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嗤骨》尚雨安

8、圣魂离体

　　喉咙溢出鲜血，呼吸遭到堵塞，伊曼琉下意识认为自己将要成为教堂歌颂救赎的灵魂。
　　但下一刻，呼吸通畅了，喉咙间有甘甜的液体流过，脑子里幻听的安魂曲也消散了。
　　“是谁...？”伊曼琉清晰觉得有人灌了什么东西到自己嘴里。
　　他觉得自己落入了羽毛般柔软的地方，这让他觉得流连。鼻翼间袭来清香，促使着伊曼琉睁开眼。
　　再次睁开双眼，眼前的情景让他为之一愣。
　　这里不是荆棘鸟笼，而是一个金碧辉煌的宫殿，虽然看上去富丽堂皇但总有一种阴冷的气息。宫殿虽然看上去一尘不染，但伊曼琉还是闻到了一股子难以消散的血腥味。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坐的椅子，把手上镶嵌着几颗纯白的硕大钻石，伊曼琉和自己的手心对比了一下，差不多能刚好握在手里，一看便知道价格不菲。
　　椅子用的材质估计是一种木头，周身都雕刻着花纹，勾勒出的图案竟然隐隐能看出是那朵丑陋的花。靠背和坐垫应该是某种动物的皮毛，散发着像是不属于这里的淡淡的清香，让人身心放松。
　　总而言之，这把椅子简直是为他量身定制的。虽然伊曼琉并不执迷于奢侈昂贵的东西，但他下意识觉得这把椅子的设计就是他自己要求的。
　　“这是什么地方？”伊曼琉疑惑地四处张望。
　　塞恩斯的身影也不复存在，这完全是个新的地方。为什么他会出现在这里？这里到底是现实还是梦境？
　　在无法判断真伪前，天使会很难脱离梦境。
　　伊曼琉手腕一转，试图召唤出光球，但是驱动力量的瞬间，背部翅膀的位置传来烧灼的疼痛感。
　　刚形成的光球骤然黯淡，伊曼琉摸向自己的后背，明显感觉到了自己翅膀的残缺。
　　等到钻心的疼痛消失，伊曼琉才勉强喘了一口气，他意识到这里并不是什么梦境。
　　好许，他才低头端详起自己的手，仔细一看才发现这应该是他留在人间的傀儡。
　　在人间，天使通常会利用圣魂离体来操控自己捏造的傀儡。也就是说伊曼琉的圣魂被召唤到了傀儡里来，但□□还在那个鸟笼里。
　　不过这次的传送并不是他的主观意识，而是被迫被拽了过来。使用圣魂离体对于现在的他来说还是有些吃力的，毕竟本体受了那么严重的伤，作为魂体的他能量更加不够，反而可能还会因此导致傀儡受到损害。
　　伊曼琉尝试着回到□□，但他努力了几番都没有用，直到额头浮起一层薄汗，他才罢休。
　　尝试无果，伊曼琉只得沉下心对现状进行思考。
　　“我的傀儡在这里，而且我还被强制召唤到了这里，看来我应该和这里的国王有着什么关系。”伊曼琉注意到了自己的座位旁边不远处就是一个巨大的王座，看上去就算坐两个大胖子都不会拥挤。
　　这么大的王座是给什么样的人准备的？难道这里的国王体型这么大吗。
　　硕大的宫殿配上这王座，隐隐让伊曼琉感到一股令人厌恶的压迫感。“还不如那个鸟笼。”伊曼琉下意识说道。
　　伊曼琉尝试站起来，但是他觉得自己的腿有些绵软无力，靠着支撑着椅子把手也没能站起来。
　　“怎么，我的傀儡难道还是个残废？”记忆的空缺让伊曼琉忍不住调侃起自己来。
　　不过也可能是因为傀儡长期没有受到神力庇护，才会这么僵硬。要是这个原因，那么这傀儡应该有些时日没被用过了。
　　“伊，好久不见，你来了。”不合时宜的声音响起。
　　听到那声音，伊曼琉脸上的表情僵硬了一瞬，他转头向声音的来源望去。
　　一位身着华丽礼服的少年缓步向着王座走去，但是他身材和王座比起来看上去十分娇小，强烈的违和感刺激着伊曼琉的理智。
　　“他是什么时候来的？”伊曼琉心想，没想到傀儡的能力被削弱到都察觉不到人类的存在了。
　　少年在王座上坐下，似笑非笑地盯着伊曼琉。他用戴满了宝石珍珠戒指的手指敲了敲王座的把手，然后又往后挪了几下，靠在巨大的椅背上。
　　“今天请你来，是希望你能协助我审一桩案子。”少年翘起二郎腿，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击着。
　　伊曼琉觉得那敲击仿佛敲在了自己的心脏上，为什么他会对一个人类那么恐惧又或者是臣服？
　　伊曼琉挽起自己的袖子，忙在自己身上找到能验证他可怕猜想的东西。
　　果然，在他的左臂上有一个小小的花纹样的伤口。
　　是“疣”，伊曼琉的脑子轰得一声炸开了。
　　这倒是解释了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以及为什么会害怕一个渺小的人类了。
　　疣，是一种古老的邪术，是由两个活物相互签订生死契约。而且这需要借助魔界的阴气才能完成，也就是签约地点必然要在魔界。
　　一旦签订契约，两者的命运就会交织在一起，而且看伤口的花纹，这还是个不平等的契约。伊曼琉在契约中的角色是个受控者，那个少年便是主控者。
　　顾名思义，伊曼琉必须要对他言听计从，并且可能还会承担主控者受到的部分伤害。
　　比如说主控者被刀刺伤，伊曼琉就要被动地承担大部分的伤害，相当于自己替他挨了一刀。
　　“为什么我会和一个这么弱小的人类签订这样的契约...”伊曼琉诧异地看向那个少年，少年也歪着脑袋看他。
　　少年的嘴角是勾起的，但眼睛却没在笑。
　　伊曼琉趁机打量了他一番。少年是一头亚麻色短发，微卷。眼眸是苍绿色，但伊曼琉恍惚间觉得少年的左眼眼珠的颜色比右眼更深，看不出来是因为光线还是别的什么原因。
　　“伊？你听见我说的了吗？”少年清冽的嗓音让伊曼琉有些不寒而栗。
　　“...知道了。”伊曼琉收回视线，闷声回答道。
　　他一个堂堂天使，为什么会甘愿臣服一个人类？这要是传出去，不管是被谁知道，都足够让他自己抬不起头。
　　这件事还有别人知道吗？还是自己隐藏地很好，没有暴露过。
　　但这好歹也是个国家，看宫殿的繁荣程度，不像是个小国家。那既然是大国，自己坐在这么靠近王座的位置，身份肯定也不低。
　　身处大国的一个权位还挺高的位置，这是随随便便就能隐瞒的事吗？
　　难道是出于什么比面子更重的事情，伊曼琉才会同意签订这项契约吗？
　　伊曼琉舒了一口气，凭借自己身体对那个少年的本能，伊曼琉觉得自己和他的关系并不好，可是和他有关的记忆都是空白的。
　　“绝不能被他看出来。”伊曼琉这么觉得，如果被对方知道自己失忆，伊曼琉总觉得会出现什么他无法处理的祸端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