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城单恋往事》太懒真人

13、第 13 章

　　自从程雾山投中了第一个三分球，他就成了场上的焦点，不管是观众，还是对手。

　　“诶！”韩时来对荆晚说：“海大那个非主流看上去还挺厉害的，拦了程雾山好几次了。”
　　荆晚顺着韩时来的目光看过去，她说的非主流，是海大的银发队员，这人确实技术不错，几乎是海大唯一一个能单独防守程雾山的人，而且他得分也不少，属于攻防兼备的球员。

　　“人家也不一定是非主流吧。”荆晚诚恳说道：“也可能是少白头。”
　　韩时来震惊了，她半张着嘴看向荆晚：“晚呐，我不是说歧视少白头。但是你信我，他还是宁可别人叫他非主流。”

　　比赛已经进入第四节，场上比分是86比88，琴大落后两分。
　　虽说是积分制，但这是第一场比赛，对阵的又是老对头，琴大要是输了，队员心态难保不受影响，琴大的师生肯定也会有些失望。

　　荆晚能够感受到周遭的气氛已经不比程雾山开场进球时那样兴奋热烈，逐渐陷入焦灼。
　　荆晚虽然脸盲，但是听力绝佳。她此刻站在场地内、观众席的高台下，头顶上的助威声越来越少，她甚至偶尔还能听到几句垂头丧气的议论。
　　“琴大不会要输吧。”
　　“第一场比赛，又是主场优势，要是这都能输，那决赛更够呛了……”

　　正当此时，岳观南三步上篮，投中两分。
　　在距离比赛结束还有1分38秒的时候，两队的比分打平。

　　欢呼声再次响起，全场观众将所有的红色横幅都拉了起来，此时他们的音量也成了某种比拼。

　　岳观南冲荆晚嘚瑟地挑了挑眉。
　　荆晚先是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转而对他笑了。

　　还有机会……荆晚心想，一分半钟，未必会输。
　　此时的篮球在银发少年手上，他身高不高，看起来比程雾山和岳观南都要矮一些，几乎是全场最矮的队员。但他速度极快，琴大的大前锋和岳观南一起堵他，都堵不住。

　　荆晚看得出来，比赛到这时候，大家都很谨慎，生怕犯规。
　　如果这时候因为犯规送给海大两个罚球，这场比赛就真是输定了。
　　所以虽说是围追堵截，但大前锋和岳观南都很克制，不敢有大幅度的动作。

　　银发少年突破层层防守，距离比赛结束还有1分2秒，他回敬了琴大一个两分球。
　　比分88比90，海大重新领先。

　　银发少年食指向天，脸上是意气风发的笑容，海大的学生因此疯狂。

　　荆晚看向教练席，这时候，战术上应该会有一个暂停。
　　果不其然，琴大教练比了暂停手势。

　　一分钟。
　　比赛只剩下一分钟。
　　最理想的状态，应该是用一分钟拿下两分，进入加时赛。
　　不知道他们会选什么策略，布阵突围或是引对方犯规。

　　“好紧张好紧张好紧张。”韩时来声音都开始发颤：“那个少白头怎么跑那么快啊。怎么办啊。拜托琴大一定要赢一定要赢。”

　　荆晚看着琴大的教练，所有人聚在一起，唯独程雾山坐在板凳上，肩上披了毛巾，低着头，额间碎发遮住了眼睛。
　　程雾山这场比赛打得不容易，对手防他和防贼一样，他全场下来只拿到七分两个篮板，而且因为要和对手周旋，体力消耗极大。
　　比赛第三节后半段一直到第四节，他一分都没拿。
　　程雾山一向喜怒不形于色，但刚才他皱了好几次眉头，可见被防得太紧，内心焦躁得很。

　　荆晚有些担忧，别人讨论得如火如荼，他在旁边一个人呆着，一言不发，这不是比赛最好的状态。
　　此时教练拍了拍程雾山的肩膀，跟他说着些什么，程雾山面无表情地点着头。
　　要换人吗？荆晚猜测。
　　但这时候把程雾山换下去，观众席的气氛恐怕会一落千丈。

