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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除草 ...

  •   一场秋雨一场寒。

      雨后的第二天突然降温,宋疏从小体寒畏冷,行李箱并没有厚外套。于是一大早,他哆哆嗦嗦地再次光临快递站。

      宋疏从里面找出放冬衣的箱子,在胖老板的帮助下抬回旅馆房间。想起昨天王铃的话,他拿出两瓶梨罐头道谢。

      胖老板抱着罐头,笑得见牙不见眼:“王婶的罐头我可喜欢吃了,谢谢啦。”

      宋疏弯眸,目送人离去。
      换上厚外套,他又去医馆给宋季送罐头。

      进门时宋季就坐在柜台里打哈欠,眼底青黑。见到宋疏进来,他有气无力地挥挥手:“早~”

      难闻的酒气顺着手就飘了过来。

      宋疏捂住鼻子,把袋子放到木柜顶远远推过去,将嫌弃表现的淋漓尽致。

      “没有夜生活的小鬼。”宋季切了一声,撩开袋子。

      看见里面的东西,他立刻从抽屉里抽出一只汤匙,边撬盖子边嘀咕:“正好没吃饭。”

      罐头是从冰箱里刚拿出来的,玻璃瓶上还挂着水珠。雪白的果肉连带着冰凉的糖水被勺子捞起,塞入口中。

      宋疏没觉得好吃,只觉得牙冰。

      囫囵吃了好几口,宋季这才从宿醉的状态恢复了一点,满意道:“虽然不叫叔公,但还是很孝顺的嘛,知道来送早饭。”

      提及这个,宋疏凝眉。
      他忽然双手撑在柜台上,表情极其严肃:“我都知道了。”

      宋季继续往嘴里塞冰罐头,不明所以:“知道什么了?”

      “知道我们不是亲戚关系,你也不算我叔公。”宋疏竖起一根手指强调:“我们只是同姓而已。”

      看着眼前的手指,宋季愣了两秒。

      他咽下口中的梨肉,双手捂住胸口,痛心疾首:“按着族谱往上数,两百年前咱们也是一家。你这样撇的一干二净,真是让人寒心。”

      宋疏冷哼一声,可不吃他这套:“天下姓宋的这么多,五千年前也是一家,岂不是每个都得算?”

      “也对。”

      宋季想想觉得有理,倾身向前笑眯眯道:“我大人大量,那就和小时候一样叫哥哥吧。”

      被酒气攻击的宋疏捂住鼻子,指尖抵住他的肩,嫌弃地给人推了回去。
      他好心提醒:“熬夜酗酒,伤肝还秃头。”

      “我是医生,当然知道。”

      宋季不以为然地抱起罐头,倚着椅背,摇头晃脑地感慨:“人生几何,对酒当歌,只做对的事情该多无趣呐。比起无趣,伤肝秃头那都不是事儿~”

      宋疏想象了一下几年后他潇洒又秃头的模样,稀疏的金脑壳像只秃毛鸡,他忍着笑点了点头,有些期待。

      不知道对方在想什么的宋季啃着梨,冲他抬抬下巴,问:“这一大早的有什么事,总不会专门出来给我送罐头吧?”

      宋疏闻言,脸色忽然变差。

      昨天做罐头时,王铃安排宋老三今天帮忙清理杂草。宋疏脸皮再厚,也不可能把活全部扔给人家做。

      可一想到要进老宅,他整个人都紧绷住。一整夜都在不断回忆第一晚的恐惧,脑子里忍不住乱想。

      里面或许还有蛇。
      里面或许有好几窝蛇。
      里面或许藏着没被发现的祟物妖怪。
      或许那只妖怪原型就是蛇!

      总而言之,全部都是蛇。

      宋疏越想越觉得恐怖,一路忐忑,按照约定的时间来到两家之间的柏油路。他没看到宋老三的人影,反而发现一阵规律性的抽打声,声源就在乌漆嘛黑的老宅。

      那声音就像一条大蛇在甩尾巴。

      宋疏听得头皮发麻,琥珀般的眼眸畏怯地望向老宅,犹豫片刻他还是不敢独自进去。

      宋疏怕那是鬼怪弄出的动静,于是先来到漆红双开豪华大铁门前,屈指轻叩两下:“祖奶奶在吗?”

      门上突然冒出一只银白的脑袋,脑袋主人咧着没牙的嘴,森然一笑:“小乖乖怎么啦?”

      宋疏对此已经免疫,不会再被吓到。他指向对面的宅子,小声问:“您知道那是什么动静吗?”

      “那是老三呐。”

      “他?”
      宋疏不解,除草需要这样的动静吗?

      祖奶奶笑眯眯解释:“你不是要过来一起除草吗,他们怕里面还藏着蛇,就先去用竹竿敲敲,打草惊蛇懂吧?”

