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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下城区 ...

  •   秦予义躺在诊疗床深绿色的皮面上,还能嗅到空气中一点很淡的辛香味。刚才那个给自己脑后勺也开凿了一副口腔,前后有两张嘴的义体改造人最后还是没有忍住疼,让医生给他用了麻醉,但为了省钱,只吸入了一点气体,治疗完毕后,那改造人捂着脖子神情迷醉地一瘸一拐走出门,还在半梯那里摔了一跤。

      “啧啧,可怜虫。”医生感叹着,推走摆放治疗牙齿器具的小推车,换过来一半人高,带有显示器的分析仪。医生换上一副新的薄膜手套,松紧啪地一声箍在他瓷白的手腕上。金发医生长期在半地下工作,不怎么出门,高鼻深目,一对光谱分析义眼像是猫瞳那样炯炯有神,他换了一件新的白大褂,穿得很舒展,无时无刻挺直的背部和优雅的气质,令他看起来与下城区的调性极不相符。

      “别看他这样,一般人可没有勇气给自己脑后勺开个洞。”医生将仪器旁边的扫描枪取了下来,剪开秦予义破了大口子沾满血污的左袖,给他光裸的左臂涂造影液。

      秦予义不在乎别人到底是给脸上开洞还是给后脑勺开洞,这在下城区是见怪不怪的事,身体对他们而言和一辆车没什么两样,坏了就修,修不好就报废,偶尔心血来潮有点闲钱就改造一下,无论是提升性能还是提升美观,反正他们改造不了自己稀巴烂的人生,也改造不了自己暗无天日的命运,自己的身体是他们唯一还能有掌控权的东西。

      但医生看上去还在对刚才那病人念念不忘。

      “真可惜了,那家伙是做大胃王的。蛋白质加工厂为了提高销量办的比赛,比谁在一小时之内吃下最多罐头,他为了吃得更快刻意弄出来第二张嘴,里面造了条人工食管,只要不动胃,这点改造都在比赛方的允许范围内。只不过后面的牙齿用的材料太劣质,很快就坏了,疼得受不了,影响了发挥,最终还是没拿冠军。”

      “要不是这一次活动和种梦有关,他也不至于做到这种地步。”医生叹息地摇摇头。

      “种梦?他们怎么会和这些有关?”一听见种梦公司,秦予义瞬间收起放松的神色,目光锐利的看向医生。

      “不知道,最近种梦在下城挺活跃的,弄出来各种比赛,最后奖励都是一个胶囊注射器。”医生终于露出了他的真实目的,笑眯眯地看着秦予义,话里有话,“我对那个奖励很感兴趣,很想弄来分析一下,可是太难搞了,那些奖励被他们一拿到手就用掉了,连黑市上都没有流通出来的货。”

      “你不会是想让我……”秦予义眼皮跳了跳,他伸出右手食指按了按皱起的眉心,“你打算出多少?先说好,我可不会去参加什么大胃王比赛,你知道那些都是什么做的,蛋白质罐头我绝对不会碰一下。”

      “不用。”医生两脚一蹬地面,带有转轮的凳子向后一滑,他移动到一个抽屉旁边,拉开取出一张传单。“下个月中旬有一个格斗比赛,奖励也是它。”

      “至于我的报酬吗……终生免费治疗怎么样?”医生笑着补充,“包括义体改造。”

      秦予义拿过传单,视线直接扫到传单底部,看见最后一行灰色小字写着不限制改造程度,就知道对面这老狐狸在这等着他呢。

      “那东西真有这么重要?”秦予义问的是医生口中那胶囊型注射器,他看医生对此很执着,不像是突发奇想要研究,医生应该知道点什么。“注射器里面是什么?”

