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诅咒人偶也想谈恋爱》卓韭

8、富江线（八）

　　“你是富江……小姐？”

　　脑中陷入冰冷泥沼般的意识忽然流入了惊讶的情绪，很快，久世淳冷静了下来。

　　所谓的“富江”或许还存在其余的个体，之前在酒店遇见的只是其中之一，现在和他聊天的也是如此。

　　“怎么，难道你还遇到其他叫富江的女人？”

　　对面的富江似乎对他的疑问感到很是不爽。

　　“没有，像你这样美丽的小姐只会是独一无二的存在。”

　　久世淳不知做了多少心理准备，才打下这句文字发过去，他知道富江嫉妒心重，现在还没到把她惹恼的时候。

　　“你的嘴真甜，比那些下流粗鲁的男人好多了，每天瞧着他们没品的样子就觉得心烦。”

　　富江没有给久世淳回消息的时间，一条接着一条出现在聊天里。

　　“久世君，我知道你一定能理解我的。”

　　“我想见见你，可以吗？”

　　富江在贬低她的追求者的同时，不断地向久世淳表达爱意。

　　短信越来越多，屏幕上满目的文字让久世淳感到一丝扭曲，他想了想，最后还是写下了：

　　“好，那我们就见面吧。”

　　久世淳的回答终于令堆叠不穷的白色气泡停了下来，仿佛是自己的骚扰获得了不可多得的胜利，富江留下了自己的电话和见面地址后，她的头像又肉眼可见地灰了下去。

　　见对方达到自己目的就下线了，久世淳望着屏幕轻笑一声。

　　这个怪物还真会吊人胃口，那些爱她爱得死去活来的男人，也是这样被她渐渐引向深渊的吧。

　　到地方的时候，天色已经很晚了，冈田只好先把久世淳送回家，自己再慢慢地开着车回去。

　　“等明天我就去申请休假，看见那种东西不玩几天抚慰一下我的心灵，我可没有干劲上班。”

　　冈田揉了揉自己的胳膊，嘴上抱怨道。

　　“可惜批你假条的人是我，我都没喊累，你就想去玩？”

　　久世淳对于这个损友从来都是毫不留情地打击，在对方充满怨念的注视下，他走回了家。

　　现在这个时间点，砂糖应该在家准备晚饭了吧。

　　久世淳心里想。

　　“昨晚也没来得及打电话给她，不知道那孩子有没有好好吃饭。”他一边叹气，一边转上楼梯，刚走到门口准备掏钥匙，他忽然一愣。

　　因为门是打开的。

　　久世淳盯着那条黑漆漆的缝隙，原本温暖的身体在一点点地变凉。

　　不存在他和砂糖忘记关门的可能性，他对这些细节一向很认真，而砂糖则是对自己的领地有很强的执念，在两人都回来的情况下，她会在门脚下也装上锁扣。

　　每次问她，她也只是淡淡地回答：“过去的习惯。”

　　久世淳扯了扯领带，苍白纤细、棱角分明的脸没入阴影，眼中的温度像是被冻住般，维持着刀枪不入的肃杀。

　　他没有开灯，走进去再次闻到那淡淡的血腥味，好像从搬到这里时，那股味道就一直缠绕在这个房子，经久不散。

　　声音是从砂糖得到房间传来，久世淳靠近的时候，听到了砂糖的声音。

　　当他继续靠近时，他突然听到砂糖说：“房东先生，如果这就是你的爱，那还真是令人作呕……我已经有心上人了，为了她，我可不想再回到从前。”

　　“所以，在久世哥回来之前，我该怎么对待你呢？”

　　“血太多的话，不太好清理，不然就……”

　　“砂糖！”久世淳没有再听下去，他猛地打开门，视野中出现了面无表情的砂糖，还有被绳子捆成毛毛虫的房东吉野。

　　吉野的嘴里塞满了卫生纸，因为呼吸受阻而导致缺氧，开始上翻白眼。

　　“你在做什么？”

　　久世淳立即上前，将快机械性窒息而死的吉野解救下来，他如果再晚一点的话，砂糖手上是不是就要多出一条人命了！

　　想到这，久世淳眼睛黯淡下去，愤怒的情绪达到了巅峰，他朝砂糖脸上打了一巴掌，呵斥道：“你绝对不能杀人！”

　　从未对眼前的少女下过重手的他，胸口感到一阵苦闷。

　　砂糖看着他，指着吉野说道：“哪怕这个人为了强占我，在我们的家蹲点，他也不该死吗？”

　　她的话冷漠直白，粉色的瞳孔沉淀着久世淳看不懂的黑暗，但即便久世淳很心痛，他也有阻止下去的理由。

　　他单手抚上砂糖的头，说道：“曾经有个人是这样告诉我的，人一辈子只能杀一个人，若不能背负被杀之人的生命的重量，就等于杀死自己的人性。”

　　久世淳轻轻抱住她，继续道：“既然是我给予了你新的人生，那就不该再迈向那条界限。”

