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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第 16 章 ...

  •   七曜门向来雷厉风行,发出去的搜捕令很快有了回应。柳千媚虽然东躲西藏,可她的门徒众多,不可能人人死心塌地,顺着蛛丝马迹抓了几个,日夜逼问总算是有了结果。

      “少主,问出来了,柳千媚在天阴山下有处修炼之地,只是地势凶险,还有层层阵法,一般门徒根本不得入内,擅闯者无一生还。”暗卫回禀道。

      连纵冷笑:“我倒要看看是什么稀罕阵法,能不能拦得住小爷。”

      西北匪患未清,老侯爷是丢下军情擅自回的京,前线无主将,满朝文武议论如沸,弹劾折子在皇帝那里堆成了山。为了平息众议,又为连毅放心,皇帝让百里珩与连纵一起去救清落,意在向重新奔赴前线的连毅保证:朕将自己最心爱的儿子都派去涉险了,必会平平安安将你妻子带回来。

      只不过即使没有皇帝发话,百里珩也会理所当然地跟着连纵去。所以二人得到消息便动身,甚至没有等到圣旨颁到府上。

      赶往天阴山的中途,连纵收到追捕仡徕的暗卫传来的情报,果然被仡徕使了阴招叫他逃了,但路过的勾医官及时相助,用新研制的药物解除仡徕对尸骨的控制,使得仡徕空手遁走,白忙活一场。

      “了了姑娘医术精湛,等到襄安寨与阿诗玛会合,说不定很快能研究出对抗仡徕的法子。”百里珩对连纵说,见连纵心不在焉地点头,眼睛仍死死盯着山堑下的重重密林,修长的手指飞速点算着什么,便无声叹了口气,默默在一旁等着结果。

      许久,连纵停下掐算的手指,面沉如水道:“单从地势和气运推算,这处摆的阵法有十六种可能,护灵阵十,恶阵六,不能排除她会多个阵法合用,阵门错综复杂,可咱们没有试错的机会。”

      他们身后还跟着七曜门身手最佳的数十名暗卫,但百里珩知道,以连纵的性子,不可能叫手下一个一个去以命试阵,何况这样也会打草惊蛇。

      百里珩把手轻轻搭在连纵的肩上,尝试为他理清思路:“不如我们一步一步来,先找到第一个入阵的位置。这些阵法既然都有可能出现,总有共通之处,哪一处是最有可能重叠的生门呢?”

      连纵闭上眼睛,把波动的心绪稳定下来,终于从中窥探出了一丝端倪。阵法虽能变幻合用,但都得与天时地利相辅相成,万变不离其宗。

      良久,连纵猝然睁开眼,眸光锁住不远处的洼地,只说了一句:“都留在这。”便飞身跃了下去。

      得了命令的暗卫不敢有一句违背,可百里珩几乎是同时动身,在连纵落地的下一瞬便站在了他身边。连纵略微偏头,还没说什么,百里珩便道:“主意是我出的,自然该替你担一份风险。”

      连纵一顿,这才知道原来百里珩也明白这种解法不过走一步看一步,但凡一招踏错,便是满盘皆输。可现下为了抢时间没有别的法子,连纵为了救母亲自然义无反顾,百里珩又为何要白白涉险?

      “你我一起出生入死多少回了,还用得着在这些事上分彼此吗?”百里珩再次答了他心里的疑惑,还不忘笑着调侃一句,“你一着急起来,心思都写在脸上了,白长这副精明样,傻愣愣的。”

      连纵终于缓和嘴角,轻轻一笑:“旁人可没见过我这傻样,殿下得为我保密。”

      入阵之后,没了密林的遮挡,看见的信息更多了一些。第一步有惊无险,连纵一边推算一边向前走,排除了几个阵,脑海里渐渐有了解法。

      他给观望的暗卫打手势,令他们分别前往不同方向,一个一个守住阵门,向他报告不同方位的情况,逐渐将阵法脉络清晰地梳理出来。一切都在有条不紊地进行中,百里珩却忽然敏锐地觉察到耳边风声凌厉,下意识拉着连纵躲开,利如刀刃的竹叶便暴雨倾盆般兜头而下。

      二人用外衣做盾挡住大半攻击,随即另一波密如细雨的牛毛针呼啸而来,精准扎破竹叶中心,破了它们的真气,纷纷扬扬落了一地。

      施针的暗卫出声问:“少主,督军,你们没事吧?”

      连纵和百里珩攀上旁边一棵树,利用树冠稍作抵挡。连纵道:“我们没事。卓风,你看看,周围还有没有盛着真气的死物。”

      卓风擅长听风辨位,凝下心神,将周围的风声悉数纳入耳中,捋出个中关窍:“正东南五丈,正东北三十丈,正西北五十丈,都有不顺风而动,气流异样之物蓄势待发。”

      “方才是从正西南三十丈来的,东南西北,四角齐全,树静风止,八方来朝。”连纵自言自语,忽地亮了眼睛,“八阳入地阵!”

