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牡丹花下臣》苏十一娘

68、第 68 章

　　散学后，楚牡丹和裴冉珠两人结伴前往开承国公府，两人还“坏心眼”的给梁浅音买了补品，想要看热闹的心，在彼此眼中是藏都藏不住。

　　临近开承国公府的主街道时，楚牡丹感觉到外面异常安静。开承国公府位置算得上还不错，附近的街道还算热闹，可今日还未看到开承国公府的大门，街道上的人少得很。

　　她拨开车帘，探出头往外看去，心下纳闷，正想与裴冉珠说此事时，就看到了开承国公府的大门前被身穿黑色铠甲，威严且压迫力极强的禁军包围起来，扑面而来强压，叫人有些喘不过气来。

　　“怎么了？”裴冉珠见好友脸色都变了，她打开另外一侧车帘，看到了同样的景象：“这是怎么回事？”

　　楚牡丹叫停了马车，她和裴冉珠前后脚下了马车，留意到这边动静的北衙禁军屯卫将军周铭朝两人走了过来，行了礼后道：“公主殿下，县主，请回了吧。”

　　裴冉珠皱起眉头来：“我要去看我舅父和舅母，你也要拦着我？”

　　“自是不敢。”周铭抱拳道：“还请殿下莫要为难属下，属下不过是听命行事罢了！”

　　“这是早间皇上下的令。”

　　裴冉珠还想说什么，被楚牡丹拉住了：“回宫吧，肯定是出了什么大事。”

　　开承国公府的身份摆在那里，若非皇上下令，谁能将开承国公府包围起来，调动的还是禁军。

　　裴冉珠岂非看不懂形势，只是太过于突然了，就连国公府的大门前还挂着正红灯笼，朱红色的大门上还张贴着双喜字。

　　无奈之下，两人只能打道回府。

　　“姲姲，你说能发生什么大事，竟然让父皇如此生气？”裴冉珠不由担心道。她舅父家中，向来勤俭，为人处世周道又低调，就怕牵连在宫中的他们兄妹二人。这般小心之下，还是出了事。

　　楚牡丹摇了摇头。

　　一切来得猝不及防，悄无声息，连半点准备都不曾给她们。

　　当马车行驶至宫门时，许久不曾露脸的正纪拦下了马车。

　　“楚女郎，爷想见你一面。”正纪眉间带着不安，眼神时不时望向旁边的马车。

　　坐在马车内的楚牡丹与裴冉珠对视一眼，皆看到彼此眼中的意外。楚牡丹都快忘了自己上次是何时见到的裴渊了，似乎很久很久了。

　　“不知有什么事？”楚牡丹坐在马车内没有动。

　　正纪眉头不由皱了起来，声音中带着焦急的祈求：“楚女郎，求您了，不会耽误您很长时间的。”

　　楚牡丹显得很犹豫，裴冉珠也拉着她，朝她摇了摇头：“那负心汉有什么好见的？”

　　她的声音不低，马车外的正纪听到此话，神色更是焦急起来：“女郎，爷现在情况不太好。”

　　楚牡丹眉头微微一蹙，裴渊受伤已经有月余，难不成还没好，他不是一直在府中养伤吗？

　　“阿珠，你先回去吧。”

　　“姲姲！”

　　“我知晓的，但总不可能这辈子都不见了吧。”

　　这是不可能的事，裴渊是祖母嫡亲孙子，是秦王爹爹的嫡子，除非她离开京都倒是有那么一点可能。

　　*

　　正纪见楚牡丹下了马车，他立即松了口气，领着楚牡丹往旁边的马车而去。

　　并非裴渊平日出行时四马齐驱的豪华马车，而是一辆十分不打眼，很低调，甚至有些落魄的马车。

　　楚牡丹面上透着几分犹疑，她站在马车边没有着急上去，而是先轻声唤了一句：“二哥哥？”

　　“是我。”

