哭哭啼啼:“荆医生对不起,我不想半叫您的,但我打不过十床那个老头儿。”
荆晚叹一口气,打电话给护士长:“梅姐,我们师妹第一天值夜班,十床十三床是什么情况您又不是不知道,怎么不多排几个男护士跟她搭班啊。您以后再这样我可就要闹了,小胡是住医院宿舍吧,我先让保安帮忙,您让他过来吧。”
挂了电话,荆晚转头对住院医:“打不过这种话,当着我面儿说也就罢了,主任要是听了非得臭骂你一顿,知道的是病号精神分裂冲你发疯,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虐待病号呢?去,让保安大叔和护士一起帮忙制动,奥氮平负荷量用上。记得写病程。”
“知道了。”住院医吸了吸鼻子:“谢谢你,荆晚姐。”
荆晚处理完这个病号,已经凌晨四点,八点就要上班了,实在没必要再回家。
她站在值班室窗前,看着窗外的雨。
七年前的琴城机场,程雾山就在这样的大雨中,对她说了再见。
他说让她等他,可是,他再也没有回来……
刚开始的两个月,他们还每天都视频。
后来,因为程雾山课业太忙,也因为时差,视频就变成了微信。
她和他彻底失联,是在他去美国的半年之后。
没有任何预兆,就是在某一条晚安短信之后,那头再也没有了回音。
荆晚先是哭了几天,然后试图去找程雾山的父母,询问程雾山的境况。
可她到了程雾山家里,才发现人去楼空。
荆晚又想起了闻天舟。
当时赵月依结束了琴城大学医学院的内科教学,要去支援非洲,闻天舟不许,赵月依压抑许久的情绪终于爆发,提出了分手。
最后闻天舟气急败坏,只能辞去琴医附院的工作万里追妻,作为观潮的掌门人去拓展非洲业务了。
她跟他打听程雾山,闻天舟也只是说他们一家人去了美国,其他的,他也说自己不清楚。
荆晚还去问过李栀子。
李栀子说自从陈志乾的事曝光,程冉就精神失常了,她爸爸就再也没见过程冉,和程家也没再怎么联络。
荆晚总觉得是这些人在帮程雾山欺瞒她什么,可他们将话说得很圆满,荆晚的直觉到头来只是凭空猜测。
就这样不解、愤怒、痛苦了几年,荆晚终于在繁重的学业和工作中,将这件事渐渐放下了。
或许程雾山只是移民了,或许他只是觉得分手太难开口,于是便也懒得开口了。
这符合大多数异国恋请的发展规律,荆晚曾经天真的以为,他们会和别人不一样,然而到头来,还是相爱变成相怨,最后相忘于江湖。
连上三个白班一个夜班之后,终于来到了休息日。
但这天荆晚也不能闲着,这天休是她专门找同事调的,她要参加韩时来和展煦的婚礼。
荆晚坐在宾客席上,看见长廊尽头,韩时来被她父亲牵着手缓缓走来,展煦已经在舞台中央等待着她。
展煦染回了一头黑发,年少的锐气也被工作和生活打磨得柔和许多,但他看韩时来的眼神是
没有变的。爱情是每个细胞都在喧嚣外溢的味道,根本藏不住。
婚礼的致辞总是感人的,荆晚哭了好几轮,最后轮到新娘交付捧花。
韩时来哽咽着:“捧花其实应该扔出去的,可是我不想扔,我想把它送给我最好的朋友……”
这个环节韩时来知会过荆晚,荆晚原本有些排斥,可现在听来,她竟也有些想哭。
就在这时,荆晚旁边的一个女孩儿突然拿着手机给旁边的人看:“诶你看!你看这条新闻。”
旁边男的不耐烦地瞥了一眼:“不就是一个美国教授自杀了吗?跟咱有什么关系?”
“不是。”女孩儿有些急:“你看这人照片,你还记不记得前几年琴城有个案子,一个大学教授还是什么主任的侵犯了很多女孩儿,最后逃出国那个?是不是就是这人?”
