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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1、北方统一 ...

  •   鹿门关外的沙漠,挖掘机手臂正在捞沙。

      它的一斗沙,足以代替十个苦工捞一上午,曾经在子国出现过的圆周旋转炮台架,也用到了挖掘机身体上,足以支撑它完成沙坑打捞和搬运上车的动作。

      二十个工人分为两排,用绳子拉拽履带车往仓库走。

      他们戏称自己是沙漠纤夫,履带车也有了新的名字——沙舟。

      仓库里,清点装袋的沙子,将由骆驼运往鹿门关内,接着转由辎重车送到昌州的玻璃厂去。

      孟知旗仰望那摩天手臂:“是和我的手臂一样的吗?”

      “对。”王诗瑶看了她好几眼,“孟大人怎么站起来的?我可以看看你的义肢结构吗?”

      孟知旗:“当然可以。”

      她们去了帐篷里,孟知尧让人在外面站岗,孟菖为二姐宽衣,当她看到二姐身上与身体贴合的各种零件,不由得出声感叹:“哇!这工艺!好美。”

      “红色的石头就是祝融石。”孟知旗解说。

      王诗瑶没接触过祝融石:“祝融石有什么作用?”

      “挤压祝融石可以获得火花,”孟知尧上前研究起孟知旗肩胛骨的那一截红色晶石,祝融石被金属笼嵌套着,两端接到两侧肩胛,“这个会触发什么动作?”

      孟知旗演示给她们看,她做了挺胸抬头的动作,使得两肩胛骨之间的距离缩短。

      噶嗒噶嗒的声音来自纤细坚韧的金属连杆,滋的一道细声,祝融石被挤压到表面的电荷驱动了一条指纹间距粗细的簧片。

      簧片对温度和波动很敏感,它一动,就像触发了多米诺骨牌一样,开始了一连串周密的连锁反应。

      王诗瑶敏锐的发现:“簧片这组装置,好像压力表的结构。”

      “就是脱胎于压力表的。”孟知尧也是压力表的亲妈,一看就知道。

      通过连杆的固定摆动,不同的液压阀门开始调整,大家看到孟知旗全身都出现了细微晃动,最后停在站立的动作上。
      孟知尧有种熟悉的感觉,一边给她把衣服穿上,一边寻找陌生又熟悉的回忆。

      “二姐,你当时走路是怎么做到的?”要不是事态紧急,孟菖早就想问了。

      只见孟知旗往左微微倾斜身体,“靠重心,”她边说边演示,又往右同样倾斜了一次,“调整重心来给左右膝盖施加压力,压力挤压到祝融石,可以触发行走动作。左右施压的时间间隔长短,能够调整步伐的快慢。”

      说话间,机械腿已经走了一步,和正常人的姿势一模一样。

      随后她再收缩肩胛骨,噶嗒两声,孟知旗再次停下,恢复了站姿。

      孟知尧盯着她的膝盖去看:“如果只出发一只腿,会有什么动作呢?”

      “那就太有意思了!”孟知旗表演给她们看。

      她把重心都压在左腿上,左腿开始动作,却由于受到了重心的阻力,不能迈步,渐渐弯曲直到小腿和大腿将要完全折叠。

      由于祝融石的整体能量传递,右脚也无法保持一个直立的姿势,屈膝接近垂直,左右腿组成半蹲动作。

      王诗瑶看呆了:“这个动作,什么时候用得到?进宫行礼?”

