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年夏天》衣默

34、第三十四章 练习赛（六）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能够传出那么好的球呢？可恶！总有一天，我也要变成像仙道学长那样！一定要！
　　眼前上演的这一幕，让彦一激动得心潮澎湃，更坚定了自己要以仙道为目标的念头。
　　其实，何止是彦一？彦一身边的樱井麻秋也是如此！
　　嘴呈微微地O型，放在胸前的双手早已紧握成拳，樱井目不转睛地看着球场上的仙道，感觉胸口怦怦跳得好快。
　　直到现在，她还清楚地记得，自己那一次见到仙道时的场景——

　　一球接一球，无止尽地练习，可是，从她手里扔出去的球，却只有偶尔那么几次碰巧，才会掉进篮筐里。
　　她很早就来到了篮球场做投篮练习，每一天，都是风雨无阻。
　　她是队里的前锋，可是，除了防守外，她一无是处，得分能力非常低。那时候，她的身高已经长到了一米七，从国一至国三，她都是班上女生里鹤立鸡群的存在，在同队里，被同队的队友偷偷称为“女巨人”。
　　叫她女巨人，不仅仅是因为她的身高，更重要的还有体型。
　　一个身高170公分左右，体重又超过80公斤的女生，可以想象，她在同龄人中，会受到怎样的排挤。
　　“大象”、“恐龙”、“犀牛”、“野猪”、“女金刚”，各种各样的形容词，层出不穷，一次两次还能忍，多了，自尊心强的小女孩又怎能受得住？于是，她的脾气一天比一天暴躁，但凡听到有人敢在她背后议论她一句，那下一秒，她绝对会把那人往死里揍——不管男生还是女生。
　　因为自卑，所以，更要用骄傲和强大来保护自己那颗脆弱的自尊心。
　　她没有朋友，也不需要朋友，就算加入了女子篮球队，她也不懂得什么叫做信任、什么叫做团队合作。
　　她只知道，她只有让自己变得强大，让队里少了她就不行，那些人才不敢当着她的面，议论她最想隐藏的秘密。于是，她死守篮下，那些娇娇弱弱的女生，想要从她手里得分，简直比登天还难，久而久之，她篮下女王的称号，自此不胫而走。
　　同伴们怕她，教练不敢得罪她，她们把她当佛祖一样供着，小心翼翼、如履薄冰，慢慢地，她的性格越发张扬和跋扈，独来独往、野蛮霸道，却又无人敢当着她的面，指责些什么。
　　因为她在篮球队里的出色表现加上她打起架来比男生还恐怖的力量，那些具有讽刺意味的绰号，慢慢地，销声匿迹。
　　再没有人敢嘲笑她的体型，大家看到她，就像老鼠看到猫，避之唯恐不及。
　　她喜欢这样的感觉，享受着那些人对她的惧怕，为此，她明白自己必须尽一切可能，提高自己的篮球水平——毕竟，这是目前的她，唯一能获取尊重的途径。
　　每一天，她都是最早来球场报道的，但是，往往她也是最早离开篮球场的——除了教练为她制定的训练菜单外，在别人不知道的地方，她自己还为自己增加了一套运动量更足的训练。
　　篮球就是她的知己，球场就是她的舞台，她是舞台上的女王，她要坚守自己的领地！
　　得分能力低？没关系，她相信只要她吃得起苦，她一定可以成功！
　　她是球场上的女王，她不能让自己有丝毫的弱点！
　　只是，一个多礼拜的秘密特训，她的射篮技巧，并没有任何的提高。她不禁有些沮丧，投出手里最后一个篮球，见又是蓝外大空心后，她累极地跪坐在地上，双手向后支着地板，仰面，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心情，有些急躁，国中联赛马上就要开始了，如果她没有办法提高自己的得分能力，那么，这一次，她一定会让那些人看到她的笑话。
　　怎么办？该怎么办？
　　她有些心浮气躁，而那个男生，就是在那个时候，闯进她的视线。
　　她不知道他是何时走进篮球场的，她只知道，当她回过神来时，那个男孩，已经捡起了地上散落的篮球，熟练地运了两下，站在三分线外，姿势优美地射出手里的球。
　　他射篮的姿势相当标准，也非常帅气。
　　高高的朝天发，挺拔的身材，随随便便往那一站，便是气势迫人。
　　她当然知道他是谁，他是男子篮球队的主力，仙道彰——男子篮球队和女子篮球队共用一个室内篮球场，她对他并不陌生。
　　仙道彰，他其实是一个很有天赋的篮球手，但是，嘴角边漫不经心的笑意，却总让人误以为，他对输赢并不执著——又或者，是队上想要出风头的人太多，所以，为了明哲保身，他才故意隐藏自己的实力——若不是这几天早到的她，在偶然间看见仙道也早早来到篮球场，旁若无人地做一对一模拟对战的练习时，她或许也会被他的外表所蒙蔽，以为他的实力，就像他在队上表现的那个样子。
　　他们没有任何的交谈，她只是全神贯注地看着他投篮时的姿势。
　　他知道她有在看，所以，他一次次示范，在不同的距离，不同的角度，练习着射篮。
　　一天两天，她可以说是巧合，但次数多了，她明白，那个男孩是在以这种方式，教她该怎样射篮。
　　“我不需要你多管闲事！”恍然他的意图，那一天，她臭着一张脸，挡在他的面前。他和她没有任何的交情，而她，从不想欠陌生人的人情。
　　他莞尔，对于她的话，不以为意。
　　他只是告诉她，他是因为自己想练习射篮，仅此而已。
　　“没有人可以不劳而获，也没有谁是天生的神射手。要做到百发百中，除了不断地练习，别无他法。”他好脾气地看着无理的她，一字一句，说得很慢。
　　他还告诉她，打篮球和念书是一样的，掌握到的东西都是自己的，虚心求教，并不是没有面子的事。
　　“如果一味地只想着面子，把自己锁在自己的世界里，那和井底之蛙又有什么区别呢？”
　　那是她和他的第一次交谈，他的每一句话，对她而言，都像醍醐灌顶。
　　她默然，无言以对。
　　后来，她放下了可笑的自尊心，在他练习射篮的时候，也捧着篮球，学着他的姿势，依样画葫芦。
　　看到她投篮，他会停下动作，转过身看她，偶尔，他也会蹙着眉，出声提点她几句，上前，纠正她错误的投篮姿势。
　　他是个很有耐心的人，那几个和他一起练习投篮的清晨，是她晦涩的国中生活里，最开心的时候。
　　只是，她自卑自己的身材，不敢和他太过接近。即使是女子篮球队即将要进行决赛的那段时间，男子篮球队作为她们的陪练，他和她在球场上又有所交集时，她也没有勇气开口，主动和他攀谈。
　　她国三，他去了陵南。
　　两地相隔的那一年里，她在拼命练习篮球的同时，也发了狠地开始减肥。
　　她想把自己变得苗条，想让自己变得完美，这样，再出现在他面前时，她可以真正地抬起头，自信地对他微笑，告诉他，“仙道学长，我喜欢你！”