      连纵即刻命暗卫们调整位置,占领高处防止被阵法“入地”,并破了阵法寄在其他物件上的真气,在阵法向其主人警示之前强行将其断绝。

      众人隐隐松了口气,除了身在最前面的连纵。剥离外阵之后,他看出来,里面是最难对付的移动阵。阵内所有排布都在变化,一步行差踏错,恐怕就是生门和死门的区别。

      听完连纵三言两语的解释,百里珩蹙起眉头细细思索,道:“我之前试着排演过一些移动阵法,只是范围小,也不致命,照这个山堑的大小,恐怕催动阵法便是山崩地裂,柳千媚不怕把自己也埋在这里吗?”

      连纵在沉思中有了方向:“柳千媚是个惜命之人,吃过一次皇陵的亏,肯定不会再用阵法逼得自己没有退路。”

      他蹲下身,随手从树上摘下一把嫩绿的新叶,使了内力往四周抛掷出去。叶子笔直向四面八方散开,掀起一阵苍翠的水雾。周围平和的空气再一次感到威胁,像是雨点敲击鼓面,泛起无色无声的涟漪。

      连纵与百里珩默契地紧盯周遭,每一片叶子的波动都被他们收于眼底。在树叶和涟漪彻底平静落地之前,他们同时指向左前方那片未受影响的细叶:“在那!”随后,连纵抓住百里珩的手臂,纵身一跃,在叶尖平稳落地的同时踩在了它的身上。

      二人一静一动,一探一试,无不配合得天衣无缝。轻盈的脚步总是一前一后靠在一起,搭着手臂的手也越来越紧,终于在某次躲开暗器时,百里珩极其自然地伸手,扣住了连纵的手掌。

      感觉到从指尖到掌心熨帖的温热,连纵微微一晃神,忽然笑着说:“你方才说什么来着,你排演的阵法不致命?我怎么瞧着当初寝殿里那排飞镖,活像要扎死我呢?”

      提起数月前的往事,百里珩竟有恍若隔世之感,不由跟着笑道:“那时看你混账轻慢的登徒子样,真是杀了你的心都有,现在么……”

      低头看看两人牵在一起的手,百里珩眼里流露出无奈又宠溺的神情:“我倒分不清是谁占谁的便宜多了。”

      连纵看着他低头轻笑的眉眼,又迅速撇开头,在心底叹了口气:殿下啊殿下,遇上你,才是我这辈子占得最大的便宜。

      二人一点一点试探破阵,暗卫在后面迅速跟上压制,防止余阵反扑。复杂的可能性在连纵脑子里被一一排除,可剩下的仍然惊险万分。连纵正在细细斟酌眼下这一步往哪里走,冷不防密林间乾光汹涌,气浪震动,所有人的脚下都开始砂石陷落。

      “离开地面!”连纵下令的瞬间,所有人立马跃起,就近攀上树枝或巨石。

      地面感受不到人气,陷了一会儿便稳定下来,可翻滚的尘土像有生命一般,顺着那些站了人的树干飞速卷上去。

      青龙赤血阵,可更改阴阳,颠倒日月,江河逆流。即使已经知道是什么阵,连纵一时间也无法破解。众人的躲闪愈发没了章法,眼看要跳出安全范围,催动整个阵法的攻击,千钧一发之际,连纵用内力强行驱走风沙,一瞬体力不支,险些掉下树去。

      “小心!”百里珩一把扑出去,赶在他落入流沙前抓住他的手。连纵闷哼一声,一手反握住百里珩,另一手攥住树干,勉强将自己挂在空中。

      “没事吧?我拉你上来。”百里珩松了口气,正要拉他上来,忽然听到连纵说:“等一下!”

      连纵抱住树干,用力拧过脖子,看见树干侧面留着一道破皮的白痕,还有斑驳的血迹沾在上面。光这一点不足为奇,是方才哪个暗卫留下的也有可能。可再仔细看,白痕边缘翘起的树皮尖上,夹着一丝天水碧的云锦丝线。

      “是我娘留下的。”连纵说话的语气微微发颤,“此阵,有解了。”

      百里珩怔愣,来不及细想,便见连纵伸出手覆在血痕上,嘴唇微动念着什么,然后用力一抹,树皮划破掌心,留下一道新鲜的血迹盖在上面。随后他掏出匕首,削下这一片带血的木头,置于手中砰的一声碾碎,用内力轰然震了出去。

      “敢有冲当,逆吾者死!”