      孟知旗哭笑,“我都这样了,皇上还要我行礼那就太……”她的头往左一歪,左手也跟着动了起来,“这组动作可以拾捡东西。”

      左手的金属食指在触碰到地面时,受到了一个微弱的阻力,这个力触发了一个五指收紧的捡取动作。

      最后又是活动肩胛骨,挤压背部的祝融石,恢复站立。

      一套动作行云流水,被机械义肢的主人融会贯通。

      孟知尧也终于想起来那种熟悉的感觉,就是游戏里的角色动作,靠几个固定动作,可以组成一些基本的拟人状态。

      行走、屈膝、拾取。

      还有一双手,通过头和脖子之间的挤压活动,也能出发组合动作。

      “好牛!”孟知尧鼓掌赞叹。

      孟菖像是在眺望一座高峰:“太不可思议了。”

      而且这一套升级的义肢,拥有电火花驱动、液压驱动、惯性驱动等等不同的驱动方式。

      “把驱动放在关节处,还能缩短液压管、簧丝的总长。”孟知尧又学到了一种思路,“有局部驱动的,也有整体的,很妙啊。”

      孟知旗说:“这是林相提出来的新结构,他说人体也是中枢和地方的关系,与治国一致。”

      好好好,不愧是丞相。

      “他山之石,可以攻玉啊。”王诗瑶同样受到了启发,“我有点新东西要去尝试,失陪了!”

      灵感来了一定要及时抓住,否则溜走了就不一定会回来。

      孟知旗让孟菖把轮椅推过来:“义肢虽然好用,但是制作艰难,不是必要的场合,我一般还是坐轮椅。”

      “也好,记得多按摩。”孟知尧只能提醒到这里。

      大越的拯救孟知尧行动顺利完成,讷舍的无头尸体被他们带回了草原上,威慑到草原其余部落。

      在草原上,还有几条狄族的漏网之鱼,草原决定归顺大越,必然要把他们供出来,当做投名状。

      狄族的情报收集和研究到现在这个阶段,已经审问不出新的东西,孟知旗下令,连同宴仲琉在内,将他们一并斩首。

      三月初三。

      狄族人的首级全部送到了鹿门关,孟知尧以眼还眼,以牙还牙,用狄人的首级垒成京观。

      孟知尧在尧州曾经开玩笑,说要筑京观,现在倒是实现了。

      金色的大漠黄昏,斜阳正浓,当最后一缕晚霞也熄灭后,西南方向的天幕角落,坠上了一颗明亮的长庚星。

      日出前东方的启明星和日落后西方的长庚星,都是太白金星。

      在京观搭好的第三天,最外沿的沙坑里,挖掘机挖出了一颗干尸头颅。

      百年前被狄族坑害的消失的孟家军,终于重见天日了。

      小二哥看见那坑的深度,有些哽咽:“如果没有挖掘机,怕是很难找到的。”

      随后,天工营调来三台挖掘机,没日没夜地刨坑,给所有的人头都找了出来,一颗不少。

      他们从昌州紧急调来了几根巨木,做成盒子,安置这些表情各异的尸首。

      孟知旗曾无数次设想自己面对祖辈的场景,也产生过诸多情绪,当这天真正来临,她却十分平淡了:“路远不安全,还是要等陛下和草原谈完,一起走更妥当。”

      “好。”孟知尧点头。

      小二哥也有很多话,说不出来:“我去写封家书。”

      他们本就是带着寻找分支的任务来沙漠的,当任务完成后,心里很空虚。

      孟知尧问孟知旗:“什么感觉?”

      孟知旗笑了笑:“好像不知道,接下来要为什么而活了。”

      “沙漠里的环境不好,细沙对你的义肢有损害,你先去昌州等我。”孟知尧想,如果给孟知旗换一个环境,说不定会好一些。

      这一段北行,于曾经的狄族奸细而言,大概不是什么好的回忆。

      孟知旗:“也好。”

      孟家军那一路分支回到了松河村,山河寂寞,流于无声的叹息。

      看到老一辈的干尸首级,六爷放下了迁村的执念:“罢了罢了,天下哪有安生万年之所?不折腾了……不折腾了……”

      孟知旗还有一个奢念:“我能背下历代前辈的墓谱,将来,会陆陆续续把大家都迁回来的。”

      “那些孩子们,都还没见过家里的样子。”太奶一吸鼻子,“困了,推我回去歇着吧。”

