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渎神》霜之鹤

26、第 26 章

　　就在这时，他突然想起了一则神话。
　　在古希腊诸神的情史之中，这一段不是特别有名，至少，远不如阿波罗和达芙尼，哈迪斯和珀耳塞福涅等故事有名，但是，情节完整，细节丰富。
　　他立即说道：“哦，还有普塞克，那个你深爱的女孩，被你带到宫殿之中，和你共度良宵……”
　　徐维峰凭着记忆，一一讲述出来。

　　故事还没有讲完，厄洛斯的脸就黑了。
　　他收起金弓，脚一抬，从栏杆之上，一跃而下，几步就走到徐维峰的面前，伸手。
　　“嘘！”
　　食指贴上了徐维峰的嘴唇，轻轻点了两下。
　　“我和那位女士没有任何关系。你在那个世界听到的神话版本，多半都是谣言。”
　　徐维峰“哦哦”两声，脚尖向后一点，意图后退。

　　不料他的身体刚一晃动，厄洛斯的指尖就向下移动，再一勾，勾住了他的下颌，微微一抬。
　　徐维峰被迫仰头，看着比自己高了半个头的爱神。

　　“不过，你听到的神话版本，也并不全是假的。”厄洛斯的指腹摩挲着下颌处那一点温润的肌肤，“我确实将一个人带回宫殿，与他夜夜春宵。但是并非那位女士。你想不想知道，那人是谁？”
　　他近距离地说话。
　　沉静的眼神直直地看了过来，瞳孔深处，压着一丝比金箭的光芒还要炙热的疯狂。
　　徐维峰的心跳逐渐加快。
　　“不想。”他说，然后迅速岔开了话题，“我只想知道，你来到这条船上，目的是什么。”
　　“你希望是什么？”厄洛斯立即反问。
　　“观察塞壬如何使用他的精神催眠大法。”
　　希望是这种单纯的目的。

　　厄洛斯一声轻嗤。
　　他是为了救人而来的。塞壬受雅典娜的指使，想要挑拨徐维峰和卡俄斯之间的关系。但是很明显，那只海妖的目的不仅仅如此。他有他自己的想法。
　　当然，这点心思，无需说明。
　　何况，他也没有帮上什么忙。
　　眼前之人凭借自己的力量，就解决了问题。

　　“你还是和以前一样……”感叹的语气，轻柔地飘散于海风之中。
　　厄洛斯的手指滑到了颈动脉，在要害之处停留了片刻，感受着细腻的皮肤之下奔腾不止的血液，然后恋恋不舍地收回。
　　还活着，真好。

　　“塞壬只是一个开始而已，”他说道，“那些家伙很想致你的同伴于死地。我说的那些家伙，不只是波塞冬和赫淮斯托斯，还有雅典娜、赫拉她们。”
　　那么你呢？
　　徐维峰想要问一句，你也想要他死吗？
　　他动了动嘴唇，没有说话。
　　在面对厄洛斯的时候，他莫名心虚，只想尽可能地少说话，少动作。

　　仿佛看出了他的想法，厄洛斯道：“我的目标，和他们不一样。我不会动手的。”
　　“不过，”他话风一转，又道，“倘若卡俄斯死了，我会很开心的。”
　　徐维峰：“……”
　　好吧，至少确认了一点，两人的立场并不对立。

　　“他们的目标是卡俄斯，和你没有关系。至少，现在没有。”厄洛斯又道，“但是跟在他的身边，你会很危险。所以，要不要和我走……去我的宫殿？”
　　淡然的语气。
　　只有厄洛斯本人才知道，发出这个邀请，花费了多大的决心，又抱了多大的希望。
　　徐维峰却连想都没有想一下，便摇了摇头。
　　“是因为对卡俄斯还有信心吗？”厄洛斯掀了掀睫毛，“劝你不要这么乐观。虽然不知道原因是什么，但是，他现在的实力，确实大不如前了。倘若是以前，他不会去亲自追踪一只海妖。他只会把整片海域掀翻，让一切都无所遁形。”
　　即便不喜欢那个家伙，也不得不承认，他是一个强大的神祇。

　　徐维峰趁机问：“我听波塞冬说，他之所以实力衰弱，是一场大战的缘故。是什么样的大战呢？”
　　厄洛斯“呵”了一声，“关于他的事情，你倒是上心。”
　　徐维峰抿着嘴唇，又不敢吱声了。

　　厄洛斯到底还是回答了他的问题。
　　若干年前，神秘主宰重创宙斯之后，卡俄斯不知发了什么疯，一向懒得答理奥林波斯神族的他，居然入侵神界，令众神死的死，伤的伤。
　　最后，他将整个神界，连同附属的城邦一并封印，与世界的其他部分隔绝开来。
　　“神战和封印都会耗费大量神力，”厄洛斯道，“但是，我想，这并不是他衰弱的主要原因。”

　　徐维峰恍然大悟，难怪诸神成了传说，原来是被强行封印了。
　　奥林波斯神族如是，那么，其他神族呢？
　　他们真的存在吗？
　　还有世界的其他部分，仅仅是穿越之前生存的那一个星球吗？
　　似乎小了一点，不大符合神话传说的描述。
　　很多古老典籍中的记载，在现实空间中，都没有对应的地点。
　　一时之间，他被勾起了更多的好奇心。

　　“所以，雅典娜和波寒冬他们对卡俄斯动手，是为了自保么？生怕他再次发动神战。”
　　“也是为了破除封印，恢复自由。他们坚持认为，真正的神界要广袤得多，远远不只一个奥林波斯山和附属的城邦。”
　　“那么，你呢，为什么你对于这个目标，并不热衷呢？”
　　“卡俄斯杀不死我，”厄洛斯道，“自从他产生欲望之后，就不可能彻底杀死我。别忘了我的权柄是什么。而所谓的真正神界，我也不感兴趣。”
　　徐维峰懂了。
　　厄洛斯就是宅男一个，待在哪里都无所谓的那种。

　　“我感兴趣的只有……”爱神修长的手指漫不经心地拨弄着金色的弓弦，目光却落在徐维峰身上，一直没有挪开过。
　　他缓缓说道：“好了，现在知道你有多危险了，我再问最后一遍，要不要跟我走？”

　　徐维峰看着他。
　　朝阳的光芒已经完全挥洒出来，不再温和，而是带着灼人的热浪。
　　浓郁的日光将年轻的男子完全笼罩其中，把泛着冷光的雪白皮肤变成了灿金色。就连纤长浓密的睫毛之上，也跃动着点点金光。
　　过于强烈的光线模糊了他眸中的神色。
　　是期待，是忐忑，还是明知无望且难以宣之于口的欲念，都不重要了……
　　徐维峰开口：“抱歉。”

　　厄洛斯没有勉强。
　　虽然他很想用手中的神箭扎破眼前人的皮肤，但是他知道，这并不是解决问题的方式。
　　效力只能持续多久呢？
　　一年，两年？
　　不够，远远不够。

　　“既然这样，那就算了。”厄洛斯道，“我还会再来的，在你需要的时候。当然，你也可以来找我，随时欢迎。谁让我是你……用完就扔的前男友呢？”
　　他一笑，背上长出了洁白的双翼，怀抱着金弓，飞向了天空。

　　徐维峰：“……”
　　前男友也倒罢了，加一个定语就很要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