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第五十五幕 龙二君的优点 ...
-
地平线没有阳光。
天与地连成一线。
这个世界——细沙的地在下陷，横纵交错的镜，折射出微弱的光。
“握住它。”
苍发的少年脚底踩空，悬浮在距离地面三寸的位置。
“握住它。”
苍发的少年再次冷声，而跪倒在地上的少女一动不动。
“你说过你要守护的，但是你又失去了他。”
静默横陈在少女手边的是刃尖染血的武士刀，刀柄与垂落贴地的手心一起，拥有相同的可以接连起来的血迹。
“所以你想说，你已经失去握剑的理由了吗？”
细沙的地还在下陷，已经埋没少女的半边膝盖，耳际一缕发丝垂下，少女一言不发。
“你的承诺呢？难道仅因为这样你就停滞不前了？”
苍镜往前跨出一步，少女的身体已经微微呈现出佝偻之态。
“你就这么害怕疼痛，害怕死亡吗？”
指头微颤，少女张开口——
“害怕啊，因为我本来是普通人。”
——“饿狼，攻击他。”
回到这里，沦陷于京都妖怪的龙安寺。
于瓦砾破碎声中清脆响起的木屐触地的“哒哒哒”声，从烟尘中显现出身影的是花开院龙二和魔魅流。
式神饿狼的攻击让茨木童子撞向一旁的庙宇，在此空挡魔魅流在龙二的指示下救来离此最近的骨女。
一回到原地，魔魅流就放下了骨女，面对之前海量的妖怪，骨女已经体力透支，脚一触地，就瘫坐下来。
“阴阳师？你们是花开院家的阴阳师吧，怎么会……？”
骨女半边的袖子已被损毁，脸上也满是烟灰，一副狼狈的样子。
龙二皱着眉头，一脸不悦，“啧，接到消息说有什么人在龙安寺和京都妖怪战斗，过来一看，原来是你们啊……嘁，帮助妖怪什么的我现在心情可是差到极点啊！”
“要消灭它吗，龙二。”魔魅流看向骨女，骨女苦恼地抖抖衣袖考虑要不要使用美人计什么的，被阴阳师救已经很丢脸了，现在救来又要杀，在开玩笑吗这两个家伙！
“……放一边好了，谁管它！”
骨女：喂喂这两个混蛋小子！
吃下饿狼一击的茨木童子此时从瓦砾中走出，仅露出来的一只眼里充满汹涌的暴虐之息。
“又跑来两只送死的臭虫吗？一个两个的，在眼前晃来晃去的烦死了，也好，干脆现在一并了结你们这些臭虫吧！”
被压制住怒气的声线比刚才还要来得低沉，话音刚落，又一发鬼太鼓已经毫无预兆地朝花开院两人呼啸而去。
两人轻松躲过，花开院龙二脸上挂着漫不经心的略带挑衅意味的笑，动作懒散地掏出竹筒，“不好意思啊，既然满口‘臭虫’的话你干脆就自己做你喜欢的‘臭虫’吧，不过——”
话锋一转，花开院龙二瞥向不远处昏倒在地的墨发少女，拖着和往日一样不屑又彰显自身强大气势的腔调：
“那边的那只臭虫，能够杀死她的，只能是我。”
醒来的时候视线有些模糊。
朝雾花了好一会儿时间才明白自己已经离开了那个危险之地身处舒适的日式房间之中。
这里……是哪里？
腹部的痛楚从一开始的麻木到后来渐渐清晰，朝雾吃痛地呻/吟一声，忍耐住，慢慢起身。
不认识的地方呢，不是家里，不是远野，更不是……奴良宅。
话说回来，昏倒之前发生的事是……
“你醒了吗。”
突然响起一个熟悉的低沉男声，朝雾望过去，房间的角落有一个人影。
身着黑色浴衣，黑发，皱紧的眉头，不悦的表情，黑面神——还有平时垫身高用的木屐……不不在室内没有那种东西！
“花开院家的……无赖骗子君？”朝雾不确定地说。这样看来，莫非是眼前这个家伙救了自己吗？
“那是什么称呼！我的名字是花开院龙二！”
一副生气的样子，花开院龙二在朝雾的床铺边坐下，然后对上朝雾还满是迷茫的眼睛，自顾自地说起来，“你身上的伤已经都给你包扎好了，没什么大碍反正死不了！嘁，真是可惜……要不是秋房桑好心收留你我早就直接把你踹出去了！喂！你那是什么眼神！”
“……明显不相信的眼神。”
“你说什么你这家伙！小心我真的叫魔魅流把你扔出去！”
“噗，居然要叫魔魅流萌呆君，是龙二君你的身高不够吧？”
“……杀了你！”
然而花开院龙二也只是狠狠地捏了一把朝雾无辜的脸蛋完事，重新双手抱胸坐回原位。
“你这家伙是怎么回事，跑到那种地方送死吗？”
“你不懂，这都是为了爱。”
“……给我讲正经的！”
朝雾摸了摸发疼的可怜的脸颊，向他解释道阎魅奶奶的一切。
“原来如此，那个东西我多少也曾经听说过，没想到真有这么一回事。”
看着花开院龙二摸着下巴思索什么的装逼样朝雾气鼓鼓地打断：“奶奶和骨女姐姐呢？你没有把她们怎么样吧！”
“那两只妖怪已经回浮世绘町了，离开之前给你留了封信。”
她们已经回去了？朝雾疑惑地接过信封，打开一看。上面说她们要回奴良宅大本营，毕竟不是战斗人士；并且靠着弧石已经预测到未来之事，她所要做的便是将此「预言」交给滑头鬼之孙，信封的最后一句是：
——我相信你做得到，朝雾。
阻止羽衣狐，她做得到。
