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笨蛋·怪谈·墨法社》某狐

2、02

　　02

　　晚自习的铃声已经响过很久。但是在这种放羊的高校，你不能指望学生会有多自觉，
　　阿信不知道跑哪里去了。
　　我停下笔，下意识地朝教室的最角落扫了一眼。
　　殷尘像往常那样埋着头独自坐在那里，破烂的桌上摊着一本奇怪的黑书，手指在上面勾勾画画，似乎在画什么图形。
　　她的周围有一圈空座位，但无人问津。
　　这个情况和我的倒有些相似。不同的是，彼此都是不受欢迎的人，被称作“阴沉的角落蘑菇”的她最多只是没有存在感罢了，我的情况却要麻烦得多——
　　“想不到大神童也会有这么一天！”
　　又来了。
　　不用回头就知道是谁。就像漫画小说中经典设定，每个班级都会有个别类似混混的反面角色，现在站在我面前的就是这三位。
　　“什么数百年难得一出的天才，现在还不是到笨蛋高中打混！”
　　“你们不知道哦，这位神童这次模拟考考了第三名！真的好可怕，哈哈哈哈！”
　　“不要侮辱人嘛，神童一定在为拿不到第一名痛哭流涕呢！真是伤仲永啊！”
　　对不起，我想声明三点：第一，神童那是过去的事情，跟现在的我毫无关系；第二，我也很努力想要考低分不想刺激你们，但我也没想到只答了三题就可以拿全班第三名；第三，为了嘲讽我还特地跑去查字典弄清楚“伤仲永”那么高难度的词，谢谢你们的重视。
　　其中一位凑过来，用胳膊捅了捅我。
　　“喂，小时候我可没少听我妈唠叨你，天天拿我跟你比较！呸，对我造成的心理创伤你要怎么负责？我本来可是能进重点一中的！说话！别装死！”
　　唔，我记得左边那个胖一点的叫大康，右边那个瘦子是石猴，中间说话的家伙是他们的头。这个长得跟熊一样的家伙，叫……叫……呃，叫什么来着？
　　我抬起了头：“对不起，请问你哪位？”
　　“你！”
　　“不好意思，我对没什么特色的人真的记不住。”
　　“臭小子！”
　　头头作势要揍我，拳头到了我眼前忽然停下了，好像在顾忌什么。大康和石猴急忙凑到他耳边，几个人窃窃私语了一通之后，头头恶狠狠地回头瞪我。
　　“不要以为汪信罩着你就可以嚣张了！现在他不在，你还敢顶嘴？！”
　　眼角瞥见门口的黑影，我把手里的原子笔轻轻一丢，懒洋洋地把全身挂在椅背上。
　　“谁说他不在的？”
　　“孙成！又是你们——”
　　下一秒，怒吼响起。一回头，高大的汪信脸容凶恶地站在教室门口，冲这边怒目而视。忘了说，这家伙是体育特长生。
　　“不好，护主的恶狗来了，快跑！”反应过来的小混混们一呼而散。
　　汪信板着脸快步朝我走来，站在我旁边向四周狠狠扫视了一圈。同学们纷纷低下了头。他转向我的时候，眼睛里重新又浮现那种可怜兮兮的小狗狗神情。
　　“阿绛对不起对不起我不应该丢下你的……他们没有欺负你吧？打到你了吗？痛不痛？都是我不好！”
　　“原来那家伙叫孙成……”我望着他们逃窜的背影，喃喃自语。
　　“咦？阿绛，他真的打你了吗？打到哪里？不行我要揍回去那个混蛋！”
　　我拦住了愤怒得要追上去的阿信：“没事，别追了。对了，你刚才去哪里了？”
　　“那个……”他的表情扭捏起来，搔了搔头，偷偷瞥了我一眼，“我说了的话，阿绛你不要生气哦。”
　　我有种不好的预感。
　　“说！”
　　“我想晚自习之后就去探险，所以……”
　　“所以？”
　　“所以我……我告诉了……”

　　“Hi,everybody，在如此浪漫而迷人的夜晚，孤独的你们是否需要在下用热情的拥抱来温暖身心呢~~~”