　　可惜，她是减肥成功了，外形和之前相比，也漂亮了许多，然而，她从未料到的是，他的身边，竟会出现其他女生。
　　仙道彰，他是个很温和的人，但是，他并不会管别人的闲事。
　　原以为，那年，会教她打篮球的他，对她，是特别的，但……她却没有预料过，一年后，和那个男孩的重逢，他的“特别”，也会出现在另一个女生身上。
　　顺着他刚才停留的目光看去，不意外地，樱井麻秋看到了田岡未依的身影。
　　樱井麻秋的眸光，一下子变得阴沉，隐约，泛着嫉恨。

　　另一方面，假动作成功的仙道在和越野击掌过后，转向陵南队的队员，扬声对大家道，“来吧！大家尽量上吧！”得到了众人一阵士气高昂的应和。
　　简单的一次传球，短短的一句话，陵南队在仙道的带领下，士气大振。
　　坐在替补席上的樱木臭着一张脸，心底的感觉，非常非常之不爽。
　　可恶的仙道！居然在小熊面前这么出风头！不可原谅！绝对不能原谅！
　　“可恶，他们的气势那么盛！”湘北的替补队员们也开始不淡定了。
　　樱木鼓着包子脸，看向陵南队休息区那边的一片沸腾，真想给他们一人一记重磅头槌，全把他们撂趴下，看他们还敢不敢再那边唧唧歪歪地替仙道喝彩！
　　没有察觉到樱木不善的视线，坐在椅子上的田岡教练，还是对眼前上演的这一幕，非常满意。
　　很好！虽然队长是鱼住，但不得不承认，仙道却是全队的精神支柱，现在，陵南就在以仙道和鱼住两位为中心的情况下，表现出相当好的团队精神！照这个势头，今年要进军全国，不会再是空想了！
　　想到这儿，田岡教练从座位上站起来，高声对场上的陵南队队员们道：“今年我们有看头了！今天不过是一个开始，你们要在上半场结束前，把比分差距拉到30分，听到没有？”
　　原本，樱木对陵南的领先就已经相当不爽了，现在，田岡教练这么一喊，不把有着他这个天才秘密武器的湘北看在眼里不说，还大放厥词地要把比分拉到30分？这个死老头！他在做梦是不是？竟敢小看他们湘北？
　　刚才看田岡对彦一的态度，樱木就已经很有微词了，如今，田岡又不怕死地用他的大嗓门扯着喊，樱木花道觉得，要是自己再不给那个老头子一点厉害瞧瞧，那老家伙还真当湘北怕了他们陵南是吧？
　　这样想着，樱木也就这样做了。
　　所以，当田岡教练察觉到身后阴风阵阵，却来不及做出反应的时候，他人生中最倒霉、最让人无语的事，发生了——

　　一声惨叫，田岡教练向前栽倒在地板上。
　　“你、你这个家伙！在做什么？”捂着自己被戳痛的臀部，田岡教练又恼又气地指着樱木花道，激动地口不择言，“裁判！裁判！”田岡教练怒了，从事教练这么多年，他从未碰到过这种事……这、这真是他人生中的奇耻大辱！
　　其实，在樱木出现在田岡教练身后的时候，在场的所有人都愣住了，而看到樱木竟真的匪夷所思地对田岡教练做出如此大逆不道的事情后，在场的人，几乎都僵住了。
　　听到田岡教练的吼声，呆愣的裁判总算回过神，忙吹了声口哨，暂停了比赛后，判樱木“技术犯规”。
　　“唉？”樱木没有反应过来什么叫技术犯规，头上已经被深感丢脸的赤木，狠狠地赏了一拳。
　　樱木就那样被满头黑线的赤木像拎小鸡一样拎回了湘北休息区。
　　观众席上爆发出一阵哄笑。
　　洋平他们几个也不厚道地笑出声，但，当他们看到未依古怪的脸色时，四人的笑声又不由得顿住了。
　　后知后觉地，他们反应过来……刚刚那个被樱木偷袭的教练——
　　额，好像是未依的……爸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