      宋疏闻言,望向宅子的眼眸忽然怔住。

      祟气形成的黑雾到处都是,但并不遮挡视线。从门口朝里望,仍然可以看见杂草丛生的院落中央站着一位瘦削的中年。他背对着大门,手执两米多长的竹竿,高高举起又落下,像一个降妖伏魔的武神。

      一下又一下,仔细敲过每一片草丛。

      宋疏垂手站在门口,呆呆望着前方,一种极其复杂的酸涩感觉忽然涌向心口。

      中年似乎有所察觉,停下动作回头,露出沉稳严肃的胡茬脸:“小叔,等会儿再进来。”

      眼泪忽然夺眶而出。

      人兴许就是这样莫名其妙的,一个很小的瞬间就会导致情绪的暴乱,快到自己都弄不明白。

      宋疏抬手蹭了一下眼尾,看着指尖的湿润,仍然有些懵,鼻尖的酸涩却让眼泪断线一般,顺着睫毛啪嗒啪嗒地掉。

      宋老三下意识检查地面,确认没有蛇,拖着竹竿走过去。

      他担忧问:“这是怎么了?”

      “我……”

      宋疏抹掉眼泪,看到宋老三隐约开始苍老的面庞,又不争气地掉下来。来回擦了几次还止不住,青年有些恼火地捂住脸。

      他埋首于十指之间,嗓音带着哭腔:“我就是……”

      就是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从回来时王铃那一句“是小松鼠回来了吗”开始,他已经受了他们足够多的恩惠与优待,仔仔细细地被考虑每一个感受。

      接受帮助,表达感谢。
      这些一向都是他不擅长的事情。

      一只温暖的大手覆盖在他的头顶,宋老三的声音从上方传来:“我懂。”

      宋疏抬眸,泪眼朦胧。

      宋老三摸了摸口袋,掏出一包纸巾,包装上印着一只语气形象极其不符的可爱小熊。他抽出一张纸递给他,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有闺女就是这样,得细致。”

      宋疏接过纸,按住泛红的双眸。

      微风拂过,老槐树枯黄的叶子旋转飞舞,不一会儿就飘落地面。宋疏坐在石阶上,张开五指,接住的一片。

      旁边的宋老三喝了口水,缓缓开口。

      “我八九岁的时候就没了爸妈,跟着大我十岁的哥哥姐姐一起生活。没过多久哥哥娶了新媳,嫂子嫌我们累赘,姐姐被逼着嫁人,我的日子也越来越难过。”

      “是你的奶奶看我可怜,给我饭吃,送我读书,给我做新书包新衣裳,帮我争来现在的宅子娶媳妇。可能你不记得了,我结婚的时候,父母位上敬的是她老人家。”

      “呵呵,那天我还掀了一桌酒,吓哭好多小孩,就只有你蹲在地上捡花生米,说这还能喂小猫。”

      似乎是因为想起从前的事情,宋老三望着老槐树,饱经风霜的眼睛里含着热泪。

      “我以前也哭过。”
      “日日夜夜都在琢磨。”
      “我该怎么还呢,这个恩情好像怎么都还不够。”

      “后来我想明白了。”

      他用袖子蹭了蹭眼睛,转头看向身边的青年:“这就是家人。人生虽然孤独,但家人可以相互扶持,家人也不只有父母兄弟。”

      “小叔,虽然他们都走了,但你也不是一个人,一直都不是一个人。”

      宋疏望着手心枯黄的槐树叶,鼻尖微红,脑海里不断回荡着宋老三的这句话。

      院子里的草虽然多,但他们两个人一起努力,一上午就清理得差不多了。

      午饭以后,宋疏重新回到老宅里。
      上午为了找农具,他进来过一趟。因为常年无人居住,房子里面霉味四溢,阴暗又潮湿,暂时不适合居住。

      中午的时间里,他已经为下午做好了规划。

      首先要把房子里所有的门窗打开,放着通风,顺便还要查看一下房子的状况,他记得之前看见后墙有道大裂缝,如果是危房就麻烦些了。

      之后还要把房间里能搬得动的家具都拖出来,有用的就清洗晾晒,没用的就扔掉。

      根据他对自己体力的了解,光是这些已经足够了。

      刚一进楼,宋疏就连打了好几个喷嚏。他揉揉鼻尖,先来到客厅的双开门前。

      这扇门因为年久不用,轴承生锈,一直没有完全打开过。

      他用半边身子抵住门板,努力朝里推,使上吃奶的力气才终于让卡住的地方动了起来。

      随着门板的移动,阳光逐渐照亮客厅,被唤醒的灰尘在金色的光柱中飞舞。

      宋疏偏头站在门口,金白的阳光照亮他的半边身子,巨大的人影被映在地面。

      望向陌生又熟悉的客厅,他长吐一口气。不知道为何,前两天避之不及的房子现在看清楚之后,竟然会让人心安。

      宋疏弯起眼眸,挽起袖口。

      要努力打扫才行,这样才能快点回家。

  • 作者有话要说:  相互帮助,相互扶持,相互担忧,相互温暖。
    我想,亲人应该是这样的存在。
    //////
    抱歉,昨天这章卡住了,没写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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