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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7、十一月九 ...

  •   尹娜缓缓睁开眼睛,看着急忙凑上前的甯安,说:“甯哥哥,你不用担心,我没事了。”
      “怎么不用担心?”甯安心有余悸地说,“我要是迟到一秒,你就可能真要……”
      “但是,你还是来了啊。”尹娜笑得很心安,“我就知道你会在关键时刻出现救我的。”
      甯安眼神略带责怪之意,“事情我已经从周末那里知道了,即使孙钱把你们班的一个同学从楼梯上推了下去,你也不该自己去找他啊。要不然,你也不会……”
      “我当时也没想那么多,”尹娜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就只想让他承认罪责,反正,就算真的不行,让他乖乖听话还不简单嘛。只是,谁能想到孙钱那家伙的力气竟然那么大呀,被掐住的时候,我连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下次,一定要找老师,”甯安严肃,“或者和我说,可不许再这样了。”
      “嗯!”尹娜就知道甯安一定会原谅她,“对了,张洁她还好吗?”
      “命是保住了,但不知道能不能醒过来。”
      “这样啊。”尹娜微微同情,“不过,孙钱为什么要推她呢?”
      甯安的眼神隐隐有些波动。
      “我记得孙钱好像说,他这么做是为了末末,但我实在想不通这之中的理由。如果他是因为张洁欺负过末末而要为末末报仇,那他干嘛不早些报,而非得等到张洁都不敢出来作妖之后?哼,肯定都是借口。”
      甯安考量了一番,“孙钱参与进了最近的一起案子中,你若想知道,我可以告诉你。”
      “真的?”
      “嗯,最近在蓟州街出现了一种叫做‘阿克索’的毒品,它的效果和异肽素一样,通过异化细胞的手段来增强人体自愈能力。孙钱吃了阿克索后,原本的残疾的右腿自动愈合,体质也得到了异常的提高。同时,其他吃过阿克索的人陆续死亡,尤其是他的朋友相继暴毙令他坚信他不同于常人,是特殊的,他也更加坚信了他的天命——有责任救助所有和他有相同遭遇的人。而周末曾受过和他一样的歧视和欺凌,所以他才将目标定为了她。”
      “哼,他有责任救末末?说的什么屁话,末末才不需要他那种垃圾救!真是有病!”
      “孙钱并没意识到他所谓的‘救助’只是将他曾经的怨恨以冠冕堂皇的名头发泄而已,但这也不能完全怪他,没能及时纠正他的家人,歧视过他的人,对他施加过暴行的人,都有责任。”
      “甯哥哥,人为什么要歧视别人?”尹娜沉默了一会儿,“我不懂,歧视别人有意思么?歧视一个人,得日日夜夜盯着对方,想方设法地挑出他的毛病,还要变着法儿地捉弄他,与其有这个闲工夫,还不如去做些有实际意义的事。”
      甯安笑了笑,摸了摸她的脑袋,“娜娜,你脱离社会太久,有很多事,很多人,你会发现很难理解,但这没关系,因为有些人、有些事,并不是因为需要被理解而存在的。”
      “为什么?”
      “不是说这些人、这些事无法理解,也不是理解说这些事、这些人会让我们对这个社会失望,而是一旦理解之后,我们会发现,我们对这些人、这些事渐渐失去了原本应该有的看法。这是现实,也是最无可奈何的现实。所以比起理解,很多人选择视而不见、听而不闻。这或许是个明智的选择,可我并不想你成为这样的人。”
      尹娜的眼睛微微睁大。
      “我不想你成为只会把一切归咎于人性,苛责于人性,而自己却如幽灵一般飘荡在灰色地带的那种人。这也是我不会向你隐瞒这个世界的黑暗的原因。人的善并非行了多少善事所能判定,而是在极恶的环境中,依旧能保持一颗追求至善的心。很多事,很多人,我希望你能去接触,去了解,去形成你自己的理解和看法。为那些人和事感到不公也好,对这个社会失望也好,这些都没问题。我只希望你能在这之后,依旧能判断什么是对与错、是与非。”
      尹娜看着甯安,认真且使劲地点了点头,“我会努力的!”
      “嗯,”甯安欣慰地笑了笑,“那就好。”
      “不过甯哥哥,我可不可以在我的作文里引用你的话啊?”尹娜直率认真地问,“老师一直嫌我的作文水平太低,如果能用的话……”
      “你呀!”甯安轻轻一勾她的小鼻子。
      “嘻嘻。”尹娜眯着眼,甜甜地笑了起来。
      卢那才刚出审讯室的门,就被早一步迎上来的晨星给拥住了。晨星用力抱了他一下,再一拍他的肩膀,“卢那,你真是太棒了!”
      “是的,卢那。你做得非常好。”
      卢那看去,是策处科科长焉然。他连忙恭敬地站好并敬礼,“科长!”
      “这笔功劳,我会好好给你记下的。辛苦了,早点回去休息吧。”
      “是的,谢谢科长!”
