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朵微笑的向日葵》允之

16、(十六)那些所谓的谎言

　　——开始了第一个谎言，就要不停地一次次圆谎……我早就怕了那种说谎时不敢直视对方的底气不足，但是，我更害怕的是他质疑的我眼神……
　　其实已经没有人在乎我的成绩好坏，只有我自己在乎而已。
　　期中考试考得一塌糊涂，答卷的时候脑子里乱糟糟的，根本不能集中精神。现在，看着考卷上低得可怜的分数和刺眼的红叉，我自嘲地笑出了声。

　　允浩以为我因为成绩不好心里难过，还安慰了我好几天。我看着他忙前忙后地逗我开心，我扬起嘴角笑笑当作感谢，每当这时候他就伸手捏捏我的脸，然后给我一个像向日葵一样的微笑。
　　我最终还是没有说出自己根本就不是因为分数低难过，而是因为自己的坏情绪难过。
　　我想，有很多事情我不明白，我根本不明白。我不明白为什么树叶落了又长，为什么候鸟会飞回故乡，不了解为什么程子修有那么好的妻子却还要来骚扰我，为什么妈妈离开了那些争吵却更郁郁寡欢……无数个为什么压得我快要喘不过气，却没有一个可以让我发泄的出口。

　　当凤凰花吐露嫣红的时候，期末考试如期而至。老班特意又找我谈话，说希望我努力，不要再心不在焉的……我不知道自己点了多少次头，反正我在老班的叹气声中走出办公室的时候，看见把单肩书包搭在背上的郑允浩倚在走廊的墙上。看见我出来，他抬起头冲我微笑，我的心情忽的好了起来。

　　允浩考了第五，昌珉依旧稳坐第一名的交椅，我回到了第二的位置继续给昌珉当“跟班”。当小太阳俊秀举着年级第19名的成绩单兴奋得上蹿下跳的时候，李宸扬着年级123的成绩单大声地提议：“我们去游泳吧！”
　　宿舍安静持续5秒，然后……
　　“去市游泳馆？”俊秀歪着脑袋问。
　　“是啊，行不啊？”李宸抿着嘴巴，微笑着点头。
　　“没问题啊！”允浩和昌珉不愧是兄弟啊，这语调，这气势，还有那眼神……
　　“真好！”俊秀高兴得笑的脸都红了，又忽然黯淡下去，“只可惜我哥现在还不能下水……”
　　“以后给俊浩补上就好啦！”李宸笑着拍拍俊秀肩膀。
　　“在中你呢？”允浩扒着床栏杆，眨巴着他的星星眼看着我，“在中也一定要去哦！”
　　去游泳，就是要脱光了衣服“坦诚相见”，一起玩闹，还要一起洗澡……我心里正权衡着，昌珉也扒了上来：“在中哥，去吧去吧，你不去我们怎么办！”
　　我实在抵挡不了4只ShiningShining的眼睛，只能点头：“好吧……”
　　好吧，大不了说自己不会游泳就是了。

　　按照郑允浩的行事风格“决定了就马上行动”，吃了完晚饭我们五个大男生呼啦啦地跑去家乐福买泳裤。
　　“俊秀哥，其实你该买这个……”昌珉扬着手里的亮橙色泳裤，眯着眼睛说。
　　“呀，沈昌珉！”俊秀一嗓子，超市里很多人都朝这边看。
　　“挺合适啊……”昌珉还在说，俊秀又不好意思喊，直接上去掐了昌珉的胳膊不松手。
　　“啊！疼……疼，疼……”昌珉被俊秀掐得龇牙咧嘴。
　　我憋着笑拍了拍俊秀的肩膀，“好了，俊秀啊，咱不买那个！”
　　“哼！”俊秀愤恨地松了手，瞪了昌珉一眼。停了武力，改用眼神交战。

　　允浩和李宸不知道晃了哪里去了，偌大的超市一下找不到人。我自作主张地拿了五条黑色的泳裤，等了半天不见他们俩人影，就自顾自地去柜台结账。收银小姐看到我放在收银台上的五条泳裤时，奇怪地看了我一眼，我理解的意思就是，买这么多泳裤回去倒卖还是当内裤穿？我笑眯眯地看着她，成功地害她不好意思了。我刚把银行卡递给她，听见有人喊我。一回头，看见郑允浩和李宸他们俩才从货架之间晃出来，一人抱着一瓶大号可乐笑得傻呵呵的，就这么喜欢可乐？！允浩屁颠屁颠地往我这边跑，刮到了收银台旁边的促销货架，很“凑巧”地刮了几盒安全套下来。

