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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十月一 ...

  •   台风再留恋了一段时间,才依依不舍地偃旗息鼓。而在台风来临前,杭城七中也给学生们放了假——只不过是分批次放,下午的课结束以后,高一和高二可以先走,但高三和高四需等到晚自修结束之后才能回家。
      沈连寂牵着秦莘野,穿过逆行出校门的人流,到食堂简单吃了顿饭,之后再慢慢上楼。路过厕所时,秦莘野说要去解手,便让沈连寂先回去。然而半个小时过去,仍旧未归。沈连寂有些坐不住,遂到外面寻了一圈,但见整个楼层均不见秦莘野的影子,又不好闯进女厕所,便略显不知所措地教室门口徘徊起来。
      路过的蓝天瞧他这般,奇怪地上前问:“连寂,你怎么了?”
      沈连寂看了她一眼,冷冷的语气听似毫无起伏,表现不出一丝情感波澜,“莘野去上厕所,快一个小时了还没出来。”
      “我进去看看。”
      蓝天才走进厕所没多久,就喊出了一声无比惊慌的“莘野”。沈连寂心一紧,下意识上前一步,却又立刻停驻。看着一分钟后从厕所里出来的秦莘野,他赶忙将她仔仔细细检查了一番,“发生什么事了?”
      蓝天神情严峻:“有人把她锁里面了。”
      “谁?”
      面对沈连寂的灼灼目光,秦莘野不以为意,语调懒散地答:“我都被关里面了,怎么可能知道?”
      “你们放心,这件事,我不会不管的。”蓝天说,“这么恶劣的行为,一定要受到惩罚!”
      “不用了。”秦莘野一瞄表情难看的沈连寂,轻蔑地笑道,“厕所没监控。即便找到了她,她也不会承认,索性别浪费时间了。”
      “但是……”
      沈连寂沉默了片刻,严肃而冰冷,“班长,就按莘野说的。”
      蓝天犹豫了一会儿,最终叹了口气,“好吧。但如果类似情况再次发生的话,我就必须报告给高老师了。”
      沈连寂一瞥躲在教室门口、鬼鬼祟祟窥视他们三人的苏姣,声音低沉而寒得彻骨,“嗯,谢谢你。”
      放学时分,天已经全黑了,还下着雨。秦莘野把书包丢给沈连寂,走至雨中,任由冰凉的雨水将自己打湿。沈连寂撑着伞,听着雨滴“啪啦”击伞、喧闹的汽车喇叭和湿滑的轮胎掠过地面的声音,无声地跟在后面。走了会儿,沈连寂突然问:“为什么不打伞?”
      “你知道的,我喜欢淋雨。”
      “雨大,全身会湿透的。”
      “身上全是厕所的臭味,正好洗一下。”
      沈连寂最拿秦莘野没辙。他顿了一下,问:“你知道是谁,对吧?”
      “不错,”秦莘野大方承认,“在她把我关起来之前,我就已经知道了。”
      “为什么不撞破门出来?”
      秦莘野轻哼一声,转过身,侧着脑袋,轻柔一笑。路灯光下,倍显晶莹透亮的雨滴从她的发梢滴落,流至鼻梁,划过脸颊滴下。
      “你女人被欺负了,作为男人,你就是这样表示的?”
      沈连寂回答不上来。他倒不是被秦莘野问得语塞,反倒像是在思考她故意被关在厕所的理由。他走上前,把雨伞倾向她。秦莘野突然咬住他的颈窝,细细血丝从伤口渗出,染红了白色校服。
      她徐徐道:“你会死,会被我玩坏。野兽和猎物,注定无法在一起。”
      沈连寂睁开因疼痛而闭上的双眼,“那一天,不会到来的。”
      ——没错。没人能比他更清楚。那一天永远不会到来。因为在吞食掉猎物那之前,野兽就已经死亡了。
      当晚,瞧房门虚掩着,施杨一声不吭打开,泰然自若地脱鞋进屋。他跨过地上的血迹,坐到沙发上说:“有个案子要你们看一下。”
      “很急吗?”
      “嗯。”
      秦莘野“啧”了一声,不爽地从沈连寂身上起来。沈连寂脸色苍白,略显吃力地撑起上身,“……我去换件衣服。”
      等他从卧室出来时,秦莘野已经看完文件了。他靠着她的肩膀,简单浏览了一会儿,“熊芳背后有人。”
      施杨道:“卢那也说她有同伙。”
      “哟,想不到他会开窍啊。”秦莘野语带嘲讽,态度戏谑,“也对,毕竟是让部门费了好一番功夫的异类,智商太低还怎么玩?”
      沈连寂放下资料,“需要我们做什么?”
      “给他当个帮手。”施杨淡淡答道,“卢那的能力太过‘特殊’,不能放任。”
      “所以要我盯着?”
      施杨掏出一根香烟糖,咬断咀嚼起来,“那倒不用。科长表示,让他‘光荣’到最后。”
      “那么,是莘野?”沈连寂一个激灵坐直身子,“不行”还未喊完,就倒回了秦莘野的肩头。秦莘野指尖抚过他的鼻梁和脸庞,在他耳边轻轻地说:“这不挺好嘛。没了我,你就可以专心学习了。”她抬眼看向施杨,“什么时候?”