      焉然起步后,范冰立即跟随。这女人照旧是一副自视甚高的模样,与卢那擦肩而过时还不屑地“哼”了一声。看着那两人离去的身影,晨星用胳膊肘推了卢那一下,说:“科长虽然脾气好,但不常夸人。能被她夸奖,说明你这次真的立了大功呢!”
      “真的吗?”卢那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可我看副科长怎么好像不太喜欢我呢。”
      “哎呀,范冰那女人就那鬼样,见谁都不爽,你甭理她。”
      一声按打火机的声音传来,晨星跳过去,说:“组长,卢那立了那么大的功,刚才科长都表扬他了,你是不是也该表示一下啊?”
      施杨并没有回应卢那的期待目光,只是淡淡地“哦”了一声,吐了口烟。
      “切,没意思,多说几个字又不会要你的命。算了,收尾工作就麻烦你啦组长,我们走咯~”
      十分钟后,晨星迫不及待地蹿下电瓶车,冲进餐馆内,哗啦啦点了一大堆东西。卢那慢慢地走来坐下,皱拢着眉头若有所思,似乎对菜单的菜并没什么兴趣。菜上来后,他也没动几下筷子。晨星问:“卢那,都这么晚了,你不饿吗?”
      “啊?哦,对,晚餐没吃,你也是该饿了。饿了就多吃点吧。”
      “我不是在说我,而是在说你!说吧,又再想什么有的没的了?”
      “我……”卢那顿了顿,“曹严说,他并没有给送往和玉笙家的披萨放阿克索……”
      “你相信他?”
      “大概吧。毕竟事已至此,他没必要撒谎。”卢那很是沮丧。
      晨星安静了一会儿,拿起筷子给他夹菜,“卢那,暂时把这些事丢一边吧,今天是你的庆功宴,开心点。”
      卢那冷笑了一下,“你要我庆祝,我是个出卖朋友的叛徒?”
      晨星愣了下,她不知该如何接话。半晌过后,卢那道:“抱歉,是我话说太重了。我们成功抓到了售卖阿克索的贩子,应该高兴才对。来,这家的酸菜鱼挺好吃的,多吃些。”
      “卢那,你为何那么执着于史佩均被下药一事?”思考了会儿,晨星道,“先不说你原来不情愿集中精力调查阿克索上,这次,你亲自审问曹严,也只是为了知道他到底有没有给史佩均下药吧?”
      “我……”卢那沉默了三秒,点了点头。
      “为什么?”
      “因为嫌疑犯可能是王叔……”
      “就是这样?”
      “嗯。”
      “我明白,自己的叔叔若是被卷进了坏事中,我也会不安,也会急着想知道真相。但是,我总觉得卢那你比起调查清楚事情的真相,好像更加执着于王叔啊。”
      “有吗?”
      “阿克索的吸食方法有很多,除了口服外,有鼻息、注射等途径。一般人若是遇上了这种事,应该竭力调查史佩均是否通过后两种方法摄入了阿克索,而不是像你一样,认定他一定是因为吃了王叔送的披萨才导致体内异肽素水平异常吧?毕竟‘怪物’的再生能力很强,很多细小的伤口一下子就没影了。”
      “我……”卢那也说不上来他为什么没那么想。
      “反正,不论怎样,”晨星握住卢那的手,“你只要记得我永远站在你这边就行了。”
      “嗯,”卢那也握住她的手,“谢谢你,晨星。”
      “好了,说了这么多,终于可以安心吃饭了吗。”晨星拿起筷子,给自己和卢那分别夹了一块鱼肉,“快看看这大碗的麻麻鱼,这么红,这么香,嗯,味道不错,但如果能再辣一些就好了,不过量倒是挺多,配饭刚刚好。”
      卢那笑了起来,“就你这胃口,恐怕只够你一个人吃哩!”
      “怕啥,不够的话,再点一碗不就好了?服务员,我们这儿再……”
      卢那赶紧拽下晨星那举起的手,“我也只是说说,这里还有那么多菜,再点一份,肯定会浪费的。”
      “浪费就浪费呗,只要我们吃得爽不就好了?又不是不付钱。”
      “不是付不付钱的问题,浪费总归不好。”
      “是是是,咱们的卢那勤俭惯了,舍不得浪费!那你要是没吃到鱼,可别怪我哦。”
      “你只管吃就好,我没关系的。”
      “说到做到哦,等下吃完饭了,可又别抱怨回到家后又得给电瓶车充电。”
      “我上次也只是开个玩笑,怎么会真嫌弃你重呢。再说,给电瓶车充电对我来说,就像是每天都要刷牙洗脸一样,又不是真因为你才要充电的。”
      “哼,也对。论体重,自然是你比较重;论搭乘它的次数,也是你比较多。它得天天充电,都是你的锅!”
      “是是是,是我的锅,是我自找的,行了吧?”