　　结了账出了家乐福，过街天桥上有很多卖小饰品的地摊儿，俊秀拉着允浩去看。
　　昌珉怀里揽着两瓶可乐，李宸手里拎着一袋子冰淇淋，我拎着那六条泳裤站在马路崖子上等允浩和俊秀，热气扑得我有些心烦意乱。
　　等了好一会儿，他俩终于回来了。看着手里拎着一个小袋子的俊秀脸红红的像只番茄，我忍不住调侃他：“俊秀啊，你该不会是给李冉买发夹了吧？！”
　　俊秀的脸更红了，小样儿，被我猜对。
　　“俊秀哥你喜欢她啊？”李宸上来勾住俊秀的肩膀，笑嘻嘻地问。
　　“什么啊……人家李冉先写的情书好不？”我假装白了李宸一眼，然后明知故问地问俊秀，“秀秀啊，是不？”
　　“我就说我没看错嘛！看那次春游她看你的那小眼神……”昌珉啧啧了两声。
　　“俊秀啊，下次哥带你去好些的地方买，别给女孩子买这么寒酸的东西，显得咱不够意思。”我拍了俊秀的肩膀，下意识地看了郑允浩一眼。
　　允浩手插在裤子口袋里，有些局促地站在那儿，昏黄的路灯照得他有些落寞。
　　“呀！你们这些坏人……”俊秀被我们弄得害羞，快步往前走去想甩开我们。
　　“俊秀哥……”昌珉发挥长腿功能，两步就赶上了俊秀，长臂一伸勾上俊秀的肩，“喜欢是啥样啊？”
　　“沈昌珉！”俊秀挣开昌珉的胳膊，充分发挥他的爆发力，一溜烟儿就不见了踪影。

　　李宸扬扬手里拎着的冰淇淋，看看我又看看允浩，”哥，回去吧，要化咯……”
　　“走，回去！”扭头对着依旧在那里发呆的允浩喊了一句，“傻子走啊，愣着干嘛呢？”
　　三个身影，排成一排……

　　闹完了，大家就去洗漱了。因为明天就放暑假，整个楼里几乎没几个宿舍有人了，走廊里的回声更大了。
　　等大家都回来的时候，允浩还在那里弄隐形眼镜。我在床上坐了两分钟，重新下了床，穿上拖鞋去了水房。
　　“在中？”允浩还在弄眼镜，估计听出我的脚步声来了。
　　“嗯……”我倚着水房的门，眼神乱飘，“我来看看你这笨熊眼镜弄出来没。”
　　“我怎么那么多外号啊？一会熊一会猪的……”允浩回头看着我，无奈地笑了。
　　“速度点，哪那么多废话？”我嘴上不饶他，心里想的却是，一般人我还不给他起外号呢。
　　“呼……好了！回去吧。”允浩收拾好东西，走到我身边停住脚，“哦，还有一件东西……”
　　“什么东西？”我看他伸到口袋里掏了半天，“什么东西啊？磨叽鬼……”
　　“呐，这个！”一枚小小的向日葵夹子，静静地躺在郑允浩的手心。
　　“买来给童晓慧啊？”我没接，只是低着头，用眼角偷偷地瞄他。
　　“我给你买的！不要拉到……”说完作势就要扔到垃圾桶里。
　　“哎哎……谁说我不要啦？我夹夹书页还是可以的！”我一把夺过来，就看见郑允浩一口白牙，在灯下闪的晃眼睛。

　　“在中啊，你是不是真瞧不起这便宜玩意儿？”允浩走在我后面，显得那么小心翼翼。
　　“你傻还是我傻？！”我走在前面，看着他投下的影子，没有正面回答。
　　“呃……”允浩没有再问我。

　　游泳馆里好多人，我看着排队的人头都大了。五个大男生从游泳馆的玻璃房子外面走过的时候，十只眼睛都在熠熠放光……
　　“去换衣服啦！呼呼……”昌珉跟在俊秀的后面，一阵风的工夫就跑进了更衣室。李宸和允浩走在我前面，不时地说着什么。我的手心开始冒汗，紧张得不行。
　　“在中，快点啊。”允浩见我落下来，停下脚步喊我。
　　“哦，来了……”我磨磨蹭蹭跟上去，心里还在不断地祈祷，停电吧停电吧……

