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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4、三傀 ...

  •   是一个满身赤火,手执长.枪的赵子龙傀儡。

      那子龙傀儡好不夸张,单手甩枪,又拉着一白发苍苍的花袄老妪,一路脚踏赤火而来。

      正与斐守岁对视。

      斐守岁见到附身在傀儡里的长发高马尾女子,便断定是谢义山的师祖奶奶。

      解君。

      师祖奶奶一转头,见着了斐守岁,对望良久,好似冲着斐守岁笑了下。

      随即,她立马踹开后头跟着的白衣傀儡,大声道:“薛谭!你瞧瞧我在尸首堆里找到了谁!”

      谁?

      斐守岁与燕斋花同时停了术法,去看。

      靛蓝打底白花袄子,头发散乱,一脸茫然。好生眼熟,又去细想,想起那个没在森森黑夜里,站在园门前笑盈盈的木偶老妪。

      疑惑尚未解开,解君笑着开口:“薛谭,你这个没良心的王八蛋!这是生你下来,十月怀胎的亲娘啊!”

      十月怀胎……

      斐守岁一震,陆观道在他身后说出了那个名字。

      “北安春?!”

      听到此名,燕斋花将术法压力从斐守岁身上转移,冷笑道:“竟真给你找到了。”

      “呵!”

      解君将长.枪一掷,扎入地面,背手抹去血腥。她手里摇摇欲坠,不得生气的北安春偶人,眼珠突出,口吐鲜血。

      浑然是惊吓致死。

      这会儿花越青小声:“噫!是我吓死的。”

      斐守岁:“……”

      “但我不知她与薛谭的魂魄为何在此,明明那日见素用赤火点燃了北宅……”

      “狐狸仔,你说得对!”

      解君突然接茬,吓得花越青立马装死。

      听解君续道。

      “我也很好奇,究竟是什么术法能在我的赤火下救人,”解君一叉腰,“喂,薛谭!你还不快快下来,给你亲生母亲磕头认错?”

      “别唤他了,没用的。”

      燕斋花百无聊赖,打断言,“他被我控制,永生永世不得逃离,你的三言两语可起不了作用。”

      “啧,”听罢,解君晃了晃北安春偶人,“这世上真有如此术法?”

      “怎么,师妹不信?”

      “所谓永生那是神仙的名号,你既不升仙,也不修善人道,可见是撒了个弥天大谎。”

      燕斋花不以为然:“我倒以为是什么,师妹还是关照关照自己吧。就算是千年檀木所成的傀儡,也禁不起赤火燃烧,过不了多久,这‘赵子龙’死了,谁还去救‘阿斗’呢。”

      “没了子龙,自然有一记‘出师表’,里头会说,”一旋红缨枪,解君坦然看向斐守岁,“莫要担心,若是支撑不了,还有我们。”

      一树一石。

      斐守岁沉默。

      解君笑着转向燕斋花:“我那好孙儿吉人自有天相,活得定比你长久!”

      说罢。

      解君扛起单薄的北安春偶人,已预备进攻姿态。

      燕斋花白了眼解君,变出大刀,嘲讽:“活得比我长?那不是妖精,就是仙人了!我倒要看看,他借不借得了天命!”

      天命?

      哦,说的是七星灯续命。

      斐守岁背手,悄悄幻出亓官家的在后头。

      陆观道站于他旁,俯身:“我可以做什么?”

      “你?”

      墨水缠住斐守岁的双膝,前头顿时发出兵器碰撞之声。

      声音刺穿心识,斐守岁强忍不适,伸出手,撩开了陆观道额前的碎发。

      仰首看。

      “能救几个,是几个。”

      “谁?”

      转念。

      斐守岁看到一群一群悲鸣的鬼魂,在幻境里垂头,他不曾忘记神的指引,既然允诺,那便去做。

      应了声:“救人吧,陆澹!你本就是补天之石,本就为苍生而活!”

      斐守岁说完,拉起陆观道的手,使了个眼色给亓官麓。

      亓官麓悄无声息地退到外围,救起无人在意的魂魄。

      而两人跑向了谢义山。

      陆观道于后问:“我该怎么救!”