　　暂停时间结束，队员重新回到球场。
　　荆晚见程雾山有些疲惫地站了起来，将毛巾扔到椅子上。
　　没有换人。
　　荆晚松一口气。

　　最后一分钟。
　　球在琴大控球后卫手上，或许是因为暂停时商定的战术，他并不急于进攻，缓步运球前进，环顾着周围的队形。
　　直到海大队员冲过来，他的速度才快起来。

　　45秒。
　　球来到魁梧的大前锋手上，运球、转身、过人，对方两人来到他面前，强攻恐怕不行。

　　30秒。
　　大前锋把球传给岳观南。
　　岳观南也以速度著称，但他此时喘着粗气，毕竟不是体育专业出身，体力已经告急。
　　而且他整个的跑动过程中，海大的队员恨不得贴在他身上，如影随形，根本摆脱不掉。

　　15秒。
　　岳观南猝然抱球回身，对面是一直看似疲惫逡巡的程雾山。
　　程雾山拿到球的一刹那，银发少年闪电一样跟上来。
　　程雾山跑动两步，势作进攻，故技重施，又是一个假动作。
　　紧接着，他迅雷一般迈步回到三分线外，转身跳跃，勾手投篮，银发少年跟着跳起来拦截，但可惜，他的手和程雾山投出的篮球以毫厘之距错过。

　　5秒。全场寂静。
　　3秒，篮球框发出悦耳的响声。
　　三分球中。比赛结束。
　　91比90，琴大赢了。

　　“啊啊啊啊！琴大牛批！篮球队牛批！程雾山牛批！”
　　观众席上几个大哥失声痛哭，女生尖叫一片，韩时来抱着荆晚激动地不知如何是好。
　　荆晚的脸上也满是兴奋的笑意。

　　她看着程雾山和队友们一一击掌，又和对手一一握手。
　　他的脸上还是没有笑容，只是柔和松弛了很多。

　　荆晚忍不住在心里吐槽。
　　他是怎么忍住不笑的，是当过特种兵吗……

　　比赛总有输赢，琴大的兴奋与海大的失落喧嚣片刻，逐渐散去。
　　观众零零星星往外走，海大的队员和教练也准备离开。

　　银发少年走到程雾山面前，微微歪头打量着他。
　　“你，叫什么名字？”
　　程雾山抬眸看他一眼：“程雾山。”
　　银发少年伸出拳头，做了自我介绍：“展煦。我记住你了。”
　　程雾山也伸出拳头，两人碰了碰，算是不打不相识。
　　“决赛见。”展煦笑了。
　　“决赛见。”程雾山点点头。
　　……

　　琴大的篮球队员并没有着急离开，要对比赛进行简单复盘。
　　很多女生一边往外走一边偷看程雾山，还有些胆大的直接和程雾山打招呼，更有甚者，海大的两个小姐姐还给程雾山塞了纸条，上头写着自己的联系方式。
　　除了程雾山，岳观南也很受欢迎，也收到了一个小纸条，只不过纸条上写着：“麻烦转交给三分球少年。”
　　岳观南二话不说把纸条塞给了魁梧大前锋，大前锋这场也投了两个三分球。

　　这一切都被荆晚和韩时来看在眼里。
　　她们也没有离场，生活纪律部要整理体育馆卫生，宣传部要回收横幅和立牌，这些事都得清场之后才能做。

　　人潮还没完全散去，韩时来和荆晚闲聊：“瞧瞧咱的小伙子多受欢迎。都说海大的花，琴大的草，理工大的饭菜，科大的澡。看来这话说得也有些道理嘛。”

　　荆晚点头。
　　这句话在琴城流传已久，海大的姑娘貌美的多，琴大的帅哥不少，理工大的十六个食堂无人能出其右，而科大，拥有全国高校最便宜的水卡，学生们可以尽情洗澡。

　　“不过今时不同往日。”韩时来接着说：“我觉得今年咱们医学院，你们这三个大美女也非常拿得出手，不一定输给海大的。”
　　“我们……？三个大美女？”
　　“对呀。李栀子，夏苒苒还有你。”韩时来笃定。
　　荆晚干笑一声：“辱李栀子和夏苒苒了。”