　　到了更衣室，我把昨晚已经洗好晾干的泳裤扔给他们，自己拿着剩下的一条，站在那里不知道怎么办好。
　　“谢谢在中哥！”昌珉把衣服扒下来，瘦高瘦高的地那里，“你愣在那里干嘛？换衣服啊！”
　　“你们先换，我……我有点热，等会儿……”我低着头，眼睛不知道要往哪里看，心里不停默念着，你们几个换完赶紧出去啊。
　　“在中哥……”李宸笑得奸诈，蹭到我身边，伸手就掀我的T恤，“怎么？你不是害羞了吧！”
　　“别闹……”我护着衣服直躲，却也没曾想换好衣服的俊秀也上来凑热闹，我脚下一滑撞到了柜子上，“啊！”
　　“你们俩别闹了，伤着他怎么办？换完了就出去吧，人挤人热死了！”允浩已经换好了衣服，眼睛里看不出什么情绪，“在中你快换吧……”
　　“哦……”李宸吐吐舌头脱了裤子，把泳裤换上，和俊秀、昌珉跟着允浩屁颠屁颠地出去了。
　　我拿着泳裤，不知道心里什么滋味。和这俩孩子没关系的，你干嘛发这么大脾气……

　　换好泳裤，出了更衣室，看见那三个臭小子已经下水了，只有允浩一个人坐在泳池边上。
　　“在中，来做准备运动……”看见我出来，允浩站起身，伸手来拉我。
　　我闪了下，躲开了他的手，说“允浩啊，其实我不会游泳，我就不下水了，你们去玩吧……”
　　“不会游泳？”他看着我，一丝怀疑的神色瞬间闪过，说：“在中，你转过去……”
　　“啊？哦……”我实在怕了他深沉的时候，乖乖地转了个身。
　　“这俩臭小子，都撞红了……”他的手碰到我的后背，我禁不住抖了一下，立马转过身子来，就看见允浩面无表情的脸，“疼不疼？”
　　“还好……”我有点心虚地低下头，“允浩，你下去吧，我就在这儿……”
　　“那你自己在这呆着吧，注意安全。”允浩嘱咐完我，就帅气地跳进了水里。我刚想舒口气，允浩的脑袋又从水面里钻出来，“千万别去深水那边啊！”
　　“哎呀，我知道啦！”我冲他摆摆手，下去坐在泳池边上，用脚丫子拍着水，心里凉丝丝的。

　　他们几个在那边玩得不亦乐乎，昌珉还耍宝玩起了花样游泳。允浩玩得并不专心，老回头看我，每次目光相对，我就冲他笑笑，然后冲他摆摆手让他去玩。
　　“妈……”我正在那里看他们，忽的听见小孩子的声音，“救命……”深水区飘着一个救生圈，还有离救生圈不远的时而露出来的两只小手……
　　我一个猛子扎进水里，使劲往那个孩子那里游……
　　“在中！”是郑允浩！我管不了什么，心里只想着赶紧的把孩子救上来。好不容易摸到了孩子的手，那孩子却是吓坏了，使劲地抓着我使我没办法浮上去。费了好大的劲儿终于把他拉出水面来，没做准备运动的脚却在这个时候开始抽筋！怎么办？孩子拖着我，我呛了几口水开始往下沉……这时，一双有力手将我拖出了水面。
　　泳池边围满了人，我用尽力气把孩子托给上面的大人，允浩托着我爬上了岸，我躺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透过人群的缝隙，看见允浩正在给孩子做心脏复苏，本来溺水的时间并不长，我救得也算及时，那孩子也呛到太多的水，没一会就吐出了积水，嘤嘤地哭了出来，我终于松了口气。
　　“谢谢你们！谢谢你们！……”孩子的妈妈对着我和允浩一直弯腰，我有些受不住。
　　“看好孩子，别再出事了。”允浩的头发滴着水，淡淡地说，好像刚才救人的并不是他。
　　妈妈抱着孩子离开了，围观的人群也散去了。抽筋的脚也在俊秀的按摩之下恢复过来了，我刚想说话，一抬头却正对上郑允浩满是恼怒的目光。
　　“允浩……”我小心地叫了一声。
　　他没理我，转身径自走了。我急着站起来，却一个腿软直接跌坐在地上。李宸立马跑了过来，“在中哥你没事儿吧？”说完，有些莫名奇妙地看看允浩再看看我。昌珉和俊秀把我架起来，往更衣室走去。
　　“允浩，你等等呐！”喊了好几声，允浩也没回头。
　　李宸回头看了我一眼，我点点头示意他我没事，他就去追允浩了，“允浩哥，允浩哥……”
　　几个人本来高高兴兴的，却被这小插曲弄得气氛一下子down到零点。那三个小子也不明白什么情况，只不过看允浩不是很高兴的样子，也没敢怎么大声地叫唤。

