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定终生的夏天》幽人弄樵

10、第10章

　　已经十点了，太阳出来后，江柔感到自己的身上开始黏腻，体温升高，连带着她的心情也变得不愉快。
　　她甩开张禾的手，开口：“为什么拉我走？”
　　河边没什么人，只有江柔和张禾站着。
　　江柔盯着张禾，面无表情，她不觉得自己刚刚的话有任何错误，倒是张禾，难道也跟小店里的阿姨们想的一样吗？
　　张禾转头，无奈开口：“江柔，她们已经五六十了。”
　　江柔不懂她这话是什么意思。“你想让我尊老爱幼吗？”
　　张禾没有争辩，她把江柔拉到阴凉处的长椅坐下，才慢慢开口：“你大可不必这么生气的。”
　　江柔抿了抿唇。她确实不应该为这种事生气，她显得过分在意了。可是，在淮城从未替自己开口的她，难道在永宁乡也无法开口吗？
　　张禾不知道江柔想到了什么，她看见江柔的面庞失去了一贯的活力，脸色变得苍白，头垂在胸膛上。
　　“江柔，”张禾拉住她的手，“我是想说，阿姨们年纪很大了，有的事就像是参天大树，三言两语是动摇不了的，只会让自己受伤。”
　　“要改变对方的想法，不如先坚定自己，也许你会更坦然。”
　　江柔得承认，在阿姨们“天经地义”的开口下，她确实感到更大的压抑感。不过这也不是张禾拉她走的理由：“那你也想教训我吗？”

　　小孩儿摔跤，只会像爱自己的人哭泣。
　　江柔感到委屈，闷声开口：“我觉得阿姨们本来就不对啊。”
　　“阿姨们年纪大了，对于她们来讲，漫长的人生就是这么度过的，你突然跟她们这样说，不就是在否定她们的人生吗？也许她不是不能接受你的话，她只是不想亲口说，我以前的人生都是错误的。”

　　真是认真又可爱的人。江柔看着张禾禁不住想。这样好的人，即使是对小店里再普通不过的阿姨也有着怜悯共情之心，多少人懂了多一点就自大骄傲了，就像是自己，可是张禾还是平等地看待每个人。
　　江柔想到这里，却突然烦恼起来。那张禾对她，是不是也只是尊重和照顾呢？

　　等摩托车的时间里，张禾跟江柔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
　　江柔还在想张禾对她的态度，神色有些怏怏。
　　“你英语很好吗？”张禾突然开口。
　　“嗯？不算特别好，但是能流利对话。”精英家庭年薪数十万的英语教师不是白请的。
　　江柔突然想到刚到永宁乡时对张禾许下的承诺。“张禾姐想练一下英语吗？”
　　“嗯。”
　　江柔正准备用英语开口，却听见张禾问了一道题。
　　“这道题，为什么不选介词？”
　　让张禾重复了一遍选项后，江柔迟疑地开口：“为什么要选另一个。”
　　“另一个和后面的方位词在一起构成修饰作用。”
　　江柔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她对于应试技巧没有太多的了解。
　　“张禾姐，我说的可能不准确，我不太会做题。在英语里，有的时候语法固然重要，但语言本身具备的特点它还是有的，比如一般的短语都不会太拗口，如果一个常用短语很拗口，也不会发展成固定模式了。”
　　“这句话是英语里的俚语，不知道的人可能不好猜，但是你看四个选项里，只有A能构成连读，别的读起来都很拗口。”江柔看向张禾，不清楚自己是否讲得准确。“这样讲可以吗？”
　　张禾眼睛一亮，受到了点拨。“你考试一般考多少？”
　　“满分150，能考130、140吧。”
　　张禾诧异地开口：“怎么这么低？”按道理江柔对语言的了解程度，应该不止这个分数。“也不是低，只是比起你刚刚讲的水平，我以为你会考得接近满分。”
　　江柔无所谓一笑：“因为自己不努力，只是会说英语罢了。就像很多英语母语的人，也未必考得过中国人。”
　　两人对视一笑。
　　江柔捋了一下头发，问张禾：“张禾姐，你成绩这么好，有什么想去的大学吗？”
　　“有啊，淮城的军工大。”
　　江柔看着张禾。张禾的两只手展开撑在长椅上，舒展、自信、随意，就像是张禾的头发一样，它们正随风飘扬，露出张禾白皙流畅的轮廓，额头上的细汗在上午的阳光下折射出柔和的光芒。望着张禾平淡自信的模样，江柔却想到了别的事。
　　“来了淮城，张禾姐会来找我吗？”
　　张禾回头一笑：“当然。如果你愿意的话。”
　　“我当然是愿意的。”
　　看着江柔急切又认真的样子，张禾打趣：“这么期待我去？想我给你做饭吃吗？”
　　江柔认真地点了点头。
　　“嗯。张禾姐做的饭是我吃过的最好吃的。”江柔从兜里扯下一张纸币，用刚买的笔写下自己的地址。“张禾姐，这是我家的地址。你也有我的号码，但是......我家管的有点严，我担心你打电话我可能接不到。”
　　张禾拿着纸币，那上面的墨迹还未完全干涸，湿漉漉的痕迹好像也渗到了张禾的心里，她把钱叠好，放进兜里，郑重承诺：“一定会找你的。”
　　一时间，两人都有点沉默。

　　风吹动江柔的头发，她望着河面和垂柳，心里却不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