      倒是没用否认“补天石”三字。

      斐守岁笑了下,赤火点燃了他眉眼,染上一分鲜活:“你想想你会什么术法。”

      “我的……”

      陆观道低眉,看了眼自己的手。

      手……

      血?

      “你是说割腕?”陆观道。

      斐守岁被噎到了,立马回:“用术法,并非取血。”

      “不用血,该如何?”

      “随你便,能救人就好。”

      于是毫不犹豫地,两人跑向那被傀儡包围,仍在反抗的谢家伯茶。

      纸扇与幻术赶走傀儡,偶尔擦肩一个涕泗纵横的白衣姑娘。

      斐守岁大喊一声:“谢伯茶!”

      谢义山倏地转头,一脸血腥的他,望向了两人。

      “斐兄,小娃娃!”

      陆观道听到一声“小娃娃”,颇有些不满,却也想起孩童模样时,他在斐守岁怀里曾见过的棉云幻术。

      一个既不用靠近,又不必大费周章的东西。

      陆观道想到,立马依照斐守岁手势的掐诀。有白烟腾空,变出一团棉云,朝谢义山丢去:“谢伯茶!我已经束发成人,不必再唤我‘娃娃’!”

      棉云很是快速,落在谢义山头顶,传来暖意与冷香。

      “学得不错。”斐守岁。

      陆观道压牢嘴角的笑意:“两个时辰内,都是有用的!”

      说完,陆观道单手掐诀,灵力缓缓从他的术法中流出,唤醒了棉云里的阵。

      阵法之下。

      原本精疲力竭,浑身是伤的谢义山,顿时没了痛觉,身体也在慢慢恢复。伤口结痂止血,甩棍舞枪的力气也回了大半。

      这谢伯茶背后有了友人支撑,昏暗的双目亮堂不少,他立马挥出招魂幡,挡下了靛蓝偶人当面一击。

      但可惜,靛蓝偶人并非普通傀儡,力道招式都格外古怪,谢义山生生吃下一招,也不得不后退步,散了力。

      那靛蓝偶人穷追不舍。

      谢义山啐一口,以游走的姿态,滑行到斐陆两人面前,喝一句:“我说燕斋花,你这傀术,比不得我师祖奶奶半点,还好意思使出来丢人?”

      倒是一脉相承的口吻。

      又说:“还有,我师兄早死在那个大雨之夜,你就算用他的脸面,用他的心脏,也唬不住我!”

      那燕斋花接下解君的赤火长枪,不忘回讽谢义山:“哦?唬不住你?”

      术法一现,靛蓝傀儡的面貌渐渐拟人,谢义山猛然愣住。

      燕斋花复又啐道:“你的师祖奶奶只会捏些小孩喜欢的玩意,让她做偶人?哼!谢义山,你再看看你师兄,可是当年模样?”

      “这……”

      方才还算不得真的靛蓝,眼下有了皮肉,有了血一样,低垂眼看向谢义山。

      谢义山冒出一身冷汗。

      旁边,长刀吃住解君赤火,燕斋花借力猛地打开,撤步于众傀儡之中。

      目光扫过子龙傀儡。

      见子龙无法灵动的脸,一脸淡粉的妆,一对浓厚的黑眉。燕斋花看罢,一口唾沫星子呸出:“她也配承我师门?!”

      青筋暴起,咬牙怒音。

      解君握紧长.枪,撞断了力般问候道:“我的傀术能惹小孩子喜欢,能耕地锄田,而你的傀术只配安眠于墓室,给那墓主人陪葬!”

      “一唱一和,惺惺作态!我与你孙儿说话,你插什么嘴!”

      燕斋花看着解君,话却向着谢义山,“再说了,谢义山,是何人告知于你,我要用你师兄的面皮蛊惑?”

      “什?”两谢异口同声。

      谢义山神思不稳,他还在逃离靛蓝的追捕,往回去看,是靛蓝面貌没错,就连招数和习惯都是相同。

      无比相似,似是故人。

      解君:“燕斋花,你这是没辙了,危言耸听!”

      “我危言耸听?”

      燕斋花懒散地跳坐在傀儡新娘脊背上,面目挑衅,手一指,指向解君。

      “你要不仔细瞧瞧你自己,你这各个关节处,这脖颈处,这指节上的赤火。据我所知,赤龙每次落于人间都要引发天雷,第一道天雷有人替你承了,那第二道,第三道呢?引起这般大的火,又有谁来给你兜底?”