　　“你放心，伤害你的人绝对会付出代价，但不能通过你的双手……”

　　砂糖听到这段话，瞳孔微微睁大，她下意识觉得这些说辞对比她的人生会是多么可笑。

　　没被困过笼子里的小鸟，怎么会知道那些黑暗带给自己恶意和扭曲？

　　她想嘲笑这人的纯真，明明什么都不懂，凭什么要对她说教。

　　刚要开口，她却愣住了。

　　滴答。

　　皮肤上多了一丝凉凉的东西，砂糖迟疑地摸了上去，是泪水。

　　她冰冷的面具终于出现了一条裂痕。

　　久世淳，哭了。

　　“抱歉啊，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久世淳察觉到自己的异常，退后两步，苦笑着说道，“每次情绪失控，就会流眼泪……让你见笑了。”

　　砂糖看着他眼眶不断地流出泪水，眼神挣扎了一下，最终还是垂下了手。

　　“……我也很抱歉，久世哥。”

　　“你说得对，我不该这样做。”

　　砂糖冷静了下来，她低头看了一眼昏死过去的吉野，问道：“那接下来，我们要怎么做？”

　　久世淳看到她冷静下来，松了口气，说道：“当然是去找警察了。”

　　接下来，他们报了警。

　　警察赶来时，看到久世淳一愣：“怎么又是你？”

　　久世淳尴尬地笑了笑：“呃……真不好意思，又是我。”

　　“之前说有杀人魔跟踪你，也是你报的警。”

　　“哈哈……”

　　“还有上上次和上上上次的报警说有人要杀你，我们连个人影都没看到！”

　　警察按捺住怒火，说道，“久世先生，你这样胡乱浪费警力资源也是一种违法行为，要不是看你还带着孩子，我早就把你抓起来了！”

　　久世淳笑不出来，他连忙道：“我保证这次绝对是真的！”

　　虽然一直被他“狼来了”这样的套路“骗”过来，但这片地区确实犯罪率比较高，警方这边也秉着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信念，对这些报警电话基本上是有求必来。

　　在久世淳和砂糖两人的说辞中，警方调查了吉野，发现这家伙不仅擅闯别人家门，私底下还做着拉拢恐吓女高中生做□□的勾当。

　　而吉野醒来后，一脸惊恐地向警方透露砂糖想要杀掉自己的发言，但因为他的动机从一开始就不单纯，警察并没有相信他的话，反而将他带回警局继续调查。

　　送走他们后，客厅再次被安静所笼罩。

　　久世淳和砂糖沉寂下来，突如其来的沉默就像一堵墙，两人都各自遭到了撞墙之痛，又忽然明白是越界的自己活该。

　　久世淳想说点什么缓和一下气氛，砂糖却递给他一张纸巾。

　　“嗯？”

　　砂糖别过视线，声音却带着不明显的笑意：“久世哥，你的眼泪从刚刚到现在，就没有一刻是停下来的。”

　　“……”

　　久世淳用手指一摸，果然眼泪还在从眼眶溢出。

　　他都没意识到自己在哭，但泪水却像是不要钱似地弄湿他的衣服。

　　怪不得警察都难以言喻看他，甚至有个警察拍着他的肩膀说：“我明白你的心情，但作为男人，还是要坚强一点。”

　　“……”

　　“……我去一下洗手间。”

　　久世淳怀着复杂的心情接过砂糖的纸巾，别过脸不让砂糖看到自己哭的画面，因为实在是太丢脸了！

　　他关上门，走到镜子面前，摘下眼镜后，恢复了原本的蓝色瞳孔。

　　久世淳看着不断流泪的自己，却忍不住苦笑。

　　一个强迫自己去接纳人类、模仿人类的人偶……

　　到最后，真的会变成人类吗？

　　他不由自主地想。

　　久世淳不知道这些眼泪算不算是证明。

　　但是哪怕只有一瞬间，他也想成为人类，体会只有人类才能拥有的情感。

　　这种认知对他而言，就像盲者第一次看到光，聋者第一次听见声音，让他既感到害怕，但又甘愿沉溺下去。

　　另一边，砂糖看着久世淳进去后，回笼的情绪再次淹没了她的心。

　　她从茶几上拿起一罐金平糖，五颜六色的糖果散发着淡淡甜味，她捏起一颗，放进嘴里，舌尖所接触的甜味，却腐烂在她的心底。

　　明明是糖果，可她却什么也感受不到。

　　不过——

　　砂糖想起自己被久世哥抱住时，不小心尝到了他的泪水。

　　甜甜的。

　　就和盐对她微笑一样令人心动。

　　大概从未有人这样流着泪，对她说不要杀人，这让砂糖稍微地有些高兴。

　　在对方眼里，自己并没有想象中那般不可救药。

　　她不由地想：久世哥，或许一直保持那样也不错。

　　至少很美，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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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病娇少女yyds。
还有为防止不知道砂糖和盐是谁的读者阅读懵逼，就介绍一下两人均是来自happy sugar life作品的双女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