      木屑翻腾于空,竟有惊涛骇浪之势,直冲向逆天而行的所有草木尘土,呼啸之间,像是两场飓风相撞,又像是数万大军于阵前厮杀。咆哮的音浪刺得人耳膜生疼,众人不由闭眼蒙住双耳,好一阵遮天蔽日的黑暗过后,一切终于尘埃落定。

      暗卫们一个一个跳下树,在最短的时间内闭眼休整调息。连纵也跳了下来,破了大阵后的气力还有些虚,他不得不倚着树干,一边喘息,一边将受伤的手随便抹在摘来的树叶上止血。

      百里珩站在他身边蹙眉,一把夺过他的手,用自己水囊里的水给他清洗伤口。

      “万一这树有毒,你没被阵法害死却被一棵树毒死,看我怎么笑话你。”百里珩嘴里讽刺,手上倒不含糊,刺啦一下从衣摆扯下一条布,给他简单包扎。

      连纵半睁开眼看他:“你不问问我阿娘是怎么回事么?”

      “你想说自然会告诉我。”百里珩在他掌心系好结,顿了顿又道,“不过我先前就有猜测,千华门不会无缘无故绑人,既然不是用作人质,那就是清落娘子身上有千华门需要的东西。”

      连纵“嗯”了一声,淡声道:“七曜门虽擅长排兵布阵,可混着旁门左道的茅山术,是阿娘教给我的。青龙赤血阵颠倒乾坤,极其狠毒,唯有剑走偏锋,阴阳融合,以毒攻毒可解。阿娘在入阵前偷偷留下半个破阵术,已是将阵法撬开一个口子,待我补全,便可轻而易举地破了这看似铁板一块的恶阵。”

      百里珩听得心下震惊,被掳为人质都能钻到空子,四两拨千斤地点破阵法。怪不得柳千媚冒着如此大的风险也要掳劫清落娘子,如此奇才,哪个门派得了,都是如虎添翼。

      “如果清落娘子不愿为千华门所用,柳千媚会不会宁可毁掉也不愿放过?”想到这里,百里珩顿时紧张起来。

      “阿娘一辈子恣意惯了,从不做违心之事。”连纵眼色冷得吓人,直逼阵法中心那处金碧辉煌的建筑,“我看谁敢逼她。”

      千华殿内,凶恶的阵法被隔在殿门之外,内里却是一派华贵雅致,还有缕缕幽香萦绕。

      千华门门主柳千媚坐在上首,手边是数根细若无物的悬丝,正中挂着一个小小的铃铛。悬丝看似四通八达,实际上始于上首,终于下首第一道座位,但凡后者妄动一下,细丝牵动铃铛,铃声牵动机关,立时便能叫人死无全尸。

      柳千媚放下茶盏,皮笑肉不笑地看着客座上悠然饮茶的女子:“清落妹妹,该说的本座都同你说了,怎么决定,全在你一念之间。”

      清落慢悠悠咽下一口清茶,微润的嘴唇浅淡扬起,漫不经心的一笑却能牵动万种风情:“门主的茶不错,多谢款待。”

      柳千媚隐隐染了怒气,冷笑一声道:“我千华门看上你是给你面子,你可别不识好歹。”

      “哎呀,那不巧了。”清落翘起水葱似的小指捻着杯盖拢开茶雾,看也不看她,“我这个人,最不喜欢识好歹的。”

      柳千媚猝然站起,指着她怒喝:“池清落!你好歹是昔日的血月圣女,为了个没用的男人,就甘心一辈子当个乐伎吗?!”

      “你也知道是昔日。”清落冷下脸,轻轻嗤笑道,“血月灭门时,不见你来打抱不平,如今时过境迁,你倒是急着来恨铁不成钢了。柳门主,我同你不一样,我弹琴是自己喜欢,金盆洗手也是自己乐意,我从来没有为了哪个男人失去过任何东西,同样,旁人也休想拿任何理由逼迫我。”

      “是吗?”柳千媚怒极反笑,“那你就等着死在这里吧,我倒要看看,你那么相信的男人,有哪个能来救你。”

      “我池清落一生不曾靠过任何人,相信旁人,也是因为我对自己的教养手段有信心。”清落放下杯盖的同时,用指甲挤破中指干涸的血痂,一滴红血如一颗鲜艳的宝石停在指尖。她看着这枚血滴,猝然抬起清亮逼人的眼眸,看着柳千媚轻笑,“敢困住我?你算什么东西。”

      血滴直直飞了出去,逼成一根极细的红线扑向柳千媚的面门,在后者下意识后撤躲闪时却倏忽一转,缠住了旁边悬着铃铛的细丝,精准狠绝地扯断细丝,裹住铃铛的铃舌,转瞬朽坏了整个铃铛,破锣似的微弱惨叫一声,便啪嗒落在了地上。

      与此同时,殿门轰然一声,铸了金水的红木门生生倒下,来人踩着门板踏光破尘,眉眼与清落七分相似,却比清落更加张扬恣意:“柳门主,别来无恙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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