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通敌卖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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阜城城门，巍峨森严，青砖厚墙，三丈之高，裴行之立在城头，冷眼望着远处驶来的马车。
“昌乐公主，你与其在这儿跟我耗着，不如关心关心自己的情郎。”
马车缓缓在城门外停下，秦肇手扣缰绳，抬头喊道：“裴大人，公主奉旨回京，阜城是必经之地，您不开城门，是要违抗圣意？”
“哪门子圣意。”裴行之讥笑，漠然挥袖，“陛下让公主来送终，她却杀我胞弟，我不亲手杀她已经是对陛下一片赤诚。”
马车内，织春忧心地蹙紧眉，“公主，现在怎么办？”
“等。”
谢鸳睁开了一直闭着的双眼，手指微微拨开帘子，透过狭缝静静看着裴行之。
他这番自信是笃定她人手不够，不能破城，可他料不到她早就给顾青山留信，让顾家兵扮作平民混进阜城，不出意外，日落之前就能拿下裴家。
忽然，谢鸳感到心悸，一种莫名的危险直觉叫她下意识抬头，只见城墙上一支弩箭携势如破竹之势，凌空向她射来。
刹那间，谢鸳瞳孔骤缩，身体猛然后退，凛冽箭矢堪堪擦过她的肩颈钉在身后的车厢上。
一缕青丝飘飘落地，这一切发生的太快，马车外的护卫包括秦肇在内甚至都没看清箭是从哪里射来的。
“公主，您可看清是谁？”秦肇立即握紧长刀，谨慎环顾四周。
可天地苍茫，银装素裹，除了城墙上一脸惊恐的裴行之等人外哪有活人的影子。
“并未。”当时惊鸿一瞥，谢鸳根本来不及看清那人的脸。
织春一阵后怕，问道：“会不会是裴行之？”
“不是。”谢鸳脸色苍白，撑手坐起来，“他和林魏虽蠢，但不敢在光天化日之下对本宫动手。”
秦肇蹙紧眉，“织春姑娘，麻烦您取下箭矢让我看看。”
织春心有余悸地抽出头顶那支箭递出去，秦肇一边看一边摇头，“箭头无毒，只是一只普通的箭矢，看不出来历。”
风声呼啸，被箭撕裂的车帘在空中飘荡，谢鸳抬眼，眸光沉沉地看着裴行之匆匆离去的背影。
真有意思，这关外究竟还有其他人也想取她性命......
日落西山，暮色渐起时，阜城城破，“轰隆”一声，壁垒森严的城门缓缓打开，秦肇驾着马车慢慢向城里驶去，城门口一位骑着马的顾家小兵在此已等候多时，抬手给谢鸳行礼，而后带着马车穿过三街六巷来到裴府。
雕梁画栋，银屏金屋，极尽奢华，廊下，白衣翩翩的慕南枝拱手道：“公主，裴家人皆以擒获，现在关在后院。”
谢鸳见到他，眼底闪过一丝惊讶，“林魏呢？算了，直接带本宫去见裴行之。”
“是。”慕南枝领路，几人很快来到书房。
桌案前，裴行之整个人狼狈躺在地上，双手双脚被粗糙的麻绳捆住，嘴里塞着布条，听见声音，他激动地开始蠕动，可见到来人是谢鸳，那张憋的通红的脸几乎要把眼珠子瞪出来。
“本宫问你，沈浮白是不是在林魏手中？”谢鸳俯身，一双眼睛有种异常的平静。
裴行之说不出话，喉咙却发出怪异兴奋的呜呜声。
谢鸳道：“秦肇，拿下布条。”
布条取下，裴行之一面癫狂大笑，一面扯着破锣似的嗓子喑哑道：“昌乐公主，您敢杀我吗，林家背后的人可是太子殿下，今日耻辱待我将来禀报陛下，顾家和你全都逃脱不了，还有沈家，背后算计诏儿，明日便是他们的死......”
话音未完，只见一片银光闪过。
“啊！”
大股鲜血喷涌而出，溅了谢鸳满身，她面无表情地转动插进裴行之大腿里的匕首，“再说一句废话，本宫立刻杀了你。”
“我......我我说，”裴行之痛苦地嚎叫，“沈......沈家勾结蛮夷，叛......叛国，全族下狱，明日林魏便会将他们......满门抄斩。”
谢鸳平静无波的瞳孔渐渐缩紧，“他们被关在哪里？”
“郏城。”裴行之浑身抽搐，生生疼晕了过去。
与此同时，昏暗潮湿的郏城地牢内，大雪透过窗落了进来，雪风寒凉，沈浮白立在窗下与沈浪对视，他眉目深冷，声线郑重，“裴家容不下沈家，只有以性命为诱，除掉裴家，沈家才能向死而生。”
“可万一你说的人没来呢？”沈浪忧心忡忡，沈浮白却垂眸笑了，眼里像融化的冰雪般柔和，“她一定会来的。”
另一边，织春气咻咻地握紧拳，“公主，沈家不会卖国，定是裴家假造证据诬陷沈家。”
卖国，假造证据，诬陷......
