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4、第 4 章 ...
-
国子监散学的时辰尚早,三人说着闲话间已经下了阶梯,各自的马车已然等候多时。
方才的捡箭比赛楚牡丹输了,预备请小姐妹们去玉壶春喝茶。
“你们俩确定有时间?”梁浅音指了指书箱,不得不好心提醒。
楚牡丹和裴冉珠对视一眼,均看到彼此脸上的愁苦,又想到裴渊那张冷冰冰,让人不寒而颤的脸,果断选择分道扬镳,各回各家。
“女郎,你怎么是这副表情?”阿荷搀扶着楚牡丹上了马车,见女郎神情怪异,不由问道。
楚牡丹摇了摇头,坐稳之后道:“今日霉运交加,改日得随祖母去一趟庙里,求张平安符才是。”
阿荷听得云里雾里,不知所踪,但她家女郎素来思绪跳跃,她时常跟不上,也没再多问。
马车驶动,没一会儿没入人群之中。
京都的街市向来热闹,大小商贩沿街叫卖,售卖的商品琳琅满目,撑着伞出来游玩的女郎们四处走动,看得马车内的楚牡丹是心痒痒,只无奈课业还躺在书箱里朝她伸出魔鬼般的爪子。
她可不想再被裴渊抓到把柄。
咦!
还真是想曹操,就看到了曹操。
楚牡丹眼尖的看到裴渊的马车朝着街口右处拐去,那分明是与秦王府相反的方向。
说不定.....
“往右转,跟上二哥哥的马车。”
秦王府的马车后檐处皆挂着一串银铃铛,马匹均是黝黑发亮的上等马,以四匹马并驾齐驱,与楚牡丹所乘坐的郡主品级不同。
人潮算不得松垮,但也能紧赶慢赶的跟着,不至于被甩开,也不会轻易被发现。
“女郎,你跟高阳嗣王作甚?”阿荷探出脑袋帮忙着留意前头的马车。
“可别被发现了。”楚牡丹把她的脑袋塞了回去,只余自己的小半个脑袋露在外面,紧盯着前方的马车:“自然是有我的打算。”
裴渊在外游学多年,看着人模人样,谁知道他有没有学着那些个纨绔子弟在外养外室那一套。
若他当真养了外室,与她的这门婚事自然作罢。
虽然祖母会伤心,但比起她的终生幸福来说,未来夫君的人品还是更为重要些。
前方的马车约莫又行驶了一刻钟,在一个小码头停了下来。
楚牡丹见正纪先一步下来,将马凳放好,才扶着裴渊下了马车。
裴渊身形挺拔,从四品深绯色的官袍上系着从一品的金玉带十三銙彰显着他的身份,同时显得他肩宽腰窄,衬得他的腿笔直而修长。
马车拐入巷子中,裴渊转而走向小码头,上了一艘花船,俯身时阳光落在他半透明的脸上,鼻梁高挺,薄唇微抿,俊美得有几分不真切。
对于裴渊长得好这一点,楚牡丹没法不认可。
“女郎,我们还跟上吗?”
当然,不然她跟到这里来作甚?
待不见了裴渊的身影,花船驶动,楚牡丹才从马车上下来,立即跑到小码头处,直接租赁了一艘小花船。
如此的熟门熟路,看来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女郎,你为何笑得这么的开心?”阿荷是当真摸不清自家女郎现在的状态,总不能是去抓/奸吧。
楚牡丹脸上的笑意藏也藏不住,她拍了拍阿荷的肩膀:“你家女郎我已经想到解除婚约的法子了。”
只要裴渊被她抓到养了外室,就算不是养外室,喝花酒也是不成的。
“船家,麻烦帮我追上前面那艘花船。”楚牡丹已经换了一副面容,可怜兮兮:“我那新婚的夫君竟然在我们成婚的第二天就.....”
船家本平和的划动着船只,因着楚牡丹的话回头看了她一眼,如此年轻貌美的女郎,竟然还能有不长眼的郎君?