      他这一问果然问到了关键,医生收起优雅的笑容,义眼焦距冷静地变化着,他与秦予义深深地对望了一眼。

      “小秦啊。”医生嘴角又平又直,他郑重地说,“我八年前来到这里,你才十二岁,也算是看着你长大的。”

      秦予义一听他要提过去,拇指用力,食指按着传单一折,直接将传单叠了起来顺手放进口袋。

      “别打感情牌,我跟种梦公司也有点渊源,你要我去冒险,我得掂量这件事到底值不值得做。”

      “具体是什么不清楚,而且种梦公司很谨慎,所有使用过奖励的人都被带到上城区去了。但是根据收集到的目击者提供的情报,那些人无一例外都出现了梦游、呓语的症状。我推测,他们注入的,应该是一种赛博致幻剂。”

      医生手中的扫描仪还按在秦予义的左臂,仪器滴滴滴地响着,他额前的金发垂在眼皮上,半阖着眼,出神地盯着屏幕扫描出来的图像,喃喃地说:“如果真的是那个东西卷土重来……那情况可能不太妙。”

      秦予义看着医生这副模样若有所思。

      他一直都知道,医生来下城过着隐姓埋名的生活是为了躲避什么,他从不好奇医生的过去,在秦予义的世界中,他唯一需要关注的只有他妹妹,其他人只是在必要的时候才会产生交集。所以哪怕他和医生相识许久,没有他需要的好处,他也不会轻易为了感情去帮谁什么忙。

      “这两个月我都有事,没空。”秦予义偏过头,看着墙上雾蒙蒙的小气窗淡淡地说,“你去找别人。”

      医生叹了口气:“像你这样条件的真打着灯笼都没处找,你全身没改造过,可操作空间大,加上脑子聪明学什么都快,也会点格斗技巧,到比赛还有半个多月,时间也来得及,改造后有很长的恢复期和适应期,怎么想都是最合适的人选。”

      这么一提,秦予义脑中忽然闪过一个家伙的脸。

      “我知道有一个合适的人,他很喜欢改造,更喜欢打架。”

      “是谁?”医生有些迫切,身体前倾等着秦予义说出那人的名字。

      不料秦予义只是指了指自己的左臂:“先治疗,治疗完告诉你。”

      医生一噎,只好转头集中在秦予义左臂的伤口上。

      “扫描结果并不乐观。”医生将仪器屏幕转过来对着秦予义,“不知道你怎么被这种东西污染到的,它已经随着你血液流动扩散了,现在已经到这个位置了。”医生比了一下他的左大臂,“目前没有更好的解决方法了,最省事也最安全的方法就是截肢,换个义肢,我这有很多型号可供选择。”

      秦予义眯了眯眼,没有轻易上当:“别想骗我,你不可能不知道怎么解决,军医。”

      军医二字一出,医生一愣。

      “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三年前,我看见过你的铝牌,MS开头。”

      医生失笑:“你真敏锐,我没想到下城还有人能认出来这种东西。”

      秦予义不置可否,他没有告诉医生自己是从中央庭院机甲身上的编号上对比出来的,医生的铝牌上刻下的字体和魁偶的编号字体一模一样。

      “也对,你都能碰到殖金这种东西。”医生拍了拍秦予义的胳膊,让他起身,在前面带路,领他又下了一层台阶,去了底下有铅板门的房间做全身扫描。

      “这种纳米级的金属,就像寄生物一样,虽然军用的基本都是惰性的,但还是无法避免有可能会在宿主体内造成影响。”

      医生的声音从隔间穿过来,秦予义躺着,盯着眼前上下游走的红色光条,将他在梦阈里的遭遇告诉了医生,包括他遇见地下的机甲克隆体想要挤占他的意识,夺去他的身体这件事。

      “什么?你是说他们都是被种梦公司处理的?”医生的声音中满是不可置信。“我以为他们……不……是我想得简单了……这像是种梦会做出来的事……等等,这是什么?”

      医生叫嚷起来,他紧皱着眉,像是在秦予义的身体里发现了什么异常。

      “怎么了?”