      孟知尧发现,距离那个时代,已经相隔两三代人,大家的情绪没有太奶的起伏那样大,也没有六爷的释然。

      大娘和二叔这一辈,已经到了四十岁的年纪,他们的年轻时代都是征兵、征粮、征物资。

      但生活总是安定的,不必日夜忧虑生命安全。

      接着是她这一辈,京兆已经没有了动荡,也只征过孟莆他们那一次兵。

      最近几年战事频起,却因为机械的大力发展,取代了将近一半的人员。

      余粮和人口开始渐渐加速上升,繁荣地区的人们开始有了新的梦想,做官、经商、念书……

      松河村至此,才真的全心全意开始完整融入京畿地,不再躺平,开始想法子搞钱。

      重拾精神的六爷召集大伙儿商议发家致富的新路子:“螺旋纹已经没有优势了,我们打算烧一些特殊的容器,特定供应。”

      孟知尧问:“多特殊?”

      “经过孟嚣这几年的游学经历,我们决定烧骨坛。”陈老大从桌子底下摆出一个早准备好的陶坛,虽然是陶,但外形的金色浮雕釉纹有些绝。

      绝的点在于,它是符文。

      有人已经被那上面的几道符吓到了:“这些是什么符?”

      孟老大倾情介绍,一道道符展现给众人看,“有镇骨的,有往生的,有驱邪除秽的,我们和等闲观约定,我们制丕,他们刻符,五五分账!嘿嘿嘿……”他说起来滔滔不绝,“孟嚣说在南方,人死后又一道捡骨迁坟的仪式,那些骨头会被家人重新封进坛子里。我们就卖这个,在坛子上画符,卖与他们那的丧葬铺子。”

      座中先是一片寂寞,随后不知谁说了句“优秀”,接着纷纷鼓掌喝彩。

      大家问她有什么看法,孟知尧呆滞地抬手,鼓掌:“好想法。”

      六爷拍板:“那就干!”

      他们请了长英道长下山,帮忙看风水,防患于未然,不管如何,很有干劲,很热闹。

      孟知尧回松河村后,又恢复了死宅属性,用二手零件搓了一个飞轮陀螺割草机。

      因为子都不再是飞地,矿井也回到了山上。

      瞿万里呢,更是堂而皇之地赖在她卧室里,说是在她床上坐坐,没一会儿就躺下去了。

      “二百两银子……”一想到礼部估算的帝后婚礼预选,他瞬间又不心痛了,“嗯,也就那样。”

      孟知尧正在在桌旁收拾工具盒,听了这话疑惑回头:“嗯?也就那样?这么说你还有很多钱呢?”

      “那当然,草原又给我献了大礼。”瞿万里豪爽大气,两腿踢了踢,“矿,你随便挖!”

      草原本来想要成为一个大越的属国,可朝廷不要属国,只想要一个草原州。

      原本草原各部并不愿意,后来听说草原人也可以参与大越的各种科举考试,成为大越的官员。

      并且从此以后,草原供奉的祖先神灵,大越也会供奉,草原的神,就是大越的神!

      用瞿万里的话说:“什么你的我的,那是我们的神!”

      连祖先神灵也——

      直到这一刻,各部首领才觉得心里的石头落地了,纷纷朝瞿万里行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这事稳定以后,朝廷开始秋后算账了——

      算的是许家军戍边出现重大失误,许尘关的父亲许大将军剥去军衔和帅印,军中事务一切有将功折罪的许尘关接管。

      好像罚了,好像又没罚。

      “谁让我迷信主角光环呢。”瞿万里没有半点不好意思。

      西北局势到此为止,不会继续往西部扩张。

      朝廷设立了大越八十多年间的第一个都护府,许尘关在玄武会盟之战中,率军牵制草原各部有功,任安西都护府大都护。再由朝廷从草原各部中,择选一名都护,两名副都护,共同维护鹿州以西的边陲治安。

