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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2、十月十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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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玉笙握着昏迷的史佩均的手,守护在他身边。病房外,施杨刚好和史佩均的主治医师谈完。沈连寂问:“情况怎么样?”
施杨看了眼病房里的两人,说:“死不了。”
秦莘野道:“突然吐血是什么鬼?查清原因了吗?”
“目前还不清楚,”又犯烟瘾的施杨拿出一根香烟糖嚼起来,“只知道血检的结果显示,他血液中的异肽素含量忽然升了四倍。”
“四倍?这么多?”
“嗯。”
“这都没死?命真大。”
异肽素不同于一般药剂,注入后会引起正常细胞变异,异化细胞也会分泌出异肽素以异化其他部位的细胞,直至全身细胞全部变异。成功适应了异肽素的“怪物”,其异肽素分泌会稳定在一定范围内,除非外界干预,否则不会出现如此忽然的大升幅。换句话来说,史佩均此番异肽素分泌异常,一定有什么来自于外界的原因。
“史佩均的血液样本已经送去做化验了,”施杨转身离开,“是骡子是马,到时候就能知道。”
尽管明学校言禁令外卖,但还是有不少学生抱着侥幸心理作死。这不,邹校长恰巧路过,看到那么多学生挤在学校后门翘首企盼后,瞬间脸色一阴。有个学生注意到身后似乎有不同寻常的视线,转头一看,忽然猛地一手扒过外卖小哥手上的外卖,再一手一塞百元大钞,大叫一声“邹老贼来了”,一溜烟便没了影。
后知后觉的其他学生,有的深明大义,放弃外卖,遵循保命原则;有的自以为能外卖与性命兼得故而慢了一拍,被当场逮了个正着;还有的更悲催,本因下课来迟,看到邹长青在此处,能装作个没事人一样走开,却不料被基友出卖,一同与前面的人排排队等待爱的教育。
邹校长如阅兵似的一览点外卖大军,对身边老师下达了“找到那个喊我‘老贼’的学生”的命令,再前去发起嘴炮神功。远处,秦莘野嘴角一勾,拉着沈连寂转身朝另一个方向走去。
这是一处监控照不到的草坪,卢那正站在围栏外。灰蓝的围栏之间的空隙虽不是很大,但只要外卖大小合适,完全能轻松穿越于校内外。卢那看了看这十公分左右的空隙,再看了看手上的披萨,说:“竖起来的话,披萨上面的配料说不定会散掉。”
“这是检验你们家产品的一个绝妙机会,如果你们家的芝士足够厚,就不用担心。”秦莘野接来后打开纸盒,“嗯,还不错,只有几块菠萝移位了,十分满分的话,可以打七八分吧。”
卢那一阵苦笑。
“怎么,夸你们家的披萨好还不高兴?”
“不是,是因为别的事……”
“哦,说来听听。”
于是,卢那便把他负责蛇女一事简略告诉了这两人。“关于蛇女,我只知道她的原名是刘婵娟,有个叫刘禅嗣的弟弟,绰号是……”
“‘缝纫师’。”
“你知道?”
“我当初在外浪的时候听过这家伙的大名。他喜欢针线活,对吧?”秦莘野咬下一口披萨,一拉一扯,芝士藕断丝连,“可惜那时他已经被部门抓起来了,否则我还想和他交个好朋友呢。至于蛇女,我虽然没跟她来往过,但听说她比她弟低调许多,基本没干过什么坏事。而且她之所以被抓,都是她老弟的锅。”见卢那盯着自己,她问,“怎么,你们不知道吗?”
“刘禅嗣的档案被锁了,晨星权限不够。”
“这样啊。”秦莘野笑了下,“具体经过我也不清楚,好像是因为她老弟沉迷于到处制造恐慌,被部门盯上后也没有丝毫收敛。蛇女前去劝他,却中了部门的陷阱,被一起拿下。”
卢那叹了口气,“如果能知道隐藏在死亡人数背后的意义……”
“你如何肯定有什么秘密藏在这死亡人数里?”秦莘野笑了一下,“说不定人家只是随便弄了个数字出来呢?你说是吧,连寂?”
沈连寂顿了一下,说:“嗯,有这个可能。”
卢那想了想,说:“我先回去了。”
“走好不送哦。”秦莘野和卢那拜拜完,忽然转过头严肃地道:“062632是……”
沈连寂淡淡地看了秦莘野一眼,答:“我的实验编号。”
昨天下午,来电显示“又笨又蠢又只会骂我死猪的傻琴”。风逸才连忙拿起来接听:“哎呀,我亲爱的好琴琴,你终于来消息了。”
“那也没办法,这些天要验的东西比较多,周末也逃不过加班的命运……”电话另一头的薛琴任道,“不过,你也该告诉我你这些药是从哪儿来了吧?”
