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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7、赶尸 ...

  •   抬眼。

      这才注意到花越青的身子在渐渐消散。

      “我的幻术撑不了多久,长话短说,”花越青直起脊背,“受神的指引,我会化成狐狸尾巴藏在斐大人身上,当然这对大人来说没有坏处。”

      “附身之法岂会?!”陆观道。

      “别急,听我说完,”

      花越青上前走着,“只是一个摆件而已,说不准往后我还能替大人挡刀呢。大人,我知道你能听到我说话,我便明了我的来意。大人且听,是蛇尾巴的神指使我来,来告诉大人一件妙事。”

      蛇尾巴的神?

      斐守岁细细听着。

      花越青又说:“神将我的一缕魂魄从宝塔中抽出,与我做了一笔交易,我若做成了,于大人而言也是有好处的。”

      “什么交易?”斐守岁让陆观道开口。

      花越青笑道:“因我与菩萨坐骑大打出手,永远归不了故园。还因我手上沾了太多人的血,也无法轻易将我交给地府判官定罪,所以蛇尾的神刻意点化我。她啊,叫我赎罪。”

      赎罪……

      “莫不是替北棠娘子?”

      “……哼,自是。”

      “不用猜也知。”陆观道回一句。

      花越青瞪了眼:“但我要说的与北棠无关。”

      “何事?”

      只见白狐狸又拱手作揖,脸上带了点戏谑:“蛇尾的神让我转告大人,莫要轻信了见素仙君,也就是顾扁舟,西山居士。”

      负心汉顾扁舟?

      斐守岁打开纸扇,一边挡住赑屃鬼婴带来的滚滚怨气,一边传音与枕在他双膝上的陆观道。

      “快问他,只有此事?”

      陆观道浑然不知自己与斐守岁贴近,只是一句一句传递:“白狐,我问你,仅是见素之事?并未其他?”

      花越青半个身子散在了幻术里,早已分崩离析。

      他道:“是神要我说这些,不过我还有些私心……”

      散开的速度加快,花越青缓缓抬起眼眸,目光透过了陆观道的眼睛,正在凝望幻境外的斐守岁。

      花越青笑得很轻,轻轻的一声,回荡在幻术之中。

      “若要我说,大人最好再远离了石头精,他啊,可是罪孽……”

      “白狐狸,你胡说八道什么!什么叫……”

      话了,一缕清风似的,花越青消失在陆观道面前。

      陆观道还来不及反驳,花越青变出的幻术就立马融化。

      幻术天顶的纯白落在了陆观道的头上,宛如凉透的薄粥,而陆观道无法动身,只能看着幻术将他沉下。

      哑了声音。

      什么叫远离我?

      看着不见踪影的花越青,陆观道百口莫辩般,着急慌忙传音给斐守岁:“你别听他的,他定是别有用心!说不准就是来挑拨离间,一下子拆散我们,他好有机可乘!”

      斐守岁低眉,在幻中幻外,用指节拂过陆观道紧皱的眉头。

      “我知道。”声音淡然。

      “当真?”

      陆观道在幻术中快要被淹没,却还是在问,“你此话当真?真的没有相信白狐狸?”

      “嗯。”

      陆观道看不到斐守岁的面貌,心中还是发毛,面对面都无法猜透的人儿,这样隔开了距离更是难言。

      他咽了咽,看向渐渐高涨到胸口的白水:“我害怕。”

      斐守岁的手指停在陆观道的额头,他看着马上苏醒的人儿。

      “你怕什么?”

      “我只是……”

      幻术掩盖去声音,陆观道在幻术里被水吞噬,但没过一会儿,他便在外猛地咳醒。

      大口呼吸着气,亦是一副惊魂未定的表情。

      但抬头就看到了斐守岁。

      一张笑看他的面容。

      陆观道蓦地伸出手,双手捧住了斐守岁的脸颊。

      “你……”有点用力。

      陆观道吸了吸鼻子,可怜兮兮地说:“能不能看着我的眼睛,对我再说一遍?”