      “明天十三点三十一分,银河百货商城C区25号。小公主预知到了。”
      翌日中午,卢那、晨星和秦莘野早早埋伏在了目标店铺的附近。十三点二十时,秦莘野说:“这家店有两扇门,我们分头守好了。你们两个看前门,我去后门。”
      虽说要到后门守着,秦莘野进店之后却自顾自逛了起来,将柜架上的所有玩偶都捏了个遍。但捏着捏着,她忽然停下来,垂下手,转过身,默默朝后门走去。
      2002年夏,朝阳村。女孩指指简陋小卖部里的盗版芭比娃娃,歪着脑袋对男孩说:“连寂,你说我和她比起来,哪个漂亮?”
      男孩透过包装盒上的透明塑料纸看了看其中的人偶,毫不犹豫地答:“你。”
      “真的?”女孩眉开眼笑,“不许骗我。”
      “嗯。”
      “为什么觉得我漂亮?”
      “因为它是死的。”
      “死的?”
      “嗯.”男孩低下头,再看了看那金发蓝眼的娃娃,露出了不符合七岁孩童的深邃与孤寂的眼神,“它是死的。”
      “死的就不好看?”
      “嗯。”
      “为什么?”
      “死了,什么意义都没了。”
      “那活着就有意义吗?”女孩的双眼直率得可怕,“让你那酒鬼老爸活着,就有意义了?”
      男孩直直地看着女孩,没有说话。
      “你说死的没有意义,可村里的好多女孩都想要它;你说活的有意义,让他活着,发酒疯虐待你就有意义了?”
      男孩顿了一下,踮起脚取下盒子,往柜台走去:“我给你买。”
      女孩满意一笑,随即又想起了什么,道:“等等,不给你那该死的老爹买酒吗?”
      “是要买酒。”男孩的嘴角微微上翘,“所以这娃娃,就用我上次寄存在你那儿的钱买。”
      为防止被店员当成可疑分子,卢那和晨星并没有待在一个地方不动,而是手挽手,假装购物似的在前门两旁踱起来。
      “晨星。”
      “嗯?”
      卢那顿了顿,问出了一直以来耿耿于怀的问题:“异类的异能是一旦觉醒了后,就定型不变了吗?”
      “不一定。因为个体体质的差异,有些异类随着使用的次数增多、程度的加深而得到进化,即施展异能所需的条件限制会逐渐减弱,能力效果和有效范围也会变强扩大;有些异类则完全相反,他们的异能会随着时间的流逝慢慢退化消失。”
      “……”
      “其实异类分两种。一种是天生可以分泌异肽素,拥有超常的细胞再生能力和超自然特能的‘怪胎’;另一种则是后天变成异类的‘怪物’。相关领域的研究人员将异肽素从‘怪胎’体内提取出来之后,制成了一种同名的特殊药剂。这药剂本是为加速人体细胞再生而研制的,却不料意外有了能令人获得某项‘特长’的副作用。”
      “这副作用该不会是……”
      “没错,‘怪物’正是这样被制造出来的。有些人抵不住药性,注入后即刻死亡,有些人则先做一番垂死挣扎再痛苦地死去,死相也相当难看。”
      “有办法区分‘怪胎’和‘怪物’吗?”
      “毕竟‘怪物’身上的异肽素来源于‘怪胎’,多多少少有点难度。”
      “部门制造了很多‘怪物’吗?”
      “……诶?”晨星的脑壳卡了一下。
      卢那直视着前方,淡淡地说:“部门光是管理‘怪胎’就已经够呛了吧?在此基础上还增加异类的数量,究竟是出于什么目的?”
      这个问题,晨星回答不上来。尽管她不清楚部门背后的水到底有多深,但就近段时间也或多或少了解到了一些“灰色的存在”。难道部门也像那些有黑幕的机关一样,做一些惨绝人寰、灭绝人性的人体实验,只为制造不通情感、不晓人性的杀人兵器?如果真是这样,那么“监护人”,只是“监护对象”被拉入实验室之前,暂时监视他们、不让他们乱跑的工具了?
      这时,一位瘦弱驼背、衣衫褴褛的老妇引起了卢那的注意。她穿过店铺,在踏出后门的刹那与一位衣着相当考究的三四十岁男人擦肩而过。男人随即停步,眼神迷离、精神恍惚地盯起老妇看起来,仿佛被勾走了魂魄。老妇嘴角一勾,阴森的笑容才展露一半,就因一阵如遭刀刺的视线感而猛地抬起眼皮。她斜目瞟去,只见是一名脸上挂着“等你很久了”的微笑的少女。
      看秦莘野和老妇目光相交,卢那知道她发现她了,刚想叫她快将其制服,却见她蓦地晕倒于地,原因不明地眉头紧皱、双目紧闭,似乎陷入了可怕的梦魇之中。晨星马上蹲下查看她的状况,但卢那却管不了那么多,二话不说,直接朝悄然逃走的老妇追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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