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第 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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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色朦胧，烛火下的美人无悲亦无喜，较之往日的端庄秀美，竟多了几分潋滟之美。
如此狠厉的话，被姜锦姒用着如此轻飘飘的声音说了出来，不仅打破了楚林砚的希翼，还跌破了躺在角落里的顾嫣然的眼睛。
他和她都从未见过这般模样的姜锦姒，尤其是楚林砚，他结识的姜锦姒永远都是那么的端庄善良、得体大方，就连一只蚂蚁都舍不得踩死，更逞论是……
只见，楚林砚眸底快速闪过一抹异色，旋即只余满眼的不可置信，他那双桃花眼自带深情地望着姜锦姒，呐呐道：“锦儿，朕不相信这一切都是你做下的，你是那么善良，怎么可能……，锦儿一定是骗我的，对不对？一定是有人故意欺骗了你，那人是不是小皇叔？”
与其说楚林砚是相信姜锦姒的善良，不如说他并不相信姜锦姒会突然有此手腕，一个人的善良与否可以伪装，愚蠢却是伪装不来的。
楚林砚不相信姜锦姒这个能被顾嫣然戏弄了这么多年的蠢蛋，会想出来如此环环相扣的计策，就算是他也中了招。
这般缜密的手段，楚林砚不由得想起了他那个多智近妖的小皇叔楚珵。
近来楚珵似是对姜锦姒很关注，总拐着弯地劝他要厚待姜锦姒，如若是他是主谋的话，那么这一切就都能说得通了。
即便此事并不是楚珵暗中指点的姜锦姒，卧榻之下，岂容他人鼾睡，他也不能放任楚珵继续在朝堂上只手遮天。
楚林砚眸光深邃地瞥向了眼缩在角落里的顾嫣然，忍不住暗忖道：这还当真是风水轮流转啊，既然如今姜锦姒已偏执入心，脱困看来只有靠顾嫣然了。
顾嫣然，你可不要让朕失望了啊！
顾嫣然见到即便如今二人已经完全撕破了脸，楚林砚依旧没有去责骂姜锦姒，依旧是那么一副深情款款的模样，甚至主动找理由为姜锦姒方才所为开脱。
她不禁觉得她这辈子当真是可笑又可悲，姜锦姒什么都不需要做，就能如此轻而易举地得到这本该属于她的一切，而她却要用尽心机来图谋，凭什么啊！
顾嫣然拼尽全力从角落里站了起来，悄悄拎起了被她先前撞倒的缠枝牡丹青花炉，逐渐地逼近了姜锦姒的身后。
与此同时，楚林砚状似无意地朝着她的方位淡淡瞥了她一眼，顾嫣然的心猛然被收紧，手迅速地将青花炉往背后藏去。
见楚林砚迅速收回了目光，仿佛根本不曾看见这一切，并没有去拆穿她，顾嫣然唇角勾起一抹哂笑，心中莫名不是滋味。
呵，楚林砚依旧是她认识的那个凉薄又虚伪的小人啊。
趁着姜锦姒正在被楚林砚绊住，有所迟疑的刹那间，顾嫣然迅速举起青花炉要往姜锦姒的头上砸去。
只是，青花炉还未落到姜锦姒的头上，顾嫣然便察觉到腰腹处传来的疼痛，旋即她听到了水滴砸落在地上的嘀嗒声。
青花炉不受控制地从她的手中滑落，就连青花炉内的灰尘都并未沾染到姜锦姒身上半分，顾嫣然整个人也随即倒在了青色的石板砖之上。
“表妹当真是不乖啊！”姜锦姒发出一声叹息。
“怎么可能？你……”顾嫣然杏眼睁得微圆，她不明白受伤的为什么会是她，她分明已经算计好了一切，明明就连楚林砚都已经站在了她这边。
为什么会是这样啊！
看着顾嫣然满脸疑惑的表情，姜锦姒故作痛心疾首地说道：“啧啧，小表妹啊，今晚表姐可是给了你三次选择的机会，没想到表妹一点儿都不知道珍惜，小表妹当真的是太让表姐失望了。哎，真是无奈啊，表姐只好亲自送你上路了，只能盼小表妹来世安好了。”
听着姜锦姒给自己下的死期以及那句含糊其辞的“三次机会”，顾嫣然已经变得有些涣散的眸子，瞬间清醒了些许。
不知为何，她突然间想到了刚到凤藻宫时，姜锦姒请她喝的那盏茶。