　　俊秀在后面拽着我的袖子用充满崇拜地眼神看着我：“在中哥，你真是太厉害了！今天真英雄，嗯康康……实在是太厉害了！”
　　“是啊，多厉害啊！”等红灯的时候，允浩冷冷地哼了一句，看都没看我。
　　我低着头没说什么，因为我知道他正气着呢，因为我又一次对他撒谎。
　　绿灯了，允浩一个人快步往前走去。我一抬头，就看见一辆汽车闯了红灯飞驰而来……
　　“允浩！”我想也没想就扑了过去，汽车急速行驶的冲力直接把我们带到小马路另一边。
　　路人纷纷围观上来，我被看得浑身不舒服，想站起来，却又跌坐在地上，膝盖热辣辣的钻心的疼。我想起来，刚才我的膝盖貌似磕在马路崖子上了。
　　“在中？！”允浩翻身起来，连忙上来拉我，“在中，你没事吧啊？”
　　我想起来，但是却真的起不来了。膝盖疼得要命，我几乎想蜷起身子，冷汗呼呼地往外冒。
　　允浩小心翼翼地把我的裤子挽起来，膝盖青肿着，破了皮冒着血。“对不起啊，在中……是不是很疼？”他轻轻地碰了一下，疼得我倒抽了一口凉气。
　　“走，去医院！”允浩一说，俊秀和李宸一起把我架了起来。
　　因为这个路口不能打车，要走一小段路，“我背你……”允浩蹲了下来，拍拍自己的背。
　　昌珉却说，“膝盖伤了背起来腿一弯不是更疼了嘛！”
　　“也是啊……”允浩一脸自责地看着我。
　　李宸和昌珉扶着我走，好不容易打到了车到了医院。一路上，允浩一句话也没说。我咬着嘴唇憋着一口气，也没有理他。
　　我的膝盖疼得厉害，心里更是觉得委屈。我也不是故意要骗你，何况我自己也差点溺水，你犯得着跟我生这么大气？！

　　医生给我检查了一番，具体说的什么我并不清楚，我只是知道，我的膝盖需要手术。允浩一直坐在床边拉着我的手，腿疼的紧，我捏着允浩的手也用了点力。俊秀打了电话，叫金阿姨赶过来了。感觉大家都是慌慌张张的，李宸里出外进地执行着金阿姨的“命令”。一切打点完毕，金阿姨坐在床边摸着我的头发跟我说，不要紧，一会儿就好了啊，在中最坚强了。
　　上了手术台，一针麻醉，我就没有了痛觉。迷迷糊糊要睡过去的时候，我听见允浩在我耳边说：“在中啊，不要怕……”

　　醒来的时候，四周一片白茫茫的。明晃晃的阳光照进来，晒得病房有些热气腾腾的感觉。
　　我试着动了下身体，觉得不太对劲，腿……我顾不上扎着点滴的手，用力地掀开被子，看见它还好好的在那里，顿时舒了口气。不过，接下来一瞬间袭来的疼痛，让我直接倒了回去，“撕……”
　　正在给旁边的病人换药的护士被我吓了一跳，连忙上来拍我的手，把倒流的血液顺回去。我盯着天花板，听见护士讲，我昨天动了手术了，腿没事，现在不能乱动，日后要多多的注意。
　　我的手不自觉地抓着床单，有一种疼痛在我身体里四处乱窜，却疼得我喊不出来。

　　门“吱呀”一声开了，有人进来了。
　　“在中，我买了粥，起来喝一点吧……”允浩把粥放到桌上，挪了凳子过来。我怔怔地看着他，眼角瞥见护士已经出去了。
　　允浩把床摇起来，把枕头竖起来让我靠着。端着粥舀了一勺，笨拙地吹了吹，把勺子递到我嘴边。这种氛围让我难受，还有他愧疚的神情，让我又想起昨天下午他瞪我时的眼神——截然不同的两种态度。现在倒是对我关怀备至，昨天就可以完全不问我原因就自己瞎生气？我的心里顿时升起一股无名的火焰，越烧越旺。我瞪了他一眼，转过头去，拉着被子蒙住了脑袋。
　　允浩见我不理他，放下碗，转到床的这边来，拍了拍我蒙着被子的脑袋，说：“在中啊，起来喝粥吧，刚手术完，要好好养着。”说完，就拽我的被子。
　　没等他拽开，我一把将被子掀开了，瞪着大眼睛看着他。这一挣的同时，牵动了膝盖的伤，疼痛再一次袭来，我顿时觉得无力又委屈，眼泪刷的一下就下来了。
　　“在中啊，你别哭……你一哭我就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允浩着急地伸手上来给我擦眼泪，动作极其笨拙，“是不是很疼？对不起啊在中，对不起……”我看着他着急的表情，心里像有什么堵在那里，硬是说不出话来。
　　我很想知道，这句对不起，是对于刚才，还是对于昨天？

