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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第十六章 静寂海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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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灵说着风非笑初来之时的惊人之举,眉眼之间满是崇敬之色,显然已沉浸在当日的气氛中。
“……不过五年?那他以前是在长白山附近么”云狄急急问道。严如华却关心着旁的,也不错声道:“他来第二日就赢了比武大会?那他的功夫,不是向承影派学的了?”
水灵点头道:“大师兄来的时候,武功路数很杂,招式也不甚精巧,倒似未从过名师一般,但他反应极快,身手敏捷,往往能将最粗拙基本的招式化为奇招,克敌制胜于先。这五年在我承影学了精妙的剑法招式,功夫自然是更上一层楼了。”
她又转头看向云狄道:“至于他之前是不是在长白山附近,我就不晓得了。便是他现在常常不在门派,我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
严如华皱眉思索一阵道:“我第一次来承影派时,就见他戴个青铜面具,是什么意思?是承影派的规矩么?他在门派时也戴着么?”
“那个面具是大师兄来的时候的随身之物,我们是没有的。大师兄只有见生人或是出门时才戴。”说话这会儿功夫,天空中不知从哪儿飘来了大片乌云,遮挡的日光只剩些许缝隙能透出来,水灵抬一边眼向远处看,一边道,“日常在承影派,他是不戴的。”
云狄正待问些别的,忽然见水灵脸色突然变得惨白,指着那边喊了一声:“不好!”
他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只见遥远的海平面与天空相接的地方出现了一条黑线,那黑线看上去有手指粗细。一眼望不到头。
同时,水灵的声音几乎是颤抖着喊了出来:“快,吃掉伏波丸,看那黑线,是……是海吼!!!”
她这一声,众人齐齐脸色剧变,海吼又称海唑、海啸,乃是极恐怖的灾害,没想到他们这么倒霉,来一次东海就遇到这百年不遇的事情。
大和尚叫道:“快,往回返,靠岸!”
水灵颤声道:“来不及了,海吼的时候往岸上走就是寻死!现在只有吃下伏波丸,跳进水里,方有一线生机!”
她说着拿出一粒丸药扔进嘴里,回头说声:“快!”便一个猛子扎进了水里。
三人见势不好,也急忙吃下那伏波丸。此时只见天上乌云盖顶,电闪雷鸣,大雨滂沱,忽听点点如撒豆之声,又如击鼓之声,那声音越来越大,直逼大船而来,两个盐坞来的船夫也早随着水灵跃入水中。大和尚咬咬牙道:“看来不跳不行,佛祖保佑,咱这辈子要是不葬身鱼腹,回来一定好生清修。”说完,一晃壮大的身躯,吸了口气,也跳入海水中。
云狄向下一看,方才还碧蓝清澈的海水现在已经变成了浑浊的墨蓝色,水灵、何在、船夫四人入海后仿佛失了踪影一般,毫无这四人的痕迹。方才平静的海面现在已是波涛汹涌,抛的船身上下起伏,几乎站立不住。
他不若水灵他们那般精通水性,让他就此跳海,不由犹豫了一下,此时船上只剩他和严如华两人,他看过去,见大花也是犹豫不决,正要开口,却听得那雨声越来越大,有如万马奔腾,海水更是激流澎湃,一个一个的大浪好似是从海底翻滚上来一般。他暗叫声不好,正要携了严如华同下水去,只听咔嚓巨响,那大船竟已在狂风中裂为几段,混浊的海水毫无征兆的从断裂的舱底漫了上来,大船残骸、云狄、严如华瞬间被巨大的浪头卷入水底。
云狄水性一般,此刻无法可施,只好一闭双眼——他身子被大浪卷入海底,飘飘忽忽的下沉,只觉冰冷的海水瞬间包围了自己全身。也不知过了多久,他再憋不住,由不得张口,却并无海水灌入自己口鼻,却是呼吸如常。
他心道必然是伏波丸发挥了效用,不由大喜,睁眼一看,只见自己已经沉到海水深处,墨黑的一片,幸好头上那颗夜明珠还在,让他身边多了一小团光亮。
这里远离海面,水流没有表面那样湍急。他试着调整下身体的重心,渐渐适应了在水中的行走。
此时第一反应便是再找众人,可是四处都死气沉沉,漆黑一片,他试着喊了几声,声音被海水包围,根本传不出去多远。他被包围在黑暗之中,四周无任何动静东西,只觉得这里比刚入偃师谷时还可怕——那时好歹有石壁,知道自己在山洞之中,而在这茫茫无际的海底,可要向哪儿去呢?
