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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7、十一月二十四 ...

  •   “施杨,你这车技完全不行啊,颠得我好想难受……”
      部门专车内,秦莘野一手抓着车顶扶手,一手捂着嘴,脸色又青又紫,似乎下一秒就要吐出来。施杨直视前方,手指拨着方向盘,“路况不好,不关我事。”
      “哼,这么平坦的路,你跟我说路况不好?呵,耍瞎子呢!就你这生疏劲,绝对有十年以上没开了。喂,你该不会驾照已经过期却没去换……嗝!卧槽,早知道早上不吃那么油腻的东西了,葱肉大包加油条还有甜牛奶,靠,这味道……简直不能更香啊。”
      施杨瞥了瞥俯身以抑制下呕吐冲动的她,道:“自作自受。”
      “你……”秦莘野虽想骂回,但实在没有这个力气,只得瘫在副驾驶座上闭眼想象沈连寂的细皮嫩肉来转移注意力。“说起划龙桥广场,我记得曾经出过一起轰动一时的集体失忆事件。有印象不?”
      “……”
      “据说当时不仅仅是集体失忆那么简单,好像还有好一部分人失踪了。”
      “……”
      见自己的暗示就同对牛弹琴,秦莘野懒得再拐弯抹角了:“差不多,也该把事情交代清楚了吧?”
      “交代什么?”
      “‘于睿曾经是我的上级,所以我答应帮他调查’?拿这么蹩脚的借口搪塞,你当我和连寂是傻子吗?”
      一秒的停顿后,施杨道:“他的确是我上司。”
      “曾经的上司找你,你就屁颠屁颠的答应了。焉然让你注意安全,你却鸟都不鸟她,待遇比蚊子还不如。哎,果真是好心被当驴肝肺,对你这种人,不值……”
      秦莘野还没说完,就险些因猝不及防的急刹车而咬住舌头,若非系着安全带,她更是要整个人扑出去了:“喂!我说的是事实,又没故意损你,不想听就直说,何必大动干戈逼我住嘴?怎么?就停这儿不动了?哼,想赶我下车?好啊,赶我可以,但也得等到个没车的地方再赶吧?这大马路上的,万一辆跑车飞驰而过把我给撞了,到时候你给我报销医疗费?”
      话音刚落,汽车重新开始上路——只是遇到了红灯。知道自己被耍了后,秦莘野咬牙切齿,拼命克制住想要赐他一记爆栗的拳头:“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
      “问题?”
      “是啊,我看你还是快点把一切都给了交代了吧,反正憋着也没什么意思。”
      施杨想了想,“发出恐吓视频后,钱婉的手机一直处于开机状态。”
      “我不是说这个。我问你,于睿既当过你上司,应该也是从强制队出来的吧?”
      “嗯。”
      “不打算挑几件你们的往事讲讲?”
      施杨抿了抿犯烟瘾的嘴唇,“让我抽烟,我就告诉你。”
      “滚!”
      二十分钟后,二人终于到达了目的地。得车外的清新空气与脚踏实地的亲切感相助,秦莘野胃里的翻江倒海感平息了不少,不自觉中亦昂首挺胸,忽然感觉这世界竟是如此的美好。然而她还未陶醉完,就见一条手帕被丢了过来。
      “这是什么?”
      “钱婉的。”
      “给我干什么?等等,喂,你该不是想把我当狗使吧?”
      施杨不置可否,一手插兜,一手掏出香烟糖:“早点完事,早点回去。”
      划龙桥广场作为燕川市峒德区最大的多功能性商业广场,其周边北西二面的百货大楼可谓汇集了当今所有的名贵品牌,但凡身上有一样东西没过万的人,都没胆子进去——因为即便进去了,也会在营业员的鄙视与嫌弃眼神中落荒而逃。秦莘野稍微闻了闻,一辆孤零零兀自停在广场停车位上的白色普桑引起了她的注意。
      “车把手上有着和手绢一样的乳霜味,应该就是它没错了。牌照对吗?”
