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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 9 章 ...

  •   通往南疆的官道上,一辆低调轻便的马车被车夫驾驶着辘辘前行。侧边的车帘时不时被掀开一个口,露出一张温良俊秀的公子面容,蹙眉打量路上的行人。

      “隔一会儿就掀帘子看一眼,你是大姑娘坐喜轿偷看新郎官啊?”连纵倚在车厢的软座上,打了个哈欠道。

      百里珩忍着翻白眼的冲动,冷声道:“我们为何坐马车?骑马赶路不是正好能观察行人的动向么,说不定那巫医此时就混在路人堆里。”

      “敢问您是哪路神仙,不吃不喝不睡觉?”连纵抱了个软枕,大大咧咧往后一躺,闭着眼睛说,“从京城到江淮已经骑了整夜的马,还要再生生骑到南疆?要是个个按你这样走江湖,武林中人早就累死一大半了。”

      百里珩微微一滞,不得不承认,从纸上谈兵到真的踏入江湖,他确实抑制不住兴奋,有些操之过急了。

      连纵心知肚明,却没有拆穿他,只继续道:“现在路上来往的都是无自保之力的平民,即使我们找到巫医,也很难抓捕。”

      百里珩平静下来,认真请教:“可离了这条路,南疆那么大,他岂不是如泥牛入海,更难寻得踪迹了?”

      “那不见得。”连纵睁开眼看着他,“苗寨人善行巫术,但向来与世隔绝,轻易不对外显露。即使是被人重金请出山的巫医,也甚少沾染外界是非。此人一出手就以如此残忍的手段灭了一个江湖门派,不像拿钱办事,更像是借此机会给自己立名。”

      百里珩恍然大悟:“这人不同于其他苗寨人,回了南疆也不可能低调行事,必得做出大动作来吸引大家的注意。”

      “是啊,所以殿下安心一些,路上好好休息,到了南疆就往最热闹的人堆里钻,肯定能找到他。”连纵又惬意地闭回眼睛,翻了个身舒舒服服地准备睡觉。

      百里珩却往远处坐了坐,嫌弃道:“不,到了南疆第一件事是先洗澡。”

      “……我身上味儿很大吗?”

      “何必问我,你自己鼻子有数。”

      “……”

      到南疆好几天的车程,连纵终是自己忍不住,中途住客栈就忙不迭去澡堂洗了澡。一边洗还一边反思,自己在江湖上好歹也是人见人爱的风流公子,怎么到百里珩面前,就跟个上不得台面的大老粗似的?再看看百里珩,和自己一样灰头土脸地赶路,怎么他就好像总比自己干净点?

      连纵一身清爽地从澡堂回来,上楼时正好见着店小二从百里珩的房间出来,哼哧哼哧地把他洗完的浴桶往外搬。

      百里珩身为皇子,即使在外面也不肯与人共浴,愣是多添了银子叫店家烧水送进房间来洗。连纵见店小二搬得辛苦,便上前搭了把手。

      端着浴桶一边,连纵看清了水面漂着的花花草草,惊了一下:“这都什么?”

      店小二道:“客官,这是茅香、兰草还有白芍,额……还有不少我也叫不上名,都是里面那位客官亲自写的方子,让咱们店去准备来烧浴汤的。”

      “烧浴汤?我看是炖汤呢吧?”连纵忍着笑说。

      “谁说不是呢?这些有钱人爱折腾什么咱也不懂啊。”店小二也憋笑,悄声道,“大哥,您跟里面那位住一间屋子,是他小厮吧?”

      “嗯?昂。”连纵见他顺杆往上爬,没点破他。

      “洗澡搞这么麻烦,却给小厮另开一间房的钱也舍不得出,也不算什么金贵公子嘛。”店小二完全把连纵当成了自己人,嘀嘀咕咕说起了小话。

      正好浴桶搬到了水房,连纵拿舌头顶了顶后槽牙,故作无奈地说:“没办法,我得伺候我家公子就寝啊,多开一间房也是白空着床,浪费。”

      连纵把一句话说得迂回宛转,加上他俊美多情的面相,店小二当场如遭雷击,等人走上楼了都没回过神。

      连纵噙着得逞的笑意推开房门,一眼看见百里珩坐在床边,衣服要穿不穿地半挂着,从一只瓷瓶里倒出晶莹的液体,慢条斯理往白皙的手臂上抹。

      连纵差点呛着,回手便把房门推上,却见百里珩一只脚踩上床沿,毫不顾忌地抬头看他:“笑什么?”

