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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8、冰棺 ...

  •   是一个姑娘家背着个穿大红衣裳的。

      那两人面貌相近,细看却完全不似一人。

      一个年长些眉眼里露出锐利,一个年纪尚小但面上藏着无尽的悲愁。

      朝阳渐出,点霞光于棉云。

      从山头开始微光扑面,一把火似地着起海棠树林。光穿透斑驳间隙,再燃烧了一块块小小田地。田地积水,冬日早上的冷风呼得水面成冰。

      斐守岁短笑一声:“狐妖啊……”

      被换妖名的花越青睁大了眼,他立马执刀,龇牙咧嘴:“这是幻术?你对我做了什么?!”

      “我?”

      斐守岁还有些看不清,他虚迷眼眸,看到慌乱于脸面的妖,爽朗道:“下棋罢了。”

      “下棋?你把她当棋子?!”

      花越青的手死死掐着刀柄,他不同起初遇见墨水北棠那般疯魔,他的理智占了大半部分,甚至于目光都没有留给路上的北棠娘子。

      斐守岁微微颔首:“棋子又如何,花兄将她放在阿紫客栈的那一瞬起,便也是将她推入了棋盘。”

      “什么?”

      “不过我实在是好奇……”

      斐守岁表情像是看不透的黑夜,他握着扇子,问,“花兄爱的是北姑娘还是自己。”

      说着,斐守岁下巴点了点路尽头走来的姑娘们。

      “我与花兄皆为妖邪,此生寿命冗长,遇见的花草树木自然也是数不清的,可花兄偏栽了一株海棠,要是精心也无妨,但花兄现在见到北姑娘,却没有之前那般偏激……”

      老妖怪淡漠目光。

      “我便猜着了些许,一是北姑娘的真心,二是花兄你的执念。”

      花越青瞠目结舌。

      斐守岁摇摇纸扇,弯腰拉过挡在他前头的陆观道,传音与小孩:“等等怕是有场硬战,你先去躲好。”

      “躲好?”陆观道拉了拉斐守岁衣袖,“你去哪里,我就去哪,我不走。”

      “……好。”

      斐守岁早知是赶不走陆观道的,他走几步将人儿护在身后,抬手:“花兄也看到北姑娘来了,不知花兄该如何做?喜酒、喜枣抑或者是,让我看到落泪惹人怜惜的姑娘?”

      “你!”

      花越青颤着手,猛然回首,“这当真不是你的幻术?”

      “花兄自己猜罢。”

      “不!幻术,定是幻术!”

      “我的北棠该在悬棺里,不会在此的……”花越青手中的刀刃落在了地上,他捂住脸颊,长长的红指甲衬着他脸色雪白,“是谁,背着她的人是谁,谢义山?江千念?不、不、不……谁都不是,谁都不是……”

      “幻术,好一个幻术,大人的术法愈发的精明了,连本狐都能骗过!怪道在镇妖塔时都有妖愿跟在大人身后,寸步不离,而我等只能是阶下囚……”

      镇妖塔?

      陪着?

      斐守岁皱眉,他的记忆里从来没有镇妖塔。

      略一眼花越青,以为又是狐妖说的胡话。

      叹息一气,没有放在心上。

      目光所及。

      老妖怪背手偷偷掐诀,给走来的两个姑娘画上一层水墨屏障。

      墨水悄悄然游上假北棠的手臂,但不肯贴近北棠娘子身边。

      老妖怪掐诀再试,墨水才十分不情愿地绕住了北棠的小手指。

      恍然,一股子浓香从北棠娘子那侧传来,一下子熏得斐守岁措手不及。

      从未闻过这样的香,斐守岁愣了瞬,脑海中记起几月前路过白事人家听到的细语。

      说是那家的老人死后,子孙不孝竟没给老人抹香,就让那老人家白白烂了尸身,以至于后来为填尸臭,才用了大量香料与防腐的木绒。

      香料刺鼻,站于身旁是浓烈,而隔出三人身就是恶臭了。

      可惜,送葬的人群闻不出。

      北棠娘子身上之香与此十分相似。

      斐守岁不想预料什么,他念诀默默用墨水给女儿家把脉。

      摸到冰冷的脉象,还有停止在女儿家体内的腐血。

      冰棺。

      斐守岁心里耻笑。

      看向身旁仍在探寻幻境的花越青。

      眼下花越青尚未反应过来,以为面前的人儿是他的真假幻术。当花越青真的意识到是北棠娘子时,那会子,斐守岁不知自己能不能保下身侧的无辜人儿。

      看远处假北棠一瘸一拐。

      女儿家浑身是伤,细碎伤口划开她的衣裳,血痂一处又一处,好不狼藉。

      她背着的真北棠,一身喜服如披霞光粼粼,头坠珠宝发钗,腰挂玲珑玉片,指甲点了凤仙花制成的红蔻丹。

      可叹,喜服主人有气无力。

      假北棠每走一步,真北棠便用手去摘自己头上的簪子。

      一只玉簪坠地。

      一颗珍珠滚落。

      沿着路,洋洋洒洒了一头的春风。

      她们后背东山,热气呼出脸颊。

      花越青笑道:“阿棠……啊,那身婚服,是我为阿棠准备的,她穿着婚服来找我了……”

      斐守岁默默退后。

      “噫,她身下何人?好生面熟。”

      花越青转头,手指着假北棠,“大人何时与江意这厮相熟了?”