      “嗯。”
      秦莘野绕着这辆普桑走了一圈,弯下腰,贴着紧密的车窗,睁大眼睛瞅了瞅被丢在副驾驶座的手机和倒在后座上的蛋糕和书包,纳闷道:“虽说这里离咱们那儿是远了点,可远又不意味着找不到。若想毁灭证据,把车送报废场不就好了吗,何必大老远开到这里?你说这犯人的脑回路到底是怎么构造的?”
      “人家没你聪明。”
      “哎呀,以后像这样明显的事实,就不要特地说出来了。”
      施杨:“……”
      “不管怎么说,这车和手机也算是条线索,叫鉴定科的人来吧。当然,如果你不想等人的话,还有个选择——”秦莘野嘴角微勾,不明意味的笑眼充满了难以揣摩的邪魅,“我身后七点钟方向的那个家伙,自我们下车后一直在鬼鬼祟祟地盯着我们。”
      挂了电话,沈连寂轻描淡写道:“秦莘野他们在划龙桥广场找到了钱婉的车和手机,同时还发现了嫌疑人。”
      “嫌疑人”三字令于睿禁不住浑身一颤,悄悄瞥向沈连寂的目光在与其视线相交之际瞬间收了回去。
      “谁?”焉然问道。
      “张广森。”
      “……张广森?!”
      于睿的双眼瞪得奇圆无比,脸上的每条皱纹与沟壑均被洪流般的难以置信与惊骇满满填充。焉然也同样为这个名字感到惊讶,忍不住问:“确定是他吗?”
      “莘野说施杨是这么叫他的。”
      “竟然……怎么会这样……”
      “科长,你们认识他?”
      焉然点了点头,神情凝重:“他是后勤科的,但在一个月前失踪了。”
      “……失踪?”
      “是的。详细情况我并不清楚,你可以去问问朱笠,他负责调查张广森的失踪案。”
      沈连寂沉思了片刻,问:“张广森有实行绑架的动机吗?
      “不可能!”于睿激动道,“我们都是从强制队出来的,一起出过生、入过死,是十多年的好兄弟,他不可能做这种事!”
      “莘野说张广森一直潜伏在暗处观察他们,暴露后立刻逃走了,行迹十分可疑,而且钱婉的车里留有他的味道。”
      “一定有人是看他失踪了,所以想栽赃嫁祸他!”于睿信誓旦旦,“他不是这种人,我了解他!”
      “算了,”沈连寂不想在无谓的争论上浪费时间,“科长,还是快点派人去划龙桥广场吧。”
      经过调查取证,鉴定科在钱婉的车里找到了张广森的指纹,而他也因此被列为了头号嫌疑人。这下证据确凿,于睿也不好再说什么,只一脸难以接受地独自窝着。秦莘野和鉴定科的人一同回来后,二话不说,直接瘫在了一张椅子上。沈连寂伸手为她抚去额边的碎发,再摸了摸她的额头,问:“不舒服?”
      “有点晕车。”
      沈连寂隐约猜出了原因,浅浅一笑:“油条还要吗?”
      “才不要!什么鬼油条,我以后再也不吃了!再吃就是小狗!”
      “那我把它丢了?”
      “丢吧丢吧!别让我再看到它!对了,你怎么没替我吃掉?”
      “我……咬不动。”
      当即,秦莘野“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是真咬不动,还是你压根儿没咬过?”
      “咬过了,但咬不动。”
      “怕是你没用力咬吧?放心,这次不会再咬掉牙齿了。”
      沈连寂轻轻以鼻子一呼气,无奈地摇了摇头。秦莘野本还想再逗逗他,但因一股不断接近的气味而收敛了笑容:“他来了。”
      来者名为朱笠,给人的第一印象,只能用“干练”二字来形容:平头,中等身材,黑色西装,从头到尾只能用“干净”二字形容。朱笠作为一名资深的高级专员,明明有资格晋升为一组之长,却由于生性淡泊名利,至今仍作为一名普通专员活动。进入会议室后,他先一瞥如俘虏一般缩于会议室一角的于睿,然后径直来到沈连寂面前,礼貌地笑道:“本人朱笠。你就是沈院长的侄子,对吧?”
      沈连寂素来不觉得陌生人之间有打这些无关痛痒的招呼的必要,尤其是在如今这种情形下,于是良久都没有开口。像是为调节这尴尬气氛似的,焉然道:“朱笠,张广森的失踪案,调查得怎么样了?”