电光火石间，谢鸳终于明白沈浮白离开时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了。
叛国证据岂能轻易伪造？除非在真正通敌的证据上假造，怪不得沈浮白会说裴家会亲手把证据交给她。
可是想到林魏，谢鸳不安地蹙起眉头，长睫扇动，若他发现沈家是沈湛后人，怕是等不到天亮就会杀人灭口，想到这里，她紧声吩咐：“秦肇，带上人马，我们现在就出发去郏城。”
大雪滂沱，谢鸳咬紧牙关在黑夜之中策马狂奔，风声呼啸，月色下青丝凛冽，随风飘舞。
一行人持刀杀进郏城，漫天的血像雪一般在空中挥洒，秦肇护在谢鸳身边，正色厉声道：“公主，这些人应该经过专门训练，不是普通衙役。”
谢鸳抿紧唇，手腕翻转，染血的裙摆晃出冷冷弧度，身后趁机偷袭的人被她手中的长剑刺穿了心窝。
一夕之间，府衙成了修罗场，半里长的雪地上，到处散落着断刃和残肢，见此血腥场面，林魏瑟瑟发抖地后退两步，“你，你不能杀我。”
谢鸳没了耐心，抬脚跨过地上的尸体，持着剑冷冷指向林魏的咽喉，“你助裴家作孽是错，你动沈浮白是错上加错。”
林魏死死盯着那血腥锐利的剑锋，双腿簌簌发抖，“陛下，陛下是让你来送终的，你.......你无权插手内政，还......还不放下剑，等来日回京后我定会替......替你向陛下求情。”
听到他颤抖的声音，谢鸳无声勾起冷漠的唇角，意味深长道：“今日本宫先不杀你，秦肇，看好他。”
薄雪淅沥而下，远处，慕南枝手中拿着数封信函走来，“公主，这是从林魏房间搜出的沈家叛国罪证。”
谢鸳伸手接过，垂眸扫视信件，眼波流转间喉咙忽然溢出一抹轻笑，她唇角微微上扬，低低地笑道：“本宫去一趟地牢，不要跟来。”
月没参横，雪虐风饕，地牢深处，一片死寂的安静。
谢鸳提着染血银剑从污血阴暗的角落缓缓走出，霓裳白裙被鲜血浇灌的鲜艳夺目，她站在栅栏外，顾家人齐齐看她，神情惊诧，谢鸳却只望向沈浮白一人，眼眸流光溢彩，藏着深邃利光。
“沈家通敌卖国的证据在本宫手中，你一人可换沈氏全族。”她一顿，缓缓向他伸手，圣洁脸庞露出妖冶而蛊惑的笑颜，“沈郎，来本宫身边。”
四目相对，沈浮白那双映了清冷月光的眸子终是缓缓垂下，“公主，您有点无耻。”
虽是骂她，但也是一种应答，谢鸳眸中笑意泛滥，一旁的顾家人被这句公主吓得犹如五雷轰顶，人人色变。
竖日，沈浮白带着沈家人悄无声息地离开，谢鸳则是命人扣着林魏回到了阜城。
断头台上，裴家百人相继被砍掉头颅，鲜血喷薄，犹如瓢泼血雨，无数百姓拍手称快，掉下了热泪。
林魏看着一颗颗脑袋落地，吓得浑身发抖，他跪在谢鸳脚下，涕泗横流，“我爹是太傅，你不能杀我，太子菩萨心肠，也绝不会让你滥杀无辜。”
“无辜？”谢鸳讥笑，居高临下道，“你敢说裴家作恶多端不是你林家为其撑腰打点？死到临头还敢污蔑太子哥哥，他远在京城，如何做你的帮凶？”
林魏声音哆嗦，一咬牙说出实情，“谢鸳，你是真不知道吗，太子他心怀慈悲，当年能原谅明珠推你入水，自然也能原谅我。”
谢鸳沉默，儿时太子确实不顾性命跳水救她，也确实在她要他在父皇面前指认谢明珠是推她下水的真凶时断然拒绝。
“太子对关外的事知道几分？”谢鸳拔剑，剑刃抵在林魏喉间，他抖道：“全都知晓，当初是你选他做太子，关外冤孽你亦是帮凶，所以你不能杀——”
“噗嗤”一声，鲜血飞涌，长剑划破林魏脖子，他瞪着眼睛不可置信地倒在地上，“为......什......么……”
谢鸳垂眸看着他，目光很淡，“害人性命者，必以命偿之。”
林魏不甘心地抓住谢鸳的脚，竭力张嘴吸气，喉间的血迸涌，溅湿了她的鞋背，而后林魏的身体在地上抽搐了几下，含恨而终。
谢鸳疲惫仰起脸。
天空苍白，雪花纷飞，盖不住心中的惆怅与迷惘，她缓缓阖上眼。
回首前尘，太子年幼失母，遭受百般欺凌却仍有仁心，她选仁心做太子，到头来才发现这颗仁心竟不分是非，妄想渡世间所有善恶，林魏说得对，这关外冤情，她也不清白......
