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四只山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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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
“做戏做全套，接了我的雇佣，就要按我说的做。”
【阿蒙】伸手拨了一下脑后的马尾，一本正经地开始教授。
“肯定不能是我兴冲冲地把你带进去，对吧？首先，你要做出特别想去的样子，然后用很期待的表情看我，然后我就说哎真是拿你没办法，那我们就去吧，然后你随便指一个积分兑换榜上的东西，跟我说我要这个，我就说好吧好吧，我们就去随便找个摊位玩，记住了吗？”
小女孩：“……”
她灰色的眼睛里露出了茫然。
【阿蒙】：“……”
“总之，你就假装你好想去玩，好想要用积分换个什么，之后的交给我，明白了吗？”
“……好。”女孩缓缓点头。
嗯，嗯，就当她明白了吧……
一大一小的身后，墙上的壁虎收回目光，缩进了房屋的阴影。
园区的装饰花圃里，一只蜜蜂从排队的人群身边飞过。
愚者先生的猫猫……啊不是，灵之虫不知道多少号仔仔细细确定了一遍，没发现女孩或这里的任何人有被寄生的倾向。
这个【阿蒙】，难不成真的只是……
－－
“上午好，两位。”
【奥黛丽】放下手中的纸笔回应：“上午好，奥黛丽小姐，上午好，苏茜小姐。”
日常前来拜访的金发女子和她寒暄了几句，有几分好奇地看向她的绘画成果。
高序列观众的交流有时候不需要通过语言，【奥黛丽】把纸上灵动可爱的黑发少女给同位体展示了一下，眼睛微亮：“她是不是很可爱？”
奥黛丽认同道：“她是你认识的人吗？”
“是我……嗯，是我小说的主角。”金发少女这么说道。
“你在写小说吗？”奥黛丽有些惊讶。
在知道少女是序列二洞察者的前提下，她第一反应是对方是否在通过这种方式提前扮演序列一的作家。
“什么？什么小说？”回答她的却是听到关键词，上半身被弹簧弹了一般顿然从沙发上坐起来的【伦娜德】，她看起来还没完全清醒，但是眼睛已经亮了起来，“有粮吗？”
【奥黛丽】举起白纸：“看！”
【伦娜德】：“哇！”
在奥黛丽看不到的地方，聊天室里多出了一行字。
【星星：漂亮姐姐，贴贴！】
正在带着小孩扔飞镖的【阿蒙】注意到了新消息。
【单片眼镜：什么什么？你们在干什么？】
【星星：在看猫猫龙的神仙画画】
【单片眼镜：无内鬼，gkd，上图】
【伦娜德】用聊天群自带的拍摄功能，链接视觉给【奥黛丽】的画作拍了张照点击发送，果不其然，【阿蒙】立刻送上了夸夸。
【奥黛丽】一边在现实中和金发的伪同位体快乐分享自己的故事，一边在群里和另外两人插科打诨，一时间所有人都非常愉快。
其乐融融的气氛却突然被打破了。
“啊呀。”卷发女子指尖夹着两个飞镖，挥动手臂，两个气球随机破裂。
她面色不改，把记录了积分数量的卡片递给小女孩，拍了一下她的肩膀：“怎么换奖品你知道了吧？我接下来还有事，就先走了。”
“等等，可以告诉我您的名字……”女孩一手接过卡片，看女子已经转身准备离开，下意识发出了询问。
“……吗？”
尾音在空气中消散，好像只是一个错眼的功夫，面前已经空无一人。
【阿蒙】盘腿坐在高空中，顺手摘下了皮筋，黑色的长卷发披散而下，她的身后，一对黑色的羽翼慢悠悠地扇动着。
“哎呀……”她再次感叹了一声，顺着感知望向了某个方向，微微眯起了黑色的眼睛。
“看来是我出场的时候了。”
她抬起手，把一片水晶制的单片眼镜戴在了右眼的位置。
－－
时间倒回到几分钟前，灰雾之上，诡秘之主的神国中，神明们正汇聚一堂。
先前的一周里，对异世界来客的调查进度都称得上缓慢——也有他们都没有太着急，并保持着警惕的缘故。
不过在【阿蒙】差点掉进混沌海变成水煮乌鸦之后，调查进度毫无疑问推进了一大截。
异变发生之前，远古太阳神正在用一贯的平和，澄澈的语调讲述自己在给【阿蒙】心理治疗时的发现。
“祂们确实就像祂们说的那样，记忆处于一种混乱的状态，此外，祂们的潜意识里有一些让我也感觉到危险的东西。”宇宙的三支柱之一，全知全能者这么说道，“那应该来自另一个世界，或是世界之外。”
“有主动造成威胁的意向吗？”阿曼妮西斯手臂横放在桌上看向他。
“没有。”远古太阳神面不改色，把在【阿蒙】意识里听到的“搞事！”“搞事！”选择性无视掉——开玩笑，比起这个世界的阿蒙，女性的时天使在道德底线方面至少高了一个神弃之地。
“那些本质上并不是危害，只是我们不能触碰。”远古太阳神继续解释，“具体的我还不能完全解析，不过……”
他突然停下了话头，因为主座上的愚者先生抬起了手。
都是在末日时并肩作战的盟友，这又只是一场会议，他当然不会限制其他神明的感知，只是毕竟身处源堡，他天然就比其他人反应更快。
他的视线循着突然出现的力量投向了远方。
无需多言，会议立刻解散，愚者，造物主和黑夜通过空间权柄，霎时出现在了某个地方。