      尽管热脸贴了冷屁股,但朱笠没有丝毫不快,立即回应焉然道:“不太好。”
      “找不到线索吗?”
      “张广森的周边环境我都调查过了:父母早逝,女儿和妻子先后死于意外,虽然遭遇了那么多不幸,但总体上是个工作认真负责、十分富有正义感的人;周围人对他的评价都很高,也没谁和他结过怨。应该能排除被仇人所害的可能。”
      “其中包括异类吗?”
      听到沈连寂发问,朱笠似乎很高兴,语调也不自觉提高了不少:“不错。一开始,我们的确怀疑他的失踪是某个异类干的,毕竟在部门工作的人,多少都会有被盯上的经历。但一般情况下,由于各种事件都是我们策处科出面处理,比较招仇恨的,也自然是我们。当然,我并没有歧视后勤科的意思,因为若没有他们的帮助,我们根本完不成任务。我只想说,根据现有的调查结果来看,应该不会有异类对张广森做什么,至少会闹到失踪这种程度的事绝对不可能。”
      “那依你看,张广森为什么失踪?”
      朱笠像是有所顾忌地瞟了焉然一眼,说了句“没有线索,一切都不好妄下定论”。沈连寂会意,问:“钱婉及其女儿被绑架了,你知道吗?”
      “知道。”
      “从我们目前掌握的情况推断,犯人可能是张广森。”
      “张……广森?!”朱笠惊愕地扫了眼于睿,“这是真的?”
      “嗯。”
      “我明白了,如果有任何需要的地方,我会全力配合你们的!”
      下午,回到部门的甯安见沈连寂正坐在办公室内埋首翻阅资料,敲了敲门,刚想开口,却被对方抢了话:“我听施杨说,你们昨天找到了一只无毛狗?”
      甯安的大脑空白了一秒,因为他以为他会提些钱婉母女绑架案的细则:“是的,不过从严格意义上说,我们找到的并不是狗,而是一只装着脓水的塑料袋。”
      “……脓水?”
      “是的。那袋子确实是装无毛狗的袋子,但不知为何,里面的尸体变成了散发着恶臭的脓水,还从袋口漏了些出来。设施的人决定将中转站的垃圾就地焚烧,还给我和环卫工人们做了全身检查。”
      “其实不用做也没关系,做了更加保险而已。”
      “你……知道设施为什么给我们做检查?”
      “算不上清楚,但能猜个大概。”
      “大概?”
      “你可以通过‘附二医给某位病人安排13层的病房’来判定他是异类,那么我也能从部门及设施对你们所采取的态度和措施来判断出它是什么。”
      “为什么?因为你的‘溯源’能力么?”
      沈连寂笑笑没说话。
      甯安顿了一下,话回正题:“你要的东西,我查过了。我只能说,没有你想要的结果。”
      沈连寂听了,并没有流露出丝毫失望,而是意料之中的平淡,他一瞥静静地看着他的甯安,问:“不问我为什么拜托你这件事?”
      “不问也能知道——和你手头的绑架案有关吧?”
      “你都知道了?”
      “刚刚碰到了薛琴任,他大致都告诉我了。”
      “那就简单了。”沈连寂随手点开电脑中的恐吓视频,等其一遍播放完后问,“对于这个视频,你是怎么看的?”
      “嗯……”甯安思考了一会儿,“他们在撒谎。”
      沈连寂的眼角流露出微微的期待:“为什么?”
      “犯人通过绑架于睿妻女来逼迫部门公开设施及其黑暗内幕,那么说明,他们对部门的所作所为憎恶痛恨且无法容忍到了极点,所以才选择了极端的暴力手段。但通常来讲,就算有人受到生命威胁,要一个团体或组织公开涉及其立足的核心秘密,尤其是部门这种,几乎不可能。犯人既见识过部门的真正面目,就不可能天真到连这点都无所察觉。更何况一边杀人一边说‘这世上存在异类’什么的,只会被当成疯子。因此或许从一开始,犯人根本就没打算逼部门承认错误,也没想通过直播杀人来使社会意识到部门和异类的存在;他们的真正想要的,只是一个借口,一个公然杀人泄愤的借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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