云狄闭上眼睛,伸出一只胳膊,指着前方,转了几个圈儿,直到觉得头晕忽忽的停了下来,睁开眼,自言自语道:“好歹往哪儿走都一样,就先往这边走走看吧。哎,这时候要是有大花的那什么六壬式盘就好了。”
他顺着自己手指着的方向一鼓作气走了好远,他渐渐学会了在水中利用呼吸上升下沉,累就在水中悬浮躺着歇歇,这种水中行走他从未尝试过,刚开始还觉得新鲜,可时间长了,不由烦躁起来。
走了不知道多久,云狄渐渐觉得心底生出一丝绝望,在这里,便如沉在无底深渊之中,感觉不到任何事物,甚至好似没有天地日月,没有光阴流逝,只有永恒黑暗的禁锢,无论走多远,无论向哪个方向,无论是升是降,看到的永远是眼前夜明珠打出的一小团光亮,而这团光亮中,永远是暗黑色的水,没有一丝生气,连仅有的一丝波澜似乎都是他自己行走飘浮荡出来的。
云狄是个性子活泼的,宁愿直面死亡的恐惧,也不愿在这种地方被逼疯。他开始试着不停上浮,可是不论他怎样往上,始终笼罩着他的还是那片漆黑。一时间他有了一丝错觉,这里分不清上下,也许他根本弄错了方向,一直是向下沉去也说不定。
他就这样在水里走着走着,觉得时间从未这般的漫长,漫长的好似耗尽了他一生的时间。
他忽然想起刚入偃师谷时,那山洞也是漆黑一片,但并不是自己一个人——风非笑马上出现在自己身后,接下来两个人就遇到了那大蟒。
他苦笑了下,轻轻念道:“风假脸,此时也不知你在哪儿,可千万别也碰上这海吼。”
此时不过隔了三天,那情景竟然恍如隔世。云狄被这海底困的心底愤懑,突然大喊了几声:“风假脸!风假脸!风假脸……”
他喊这几声毫无意义,喊过之后只觉得心中空虚寂寞,忽听得身后一个清朗的声音远远传来:“是云九王爷么?”
那人声自水中传来,飘渺悠远,声音虽然不大,此刻在被黑暗孤寂逼得绝望的云狄听来,倒正如天籁仙音一般。他回头之际,足下已是狂奔了过去。
那人尚未走到近前,倒被冲过去的云狄一把抱了个紧,“风假脸,真的是你?!真的是你吗?!!!”
云狄见到风非笑,只觉是见到了亲人,他表达感情一向不管不顾,更遑论压抑了许久,一时爆发出来。
风非笑很少与人有肢体上的接触,陡然被他紧紧抱住,只觉灼热的体温源源从对方身上流向自己四肢百骸,在这冰冷的海水中,竟然十分温暖舒适。他一时贪恋起这久违的暖意,竟没有立时挣脱云狄的怀抱。
云狄初时只是发泄感情,过了一会儿,情绪平复下来,欲要松手,却感到双臂环抱之中的窄腰劲瘦柔韧,抱着感觉相当的好,只是那具身体虽不挣扎,肌肉却微微有点僵硬,似乎是非常不习惯与人亲近。
他本是个性子活泼的,此刻见了人,方才的绝望一扫而光,又是少年人心性,一时忘了方才乃至现在还置身于这阴冷黑暗的环境,只要捉狭。当下微松紧扣的双手,以手指在风非笑两侧后腰上甚有挑逗意味的轻轻画了个圈。
棉布衣料稍稍粗糙而柔软,随着手指的转动抚摸,下面的那具身体竟是整个都僵硬起来。接着跟着一声怒喝:“你做什么?”云狄被瞬间推开。
他被推了一个趔斜,却不生气,带着恶作剧成功的的快乐道:“不过开个玩笑,何必如此?”抬头间却看见风非笑满面潮红,竟是一副气息不稳的样貌。
“咦,你……”他心中隐隐约约觉得有点不对劲,又说不出来是怎么了,“不至于吧,你的脸怎么这么红?”
风非笑闭眼深吸口气,也不理他,转头就走。云狄怎能让他就此离去,急急跟在他身后不停地问他怎么样,是不是受了什么刺激,是不是体内的毒性发作了之类。
风非笑不胜其烦,扭头冲他喝道:“聒噪什么!”
云狄未料他发如此大的脾气,一下子红了脸噤了声,他很少被人呵斥,却不知怎么心中没有一丝一毫的气恼,闭着嘴仍然小心翼翼地跟着。
两人就这般一个走一个跟,过了大约一炷香的功夫,周围的水色慢慢变浅,仿佛有光线照过来一般,水中也渐渐出现了些小鱼小虾之类的生物。
云狄知道已经走出方才那片死地,高兴的“啊”的叫了一声,喊完却又急急掩住嘴巴,偷偷看风非笑的脸色。
风非笑此刻也觉方才自己是失态了,对云狄也太过冷厉,叹口气主动开口道:“方才那是鲛人国周围的结界,现在已经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