“怎么,验出不好的东西了?”
“死猪,你先老实回答我。这药哪儿来的?”
“这琴琴你就别管了,如果你想保住你的饭碗的话。”
“好,我换个问法。你找我,是因为一个叫史佩均的‘怪物’?”
“你怎么知道?”
“我怎么不知道?施杨找我验各种吃的,你找我验药,傻子才以为这只是巧合!”
“哦,施老大也找你了?那你有验到什么药吗?我的意思是,除了我给你的外。”
“没有,他送来的只有牛奶,水果,饼干,剩菜剩饭什么的。”
“那些吃的都没问题吧?”
“没问题。”
“那我给你的药呢?”
“不只有是问题那么简单,简直是大难临头!我告诉你,我在那里面检测出了一种类似于异肽素的成分!尽管详细的情况还需要进一步比对,但我的直觉告诉我,一定和异肽素有关!”
“哦,那史佩均体内异肽素飙升的原因就是这个了?”
“这我倒不敢肯定,毕竟史佩的血液样本不在我手里,我不好断言。”
“哼,”风逸才一笑,“真是有趣。”
“找你验药的人,是怀疑部门在给史佩均的药里面掺东西了吗?”
“没错。”
“呵,谁那么大胆,竟敢置疑部门?不过,他确实没置疑错。”
“琴琴,你觉得这可能吗?虽说部门会时不时的让附二医帮忙试一下新药,但这种情况,非常不一般啊。”
“你这么一说,好像是有点道理。异肽素的开发和改良一向由研究院那边负责,即便真有什么异肽素4.0,在设施内部试验就行了,没必要拿到外面来。而且,怎么说呢,若真是部门特产的药,应该不会那么粗糙……”
“琴琴,我找你验药,你没和别人说吧?”
“怎么可能,你拜托的事,我哪次没帮你保密?”
“哈哈,果然琴琴你最好了!”
“得,千万别拍我马屁,我每次被你拍了马屁后都会倒霉。”
“哼,拍马屁又不是下咒,有我这张金嘴给你拍马屁,你感激涕零都来不及呢,还嫌我给你招霉运?下次就算你跪下来求我,我也不给你拍了!”
“切,搞的好像谁希望你拍一样。我靠,说倒霉运就倒霉运,易弦那家伙又开始盯着我看了。”
“哈哈,你又成功的引起了他的注意。”
“诶,你说他干吗老在我和你打电话的时候看我?其他人在工作期间打电话他不理,我给别人打电话他也不理,偏偏就在我和你打电话的时候盯着我不放。你说这究竟是什么道理?难道他在我手机上装了窃听器?”
“哈哈,人家说不定担心你被我泡走呢。”
“去你的,你以为谁都和你一个德行啊!哎呀完了完了他向我走过来了,好吧,就先这样吧。但我必须和你说一句,你少掺和些幺蛾子事,此事事关重大,我也指不定能替你瞒多久,你要是有什么事,现在马上立刻给我解决掉,不然,指不定哪天就死哪条沟里了,到时候别想我给你收尸!”
“哼,老子现在可是有媳妇的人,要收尸也轮不到你。”
“你……你这头死猪!好心当成驴肝肺,下次别想再找我帮你了!”
“啊?!对不起对不起嘛,我的好琴琴,我就随便说说,你千万别忘心里去,好不好?”
“哼,死猪就只会瞎叫!”
“琴琴你知道吗,你骂我‘死猪’的时候,声音老好听老好听了呢。”
“要发骚,找你媳妇去!”
“等下就去。”风逸才嘻嘻,“哦对了琴琴,作为你帮我的感谢,祝你不会被易弦榨干啦。”
“滚!”
风逸才挂掉电话,给沈连寂了一条问其是否方便的信息。由于各种原因,沈连寂不再来到学校之后上交手机,而是将它带在身边。但上课时他会保持关机,等中午午休或下午第四节课下课至晚自修这段时间再开机。
由于天气不好,跑操取消,大部分人都去吃晚餐、打球或是回寝了,教室里只有三人:文静埋头苦读;从第四节自修课就开始睡觉的秦莘野依旧趴桌,隐隐的还有口水;沈连寂本拿出纸巾帮她擦掉口水,感觉手机轻轻振了一下后,将纸巾垫到她的嘴下,再走进一间空的自修教室,关上门,拨通了风逸才的号码。
“什么事?”
