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城单恋往事》太懒真人

43、第 43 章

　　程雾山回到宿舍后，躺在床上辗转反侧。
　　他反复回想着荆晚的话——我允许你在未来的某一道选项有我的题目中，选择其他人和事。
　　这句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还有那句“不要做出这样的承诺”……
　　所以，她不信他，对吗……

　　这样的猜测浮上心头，程雾山的胸腔里顿时空了。
　　所以陆意礼终究给荆晚造成了不可磨灭的毕生的影响。
　　荆晚知道他的背叛是错误的，然而她也因此笃信，背叛和错误，是人世间的常态。
　　今朝爱人，明日陌路，她似乎已经做好了最坏的准备。

　　程雾山因此难过，也不可避免的有些生气。
　　他们才刚刚相爱，她就已经在设想分手，那他算什么……

　　程雾山拿起手机。
　　勿删：你不相信我？
　　无敌荆晚：？？？
　　勿删：你不相信，我会永远选择你，永远站在你这一边。
　　无敌荆晚：……

　　来电铃声响起，程雾山接起来。
　　荆晚：“我没有不相信你。我只是觉得，你的人生还很长，说不定会遇到很多很重要的岔路口，我只是不希望你因为我选错了将来要走的路。”
　　程雾山：“我设想的每一条路都有你。”
　　荆晚叹气：“世事无绝对。如果就是有那样一个路口，我们就是没有办法一起走呢？”
　　程雾山的语气不容置喙：“即便南辕北辙，我也要殊途同归，除非……除非你不要我了……”

　　荆晚的心跳在听到这句话后空了一拍。
　　她为程雾山而剧烈心动着，可同时也有些委屈。
　　她瘪了瘪嘴巴，声音里有了淡淡的哽咽：“我怎么会不要你……”
　　程雾山，你误会我了，我没有不要你。我只是……允许你为了更宝贵的人生而不要我。

　　“我不会背叛你。”程雾山也有些激动：“我不是陆意礼，你不能拿我跟那个人渣比。”
　　“谁……谁拿你和陆意礼比了？！”
　　荆晚彻底哭了出来，一方面是感动于程雾山看穿了她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一方面又很冤枉，她从来没有将程雾山和陆意礼放在一起。

　　荆晚一哭，程雾山彻底乱了阵脚：“你……你你你……你哭什么？我……我还没哭呢？！”
　　荆晚抽抽搭搭：“谁……谁让你冤枉我，谁拿你和陆意礼比了，他算什么东西，他配吗？你也太爱吃醋了吧。栀子的醋你也吃，陆意礼的醋你也吃。你祖籍山西啊？！你能不能吃点正儿八经的醋啊，你口味也太邪门儿了！”
　　荆晚一边哭一边疯狂输出。
　　程雾山心里不安：“你下楼，我去找你。”
　　“找个头啊找！”荆晚哭得更凶了：“都快十二点了，我明天还要上课，整整八节！你真是个红颜祸水啊你！你这样祸乱君心！朕的学业怎么办？！朕还怎么和你伉俪情深，怎么和你一起进步？！”

　　程雾山忍不住，轻笑一声。
　　“你还笑！”
　　“好了，我不笑。明天下了课，带你去吃好吃的。”
　　虽然把荆晚惹哭了，但程雾山悬着的一颗心总算放了下来。

　　“晚晚，我喜欢你。既然喜欢，就想要朝朝暮暮，天长地久。”
　　“知道了知道了！你以后不许让我哭。”
　　荆晚擤了一大把鼻涕，声音大得让电话那头的程雾山为之一震，确实不能再让她哭了，对呼吸道黏膜也不好……

　　荆晚挂了电话，韩时来推门进来，看见荆晚红着一双眼，鼻孔里塞着卫生纸，吓了一跳：“我的晚你怎么了？！”
　　问完她就反应了过来：“是不是程雾山欺负你了？！不是吧我固然知道男人没有一个好东西但程雾山这么快就原形毕露我是没有想到的……”

　　“没有。”荆晚瓮声道：“花粉过敏，鼻炎犯了。”
　　“哦。”韩时来松一口气：“我就说嘛，程雾山不会这么不争气。”
　　“你呢？你怎么这么晚才回来？”荆晚问：“你上自习从来不会超过九点的。”