      “说什么?”

      斐守岁的长发垂在陆观道的脸上,“我要说的,你早知道了。”

      “我……”

      愣了下。

      陆观道这才发觉自己枕在斐守岁身上,又是这么一个动作,起来也不是,躺着似乎又有些不好。

      他的耳垂在肉眼可见的变红。

      “就说……就说……”

      脑子里的话空白一片,如此相近的脸,陆观道说不出口,也就昏了脑子。

      斐守岁替他开口:“我相信你。”

      陆观道双目亮了。

      “自然也会相信顾兄为人。”

      “……”又暗淡。

      斐守岁耐心道:“我与你相逢已久,不会为一个杀人放火的妖怪有了隔阂,你也如此,不是吗?”

      头发痒痒的,叨扰了陆观道的心。

      斐守岁认真又严肃的表情,叫他不得不面对些什么。

      指腹贴合斐守岁的脸颊,温热的,真的,乃是一句真到无法造假的话。

      是了。

      斐守岁与他许诺呢。

      陆观道弯了眉眼,小孩似的:“我就要这句话,别的什么都不要!”

      “……嗯。”

      反而是斐守岁有些心虚。

      都是客套的,虚假的,冷冷的照面,怎么面前的陆观道又信了。

      但心虚归心虚,斐守岁歪了歪头,顺势蹭了下陆观道的手心。

      笑眯眯:“你还要躺多久?”

      “啊!”

      陆观道立马坐起身,“对不住……”

      憨憨的呆子。

      斐守岁撇过眼神,头上挡开怨气的画笔一颤一颤。陆观道这才发觉,原来身边不是什么能谈天论地的温柔乡,乃是在怨念下的一个小小的圆区。

      “这是?”

      斐守岁起身掸了掸:“梅花镇的怨气。”

      “先前好像没有这么夸张。”

      “是因为顾扁舟,他走之后术法散了,怨气就没了压制,一口气扑上来。我本想去拉他一把,但来不及,反倒是你。”

      “我?”陆观道。

      “是,”斐守岁笑了笑,“反倒是你拼了命拉住我,我也只好停下脚护住你了。”

      “我怎不记得……”

      “不记得最好,哭得可难看。”斐守岁指了指陆观道的脸。

      脸上是干掉的泪痕,显然是哭过的。

      陆观道马上转过头,抹了一把:“奇怪,我真真不记得,只……”

      又看向斐守岁,站在黑色的幕帘前,一动不动宛如松柏的斐守岁。

      陆观道说:“只是记得你走向了见素,反而把我丢下。”

      “事实与幻术往往相反。”

      斐守岁叹道,单手掐诀将画笔召唤,画笔落在他的身前。

      陆观道还在咀嚼斐守岁说的话,斐守岁就拉住了他。

      “跟紧我,别走散。”

      “去哪里?”

      好似入幻境的一开始。

      斐守岁抬脚几步,转头:“去寻谢伯茶。”

      ……

      走了片刻。

      两人在浓浓怨念之中,仿佛时光倒流,回到了梧桐镇初见谢义山的客栈。那时束缚池钗花的术法一解,也是铺天盖地的黑气,像是老天爷的哭丧一样,遮挡视线。

      也是那个时候,陆观道跑下了楼,怨念一起避开了他。

      斐守岁猜想着心中的结论,在一点点收回妖力,果然,怨气没有靠近。

      看一眼陆观道。

      只要有陆观道在,怨气与邪祟都礼让三分。

      慢慢地走,最后干脆收了画笔。

      陆观道见此,言:“怎么不用笔了?”

      “有你足够。”

      “啊?”

      斐守岁转头,两人正牵着手:“正是。”

      “我还有这种用处……”

      陆观道默默朝斐守岁靠近,“但我们这样走不是办法,何处去寻谢伯茶?”