那里的空气都被溢出的神力扭曲，金色的阳光和隐隐的雷电不断来回闪烁。
垂落的长长金发中参杂了些许黑色，表面年龄约莫也就十八岁的少女身着白袍，双手握住古朴的十字架项链，抬头看向他们。
澄澈的金眸中古井无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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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谁？
【远古太阳神】脑海中划过这么一个问题。
她好似在数个漩涡中被来回拉扯，一会感觉自己是个普通的学生，一会又觉得自己是高高在上的神明。
打车，聊天，升起太阳，看书，写作业，世界上的一切知识，玩游戏，召唤雷电，掀起风暴，吃饭，扭曲血肉，睡眠，步入梦境，操纵记忆，戏剧中的棋子，阴影中的眼睛，圣光下的无所遁形。
平淡的生活记忆被庞大的意志碾压成了七零八落，她茫茫然试图拼凑起碎片，却不知该从何处下手。
神性是什么？
冷漠，精确，利益化，不被任何感情左右地做出最恰当的选择。
放弃吧，某个声音从心底响起。
你不愿成为神明吗？不再被牵制，不用担心自己是否做错了什么，不用被任何人评判，只会做出最符合自己正确的决定。
如果能这样……如果能够成为这样的存在……
意识里，拼凑碎片的反抗逐渐停了下来。
虽然会失去原先的自我，但是似乎……也很不错？
动荡的神力逐渐被收拢，她，或者说，祂，嘴角一点点弯了起来。
祂的对面，身披黑色长斗篷的年轻神明握住了镶钻着彩色宝石的手杖，黑夜女神手中的镰刀闪着寒光，而和祂有着相似面容的男人用同样金色的眼睛观察着祂。
心灵的力量在无人能见的地方交锋，远古太阳神眯起眼，心里带上了点凝重。
他先前已经注意到，穿越时空给这些异世界来客带来的最大的后遗症，就是神性和人性的不平衡。
序列二的【伦娜德】和【奥黛丽】险些失控，序列一的【阿蒙】一度维持不了人形，而面前这个具有旧日支柱位格的“自己”……
在短短不到一分钟的时间里，神性已然取得了压倒性的胜利。
这不是好事。远古太阳神想。
因为他暂时无法分辨，目前站在他面前的，到底是另一个世界的【远古太阳神】还是……【原初】。
“你们不需要担忧我的存在会伤害到你们的世界。”
【远古太阳神】说，撇开性别和年龄因素，祂的声音和曾经的亚当很像，平缓而冷静。
“只是因为某些因素，我需要在这里停留一段时间，到合适的时候自然会离开。”
“听起来你比之前来的那些人更清楚发生了什么？”克莱恩问。
情报这种东西，能薅一点是一点。
他还握着门途径唯一性化为的手杖，现在在这里的……自然也不是本体，而是由分身的历史投影操纵的秘偶。
当然，他的本体也在附近，随时都能完成互换。
毕竟哪怕是三支柱之一，诡秘之主在防御力方面依旧非常可悲地比另外两位低了一大截，打正面战基本站不了上风。
“的确。”金发少女坦然自若，“但我没有告诉你们的需要，你们想必也不会希望在这里和我发生战斗……”
“哇啊——”
有什么超大声的东西从天上坠落，接近，逐渐接近。
【远古太阳神】本该即刻把那东西弹开，或一道雷电把对方劈成焦炭，但祂的动作却骤然卡顿了一瞬。
这一点时间已经足够了。
在重力加速度的帮助下，有什么重重地，刚刚好地撞在了神明身上，直接把祂砸进了地里。
“哎呀，这地怎么是软的！”
黑色的羽翼伸展开来，羽毛尖在空中晃了两下，【阿蒙】保持着坐着的动作感叹了一声，低下头，惊讶的语气夸张到虚假：
“怎么是母亲大人？母亲大人下午好，母亲大人您怎么会在这里？诶？母亲大人您还好吗？您怎么不说话？是看到我太惊喜了吗？母亲大人？”
【远古太阳神】：“……”
在一声声“母亲大人”中，祂竟然感觉自己头顶有青筋开始横跳。
“母亲大人？”
“你先起来。”祂一字一顿地说着，有什么力量瞬时把【阿蒙】推开了数米。
少女站起身，白袍一尘不染，但目睹一切的三位神明已经很难用方才的眼光看她了。
【阿蒙】睁大了单片眼镜后的黑瞳，一副泫然欲泪的模样：“母亲大人！您怎么能这么对我！您冷酷无情！我不是您最心爱的女儿了吗？母亲大人——”
她一边说着，一遍向前一截，向前一截，再向前一截。
比她矮一点的神明看着她的单片眼镜和沙色风衣，居然下意识后退了两步：“你等一下，你……”
【阿蒙】张开翅膀就是一个猛扑：“等什么啦，母亲大人您不想贴贴吗——”
“你停下！”少女脸上镇定的神情终于彻底崩坏了，她抑制不住地发出了哀鸣：
“你不要过来！离我远点啊啊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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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第4章 四只山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