“女郎,莫着急,我定然帮你追上那花船,帮你讨上个公道。”
*
花船船舱内,案桌的麒麟铜炉飘出浓郁强烈的琥珀甜香中夹杂着方润木香,以及果香,是极品龙涎香燃烧时所携带出来的复杂的香味。
裴渊盘腿坐在案桌前,细细品着茶水,而与他相对而坐,着着一袭玄色圆领蟒袍的正是当朝太子裴弘济,是裴冉珠的同胞亲兄长,两人眉眼间很是相似,但裴弘济是东宫太子,面容再是和蔼,也让人不觉得亲近。
他嘴角挂着轻笑,眸中含着若有若无的笑意,正要端起茶杯,随身伺候的太监马文胜走了进来。
马文胜向两人行了礼,在主子的示意下,才开口道:“楚女郎租赁了一艘小花船,正跟在身后。”
裴弘济打趣的看了眼裴渊:“若不是皇祖母早间入宫,我都不知槿之已经定下了婚事。”
裴渊懒得理会他,裴弘济对此也不在意,抿了一口茶,才对马文胜道:“把船停了,看看那丫头要做什么?”
马文胜应下,随后出了船舱。
“你如今也回了金陵,对你以后总该有个打算了吧。”裴弘济不会在小儿女情上与裴渊继续谈下去,他来寻裴渊可是有正经事:“国子监是不错,但对你来说却不是一个很好的选择。”
裴渊放下茶杯,为自己和裴弘济的茶杯填满,才淡淡道:“再说吧。”
裴弘济听到此话眉头微微一蹙:“好生想清楚再回答我的话。”
话音落下,外头就传来软糯而明媚的女郎声音。
*
“二哥哥,祖母让我来寻。”
先来一招虚张声势。
不管裴渊平日如何冷着一张脸,做坏事被抓到还是会慌神的。
楚牡丹上船之前心里已经打好了腹稿,她等上一会儿,见里头未有人出来,脑中已经上演了一场大战,脸上的笑意此刻显得有几分小人得志之感。
“二哥哥,你是郎君,我......”
这话尚未说完,裴渊已经从船舱走了出来,冷着的脸上眉头微蹙,显出些不耐烦来。
楚牡丹只当裴渊的这副模样是被她打搅了好事而不耐烦,心里愈发有底,又何尝会怕。
“二哥哥,你在这里干什么?可是约了什么人,不若让妹妹也瞧瞧?”楚牡丹试图看清楚船舱里的人,奈何裴渊身量高大,将她的视线遮挡得严严实实。
裴渊没说话,上前了两步。
楚牡丹对裴渊向来是有些怕的,哪怕做足心里准备,还是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两步。
“二哥哥,有话好好说,若是不想让我看大可直说,咱们万事好商量。”楚牡丹脸上的笑意扛不住了,变得僵硬。
裴渊又迈了两步,落在离她近三尺的距离,声音冷冽之极:“楚姲姲,有时候我真想将你这颗脑袋给切开,看看里面装的都是些什么?
楚牡丹咽了一口口水,眨巴着眼睛,又往后退了一步,抵在了船板的边缘,她忽然想起自己是抓/奸而来,何必怕他,下巴微微扬起,不必显得过于没气势。
“这位郎君,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你与新妇成婚才第二日就来此喝花酒,任凭谁家女郎都得生气。”虽说家事不好掺和,但好心的船家还是担忧手无缚鸡之力的女郎便不曾远去,见女郎被她家郎君逼至船边,忍不住打抱不平。
“新妇?喝花酒?”裴渊朝船夫的方向看了眼,看得人心慌慌,又收回视线,看向眼前显然心虚的楚牡丹,勾起一丝讥讽的笑意,眼里跟寒了冰似的:“楚姲姲,我倒是小瞧了你,这谎话如今编得愈发的顺溜,说说还说了些什么。”
楚牡丹此刻就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恨不得将先前撒谎的舌尖给咬掉,也不至于落到如今这般尴尬的地步。
“没,没了。这不是怕二哥哥学坏,在外头养外室,惹祖母担心嘛。”楚牡丹侧过脸去,哪敢再与裴渊对视,她的心脏都快跳到嗓子眼了。
“养外室。”
裴弘济手中盘着一串佛珠从船舱里走了出来,嘴角挂着笑意,声音和煦,却让楚牡丹心生颤意。
“不知姲姲这话是从何处学来的?”