      沉默。

      狐妖自言自语:“怪了,这幻境怎得这般真……”

      江意。

      原来监牢里的北棠娘子有名有姓。

      斐守岁云:“我不是早说了,花兄为青丘狐妖,是真是假本就是瞒不过的。”

      “真假……”

      花越青又去望,此时的朝阳将北棠浑身都照亮了,没有方才初升时的吝啬。

      两人隔着好远的距离,北棠募地抬头正巧对上花越青的视线。

      女儿家神色一滞,竟就低下头不愿面对狐妖。

      她的手撩开衣袖,在冷白金乌下,手腕印出冻得发紫的淤血。

      那纤纤玉手僵硬地扯下发钗,手一松,发钗便落到路边结了冰的水洼上。

      紧接着,女儿家又去拨弄发髻,本就有些散乱的乌发,被她扯得毛了大半。

      花越青颤着声:“她在做甚……她怎么在摘我给她挽的发髻?”

      “发簪……珍珠发簪……那是我杀了蚌精才取得的,她在作甚,为何要丢下它们……”

      斐守岁不回话,独留花越青一人在那儿痴言痴语。

      转头,江千念背着谢义山躲到了北宅门前的梧桐树下。

      老妖怪便与陆观道一块儿离了花越青视线。

      走去几步。

      斐守岁悄然扶住谢义山,上前给他把脉。手触到筋脉时,老妖怪锁紧了眉头,要是方才天罡地煞不入雾帘,谢义山恐真是要爆体而亡。

      江千念缓了口气,给谢义山服下糖莲子。

      玉瓶里头最后一枚。

      “斐兄,现在该如何?”江千念凑到斐守岁耳旁,“我吃了小娃娃的血暂压妖毒,但伯茶他……”

      话还没说完。

      陆观道立马伸手递出了手臂。

      江幸眉头一抽:“你先等等!”

      “你带着谢兄先走吧,”斐守岁拉一把陆观道,他注意着花越青的动向,“我也是妖,花越青不敢把我怎么样。”

      “可是!”

      斐守岁摇了摇头:“江姑娘,你的犹豫是在拖累谢兄最佳的疗伤时间。”

      “不,”江千念坚定眼神,“换作是谢伯茶,他也不会抛下你就走的!”

      “江幸!”

      斐守岁压低声音,“你别忘了,我是千年的槐树妖。”

      “槐树妖……”

      耳旁传来花越青的声音。

      斐守岁回首一看,狐妖花越青已捡起地上的刀刃。

      他又哭又笑地对着斐守岁说:“术法没成……那是真的阿棠……”

      斐守岁咽了下。

      还是要面对的。

      听狐妖言。

      “斐大人好算计啊,以真乱假竟三言两语乱了我的心智,”花越青笑得难看,“术法败了,它败了,我的阿棠被一个假的背了出来,哈哈哈!就差一步,明明就差一步,是何时?你是何时与江意暗通款曲!!”

      花越青拖着刀。

      “本来我还想着您是镇妖塔的大人,我受您庇护,理应给您面子。可是、可是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啊。大人难不成不懂此理?”

      花越青有些癫狂,长刀划过黄土,卷起一条痕迹,“我的阿棠,我的阿棠……”

      “花兄不该去接北姑娘吗,怎得对我刀刃相向?”

      斐守岁站在三人前,笑道,“想来花兄与北姑娘多年未见,有好些体己话要讲,不如花兄先……”

      话没说完,花越青一甩长刀朝着斐守岁就是一砍。

      “你该死!!”

      斐守岁早料到有这一出,毫不慌张地拉起陆观道就往北宅外跑。

      花越青扑了个空,愣愣地扭头:“该死之人……该死之人……”

      “我该死?”

      斐守岁与陆观道一块儿退到北宅大路上,他双手一展,“该死的不是你?白白夺走北棠姑娘轮回,让她困在悬棺里永世无法超生,花兄你造的孽可比我多了。”

      “花兄可曾想过,冰冷的棺木,种再多的花儿都无济于事。”

      老妖怪看向渐渐走来的两人,故意大声:“让兰家婆子不人不鬼,牵连阿珍姑娘疯魔,花越青你之手满是血腥,沾了这尘世里最不该沾的东西!”

      “你闭嘴!”

      花越青狗急跳墙,他挥舞刀刃毫无章法地乱砍,自然是伤不到斐守岁。

      眼见着斐守岁捉不到,花越青转头看向角落里奄奄一息的谢义山。

      狐妖凶恶着嘴脸,他手背划了划脸面,如褪去皮毛,他的脸成了北安春模样:“老婆子我既然伤不到大人,那就只能拿小辈开刀了,谁叫我是罪该万死的妖怪呢!”

      长刀一旋。

      花越青飞也似地冲向谢义山。

      “哈哈哈!该死,都该死!当年就该全都杀了,全都杀了!!”

      他幻成了一阵寒风,风中裹挟狐狸白色毛发,一只半人半妖的物件就在风里头捏刀大笑。

      “我没了好下场,你们都给我陪葬,都给我陪葬!”

      江千念立马丢下纱布,抽出长剑,一顿脚要去挡花越青的攻击。

      斐守岁来不及阻止,纸扇变墨水人儿也无济于事了。

      老妖怪微瞪眼,看着那团可怖的风冲向翘楚后辈,他心里头一痛,到底是不该相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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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8章 冰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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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公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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