男的这才来了兴趣,凑近看了新闻中自杀者的名字:“陈志乾?对!就是他。”
荆晚听到这句话,注意力完全被吸引过去。
“他为啥自杀啊。”男的问。
“美国医学协会曝光出他进行的实验有违伦理,然后起诉他了。调查过程中发现他六年前曾经雇人枪杀了一个中国留学生。保释出来后他就在公寓饮弹自尽了。”
女孩儿的话像惊雷一般在荆晚耳边炸开。
她霍然站起来:“你说什么?他雇人枪杀中国留学生?”
荆晚的反应太过激烈,引得婚礼现场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这边。
女孩儿被荆晚的反应吓到了,只点了点头:“是……是。”
荆晚的眼睛猩红起来,她的声音颤抖着:“新闻上有没有说……这个教授的居住地是哪?”
女孩不明所以,只往前翻了翻新闻:“有的,在旧金山。”
旧金山……旧金山……旧金山……
荆晚发疯一样奔跑着离开婚礼酒店。
她开车一路疾驰,来到程雾山家,别墅门前草坪已经杂乱不堪,分明已经没有人住了,但她疯狂拍打着别墅的门。
“程雾山!程雾山你开门!”荆晚不在压抑自己的情感,泪流满面:“你告诉我!你只是不喜欢我了!不要我了!你只是不要我了!你没有死!求你出来!我可以分手,我可以跟你分手!你出来!你出来!”
荆晚最终脱力地坐在地上,倚着那扇紧闭的门,眼泪有些还在流淌,有些则逝去,干涸在脸上。
“雾山,求你……别死……求你出来……求你……”
韩时来和展煦一身礼服赶到的时候,荆晚已经宛如一个破碎的布偶,毫无生气。
李栀子也过来了,她看着荆晚,也落了泪。
韩时来一把将荆晚揽到怀里,荆晚看到她的婚纱,理智稍稍回来了一些。
她伏在韩时来肩上大哭:“时来,对不起……都是因为我,你的婚礼才……对不起……”
韩时来轻轻拍着荆晚的背:“没事的晚晚,没事的呀,婚礼哪有你重要,你对我来说最重要了……没事了,不哭,乖……”
栀子也走过来,半蹲到荆晚身边。
荆晚看着李栀子:“你知道,对吗?”
栀子有些痛苦地点了点头:“那个时候,李阿姨临走之前,跟我们道别,说雾山在美国出了事,他们要赶去美国,他们知道那时候你正准备考研,怕你担心,所以让我们先瞒着你。可后来他们去了美国,慢慢就没有了消息。”
“他们临走的时候,雾山……”荆晚小心翼翼地问道:“雾山……死了吗?”
栀子摇头:“不知道,当时李阿姨只是说雾山出了事,但他……还在不在,我们不知道。晚晚,你……”
荆晚听到这句话,一瞬间像是换了一个人,她擦干眼泪,站了起来:“只是出了点事,雾山会活下来的,他会的。”
……
后来,荆晚一直在搜索那场枪机案的新闻。
陈志乾在美国犯罪之后,中国这边的案子也传到了外网,外网对这人一片骂声,可在谩骂的声浪里,没有人注意到被枪击的留学生的结局。
即便是主流媒体,也只是说留学生头部和腿部中弹,已送入医院抢救。
而抢救的结果,却再也无人提及,唯有陈志乾成为了媒体和网红笔下的经典犯罪案例,被作为故事一遍又一遍地分析讲述着。
又是三年过去,这三年里,荆晚退掉了自己租的房子,住进了海边别墅。
程雾山去美国之前,给了她一把别墅钥匙,他自己也留了一把。
他们刚失联的时候,荆晚差点一气之下把钥匙扔到海里,可最终她还是留了下来。
她为这个决定感到庆幸。
如今琴城已经是初秋时节。
荆晚记得,十年前的这时候,程雾山带着醉意,红着一张脸,闯进了她的宿舍,呕吐物弄脏了她的卡通浴巾,她恨不得把他推下楼梯。
那是全宇宙最不浪漫的相遇,可荆晚一直记得那天程雾山说的最后一句话:“你放心,我一定会补偿你。”
荆晚想到这里,一滴泪又落下来。
“程雾山,你说话不算话!”荆晚哽咽骂道。
就在这时,别墅的大门传来了钥匙转动锁扣的声响……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