　　“哦……哦。”韩时来有些吞吞吐吐：“我有个朋友失恋了，我去陪他喝了点酒。”
　　朋友？荆晚想。韩时来的朋友……她除了我之外还有其他朋友吗？以前没听说啊……

　　凌晨十二点，宋晓澄和王丽华说要陪男朋友，不回宿舍了，319熄灯。
　　韩时来躺在床上，想着观沧海小酒馆里，岳观南红着脸眯着眼，把食指放在她的鼻尖。
　　“韩时来，你喜欢我？”

　　他醉了，可韩时来没醉。
　　“不可以吗？”韩时来看着他的眼睛：“我不能喜欢你吗？”

　　“呵呵呵……”岳观南发出傻笑声：“不能。你来晚了。我有喜欢的人了。你知道……你知道我喜欢谁吗？我告诉你啊，我喜欢……”
　　“我知道你喜欢谁。”韩时来打断他：“你喜欢荆晚，我知道。”
　　“你知道啊……你知道你还喜欢我。”岳观南突然支起了原本趴在桌子上的上半身：“你怎么……怎么能喜欢好朋友的爱慕者呢？！你和程雾山一样！没有良心！”

　　韩时来心中一痛，岳观南又颓然趴倒，再一看，已经睡了过去。
　　韩时来打了桌面上贴着的一个代驾电话。
　　来自新疆的酒保小哥看着这俩人，情不自禁鼓了掌：“你们这些年轻人，真是精彩。年轻真好啊。”
　　韩时来笑了：“这份精彩让您财源广进，您可不能得了便宜卖乖啊。”
　　酒保也笑：“说得对。或许等你们再活十几年，也都会跟我一样了，不求一丝真情，但求财源广进。”
　　韩时来整理好书包，又帮忙擦了一下岳观南嘴角的哈喇子，最后端起剩下的半杯酒，对酒保示意，一饮而尽：“祝您有钱也有爱。”
　　酒保也干了手里的酒：“借你吉言。”

　　不知道代驾有没有把岳观南送回宿舍。没良心的是你啊岳观南……
　　你追荆晚三条街，荆晚但凡回头看你一眼，姑奶奶我倒立洗头三个月。
　　不过，这三条街，我可以勉为其难，跟你一起逛一逛。
　　所以……岳观南，你不妨就来喜欢我吧……

　　凌晨一点。
　　荆晚摩挲着手机屏幕上程雾山的头像。
　　他说他喜欢她，想要朝朝暮暮，天长地久。

　　荆晚承认，她跟陆意礼不是爱情，但陆意礼驻扎在了她的生命里。
　　巧言令色、首鼠两端、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因为陆意礼，荆晚过早的接触到了这些恶劣的品质。
　　最为恶心的是，这些品质对她的伤害，全部打着“爱”和“喜欢”的旗号。

　　而在她遭受这一切的时候，父母爱莫能助，老师助纣为虐，同学袖手旁观……
　　她在极短的时间内，感受到了这个世界浓缩的寒凉。

　　但她算是幸运，她有足够好的成绩，这份成绩可以支撑她进行比较体面的灾后重建。
　　她进入了名校，结识了真正的朋友，遇到了喜欢的男孩子。
　　然而灾难发生过，就是发生过。人终究会被自己的少年时代所困。她生命的底色，因为陆意礼，终究是一层蒙尘的灰。

　　她不是不相信程雾山，她只是明白生命的本质——无常。
　　她相信程雾山的爱，相信他此刻说出的永远。
　　但她也相信，没有什么是亘古不变的。

　　朝朝暮暮，地久天长。
　　荆晚永远为程雾山此刻的爱意而心动。
　　她的眼角落下一滴泪：程雾山，我好喜欢你，我从来没有像喜欢你一样喜欢过别人。所以一万年太久，我们只争朝夕……

　　凌晨两点。
　　赵月依虚浮着步子，从蓝海公寓里出来，坐上了自己的车。
　　她裹紧自己的外套。
　　明明春深，车门明明是关着的。可她就是觉得冷。

　　她洗澡洗了很久，一个小时，才红着脸从他的浴室出来。
　　闻天舟冷着一张脸将她打横抱起来，她看着他，相识十几年、暗恋十几年，可她从来不知道，他的下颌线竟然这样锋利，像是一把刀。

　　她几乎是被他扔到床上的，他的床垫有些硬，她的脊背被摔得有些疼。
　　她蹙着眉还没来得及呼吸，他就欺身上来，撕开她的衬衫。
　　“都要色了？还穿什么衣服？装什么？”他这样说。
　　说完就欺身吻上来，不是她的唇，也不是她的脸颊，没有任何前奏，直奔她的脖颈和锁骨。