现如今，顾嫣然早已经明白她和楚林砚都中了毒，只是她无论都想不通自己究竟是如何中的招，她分明已经足够谨慎了。
她一直以为姜锦姒会在茶里下毒，所以她三番两次推脱，并未饮下那杯茶，却还是着了道，而姜锦姒喝了那么多悲茶水，却如同没事人一般。
至于解药，恐怕就是姜锦姒请她喝那杯茶了吧，但是，顾嫣然始终不相信姜锦姒会有这么好心。
只是，眼下只能赌这一把了，顾嫣然望着离她不远茶几，拼尽全力往上边挪去，却发现金丝楠木的茶几之上的白色药粉不知何时早就不见了踪迹，就连茶壶也被摔在了地上。
四分五裂如同顾嫣然此刻的心情一般，碎成了一片片，没等顾嫣然心碎太久，她便听到姜锦姒满心欢喜地说道：“看来小表妹已经发现表姐给你的第一次机会了，只是小表妹怎么看起来一点都不开心呢，你都这么辜负我的真心了，表姐也未亏待过小表妹呀。”
听到姜锦姒一语双关的这番话，顾嫣然突然就明白了究竟是何居心。
“哈哈哈哈，枉我顾嫣然聪明一世，竟也会看走了眼，临门一脚竟然栽在了你姜锦姒的身上！”顾嫣然癫狂地笑道。
言语之中似是认命又似是不甘，只是更多的是绝望，聪明如她已经看出了姜锦姒辱杀她的决心。
一次次所谓的机会，也不过是姜锦姒恶劣地来捉弄她罢了，就连她多疑的本性也都在姜锦姒的算计之中，甚至顾嫣然开始怀疑起她和楚林砚今晚之所以会来凤藻宫也都是被姜锦姒算计的。
“姜锦姒，你果然如锦舟哥哥所说的那般心机深沉，怪不得锦瀚哥哥他们都不喜欢你，都是你活该！”顾嫣然故意去激怒姜锦姒。
顾嫣然一直都明白姜锦姒最大的弱点是她一直苦求不得的亲情，她原以为在她说出这番话后，就会在姜锦姒的脸上看到往昔那般痛不欲生的表情，那么她就能趁机辖制住姜锦姒，这也是她唯一的最好的机会。
不成想今晚的姜锦姒却不似她所想的那般脆弱不堪，而是轻飘飘地望向了她，淡淡地说道：“呵，是吗？”
眼见姜锦姒竟然不上当了，顾嫣然皱紧了眉头，她不明白究竟是哪里出了错，若是说姜锦姒不在乎姜锦舟他们，又怎么会有今日这一出，若是在乎的话又怎么能这些话视若无睹。
“好了，本姑娘今晚乏了，就不陪你们两个小杂碎玩了，我劝你们也莫要白费心机了，今晚就是你们的死期。”姜锦姒移步到窗边，双手轻推开了轩榥，若有似无的兵戈碰撞声也传入了楚林砚的耳中。
楚林砚不愧是坐过龙椅的帝王，此刻已从这兵戈声中想到了某种可能，眼睛圆睁，呵斥道：“姜锦姒你好大的胆子，你竟然勾引外人要颠覆大洐王朝的江山，你就不怕遗臭万年吗？”
话音未落，楚林砚拼尽最后的力气，飞身向姜锦姒袭来，眼见着姜锦姒即便命丧于此，却见姜锦姒快速抽出了隐藏在角落的长剑，转身刺入楚林砚的眉心。
“姜，你，你竟敢弑……”君。
话完还没有说完，楚林砚便气绝当场，姜锦姒掏出绣着歪歪扭扭兰花的锦帕擦了擦剑身上沾的鲜血，对着顾嫣然浅笑道：“这柄剑本是为我自己准备的，却提前沾了脏血，表妹啊，你说剑脏了怎么办啊！”
亲眼瞧见了这么血腥的一幕，顾嫣然又听着姜锦姒用这般轻飘飘的语气说出了这么一番话，不由得瞪大了眼睛，仿佛看怪物那般望着姜锦姒，道：“疯了，姜锦姒你疯了！”
姜锦姒迈着莲步来到了顾嫣然的身前，用着那柄剑挑起顾嫣然的下巴，望着顾嫣然的那双美丽的眸子藏着无尽的绝望，看不到半点希翼。
“是啊，我早就疯了，姜锦姒被你们逼疯了，眼下的你是不是很得意啊！”姜锦姒犹如枯木的眸子盯着顾嫣然的脸。
听到顾嫣然亲口承认疯了，顾嫣然终于没有半点心气想要争了，眼下她只想活着，活着离开这里，再也不要回来了。
“表姐，我错了，嫣儿真的错了，你饶了表妹好不好，嫣儿日后定会绕着您走，决计不会碍了你的眼。”顾嫣然泪眼婆娑地祈求道，却不敢有大幅度的动作，生怕一不小心就被利剑送了性命。
只见，姜锦姒脸上却未有片刻的动容，即便望着曾经那么疼爱过的小表妹，心中依旧是无波无澜。
只见，姜锦姒将剑从顾嫣然的下巴处移开了，望着顾嫣然脸上露出的喜意，随即挥出了剑。