“公主。”
有人在唤她。
谢鸳头昏脑胀，只觉得眼皮沉重地难以掀开，直到有人走近，她倏然睁开双眼，愣在原地。
“公主，该换药了。”
华美的床架边，织春莞尔而笑，“您是梦见关外了吗，我们早就回京啦。”
从漫长地沉睡中醒来，谢鸳尚未回神，迷茫眨眼。
此时轩榥外天色大亮，织春捧着漱盂伺候她盥洗，又给她腿上的伤口上药。
冰凉褐色的药膏擦在狰狞的伤口上，谢鸳脸色怔怔地“嘶”了一声，织春立刻停下手中的动作，紧张道：“公主，很痛吗？”
谢鸳摇摇头，眸光逐渐清明，“膏药有些凉罢了。”
“公主，您忍忍，奴婢马上涂好了。”织春一边耐心地抹着药膏，一边忍不住疑惑问：“公主，凭您的身手捉一只雪狐怎么会受伤？”
细布在白嫩的小腿上缠上几圈，织春将谢鸳的裙摆整理好。
“织春，听过苦肉计吗？”
谢鸳浅浅地笑着，眼尾上挑，显得鼻尖的那颗痣格外妖艳，雪白的肌肤让她整个人在天光下散发着诱人的风情。
关外回京途中，谢鸳借口给父皇母后猎雪狐，于是故意当着秦肇等禁卫军的面滚下山坡，撞上锐利的大石。
如今醒来后还在未央宫，这步棋便赌对了，用腿伤换取父皇的心软，在撤封号的圣旨下来前，谢鸳至少还有半个月去好好筹谋。
“公主！公主！”
“大事不好了！”
珍珠幕帘被人掀起，一个黄衫丫头风风火火地冲了进来。见她这毛手毛脚的样，织春眉间隐隐不悦，呵斥道：“雨棠，你冒冒失失的万一冲撞了公主怎么办。”
黄衫丫头茫然地瞪着圆溜溜的大眼睛道：“不会呀，我在院子里就大声喊公主啦。”
她一派天真，织春恨铁不成钢，“公主去关外这半年，你跟在皇后娘娘身边竟是半点礼数都没长进吗。”
雨棠竖着耳朵，听得长进两个字，她急忙道：“有长进有长进，我现在可以一个打十个！”
她握紧拳头，自信地拍着手臂上的肌肉。
两人鸡同鸭讲，谢鸳忍不住抿唇一笑，乌黑的瞳仁明亮似水，说：“是母后身边的顾鬼教你武功吧。”
顾鬼是顾家暗卫队的首领，从前跟着顾青山。多年以前母后身边的暗卫队首领顾翎无故暴毙后顾鬼便接替了他的位置。而半年前她出京时母后特意留下雨棠，怕是早就预料到她这场关外之行会生出不臣之心。
雨棠小鸡啄米似地点头，“皇后娘娘说，以后公主就交由奴婢保护。”
“对了对了。”说到这里，雨棠终于想起来她在慌什么了。
“娘娘刚刚派人过来禁了您半个月的足。”
“也好。”谢鸳美眸半阖，悠悠道：“解禁那日刚好是盏灯节。”
“公主，一点也不好，您都不知道宫里人怎么笑话您呢。”雨棠气呼呼地叉着腰，垂眸见谢鸳对她笑，她羞红脸压着声音道：“算了，等奴婢出去再去修理那些个见风使舵的小人，公主，剩下这半个月我们在宫里做什么呀？”
谢鸳懒懒伸腰，柔亮的眼睛蒙了层春意的困，她站起身来，忍不住摸了摸雨棠圆鼓鼓的小脸。
“这么舒服的天不睡觉浪费啦。等养好精神了，本宫带你去揍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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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莺飞草长，万物复苏，清风顺着雕花窗扇捧着花草清香飘进屋内。
谢鸳坐在一架典雅的黄花梨宝座式镜台前，身后的绿衣侍女正手指灵活地将她的满头黑发拧成盘发随云髻。
织春端着红木托盘从外间走来。
“公主，您之前让奴婢查沈公子现下有消息了。他两日前到了京城，住在福禄客栈。”
谢鸳眉眼轻扬，笑意在眼底碾成光影，“哦？盏灯节的帖子送了吗？”
“送了。”
织春接过侍女的位置，抬手将托盘里的玛瑙佛手金簪轻缓地插进谢鸳的发髻里，笑道：“公主，好了，您看看。”
铜镜中的女子明艳娇俏，生得极美，杏眼潋滟，像在勾人。
谢鸳随意瞥了一眼，纤纤细指轻蘸胭脂，慢吞吞描绘着唇形。
“公主，太子殿下在外面说要见您。”
门口的通传宫女掀起绣帘进来揖礼道。
作者有话说
第14章 通敌卖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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