　　韩时来刚想反驳荆晚，让她不要妄自菲薄，洋娃娃一样的夏苒苒就走了过来。
　　“你们在讨论我什么？”夏苒苒好奇：“我听到你们说我的名字了。”

　　韩时来没有作声。
　　她虽然高度认可夏苒苒的美貌，但自从一起上解剖课，她和夏苒苒被分到了一个解剖实验组之后，几次接触下来，韩时来并不喜欢夏苒苒的为人。

　　夏苒苒早上一年学，初中的时候又因为成绩优异跳了一级，所以比他们这些同学年纪都小。
　　夏苒苒也因此有些恃宠而骄，经常对组里的男生撒娇。
　　“我走到哪里都是最小的，从小就很受宠。”
　　“人家今天晚上想去看电影，实验报告你们帮我写一下好不好。”
　　“哎呀我今天穿了白衣服，这衣服不能洗，这次卫生你们先收拾，下次我换便装再把值日补上。”
　　诸如此类的偷懒耍滑不是一两次，可组里的几个男生偏偏很吃她这一套，气得韩时来七窍生烟。

　　韩时来还跟荆晚抱怨过：“什么衣服啊不能洗，纸做的吗？”
　　荆晚虽然家庭条件一般，但林襄是个会打扮的，平常也喜欢买一些时尚杂志，荆晚便秘的时候就拿几本在厕所翻，也因此知道了很多大品牌。

　　夏苒苒的衣服不是巴宝莉就是香奈儿，这些衣服有很多确实是不能沾水的。
　　有钱人的世界很难让人理解，但夏苒苒在这个问题上也不算全然撒谎。
　　荆晚用事实安慰韩时来，韩时来更生气了，拿指甲刀指着荆晚：“你到底是谁的朋友？”
　　荆晚见状赶忙低头：“我当然是您的朋友，我永远不会背叛工人阶级！”
　　韩时来这才转怒为笑：“这还差不多。”

　　夏苒苒此刻睁着一双大眼睛等着她俩回答，韩时来铁定是不会和夏苒苒搭话的，荆晚只好开口：“在讨论你好看。”
　　夏苒苒满意一笑，亲昵地挽住荆晚的另一只胳膊：“晚姐姐最好了。”

　　这声“晚姐姐”一出，荆晚恨不能起一身鸡皮疙瘩。

　　篮球队好像复盘完了，三三两两往外走，程雾山走到场地一侧，整理他的包。

　　“走！咱们去找我哥！”夏苒苒热情地拉着荆晚朝程雾山走。
　　“不……不好吧。”
　　荆晚满脸拒绝，但这夏苒苒手劲还挺大，连韩时来都被拖着走了好几步。

　　可几人还没走多远，就见李栀子走到了程雾山跟前，她递给程雾山一瓶矿泉水，程雾山自然而地接过来，一切那么都那么顺理成章。

　　夏苒苒冷哼：“阴魂不散。”
　　荆晚看一眼夏苒苒，夏苒苒的眼神里是真的有怒气的。
　　夏苒苒喜欢程雾山，荆晚瞬间笃定这一点。
　　什么“哥哥”，什么“学长”，什么“我跟他很亲。”
　　不过都是“我喜欢他”，“我想得到他”的别称。

　　正因为笃定，所以荆晚对夏苒苒生了些同病相怜之感，只是她与夏苒苒终究不同。
　　夏苒苒或许有和李栀子一决高下的能力和立场，而荆晚只是一个迟来许久的爱慕者，和今天观众席上无数被程雾山吸引的爱慕者没什么区别。

　　荆晚一向很清醒。
　　就在刚才，她承认了自己对程雾山的向往，可她也明白，这份爱意也许永远不会有回音。
　　她不再纠结，不再惶恐，是因为她想清楚了一件事。
　　作为献给初恋的礼物，她在程雾山毫不知情的此刻，已经将一柄权杖偷偷地塞进了他手里——
　　我喜欢你，也允许你无法如我所愿。
　　我喜欢你，但你永远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