不，应该说，她和他，和他们，做得到。
抓紧了信封，朝雾把它收好，朝花开院龙二撇撇眼：
“真难得你居然没有奉行你一概的准则消灭妖怪……”
“不要把我和杀人魔混为一谈！这种时候该做什么我是知道的。”花开院龙二把脸瞥向一边，“羽衣狐已经打破第四个封印了，还剩下两个，情况十分危急啊。”
朝雾：“显示你个人价值魅力的时刻到了！龙二君！快使用美男计把羽衣狐一击KO吧！”
花开院龙二：“……住嘴。”
朝雾：“话说回来魔魅流萌呆君呢？”
花开院龙二：“你确定你要这么叫他吗？——不要随便转移话题！”
朝雾：“……威逼利诱是可耻的无赖骗子君！”
花开院龙二：“你没有这个价值。”
朝雾：“……我、我不怕痛的QAQ尽管来吧！”
花开院龙二：好想叫这“脑残儿童”滚蛋怎么办。“奔驰吧，言言。”
朝雾：“嘤嘤嘤对不起我怕痛的以后请别这样对我龙二大人！”
花开院龙二勾起嘴角，受起竹筒。“魔魅流的话我有事叫他去做了。”
朝雾捂着肚子不说话，刚刚情绪太激动好像扯到伤口了。
说到伤口……
“无赖骗子君，你说，妖怪死后也可以上天堂吗？”
花开院龙二半闭上一只眼，望向别处，“谁知道。”
——犬神君和小狐狸，现在还好吗……？
朝雾低下头刚刚陷入沉思，脑袋就挨了花开院龙二一拳，“不要去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你的蠢脸真让我火大。”
朝雾捂着脑袋配合地说着“痛痛痛”，还想说什么又听到花开院龙二说：
“死后的世界谁知道，不管是人类还是妖怪都和我们无关，因为——”
他把脸转过来，对上朝雾的眼睛，继续说道：
“——我们现在是活着的，不是吗。”
我们还活着。
捂在脑袋上的手慢慢放了下来，朝雾欣慰一笑。
——虽然有点别扭，但是无赖骗子君除了妹控以外还是有优点的嘛。啊啊糟了这句话可不能讲出来。
“我说，之前就想问你了。”
抬起头，看见花开院龙二环抱双臂的姿势，收敛起了之前好像还可以开玩笑的表情，眼里多了抹凌厉之色。
“为什么你要偏袒妖怪？骨女也好，甚至是那只让你露出绝望表情的狐狸也好，你为什么要对妖怪抱有感情？”
微抬起下巴，对方的问题简直就是在审讯，与责怪。
好像，对妖怪抱有感情是一件多么错误的事。
朝雾正了正身，闭上双眼。“我知道的，在龙二君的心里，你一定把妖怪认定为绝对的「恶」。”
睁开眼，对上他的双眼，朝雾也敛起了往日开玩笑的神情，以一副严肃认真的样子，缓缓说道：
“我无法改变龙二君的想法，也不能完全否认你的想法。的确，在人类的心中，妖怪都是邪恶的存在，可是，对我而言，我所接触的妖怪都是善良的。”
“所以，我并非要说妖怪是善良的，正如人有善恶之分，妖怪也如此。”
“我的想法很简单，无论是妖怪还是人类，只要是真心对待我的，对我好的，他们都是我所珍视的重要的人。”
“——开什么玩笑！”
朝雾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花开院龙二狠狠打断。
眉间迸发出凶恶之气，花开院龙二瞪着她，“你的脑袋就这么简单吗！你未免把现实想得太容易了吧！你那么想就可以了吗！现实可是往往比你想象中的还要——残酷啊！”
朝雾抿着唇不说话。
“对你好的就真的同表象一样那么好吗？所以才说愚蠢的普通人，总是这样才会被妖怪啃食，又或者沦陷为妖怪……真是愚蠢！”
“人往往会被眼前的表情所欺骗，还暗自欣喜，我看多了这样的人情/事理。你能够保证那只狐狸妖怪是真的想要保护你，而不是使用什么妖术迷惑你的内心，最后在你毫无防备下把你吞噬掉吗！——”
话音未落，视线旋转。
对视的双目不变。
缠着绷带却又用力的手臂抵在对方喉咙处，朝雾双膝跪在花开院龙二身体的两侧，用蛮力死死把他压倒在榻榻米上。
苍白的脸上愤怒展露无遗，朝雾咬着牙，恶狠狠地说道：
“再讲小狐狸的坏话我一定绕不了你！尽管我们只是相处了几个月，但是小狐狸是怎样的人我比谁都清楚，我是第一个接触他的人类，更可况他还那么小，他还没有成年……我确定，他的气息，已经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啊呜……”
最后一句哽咽难语，朝雾的眼泪“啪嗒”一声直接流了下来。
花开院龙二睁大瞳孔，微微张口，什么话都没说。
她好不容易撑住的。
她的悲伤，她的绝望。
她必须抑制的一切。
快要……忍不住了。
门打开的声音。
“龙二，她醒来了……吗……诶！我是不是打扰到你们了……”
——『门边，站着一个神情尴尬的银发美人。』
作者有话说
第62章 第五十五幕 龙二君的优点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