      一时间,许尘关身价几度起伏,最后一跃成为帝都炙手可热的女婿人选。

      不到一天的功夫,许家与齐家早已定下婚约的消息打消了所有人的念头,除了有些可惜外,又顺势传成一桩美谈。

      齐俢调任吴州知州,统辖吴地和子地,瞿同风速战之下的余波,皆有他来平定。

      文治武功,齐俢都有了。

      下一任三公,必有他一个位置。

      从这个角度去看,齐闰月和许尘关的婚事,是强强联合,未来无限辉煌。

      而大越戍边名将曹非娆,则是一路北上东进,驻兵在和犬国的接壤处。

      他就位当天,犬国使臣早早等着,送上国书。

      犬国,也更名为犬州。

      犬国皇室,将在曹非娆军队的护送下,迁移京兆定居。

      “啊——真好啊!北方已经统一了,南方一些势力也有归顺之意,我好像看到希望了,归心似箭啊!”瞿万里把这段时间的热闹和“新闻”都给孟知尧讲了一遍,让她不出门知天下事。

      这样唠嗑的日子,好像回到了最初的时候。

      孟知尧后知后觉想起讷舍,她还没有和瞿万里说过:“忘记告诉你了,讷舍也是穿越者。”

      “啊?”瞿万里的后背离开了椅靠,“啊!??”

      得知讷舍的隐藏身份后,他受到了极大的冲击。

      孟知尧握住他已经放到嘴边的手腕:“别吃手。”

      “……我当然不会吃手,”瞿万里激动地证明自己是个成熟稳重的大人,最后放下了手,他还有些小遗憾,“如果不是因为来到这里,他也不会死得这样惨。”

      孟知尧不觉得:“谁不惨啊?孽都是自己造的。”

      瞿万里见她这样说,于是不再想讷舍,但又开始忧心未来:“如果地图打完了,还是回不去怎么办?”

      孟知尧活动脖子:“没有如果,试了再说呗,反正你在这里也能过得好。”

      “假设一下嘛。”

      “假设不出来,万一出了别的岔子,现在这些假设都没有用,还是等那天来了再说吧。”

      “……畅想一下未来都不要吗?”瞿万里深深望过来,“你觉得,现在的生活还差什么?”

      孟知尧两手抓了抓拳:“电?”

      电多厉害,多方便,仅仅是祝融石的电火花就能让义肢飞跃升级,要是有了电,机床是电的,晚上照明的灯也是电的。

      多好。

      还有那个法拉第笼,她很再想玩一次。

      瞿万里看着帐顶:“我越来越想回去了。归心似箭呐,就像……”

      孟知尧:“就像期末考试的前一周。”

      床上的人也说:“就像决胜局的最后一个发球。”

      孟知尧把工具箱收起来,张开双臂朝床上扑过去,和瞿万里抱在一起,不说话。

      “你在想什么?”瞿万里接住她,搂在怀里。

      房间里很安静,两个人的呼吸声渐渐重叠。

      孟知尧闷在他肩头:“在想怎么拉快进度条,你在想什么?”

      瞿万里嘴角上扬:“你终于问我了。”

      “嗯?”孟知尧侧头看过去。

      她发现瞿万里的耳朵,真的很圆,大耳朵长在他头上,有些灵气。

      看久了,有点像薯片。

      啊!好想吃薯片!

      瞿万里揽在她腰上的手无意收紧了些:“我在想,和你,成亲呢……”

      孟知尧支起身子,认真俯视他:“什么?”

      “就是成亲啊,结婚。”瞿万里的耳朵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红。

      这耳朵片儿红得太惹眼了,孟知尧盯着他耳朵看:“怎么结?”

      瞿万里猛一个回头,耳朵片儿被他叠在脑袋下面:“你答应了?!”

      “我没有!”孟知尧又是一个警惕,“我先问问,我,看看麻不麻烦。”

      瞿万里心里一咯噔,完了,她确实很怕麻烦……不下千两黄金的婚礼,能简单吗?

      看他脸色的细微变化,孟知尧捕捉到一丝关键要素:“很麻烦?”

      “那不是很麻烦,”瞿万里有些绝望,“那是相当麻烦。”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91章 北方统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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