“你和老师的委托有消息了,检查结果显示,药里面有类似异肽素的成分。你说我要不要如实告诉你和老师?”
“我说不要,你就不会了吗?”
“当然不会,‘顾客至上’是我的第一信条。”
“我替你说吧。”
“哦,这么好?”
“你打这个电话,不就是为了这个目的吗?”
“哈哈,我打这个电话,其实是想和你打声招呼。这件事,我没法再插手了。”
“为什么?”
“因为我媳妇闺蜜的委托,我背痛得起都起不来。再说,最近出了那么多事,弄得我脑壳疼,哪儿还有精力去管这管那呢。我现在只想放个假,一心一意享受我媳妇的服侍,其他的以后再说。不过你也不用担心,要真需要帮手,我已经和我媳妇闺蜜说过了,他会帮你的。”
沈连寂沉默了许久,“你媳妇闺蜜是……”
“甯安。”
忽然响起的急促有力的砸门声,令卢那一个激灵,由于敲门声中充满了发泄般的急躁甚至是暴躁,他不敢耽误,立刻放下手中的资料赶去开门。秦莘野在门被打开一条缝的瞬间猛然一拉手把,揪住卢那的领子大喊:“快告诉我那不知天高地厚的贱人在哪儿!胆敢打老娘猎物的主意,真是活腻了!看我不把她碎尸万段化骨扬灰,教她永世不得超生!”
卢那先前因秦莘野忽然一拉门把而重心失调差点摔倒,听闻她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怒言,更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晨星连忙将他俩分开,“莘野,有什么话,进去再说吧。”
秦莘野坐下后平复了下心情,道:“我听施杨说,小公主把预知结果告诉你了?”
“是的。”卢那赶紧把桌上的地图摊开,“小公主预见明天下午四点,6路和26路公交车会在路线的相交口处相撞。”
“这就是‘6’和‘26’想表达的意思?”
“嗯,”卢那说,“我和晨星查了一下这两路公交车的路线,发现它们共同经过的地点只有黄山路东段的路口。”
“部门怎么说?”
晨星:“黄山路的路面有几处破损,届时会借口道路维修实行交通管制,再派人搜寻蛇女。”
史佩均昏迷了两天后终于苏醒,保险起见,他又做了一套全面的身体检查。检查结果出来后,主治医生叫出了和玉笙。和玉笙看医生神情严肃,以为检查结果不理想,忐忑道:“医生,佩均他……”
“你不用担心,检查结果均为正常。”
“那就好,”和玉笙松了口气,“那他吐血的原因……”
“这也是我想不通的。”医生道,“但刚才,我忽然想出了一个可能性——他,没有按时服药吧?”
和玉笙一愣。
“原来你知道。”医生斜眼一瞥和玉笙,“你既知道,为何还纵容他?”
“我……”
“史佩均背上的变异由异肽素引起,若想抑制异化细胞,只能依靠异肽素抑制剂。但抑制剂的效果是循序渐进的,一旦在治疗过程中忽然停药,患者会因难以一下子适应回升的异肽素而产生不适,吐血昏迷全是正常反应,猝死也有可能。说难听点,他这次异肽素分泌异常,是你们自找的。我不明白你们为什么拒绝服药,但如果不想接受治疗的话,就别来医院。”
医生走后,和玉笙一人坐在走廊的椅子上愣神。手机响起,他木讷地拿起来接听。
“老师,史佩均的情况怎么样了?”
“连……寂?”
“嗯,是我。”
和玉笙缓了点神,“哦,是连寂啊。这么晚了,有什么事吗?”
“史佩均还好吗?”
“嗯,他已经没事了。”
“老师,风逸才让我通知你,他的人从史佩均的药里检测出了类似异肽素的成分。”
和玉笙先是怔了一下,再大脑一片空白。沈连寂听他半天不回话就问:“老师,你还在吗?”
“在,在……”和玉笙还有点反应不过来,“连寂,我刚才没听清,你能再说一遍吗?”
“史佩均的药中有类似异肽素的成分。”
“这……这是真的吗?”
“药,是老师你亲自给风逸才的。”
“那抑制剂呢?有没有异肽素抑制剂?”
“没有。”
和玉笙的脑袋乱成了一团浆糊,“如果药里只有异肽素的话……”
“会引起‘怪物’体内的异肽素分泌过多,进而导致身体异化、死亡。”
和玉笙精神恍惚,他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挂了电话,也不知什么时候回了病房,等他完全恢复过神志时,他才注意到自己正想将史佩均手背的针头拔出。他犹豫了一会儿,坐下来,摸着熟睡着的史佩均的脸,下定了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