　　最后我喝了粥，躺在床上看着趴在床边的允浩，巨大的黑眼圈和眼袋覆盖了1/2张脸。看来昨天我手术的时候，这小子是守着了。我忽然想起来，对了，手术费！
　　我推了推打瞌睡的允浩，他立马清醒过来，上来就抓着我的手问：“在中啊，哪疼？”
　　“你个笨熊……”我拍了拍他的手，问：“哪也没疼，没事。昨天的手术费……”
　　“阿姨先垫上了……”允浩越说声音越小，“我会还她的……”
　　“干嘛你还她？”我使劲拍了他手一下，你个笨熊！
　　“还不是因为我！”允浩急了，却又马上耷拉下脑袋，像个蔫茄子，“我害你受伤……”
　　“什么啊……还不是因为那司机，还不是因为我撒谎……哎呀，总之就是巧合，知道不？！”躺了一下午，我已经完全冷静下来了。
　　“那也是为了救我……”郑允浩依旧碎碎念。
　　“还没完没了了……”我白了他一眼，一巴掌拍上他脑袋上，“花了多少钱？”
　　“2882。”允浩揉揉脑门，想了下，认真地说。
　　“怎么记得这么清楚？！”我推了他脑袋一下，平时从来不算账的郑允浩会对医药费记这么清楚？
　　“因为……”允浩咬着嘴唇看着我，向后挪了挪凳子，摆出了随时逃跑的架势，“因为……我想着……我要少吃多少零食才能还上这些钱……”
　　“呀！你……”我伸手去打他，“你给我回来！”我光顾着收拾他，完全忘记了我现在还不能做这么大幅度的动作，马上要掉下床去的时候，一双手适时的接住了我，把我轻轻地放回去了。
　　“觉得自己有责任？”我看着他问道。
　　“嗯……”频频点头。
　　“那能不能帮我个忙？” 我看着他继续问道。
　　“嗯嗯……”继续频频点头。
　　“你现在回去，去我衣柜里拿一张银行卡，在最下面一格的最里面。里面有5000块，是上次你伤了我本来要给你交钱的，谁知道你爸妈来了……”我顿了一下，继续说：“现在你去取钱，密码是206126，取了给阿姨送过去，我还想谢谢人家呢。还有啊，这个本来就是要花在你身上的，就当是现在你还我了，你少给我想那些有的没的！”
　　“在中……”允浩定定地看着我，眼睛里闪闪的。
　　“去吧，我想再睡会。”不避开他的眼睛往被窝里钻。
　　“在中……”允浩隔着被子按住了我的肩膀。
　　“你不要那么鸡婆好不好啊？赶紧取钱去你！”我掀开被子笑着凶他一句。
　　允浩刚走，昌珉他们三个小子就来了。每个人的眼睛都是黑眼圈大眼袋的，让我不好意思又心疼。这都是为了我……

　　我在医院呆了一个星期，允浩和昌珉也跟家里找尽了各种理由多呆了一星期。腿稍微好一点了，我就嚷嚷着要出院。因为是暑假，我和允浩、昌珉直接坐一趟车回去，这样我也不用担心自己挤不上去车。路上和寒假回来的时候没什么区别，唯一的改变就是我多了一点伤而已。允浩像个小奴才一样跑前跑后的，一会问我“在中，要喝水吗？”，一会问我“在中，要吃面包吗？”。
　　“你能坐下来歇会儿嘛你？”我实在是被他转得头晕，便“命令”昌珉把郑允浩给我“关押”起来了——老老实实地坐着，不许起来。
　　不一会儿，允浩看着我，扁着嘴巴，一脸的委屈，“在中……”
　　“你又要干嘛？”我实在被他吵得不行。
　　“在中，我想尿尿……”
　　允浩一句话，让昌珉成功变喷泉。

　　上车前给外婆打了电话，要她来接我。现在外婆站在车厢的门口，见我被允浩扶下来，马上过来上下的检查，还不忘使劲拍了我的脑袋一点，心疼地骂了一句：“死小子，也不知道小心点……”
　　火车鸣笛要出站了，我把允浩推上车去。他回头看着我，连续说了N次“好好照顾自己”，我点点头算作回答。
　　我看着那道绿色的影子越走越远，我摸着自己身上的白色T恤，笑得湿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