　　熟悉的清冷声线从马车内传来，楚牡丹松了一口气的同时，莫名的开始紧张起来。

　　她浅浅的呼了一口气，才搀扶着阿荷的手上了马车，她弯着身子，才探进去一个头，人直接被拉了进去。来得猝不及防，楚牡丹忍不住叫出了声。

　　而马车内的郎君将她禁锢在怀中，冷梅香也在她毫无防备之下侵入她的鼻息。

　　“女郎，你还好吗？”阿荷焦急的声音马车外传了进来。

　　楚牡丹侧坐在裴渊的怀中，这样满是暧昧的姿势让她很是不舒适，她始终不曾看向抱着她的人，尝试着逃离，想要坐到一旁去。

　　“无事，只是不小心绊倒了。”

　　听到楚牡丹的声音，阿荷才放下心来，又略带埋怨的瞪了正纪一眼。

　　“为何？”

　　楚牡丹感觉到抱着她的手非但没有松的打算，又紧了紧。

　　“二哥哥。”

　　她的心提了起来。

　　“回答我，为什么？”

　　裴渊抬起她的下巴，强迫她看向自己。

　　外头正阴着天，马车内的车帘都是放下来的，微风吹起车帘，昏暗的马车内楚牡丹得以看清楚眼前的郎君，他苍白着仿佛会随时晕厥过去的脸，他额头上冒着细细密密的汗，身上灼热的气息让人察觉到他现在的情况算不得太好。

　　他的嘴唇干裂，眉头紧蹙，神情幽怨。

　　“为何你能给贺景鸿机会，也可以给裴思齐机会，却不能给我一个？”

　　“阿齐”

　　楚牡丹话未说完，尽数被裴渊用嘴堵了回去。

　　亲吻来得很是突然，宛如狂风来袭，不给人半点准备，又似饿狠了的豺狼，不给猎物半点喘息的机会。

　　楚牡丹推拒着，得到却是更进一步的吞噬，她的头被迫扬起，毫无保留地承受着他不容抗拒的亲吻。

　　在思绪混乱中，楚牡丹甚至想起了她强吻裴渊的那一次，那是带着一股怨念在。而现在她在裴渊身上感觉到了一股怨恨，还夹着一种说不明道不清楚的情愫在其中。

　　她和裴渊是为何会走到如今这一步的呢？

　　她突然想到。

　　倏地，她想起了站在云端楼上朝她行礼的那位身着胡服的女郎，她猛地将裴渊推开，“啪”的一声。

　　“裴渊，你混账！”

　　明明都有其他人了，还对她行这种事，怎么可以这样？

　　她奋力擦抹着嘴唇，眼泪无力的流了下来。

　　彻底回过神来的裴渊，眼中的欲念并未完全消失，他变得不知所措的望着跪坐在他怀中的女郎，圆领青袍上是一张素净无比，明艳动人的脸，那双铮亮的眸中此刻满含着泪水，与对他的怨恨。

　　“对不起，对不起。”

　　他日思夜想的女郎，想着在临死之前也要看上一眼的女郎。

　　他忍不住抚摸上她的脸颊，却被她透着厌恶的眼神躲开。

　　“可以给我一个解释的机会吗？咳咳~”

　　“你问我什么都可以，我都会跟你说的，只要你能给我一个机会，只要你不要离开我，我求你了！”

　　楚牡丹简直有些不敢相信这般卑微求全的话会从裴渊的口中说出来，她一时间有些茫然起来，仿佛眼前的人不是她熟悉的裴渊。

　　毕竟裴渊厌恶她，不喜欢她，有着愿意抛下一切也要在一起的心上人。

　　“二哥哥，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楚牡丹一把抹去脸上的泪水，她想确实该好好跟裴渊做一个了断了，或许只有这样她才能彻底地放下她对裴渊的感情吧。

　　“我是曾喜欢你，很喜欢很喜欢你，但从现在开始我不会再对你生出任何的想法，也请你尊重我。今日之事，我会当做没有发生过，也请二哥哥放过我。”

　　“什么？”