顾嫣然垂眸望着胸口处洇出的鲜血，不可置信地抬头望向姜锦姒，呐呐地道：“表姐，为，为什么？你，你不是答应，答应要，要放过我，我吗？”
闻言，姜锦姒只是闭上了眼睛，旋即又睁开了凌厉的双眼。
面对这个曾经在她最难熬岁月里留下最浓墨重彩的小表妹，姜锦姒不得不承认她终究是心软了，给了她最痛快的死法。
顾嫣然至死都没等来姜锦姒的答案，最后心有不甘地望着愈走愈远的姜锦姒闭上了双眼。
迈着轻巧的莲步，姜锦姒一步一步地走向了龙凤红烛前，目光平静地注视着燃得正盛的烛火。
听着殿外越来越近的厮杀声，姜锦姒的脸上露出了一抹茫然之色，她不明白今晚这一切真的是她想要的结果吗？
只是，这一切终究是寻不到答案了。
以左手执剑，姜锦姒伸出右手握住了正默默奉献着生命的红烛，红烛所到之处，火势渐起，仿佛终于在垂暮之年寻到了新的延续。
不消片刻，火势便蔓延至凤藻宫主殿，并隐隐有向偏殿蔓延的趋势。
凝视着眼前这仿佛能够燃尽一切龌蹉算计的熊熊烈火，姜锦姒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今晚最真心的笑容。
原本锋芒尽现的剑一瞬间失去了它所有的凌厉，重重地从空中落下，与此同时姜锦姒嘴角也洇出了暗红色的鲜血。
这一瞬间，姜锦姒整个人仿佛失去了所有的支撑，如同秋日里最美丽的花儿，生在不合时宜的季节里，只能在最灿烂的年华坠落在泥泞里。
艳红色的华裳绽放出它最后的美丽，也跟随者主人落在泥泞里，随即姜锦姒黝黑的眸子也逐渐涣散了起来。
牵丝引，终究是入了她的骨。
这一刻，姜锦姒仿佛间又看到了那个温柔端庄的母亲以及记忆中的那个父亲站在镇北侯府的那颗桃花树下，笑意盈盈地冲着她招手。
父亲母亲，你们来接锦儿了吗？
“小锦姒，别睡了，好不好？”一道道熟悉中带着轻颤的嗓音，传入了姜锦姒的耳中，这声音仿佛带着冷风直接吹散了那满地的桃花，以及前来接她的父亲母亲。
努力去睁开眼睛，姜锦姒想要去看一眼这煞风景之人究竟是谁，却发现怎么也睁不开眼。
意识又逐渐模糊了，她只感觉到那人一直在喋喋不休地说个不停，却听不见那人说什么。
身体好似也被那人抱了起来，那怀抱炙热得如同燃起的熊熊大火，却又是那么轻飘飘，让人忍不住想亲近，好似幼时父亲的怀抱那般温暖。
仅仅几步那人却走得极其艰难，颠簸得厉害，她却被那人保护的很好。
她想要劝那人将自己丢下吧，却怎么也张不开嘴巴。
不知道是不是上天终于听到了她迫切的心声，姜锦姒的意识倏然间变得前所未有的清晰，她终于记起眼前的他是谁了。
楚珵，字望舒，他是她幼时的玩伴，只是不知为何后来就很少有联系了，亦是她今晚各取所需的盟友。
“楚望舒，是你吗？”大抵是吸入的油烟太多，姜锦姒的嗓音格外的沙哑，对于此刻的楚珵来说，却好似从远方传来的泠泠仙音。
“是我，小锦姒，醒了就别睡着了，陪望舒哥哥说会儿话。”楚珵的嗓音带着明显易见的祈求。
闻言，姜锦姒轻轻摇了摇头，眼神之中了无生意，语气平静地说道：“对，不起，对不起，我活不了了，你，把我扔在这里吧，我不想再拖累任何人了。”
这辈子实在是太痛了，她只愿不要再有来世了，她这样一个连来世都不敢去奢望之人，又怎敢去拖累他人。
楚珵显然也看出眼前的姜锦姒已经没有求生意识了，他几乎是带着哭腔，哀求道：“拖累，怎么会是拖累？小锦姒，镇北侯托我好好照顾你，你那么善良的姑娘，怎么舍得让望舒哥哥失信于呢。”
“对，对不起。”姜锦姒满脸都是愧疚之色，手臂最终还是滑落了下来。
意识彻底陷入黑暗之前，姜锦姒好似感觉到天儿下雨了。
——姜锦姒，你回来，本王不允许你死。
作者有话说第4章 第 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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