      “师妹啊,别为了一个无关紧要的后生辈,坏了我们的关系。那年师门大雪,你可是最喜欢趴在我膝上听故事的~”

      “呸!”

      解君转过长.枪,刻意抬高了声,“你这一门我连见都未曾见过,何来师门?何来大雪?”

      “师妹真是顽皮,竟然不记得我了,来人啊。”

      燕斋花唤了声,那方才还停着不动的傀儡立马扭头转身,直冲冲看向解君。

      “师门有人犯了规矩,要领回师祖那边受罚,听明白了吗?”

      “师祖?呵,这几句,你应该说给自己听!”

      解君全然不顾这一幕四面楚歌,她挑开长.枪,横着砍断了一个飞来的白骨头颅,像是两军开战前,对于黄天厚土的祭奠。

      就这般。

      附在子龙傀儡身上,那一袭蓝白,背后四面靠棋没了三面的解君,浴火舞枪。

      红缨枪点地,划开赤火一道。

      火烧檀木傀,雾散可怜魂。

      长刀不怜亲,剑柄不识人。

      一旁的谢义山也因陆观道的术法,节节逼退靛蓝。

      靛蓝呆滞着眼睛,只将面前的谢义山当成腊肉,横也是打,竖也是打。

      他真真成了傀儡,与那年的薛谭一副模样。

      斐守岁与陆观道则是避开了风头,去寻那些尚未被黑白无常拉走,尚还有一线生机的梅花镇人。

      傀儡堆。

      人骨坟。

      不知又是哪位受了伤,哪处的关节起了火。

      斐守岁耳边的兵器碰撞,时不时痛过一片。

      陆观道见了,本想去施法,却看斐守岁义无反顾地往前走,就连痛都仅是咬牙。

      也罢。

      陆观道知晓孰轻孰重,他与火光里问:“你可有想好最坏的打算?”

      “最坏的打算?”

      前头背着新娘子的斐守岁,好似很惊讶,“你从前不会问我‘坏’字,你……莫不是害怕了?”

      音落,长剑划破衣裳与皮肉,绽开血腥。

      是谢伯茶再一次负伤。

      陆观道看了眼,他不会这些战斗,只好移开视线。

      他道:“如若打不过,是不是只有死?”

      “……是。”

      斐守岁垂眸,预备着陆观道再一次的疑问。

      却在赤火与符法之间,听到陆观道的肯定:“那就活着!”

      活着……

      亘古不变的问答。

      斐守岁自从死人窟出生起,就扑面这个辞藻。一想到陆观道说出这番话,他勾唇笑了,也是话糙理不糙。

      陆观道再说:“我们一同活着,你说的,与谢义山还有顾扁舟!”

      声音慢慢从斐守岁身后赶来,走得很快以至于盖过了大火燃烧。当最后的名字飘入斐守岁耳中,陆观道已经与他并排。

      一道剑气,将将砍伤斐守岁。

      斐守岁没有躲,陆观道也没有伸手拉,他们似乎知晓谢义山那厮会引开靛蓝,也放心着解君能拖住燕斋花。

      剑气远离,赤火从不灼烧生人。

      两人眨眨眼。

      在黑夜与火中,他们背上伤员,背起了扫不净的落叶,却闭上嘴,灭了话头。

      斐守岁转身,掐诀点魂,不再看陆观道。

      而陆观道亦是回避了视线。

      怕什么。

      奔过了荒原,什么寂寥都见过的人,到这一会儿,却羞赧起来。

      又杂又冷又深的幻境。

      耳边打斗声不绝,时不时传来解君与燕斋花的斗嘴。

      斐守岁心中想,自打幻境里算起时间,不知谢义山与解君又打了多久。

      那青阶的故事,谢义山是不是也重新哭了一遍?都哭过的人,哪还有经历掐诀施法。

      走着走着,走向亓官麓。

      斐守岁还在思索时,不自知地,与一个白衣傀儡擦肩。

      木材燃烧,一盆开似一盆。

      却听在火的声音里,有人说话:“竟是真的……”
note作者有话说
第154章 三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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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公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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