　　裴渊的心就像是被楚牡丹抓在了手中，随着她的话一松一紧，他的大脑似乎停止了思考，他看着眼前女郎的唇瓣一张一合，脑中却嗡嗡作响，笨重得很。

　　“我，我”

　　下一瞬，楚牡丹就看着裴渊的头往后一扬，闭着眼，像是昏了过去。

　　“二哥哥”

　　她试探性的喊了一声，见人并没有理会她，她摸上他的额头，滚烫如开水，顿时被吓了一跳，她连忙朝外喊正纪。

　　此刻她才发现马车早已经在秦王府的后院中，连郎中房仲景都在不远处候着。

　　“女郎，麻烦你让一让。”

　　楚牡丹这才急急忙忙下了马车，让正纪和正律可以把裴渊从马车内背出来，朝着云端楼而去。

　　一切发生得过于突然，楚牡丹跟了上去。

　　在云端楼院门口时，她再一次看到了那位女郎，她停下脚步，犹豫着是否要解释一句。转念一想，她开始走吧。

　　“还请女郎恕罪。”

　　楚牡丹正要转身，就见那位身着苍黄色绣团花纹胡服的女郎朝她单膝抱拳行礼，声音干脆利落，见她没有理会，微微抬起头看了她一眼。

　　“让女郎误会，属下该罚。”

　　楚牡丹听得一头雾水时，正纪着急忙慌的走了过来，看到跪在地上的女郎，一嘴的不客气道：“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跟着添乱。”

　　“我什么时候添乱了，我若是不解释，女郎就要走了。”女郎瞪了正纪一眼。

　　正纪懒得理会，忙对楚牡丹行礼道：“女郎，爷昏死过去了，在梦里还寻着您，能不能求您去看看他？”

　　楚牡丹茫然着，脚下的步伐先一步做出了决定，往云端楼的二楼内室而去。

　　*

　　内室中，裴渊正躺在床上，房仲景在一旁为他扎针，显然裴渊不太配合，正律一直在试图控制着他身体不安分的折腾。

　　楚牡丹走得近了，她才发现未着上衣的裴渊身上缠着一圈圈的纱布，血晕染在纱布上，头上被包扎着，手臂上，脖子上，都有大大小小的擦伤。

　　他脸发着异常的红，眉头紧锁，口中念着的是她的小名。

　　这样的场景是她没有料想到的，她静静地站在旁边，完全想不出明明在府上好好养伤的人怎么会变成这样。

　　也跟着入了内室的胡服女郎上前拉着楚牡丹，将她安坐在床边，裴渊的手在这时无意识的抓住了她。

　　“姲姲~”

　　“我在。”

　　这完全是下意识的回答。

　　而裴渊却因着她这一回答，瞬间安静了下来，显然有被安抚到。

　　房仲景的施针得以展开，裴渊身上渗血的地方很快被止住，然后重新包扎上药。

　　这一番折腾下来，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宫门想必已经落了锁，她也没法进宫了。

　　她垂下眼眸看着尚未苏醒过来的裴渊，忍不住皱了皱眉头，解释的话她没有从正纪几人口中再知晓，但也能猜到那位女郎多半不是裴渊的心上人，这使得她心里莫名的涌出些情愫来，是她想要逃避，却又忍不住的东西。

　　“我来吧。”

　　她开口从正纪手中接过给裴渊擦汗的帕子。

　　屋内除了昏睡的裴渊，只有被裴渊牵着手不能动弹得她，以及伺候裴渊的正纪。

　　“二哥哥怎么伤成这样了？”她开口问道。

　　“奴不知。”正纪没有犹豫的摇了头，他觉得有些事还是由爷自己去说得比较好：“但奴知晓爷没有做过对不起女郎的事。”

　　听到这话，为裴渊擦拭额头上细汗的手停顿了一下，心又猛地加速跳动两下。

　　“嗯。”

　　她仍然面不改色，心早已经老老实实的告诉她，她远没有看起来的那般镇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