      “你无法听到谢伯茶的声音?”

      “雾气太浓了。”

      “说得有理。”

      斐守岁停下脚,心中忽然生一念头:“莫不是幻境的主人挡着我们?”

      不,若是荼蘼,为何先前还要指引他。

      燕斋花?

      斐守岁并不知道燕斋花还会一出幻术。

      “莫非还有没有看完的?”

      “何意?”

      陆观道:“就像话本里写的那样,西行四人要走尽了九九八十一难才能取得真经。”

      “九九八十一难……”斐守岁沉思。

      正当此时。

      前头的雾气走来一人。

      脚步声虽轻,但还是被陆观道捕捉。

      陆观道警觉,使眼色与斐守岁,传音:“有人!”

      “是人是鬼?”

      “是……”

      还未等陆观道说话,那脚步声踏开了浓雾,闯入斐陆两人视线。

      竟是翠绿。

      那方才用额头磕走店小二的姑娘。

      一个小小身影,面目呆滞的翠绿人偶。

      而她身后接二连三跟着东西,就要与圆区内的两人擦肩。

      陆观道见此马上将斐守岁挡在身后,十分戒备地看着翠绿。

      可翠绿好似完全没有在意两人,就这般一顿一顿,一扭一斜地路过。

      白色的亮光照亮翠绿的脸,惨白没有一丝血色,甚至有些发僵。

      紧接着,翠绿身后的物件也现于面前。

      咚咚。

      咚咚咚。

      咚咚。

      骨头敲打地面,一只白骨小手搭在翠绿肩上,一跳一跳地闪过圆区。

      不止一个。

      一列。

      整整一列。

      都是小孩的白骨,那些骨头都受了伤,是打碎了肩膀,也有打碎了头。

      赶尸似的,路过斐陆身边。

      “这……”

      “小孩骨。”谢义山曾在监牢内提到。

      斐守岁从陆观道身后上前,忽然,浓雾里有一阵丁零当啷的声音,响在他的耳边。

      定风铎?

      谁料是白狐狸花越青:“大人,这是在警告呢~”

      “花越青???”

      斐守岁压根没有看到白狐狸。

      “……呃,大人,我在你腰上。”

      “什么?”

      倏地往下看,便看到本束缚着腰身的衣带变成了一匹狐狸皮毛,仿佛能看到狐狸头上花越青翻的白眼。

      “真是见鬼,大人没有发现?”

      说着,白狐狸在斐守岁与陆观道的注视下,慢慢地爬上了斐守岁的肩头。

      狐狸白毛抖擞,座山雕一般,爪子一指:“还有别人哩,大人快看。”

      有你谁还看得进去!

      斐守岁眉头一挑:“你是何时在的?”

      竟然没有察觉。

      花越青用爪子挠了挠脖颈上的铃铛,嘻嘻笑道:“他何时醒的,我就何时在的。只是大人与他你侬我侬,没有发现小妖罢了~”

      被点的陆观道脸色塞煤炉。

      “哎哟哟,陆大人别生气,我也是神仙指明,不然谁家好妖想挂在男人腰上?”

      狐狸眼睛眯着,“大人也该知道被神点化的妖怪,都要被剥去公母,浑然没了七情六欲的。所以,别再用这般眼神看着我。”

      “你!”

      陆观道还是不甘心,上前狠狠地抓起白狐狸,“就算你是太监也不行!”

      “什么太监?!”

      狐狸炸成毛球,爪子三两下抓伤了陆观道,复又跳到斐守岁头上。

      “这叫归顺天地,没了杂念。”

      两人:“……”

      为了北棠,迟来的痴情。

      不过斐守岁并不在意什么白狐狸,他全然将花越青看成了牲畜。

      他的注意在小孩骨上,与头顶的花越青:“花越青,你说的警告从何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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