　　一个华丽的身影从走廊上一跃而入，在门口优雅地旋转了一周，直到抵达我的书桌前。精致而奢华的洛可可风格的长礼服下摆顺势四下飘散，淡金色的发丝与夜风同舞，深蓝色的眸光一闪而过。
　　他摆了一个耍帅的POSE，对着我大抛媚眼。
　　“晚上好，my sweet。Do you want me tonight？”
　　“不，谢谢。”我冷静地拒绝，“学长，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学校是禁止cosplay的。请把你的假发和隐形眼镜摘掉。”
　　“oh，honey，你还是这么不可爱~~cosplay是在下的生命啊，怎么可以因为微小的阻扰而轻易放弃呢？”
　　“不，一点也不微小。至少我就亲眼看见你被训导主任边骂边追得绕了学校好几圈。”
　　“darling，我从没想到你竟然一直在偷偷地注视着我……”
　　“……”
　　跟这种人没法交流。我转向一旁发呆的阿信：“怎么回事？”
　　“是这样的，夏学长他想跟我们一起……”
　　“我拒绝！”
　　“为什么？！”阿信和学长异口同声。
　　“因为笨蛋只要一个就够了，我不想同时照顾两个。”
　　“阿绛很过分哎！殷尘要求加入的时候你都没有反对！”阿信控诉我的偏心，“为什么学长就不行？”
　　“没错！”笨蛋学长配合着转圈圈，一边大秀身材，“瞧瞧我一米八三的身高、我的肱二头肌、我有型的腹肌……以及我无人可及的美貌，毫无疑问我一定会是一名优秀的好旅伴！my sweet，你还能有什么不满意？”
　　“有，你脖子以上部分的内容。”我一针见血地指出，“精力全部长在脸上了，某个部位难免有所欠缺，你懂我的意思？”
　　“…………………………………………………………”
　　阿信蹲在我脚边，哆哆嗦嗦地仰望我：“……阿绛，学长哭着冲到墙角去了。他好像说要画圈圈诅咒你。”
　　“让他去，至少我们避免了最大的麻烦。”我一边说，一边朝四周扫视了一圈。拜这两位笨蛋所赐，晚自习已经没办法好好进行了。虽然在场的同学并不是全部，但凭他们竖起耳朵拼命挖掘八卦消息的精神，相信明天又会有“啊啊啊沙察绛开始向高年级伸出魔爪了那个禽兽”或者是“沙察绛残忍蹂躏了无辜的夏烁学长真是令人发指”那种奇怪的传闻了。别看学长那个样子，粉丝可是有好多的。
　　我有点头痛。
　　“可是阿绛，学长不去的话，我们就不知道那里怎么走了呀。”
　　“……”
　　阿信一脸无辜地望着我：“阿绛，怎么办？”
　　“你没弄清楚怎么去还探什么险？！”总有一天我会被这家伙气死！
　　“呜呜呜，阿绛你好凶……”
　　“我回去了！”我努力平息怒火，开始收拾课本。我不想在这里呆下去了。这么下去我一定会控制不住殴打他的，到时候一定又会有更奇怪的传闻。
　　“阿绛阿绛阿绛，求你了，就一次，一次就好……哇，不要抛弃我啦！”阿信死死抱住我的腿不放，讨好地蹭蹭。
　　“把手松开！”
　　“不放！松开了阿绛就跑了！”
　　“……”
　　我很恼火地拖着挂在腿上的大型犬往前，勉强走了几步，气喘吁吁地停住了。
　　“混蛋，给我撒手！别逼我动手！”
　　“呜呜呜，阿绛欺负人！”他缩成了一团，就露出眼睛可怜兮兮地看我。
　　我火冒三丈地瞪他：“看看清楚，现在到底是谁在欺负谁啊？！放手，让我回去！我数到三！一、二……”
　　“honey~~你怎么可以这么狠心~~~~”
　　另一只“大型犬”从角落奔出，一把抱住了我另一条腿，死死拖住。精致华丽的宫廷礼服拖了一地，蹭得到处都是灰。
　　我直接用脚踹他。
　　“关你什么事！滚去角落画你的圈圈去！”
