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渎神》霜之鹤

31、第 31 章

　　徐维峰走了出去。
　　夜晚的佩里斯港繁荣依旧。
　　码头上停满了来自各个港口的商船，水手们来来往往地卸货、搬运。
　　火把和油灯的光亮固然微弱，但是光明神赐下的灯塔就矗立在海边，塔顶的法器发出明亮而柔和的光芒，照亮了整个港口，比月光明亮，比日光温和。

　　阿芙洛狄忒风姿绰约地站在甲板之上，让佩里斯港的水手们看直了眼。
　　而她也毫不吝啬地挥洒自己的魅力，用手撩起如云的秀发，露出风华绝代的容颜，眉梢眼角笑意盈盈，目光却只盯着从厨房里面走出来的年轻人。

　　徐维峰把遇到塞壬袭击的事情告诉了附近的水手，他们大为震惊，并且深表同情。
　　没过一会儿，港口的负责人和医药官就匆匆赶来，把仍然活着的水手抬了下去。
　　从交谈中得知，医药官和米莉娅是旧识，于是，徐维峰让他们把米莉娅也带走了。

　　好几个船员上前，殷勤地为阿芙洛狄忒和徐维峰安排食宿。
　　“附近有几家很棒的酒馆，要不要去喝几杯？”
　　“如果太累，直接住下也行。”
　　“还有一家公共浴室，随时都在营业。”
　　他们嘴里说着话，目光在两人身上滴溜溜地打转，一眼就能看出心里的主意。

　　徐维峰拒绝了所有的邀请。
　　阿芙洛狄忒没有怎么说话，只是站着一旁，抿着嘴笑。
　　说真的，她顶佩服厄洛斯看中的这个年轻人，不但忍了这么久，而且还能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和人交流。
　　只是皮肤泛起了诱人的红晕而已，他的眼神依旧清澈，仿佛没有遭受欲望的煎熬。

　　好不容易，打发走了所有的水手，偌大的甲板上，只剩下阿芙洛狄忒和徐维峰两人。
　　“亲爱的，不是需要一个房间吗？为什么不跟着他们走呢？难道，你要自己找吗？这可不大容易，你应该没有来过佩里斯吧？而我对于这个港口，也不太熟呢。这里充满了该死的光明神的气息。”阿芙洛狄忒说道。
　　她倒要看看，这个年轻人能忍多久。

　　徐维峰垂下眼眸，说道：“不找房间了。我就在船上凑合着住。至于你，请便吧，我想，不需要我来操心住宿问题。”
　　阿芙洛狄忒眯了眯眼，“你要反悔吗？在我遵守承诺，把那个药剂师和那些该死的水手带到港口以后。”
　　徐维峰：“也不算反悔吧。我记得，我说的是，如果我真有需求……然而，我现在已经没有需求了。”
　　“……”
　　阿芙洛狄忒想了想，他好像还真是这么说的。
　　一种被愚弄了的感觉油然而生。
　　她上上下下地打量着徐维峰，然后发现，他好像，真的完全没有受到欲望的影响。
　　“你刚才，干了什么？”她问，“你是怎么消除体香的影响的？”
　　与震惊和愤怒相比，她更多的是好奇。
　　“没什么，就吃了几种常见的食物而已。”
　　食物虽然常见，但是一般人不会采用这种排列组合。
　　“哦，那么我换一种问法吧，你从哪里学来的法子？”阿芙洛狄忒锲而不舍地追问。
　　“……忘了。”
　　徐维峰如实答道。
　　和塞壬的弱点一样，恢复身体状态的配方就这么自然而然地浮现在他的脑海之中，像是刻在身体深处的肌肉记忆。

　　阿芙洛狄忒自然不信。
　　要解决体香问题，不是什么难事，因为，这种香气本来不是用来害人的，而是用来助兴的。
　　但是，谁会无聊得去研究解药啊，这种情况下，不是应该躺下来享受吗？
　　既然无人研究，那么，从理论上来讲，就应该没有解药才对啊。

　　她紧盯着徐维峰，一步一步地朝他走去。
　　她的脸上不再挂着甜美的笑容，眼底是晦暗难明的神色，而布料之下的身体曲线，也表明她现在处于一种颇具侵略性的状态。
　　“不想说也没关系，”她说，清脆的声音变得低哑，“别忘了，我之前说过，不需要你的配合。”

　　徐维峰无奈。
　　看来，方案一并不足以让阿芙洛狄忒放弃自己的计划。
　　没关系，他还有方案二。
　　他早就站在了甲板的尽头，距离海水最近的地方。
　　此刻，面对美神的步步紧逼，他没有再说一句话，而是毫不犹豫地，跃入了身后的海洋之中。

　　耳畔，似乎听到了美神的冷笑之声。
　　冰冷的海水瞬间淹没了他的身体。
　　肺部先是因为缺氧，出现了炸裂的疼痛，但是很快，身体就适应了水底的环境，疼痛迅速消失。
　　他不需要呼吸，眼睛也能够轻而易举地睁开，水流对于他而言，似乎不构成任何障碍，他灵活地调整身体的方向，不断下沉，和在地面活动之时，一样地自在。

　　他正游得痛快，水下出现了一个巨大的影子，驮着他的身体，上浮。
　　昏暗的光线中，什么都看不清楚。
　　但是，掌心摸到了粗糙的鳞片。
　　多半是那只海怪。
　　它并没有离开，就在附近游弋，等待阿芙洛狄忒的差遣。
　　刚才带路，现在救人。

　　徐维峰挣扎着，脱离了它的身体。
　　但是很快，衣袍的一角被咬住了。
　　灯笼大的眼睛在昏暗的海水之中，发出幽幽的绿光。

　　徐维峰心中暗叹。
　　看来，方案二也靠不住了。
　　想要从美神手中逃出去，还得启动方案三……

　　然而，就在这时，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叼住衣袍的力道突然一松，海怪庞大的身躯迅速地离开了。
　　与此同时，昏暗的水底，出现了一道明亮的纯白色光芒。
　　徐维峰拼命睁大了眼睛，却什么都没看见，只觉得脑袋一疼，开始昏沉起来。

　　但是并没有完全陷入昏迷。
　　他仍有意识，只是控制不了自己的身体，也没有办法思考而已。
　　此时此刻，他的状态，更像是在做梦，或者魂魄离体。

　　迷迷糊糊之间，他看到了一条黑色的线，从他的眼前延伸出去，进入了白光的深处。
　　他的大脑无法思考，身体却出于本能，跟着黑线，向前游去，速度快得令他自己都感到惊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