      “我知道你为什么能在梦阈里能守住意识了。”医生深呼吸,单手在脸上搓了一下。

      “你知道你颅内有一块芯片吗?”医生沉声问道。

      “芯片?”秦予义一愣,“你是说,我植入过芯片?”

      “你没有印象?”医生疑惑道,“不可能啊,这种程度的改造需要极其严苛的技术条件,据我所知你们下城区绝对没有这个环境能做这样的手术,这一定是在上城或者医疗条件更好的地方做的,你……”

      医生忽然想起了什么:“我记得你以前说过,你似乎,没有八岁以前的记忆?”

      秦予义抿了下唇。

      每个人都有不想提及的过去,见秦予义不想多说,医生察觉自己失言,他绕开这个话题,对从扫描仪里出来的秦予义安抚道:“万幸的是殖金只停留在左臂,没有向躯体扩散,我给你装置磁吸环,可以勉强将它们固定起来。只是如果后期殖金没办法清理干净,有可能会改变性状,污染你的身体,这样也没事吗?”

      “滴滴——”
      秦予义的通讯手环在这时响起信息提示音。

      他抬腕一看,神情瞬间变得严肃起来。

      【货已收到,虽然品质不好,但我们认可你的诚意。】

      【欢迎加入夜雀。】

      “我还有事,先这样吧。”秦予义侧头看着医生在他的手臂上固定了一个宽扁的金属圆环,金属圆环箍在他流畅起伏的肌肉纹理上,银灰色无机质和皮肤肌肉的组合形成强烈的反差。秦予义屈伸胳膊试了试,确认磁吸环固定的位置不妨碍他的正常活动,他问医生借了件外套,准备离开。

      “那家伙叫柏亚,我一会儿把他联系方式跟治疗费一起发你。”秦予义三两步上了楼梯,推开门,今天是下城区工厂的排放日,外面废气冲天,像是白茫茫的浓郁的雾。

      见秦予义看了条消息后就急匆匆地隐入雾中,医生一愣,站在还没收拾完的器械旁边,挠了挠乱糟糟的金发,重复了一遍秦予义提到的人名。

      “柏亚?怎么这么耳熟?”
      -

      该做的一切都做完了,秦予义回到家,心不在焉地想着刚才收到的夜雀的通知。既然夜雀认可他了,就说明他这一趟行动没有失误。

      他是在梦阈结算那一刻下定的决心,要盗窃梦核,毕竟常规的手段都太慢了。所以从那时起秦予义就在心中酝酿着他的计划,他先假装骑着摩托离开去寄存,确保公路摄像头看见自己的行动轨迹,然后再额外去一个地方。他之前查过地图,知道哪里会聚集着从下城区偷渡来,没有身份的人,这些人只要给钱什么都干。

      于是秦予义找了个和自己体型都相仿的人,跟他换了衣服,让对方戴上头盔挡住脸,替自己去办理寄存服务。而他自己则返回学校附近,等待结束采访的清理师特遣队出来,埋伏他们,乘他们毫无防备的时候抢走梦核。

      那些清理师也比他想象中要好对付,或许是他们太依赖在梦阈中的“能力”,到了现实中的肉搏就完全不够看。秦予义戴着帽子口罩,身手利落放倒他们,极乐鸟的队员们知道昏迷前都没有认出来这个手长脚长的黑衣人就是刚才梦阈里的那个青年。

      等一切都搞定后,秦予义返回和代替他办理寄存的人约定的地点,再次互换衣服后,他神情自若地前往直达电梯。

      所以从表面上看,“秦予义”的行动轨迹都很清楚。为了万无一失,他在下城区的行动轨迹也很明确且正当,每到一处他都确保了有人看见他,而交付梦核的地点就隐藏在其中。

      夜雀也就是看中了他行事风格干脆利索这一点。

      虽然他提交的梦核容纳的能量很弱,不够收取标准,但还是得到了夜雀的认可。

      夜雀目前最大的反种梦组织,大多数人都听说过夜雀的名号,他们在各个区域都培养了自己的势力。不过虽然夜雀名声在外,可十分神秘低调,他们从不公开任何一个成员,也不对外公布加入他们的渠道。秦予义和夜雀接触只是一次意外,他没什么信念也没什么理想,只想平平淡淡过自己的生活。所以对夜雀的邀约,他也只是尝试了一下,后来发现不行就搁置了。