      “我笑……没,没什么。”连纵心虚地咳了一声,“不是,你好歹也是个皇子,沐浴完就这么衣衫不整地坐着,也不怕被宵小偷窥?”

      “宵小?我面前就站着一个呢。”百里珩懒得理他,继续给自己身上抹东西,“堂堂七曜门少主,说什么要省钱,非跟我挤一个房间,你还好意思说我不讲究?”

      “……我真没钱,着急忙慌下江淮查案,银子都没带一块。谁跟你一样,腰缠万贯走江湖,跟微服私访似的,还不乐意给我付房费,我当然只能蹭你的了。”连纵理直气壮地说。

      想起这人连送母亲的花灯都要靠坑蒙拐骗,百里珩懒得和他计较了,一边抹腿一边说:“滚,自己拿了被褥打地铺去,休想占我的床。”

      “行行行。”连纵答应着去拿被子,顺势坐在他旁边,忍不住问道,“你到底在抹什么?这么久还没弄好?”

      “凝香露,润肤止汗去味,我母妃调的方子。”百里珩涂好腿,很自然地把瓶子递给他,“你要吗?”

      “难怪你身上那么香……”连纵嘟囔了一句,忽然莫名脸热,赶紧把脸撇到一边道,“算了算了,我跟我爹一样大老粗一个,这么精巧的玩意儿还是殿下自己留着用吧……哎呀你赶紧把衣服拉好!堂堂一国皇子能不能稳重矜持点!”

      百里珩被连纵胡乱抓着拉上衣服,满脸莫名其妙:“你还有嫌别人不稳重矜持的时候?而且这屋子里就我们两个大男人,我露个胳膊腿怎么了?”

      连纵怎么也没想到,一开始被轻薄就恨不得咬死他的百里珩,对他不设防之后,在他面前能这么放荡不羁,偏偏满脸单纯到正直,反而显得扭扭捏捏的连纵更加居心不良。

      他自觉跟这位脑回路不同于常人的殿下掰扯不清楚,一把拖过被子,扛在肩上就窜出大老远,在地板上摊开地铺,躺了下去。

      过了一会儿,一只软枕飞过来,正正砸在连纵的脸上,还带着一阵清幽的香气。随后,百里珩收拾妥当熄了油灯,躺下睡了过去。

      一片黑暗中,连纵枕着淡淡清香幽怨叹息,扭头看了一眼,床榻上的人已经安心睡熟,一节手臂搭在被褥外面,在朦胧的月光下格外柔和。

      连纵拍了一下自己的额头转回目光,逼自己立刻睡觉。

      南疆的风土与中原大不相同,但民风开放,街上穿哪族服饰的人都有,连纵与百里珩两个中原人也不算突兀。何况他们一进城,就遇上了比以往更加热闹的人群。

      路边的酒馆门口,居然有人支了个桌子大设赌局。连纵好奇,凑上去问道:“劳驾,各位是在赌什么呢?”

      “赌今年的武林大会的赢家啊。”一人回答他,又自信满满地说,“要我说,玄冰派的新掌门不得了,这届盟主非玄冰派莫属了。”

      “胡说,三清派那么多长老,武功已臻化境,不比那毛头小子强?”

      “哎呀,别争了,你们考虑过江枫堂的感受吗?陪跑了多少年,每次都是老二,这次轮也该轮到他们了吧?”

      连纵与百里珩对视一眼,心下了然。武林大会,可不就是那巫医扬名立万最好的机会么?

      有了明确目标后,连纵的心情放松不少,顺嘴跟百里珩打趣:“这么大的事,怎么没人带七曜门玩?”

      没想到他一说完,七嘴八舌讨论的人群忽然停了下来,所有人不约而同地看向连纵,满脸匪夷所思的表情。

      之前回他话的那人瞪着他道:“小兄弟,你失心疯了吧?此等江湖盛事,叫那伙官老爷来扫什么兴?”

      边上有人反驳:“七曜门算什么官老爷,不就是梁国朝廷的走狗么?仗着皇室宠信,到处安排爪牙,还真把自己当武林头目了。”

      “慎言,万一附近就有七曜门暗卫呢?”

      “怕什么,这可是南疆地界,永昌侯关起门来耍威风不够,还想一统天下啊?”那人耍完嘴皮子,正得意着,忽然手臂后颈一阵剧痛,被人反剪右手摁着脖颈,脸朝下砰一下砸在了桌上的筹码堆里。

      “一统天下不至于,收拾几个嘴欠的泼皮还是绰绰有余的。”连纵在底下那人痛苦的嚎叫声中凉声笑道。

      “你……你是七曜门的暗卫?”旁边的人颤颤巍巍地问。

      “可惜不是,我是那位到处安排爪牙,只手遮天的永昌侯的不成器的儿子。”连纵笑着又加了几分力道,把那人疼得涕泗横流,才开口道,“劳驾这位大哥,能否带着小弟去武林大会报个名?”