      “哼,这还差不多。”
      就在这两人讲着无趣的话题打趣之际,一声刺耳的尖叫令他们顿时一个激灵,都不由自主地抖了一下。一个十三十四岁的小男孩正压在其母亲身上,恶狠狠地用掐她的脖子,掐得后者直翻白眼。旁边的一个好心人连忙赶去帮忙,却遭男孩大力一推,一屁股摔在了地上。男孩丢掉手中的筷子,站起来,随手抄起一张椅子,不由分说,直接朝人群砸了过去。先前的那个好心人叫上他的同伴,冲去制止欲搬起桌子的男孩,但依旧,三个大男人却被一个不到他们胸部高的男孩再次打倒在地。看着将实木桌举过头顶的男孩,卢那惊呆了,他实在想不到这个男孩竟有如此的洪荒之力,而无意间扫过男孩原先的座位后,他全身一怔——他用过的盘子上,有一瓶只剩下一半的粉色晶体!
      “卢那!”
      眼见着男孩就要把桌子砸过来,而卢那却又处于脱机状态,晨星立刻扑过去将他推至一边。脑袋撞到墙壁后,卢那总算恢复了意识,说:“这个男孩吃了阿克索。”
      “什么?”晨星震惊,“那他的大力也是因为……”
      “八成是了。”
      男孩忽然发出哀嚎,他全身的血管暴起并发黑,凸起的毛细血管似虫子一般于他的下颚向脸颊延伸,同时,他的皮肤也开始逐渐发青,眼球污浊,四肢像橡胶一样不断拉长,皮肤松弛下垂的程度堪比如被暴雨冲下的泥浆。他一边疯狂地甩着犹如章鱼触手的双手,一边“呜呜”“啊啊”地大叫,不知是在发泄癫狂的快感,还是向四周的人发起卑微的求救。惧于男孩的恐怖面貌,其余在场人也顾不上报警什么的了,只管撒腿逃命,有几个还一起带上了昏迷于地的男孩的母亲。卢那站起来,说:“快点给施杨打电话,叫他带人赶过来。”
      “那你呢?”
      “我去阻止他。”
      卢那说完,抬起头看向男孩;而男孩也像是注意到了视线似的转过头,一面瞪着卢那,一面拽起一把椅子丢了过去。卢那向左一移步,躲过那张椅子后一俯身,躲过第二张椅子后奔上去,企图一掌将男孩制服。然而男孩不仅只是力量得到了强化,甩出的双手也是空前绝后的快,前一秒虽错过了卢那眼前,后一秒就绕了回来。卢那心下一颤,虽想转过身防御,却还是晚了一步,被男孩一掌打到了对面的墙壁上。
      由于鞋底和手上沾了菜汤,站起来后还险些滑到,不过这并没有妨碍到卢那的再次上前。他作为一名除呼吸运动之外再不会做其他运动的渣渣,也不知从哪儿来的自信,面对着尽管矮小,却拥有异常怪力的男孩,心脏竟没有一点的加速,呼吸也很匀畅。他看准时机,抄起一张椅子,用它打飞男孩丢来的椅子后再如盖章一般,将男孩固定在了地上,且凳脚还精准无误地压住了男孩的手。受凳脚的束缚,男孩脱不开身,只得扭转手臂,一扫起地的啤酒瓶玻璃碎片。碎片划伤了卢那的手,再趁对方因疼痛而后退之时,男孩爬起来,再大力地一挥手臂。
      男孩似乎被激怒了,挥舞手臂的力道与速度大了许多;卢那竭尽全力躲闪,他明白,如此高强度的攻击,所消耗的体力一定不少。果不其然,几次回合下来,男孩开始喘气了,攻击之间的空隙也变得更大。卢那虽想抓紧机会反击,却发现自己被逼到了墙角处,周围也仅有几个翻在地上的盘子,没什么其他号作武器的东西。他想了想,弯下身躲避男孩的全力一击再顺手捡起两个盘子,先丢去一个吸引男孩的注意,然后双腿一蹬,借助前方倾倒于地的桌子跃起,右脚一蹬墙壁,飞到男孩后面并用盘子重重地砸在了男孩的头上。
      男孩浑身一颤,木讷地转过身,呆滞地盯着卢那,慢慢地举起手中的椅子。卢那虽有些紧张,但没有采取任何防御措施,尽管他仍有时间准备。他不逃走,不攻击,而只是等着男孩的下一步动作的原因很简单,他有股强烈的预感,这招,一定会让对方倒下。果不其然,五秒后,男孩无力地倒在了地上,不再动弹,仅有从头部流出的鲜血向四周扩散。晨星慌忙跑上来将卢那拥入怀里,似乎不想让他看到男孩的尸体。卢那以露于晨星肩膀外的半只眼睛,与扭曲着身子、表情狰狞,直直地盯着他,仿佛在无声地诉说着他的死不瞑目的男孩直视,阴冷地微笑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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