楚牡丹怎么也没有想到与裴渊见面的人竟然是太子这只笑面虎,今日黄历上肯定写着她不宜出门,她甚至懊恼起早间没听阿荷的话请假在家休息。
“太子表哥。”
楚牡丹是随母亲嘉禾郡主姓,按着母亲与如今圣上的关系,她唤得上裴弘济一声“表兄”,且她曾与裴冉珠一同在东宫学习,示意对裴弘济的性子有个几分了解,当下这话的意思显然是在斥责她。
若让她在裴渊和裴弘济两人之间选一个话本子里那种大反派出来,大概是不分伯仲。
一位傲娇冷脸;一位笑里藏刀。
“姲姲,还没回答孤的问题,还说让槿之来问你更为恰当。”裴弘济看了裴渊一眼,话语间是楚牡丹没有听出来的调侃。
楚牡丹的心一颤一颤,步子不自觉地又往后一动,不等阿荷那声“女郎小心”唤出来,她已经踩空。
在这慌乱之际,身子摇摆不定时,楚牡丹猛然拽住与她最近的裴渊。
在落水时,她看到裴渊试图将她的手松开。
“噗通”一声!
水花四溅。
阿荷等人想要去救,皆被裴弘济拦下。
“人家小两口的事,你们去帮什么忙。”裴弘济确认两人无事之后,直接让人行驶回小码头。
落入水中的楚牡丹会泅水倒也不会过于慌乱,只是这落入了河中,再爬上船就成了一件难事。
花船高大,再攀上去已无可能,只得去寻那艘小船。
“船家,麻烦撑好船身,避让些。”裴渊已经游到了小船旁边,却未先一步登船,而是扶着船壁,让楚牡丹过来。
船家只朝楚牡丹那处望了一眼,便错开了眼。
夏日裙衫单薄,一旦落了水,女郎家的就不太方便了。
楚牡丹没跟他客气,只是她身量娇小,手攀上甲板便已非易事,几番折腾下来,手上的力气散去了大半,正要歇气时,裴渊已经游到了她的身后。
“我先送你上去。”
话音落下,一双大手落在她的腰间,透过轻薄的罗裙已经能感受到他掌心的温度,让她很是不适。
长这么大,她还是第一次与郎君靠得这么近。
“想什么呢?”
裴渊清冷的声音在耳侧响起,拉回楚牡丹的思绪。
“抱歉。”
裴渊没再理她那点小女儿心绪,掐着她的腰往上一提,想要把人直接送到船上,奈何脚下没有助力,楚牡丹直接坐在了他的头上,将他压入了水中。
这番姿态已然超出楚牡丹接受范围,任凭她平日里再胡作非为此刻也羞红了脸,想要躲开却发现掐在她腰间的那双手并未松开,反而稳稳地把她架了起来,让她坐在肩头上。
“麻烦快些。”裴渊语气很是不耐烦。
楚牡丹心下也有些气恼,但知道此时与他僵持着吃亏的只会是自己,她借助裴渊的肩,可算是上了船,不想临了之际,裴渊竟然还托举了一下她的屁/股。
她要疯了!!!
“裴渊,你”
楚牡丹已是气恼不已,想要骂人,却发现身上衣裙紧贴,水红色的小衣隐约可见,她慌忙缩进了船舱中紧抱着膝盖,防备的看向裴渊那处。
裴渊选择无视她,直接攀上了小船。
浑身湿哒哒、黏糊糊的让他心情愈发不爽。
“若是要告状,回去大可直接和祖母说,现在还是省下些力气吧。”
楚牡丹轻咬着嘴唇,露着未曾发觉的小女儿娇羞:“就说你刚才是不是故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