　　轻薄的，毫不怜惜的，像一个野兽。
　　她本能地反抗，猛烈地推拒着他。
　　“师兄……别这样对我……求你……”赵月依最终还是哭了。
　　闻天舟喘息着停了下来。
　　他双臂撑着他的身体，似乎在平息他的欲望和怒气。

　　许久之后，闻天舟地捏住了她的下巴。
　　“赵月依。你看到了。我不是什么好人。别人送上门来，我从来不会拒绝。”闻天舟的眼眸幽深，带着阴鸷，还有一丝难以捕捉的颓唐：“不要惹我。更不要为了我，和你那点廉价的真心，去伤害无辜的人。明白了吗？”

　　赵月依噙着泪，沉默着。
　　闻天舟的手收紧了一些，赵月依的下巴瞬间生了痛感。
　　“明白了吗？！”
　　“明……明白……”

　　闻天舟松开了她：“穿上衣服，滚！”
　　可闻天舟还没来得及翻身下床，赵月依就揽上了他的脖子，吻上了他的唇。
　　闻天舟先是一愣，继而想要甩开她，可她紧紧抱住了他，试图用她的身体，去抚慰、温暖他的身体。

　　男人尚未熄灭的欲望被瞬间勾起。
　　他不再拒绝她，他们水乳交融，他们化作一体。
　　在这过程里，闻天舟依然是凶猛而嗜血的，赵月依的欢愉时时刻刻夹杂着痛处，她知道他恨她，但他似乎更恨他自己。

　　他不快乐。他是痛苦的。她不知道这是为什么，但她切实感受到了他的挣扎。
　　就在他决定放过她的那一瞬，她看到了他悍然外表之下，残存的善意和脆弱。
　　而她爱他。
　　她承认她不自量力了，她想试试，卑微如她，能不能将他从地狱拉回人间。

　　而且她发现闻天舟谎话连篇。
　　嘴上说着“送上门的，来者不惧”，可连安全/套都是全新未拆封的，他拆包装盒的动作也很生疏，这份生疏在这样惨烈的鱼水之欢里竟显现出一些喜剧色彩。

　　事后闻天舟依旧说着让她难堪的话，比如他不会留她这样的人过夜之类。
　　可从头到尾，他甚至不敢看她一眼。

　　赵月依穿好衣服，衬衣的第二颗扣子被扯掉了。
　　她的手顿了顿，继而苦笑，的确，她这些天确实昏了头，都不像她自己了。
　　她看着闻天舟没有焦点的眼睛，声音久违地平静下来：“师兄，我错了，我不该那样说荆晚。你说得对，她是无辜的。如果有机会，我会跟她致歉。”

　　闻天舟缓缓看向她。
　　“可你知道的，爱一个人就是会这样。委屈、嫉妒，面目全非。”赵月依破罐子破摔：“我不后悔今晚和你……你如果觉得寂寞，不要去找那些来路不明的女人，不如找我。我身体不错，又知根知底……”
　　“赵月依你他妈发什么疯！”
　　“下次温柔一些，刚刚我是疼的。”赵月依喉头有些发梗：“你可以不爱我。但对待一个爱你的人，最起码要有风度。”

　　赵月依此刻趴在方向盘上，失声痛哭。
　　她不知道怎么形容她的心情。
　　她明白，刚刚并不是一场强/暴，甚至可以说，是她得偿所愿。
　　可正因如此，才印证了闻天舟对她的评价，她是下贱的。
　　她明知如此，但她依旧这么做了。
　　原来爱一个人，真的会卑微到尘埃里。
　　赵月依，你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为什么……为什么……
　　……

　　琴城因为大海，夏天来得总比内陆晚一些。
　　然而江南的无尽夏不会让人等待太久。
　　琴大校园里的绣球花初初绽放，蓝海公寓的晚香玉蓄势待发。

　　今夜是琴城最后一个春夜。
　　少男少女的烦恼，成年男女的眼泪，跟这座城市的海风交织在一起。
　　咸涩、酸楚、延绵不绝。

　　爱情短暂得如同这个终将逝去的夜晚，可它的味道，似乎永远留在了琴城的空气里。

　　天空泛起鱼肚白，所有人睁开眼睛。
　　无一例外，都觉得昨夜意犹未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