　　“oh，如此决绝的态度，如此专制的行为~~~~~~ honey，你就是我的女神~~尽情蹂躏我吧~~”
　　“老子是男的，混蛋！”
　　“阿、阿绛，杀人是犯法的！”
　　“别拦我！不然连你一起处理了！”
　　就在我打算一不做二不休索性“处理”掉这两只笨蛋的时候，一个黑影忽然闪到了我的跟前。
　　一抬头，殷尘不知道什么时候从角落里出来了，一脸死气沉沉地盯着我看。
　　我很警惕地退了一小步。倒霉的夏烁学长被我不小心踩到肚子，痛得嗷嗷惨叫。
　　“你是女生，最好有点矜持。”我色厉内荏地威胁她，指了下挂在腿上的两只笨蛋，然后狠狠捏了捏拳头，“如果你也敢乱来的话……我不会手下留情的。”
　　她继续盯着我，根本不为所动。
　　“沙同学。”
　　“干吗？”
　　她面无表情地陈述：“殷家世代子孙的体内中流着阴阳师的血，也注定我们会被各种灵异事件吸引。而我有天生的灵力。最近，校园内确实存在一些异常情况。”
　　我的手忽然有点凉。
　　“那、那又怎样？”
　　“我想去探险。”她说，然后指了指我左腿上挂着的那个：“这个会带路，也有足够的力气扛重物。”
　　笨蛋学长在地上配合地拼命点头。
　　殷尘又指了指自己：“我可以用灵力感觉异状。”
　　“而他……”殷尘指了指挂在我右腿上的笨蛋。阿信一脸期待地望着她，指望她扭转大局。
　　殷尘很明显地犹豫了一下：“这个……呃，至少可以在危险时刻当诱饵。“
　　“……阿绛我讨厌她！”阿信跟我哭诉。
　　“闭嘴。”我不想理他，继续看着对面的电波系少女，“既然你那么想去，又希望这两只同行，干脆就三个人一起去吧，跟我没关系。”
　　“不行。”她直勾勾地盯着我，“你，可以在关键的时刻做出进退的决策，可以掌控大局。”
　　“……饶了我吧。”我简直想哀号。到底是在什么时候被推上热血漫画主人公地位的啊？这应该不是作者的设定吧？！随便乱改没关系吗？
　　殷尘朝我逼近了一步：“沙同学，我想去探险。”
　　“喂，你想干什么？别过来！”
　　“所以，为了能实现我的目标，我可以做任何事。”
　　“哇，别过来啦！”我慌乱地后退，被挂在腿上的两个笨蛋使劲拖住，“混蛋！你们两个快放手！”
　　殷尘一边向我走近，一边缓缓抬起了被长发挡住大半的脸，阴森森地对我笑。
　　“沙同学，我们家族有一种秘法。控制人类其实很简单，只要用对了方法，不仅不会伤害到你想操控的那个人，还可以随心所欲地操纵他，让他根据你的要求动作……但是这么做，有一个缺点。施法人必须时刻关注被施法的对象，一旦脱离控制，被施法的对象就会忽然失去知觉……”
　　她慢慢地从怀里摸出一个诡异的人偶，温柔地抚摸着：“不用怕，你不会因此受伤。只是我有点担心，如果逃命时我没办法顾及你，让失去知觉的你留在那么危险的地方……”
　　我努力维持两腿不要哆嗦：“你这是在威胁我吗？”
　　她露出了一个微妙的笑容：“你说呢？”
　　“……”
　　“阿绛不要怕，我、我会陪你一起死！”阿信鼓起勇气大喊，抱着我右腿的手却在不停打颤。混蛋，你不会先救人吗？！
　　“Nice guy！阿信，我祝福你们的！”笨蛋学长不甘落后。
　　“滚！”我气得猛踹他们。
　　打闹间，殷尘又向前了一步。
　　“站住！别、别过来！”
　　她倒是很配合地站住了：“沙同学，你的决定是？”
　　这家伙死后绝对会变成魔鬼，不不，她现在就是魔鬼了！女生什么的果然最可怕了！
　　我含恨地瞪了她一眼。
　　“我去！我去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