      那人哆哆嗦嗦地说:“世子饶命,世子饶命,我们也就是一群看热闹的,哪进得了武林大会的现场啊?”

      旁边看戏的百里珩一挑眉:“说得这么热闹,原来连门都进不去?那你们怎么知道谁胜谁负?”

      “每次武林大会都有几个百晓生能托门路混进去,把消息拿出来卖钱,我们不过花点茶水钱,听个乐呵罢了。”围着牌桌的赌客谄笑着解释。

      连纵放开手底下的倒霉鬼,顺便丢给他一只活血化瘀的小药罐,转而问其他人:“武林大会在哪开?”

      大家齐齐指向南方:“云锦山脚下竹林里,庐阳山庄。”

      得了指点,连纵搭上百里珩的肩准备离开,临走前又回头看着这群惊魂未定的人,和善地笑道:“给你们提点建议,赌桌上加个七曜门,今年我们七曜门也要来争一争这武林盟主的位置。”

      离开之后,百里珩问他:“你想当武林盟主?”

      连纵:“不啊。”

      百里珩怪道:“那你怎么……”

      “看他们不顺眼,又不能动手,骗他们亏点钱嘛。”连纵理所当然地道。

      百里珩无可奈何地笑着摇头。两人到了云锦山下,果然见一片密不透风的竹林,还未见到山庄的影子,就见竹林外有弟子守着进口,查验进入的每个人的邀请信函。

      连纵上去直接亮了七曜门的令牌,把守门弟子唬得不轻,立刻带着去禀报了庄主。

      庄主林元器平日里做兵器锻造生意,这次只是负责主持大会,不敢得罪七曜门又不敢得罪其他人,一脸为难道:“二位,不是我不通情达理,咱们大会规矩是每个门派固定出十人,可谁都知道七曜门待遇好,全天下的高手都恨不得削尖脑袋往里钻,你们的十个人就是人家的凤毛麟角,对其他门派不公平啊。”

      “谁说我们要派十个人了,”连纵拍拍百里珩,又拍拍自己,“就我们俩,一个绣花草包六皇子,一个没绣花的草包永昌侯世子,打完拉倒,不给你们添乱。”

      庄主:“……”

      武林大会开始前,庄主忽然宣布七曜门也参赛。众人正忐忑着,却发现进场的就两个年轻公子,身手看不出,模样却一个比一个俊俏,简直就把中看不中用几个字写在脸上了,顿时把心放回了肚子里。

      两人一进场,先找了个阴凉的位置坐下,一边喝茶一边听庐阳庄主发言:

      “各位英雄,本次武林大会以守擂场数记筹,今天是比试第一日,设东南西北共四个擂台,首位擂主已由抽签决出,先记一筹。各大门派自由选人上台打擂,逼对方退下擂台或无还手之力即成新擂主,加两筹,此后多守一场便多加一筹。每个门派共可派出十人,每人只有两次上台机会,用完门派内所有人又未守住擂主的,便失去继续竞争资格,累计筹数作废。当然,超十轮不上台的门派算作消极应战,同样失去资格。”

      听到这里,百里珩忍不住低笑:“这条怕不是刚添上防咱俩的。”

      连纵往嘴里丢了两颗剥好的花生,漫不经心地嚼:“怕我们耍赖拖到最后去抢擂主,就盘算着在第三天之前逼我们赶紧滚蛋。”

      林元器宣布比试规则后,又笑眯眯地说:“第三日夕阳落下时,便统筹排名,评出武林盟主,另外守到最后的四大擂主,还有庐阳山庄倾力锻造十年的兵家四宝相赠。各位请切记江湖规矩,重在切磋,点到为止。”

      擂台和席面热热闹闹,连纵坐在阴影里观察,忽然看到远处对面一行女子走过,坐进了挡日头的珠帘里,而为首那位,他只一眼便牢牢记住了长相。

      “千华门门主,柳千媚。”连纵看向百里珩,见他凝重的神色,显然也是对此人有印象。但百里珩指了指她身旁那个人,道:“那个戴斗篷的人,看着身形是个男子。”

      千华门从不收男门徒,带一个男人来参加武林大会,怎么看都很别扭。

      “那个人,会和巫医有关吗?”连纵若有所思地开口,“或者说,千华门会和巫医有关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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