      但秦予义一直记得夜雀邀请他做的事,就是获得清理师资格证,成为清理师内部的一员。

      毕竟夜雀要和种梦公司作对,而种梦公司最重视的,最有价值的也就是梦核。

      所以夜雀想了一种办法一点点蚕食种梦公司,从它的内部开始瓦解对手,培养自己的间谍,利用能直接接触到梦核的清理师来盗取梦核。而且清理师也是种梦的编外职业,人员流动性强,最好入手。

      秦予义本来对此事没多感兴趣,但当他看见自己梦阈的最终结算时,却改变了想法。

      他不在乎手段是否光明,他也不是抱着一定要赚钱或者变得厉害的想法去做这些事,他唯一的目标,最迫切的目标,就是带回秦子鹦。

      所有矛头都指向种梦,他的目标逻辑已经很明显了。

      秦予义坐上回家的电梯,在味道复杂,老旧晃悠的梯厢里,他飞速整理着自己的思路。

      已知带走他妹妹的人是种梦公司管理之下的清理师,而且那人十分神秘,从商觉的态度来看,种梦公司没有参与这件事,秦予义是绝对不信的。

      然后就是,随着他初入梦阈后发现,种梦并不像表面看起来是一个常规的能源公司,与之相反,从清理师、梦阈到十年前的合并战争,种梦的来源、组成,真实面目,都是一个迷。

      所以要找到秦子鹦失踪的线索,必须先弄清种梦的秘密。

      而他现在手上,能用来接近种梦公司的棋子,一共有三个。

      一个是表面的第八档位清理师身份,另一个是暗地里反种梦的夜雀组织……

      还有一个,就是商觉。

      他的棋不算少,但还是不够,因为他目前无法驾驭好任何一个棋子。第八档的清理师,被夜雀初步认可,只停留在雇佣关系的商觉……这些棋子对他而言就只是兵卒,目前任何一个都无法发挥理想中的作用。

      秦予义盯着电梯上斑驳的污点,老旧电梯上升得很慢,慢到足够他回忆起以前房东太太还活着时候的一些事。

      他差不多是从九岁开始记事的,房东太太的脸已经记不清了,但是她将秦子鹦安稳地抱在怀中用奶瓶给她喂奶的情形他还记得。

      对秦予义而言,房东太太是下城区里唯一一个好人,不仅收留了他们,还很照顾他们。

      那时也像今天这样,是工厂的排放日,房东太太不让他们出门,说吸入过多废气影响发育。又看秦予义懵坐在地板上愣愣地仰头看着天花板,于心不忍,从旧物箱里找出一副国际象棋,让秦予义自己拿着玩。

      房东太太哄着秦子鹦入睡,轻柔地在旁边指点秦予义棋子的摆法和下法。

      “我不喜欢这个。”秦予义学得很快,马上就记住了这些棋子的走法,他捏着一枚黑色的兵,对房东太太说,“这个太弱了,我喜欢子力更强的棋子。”

      房东太太笑道:“不要觉得这些兵没有用,你如果知道它们还有一条规则,就会对它们改观的。”

      “那条规则就是兵升变,试试用你的策略和智慧让它们突破对面封锁,顺利抵达底线,就像历经磨难的蜕变,触底的兵,会变成后、车、象、马这四种强力棋子。所以,你要耐心,这个世界上,越弱的棋子,它就会有越大的升变空间。”

      升变……

      “叮——”电梯门慢悠悠地在他面前打开,一阵萧瑟的风贯穿整个开放式的走廊,在工厂废气的迷雾中,走廊顶部的感光灯蒙蒙地亮着,秦予义倏地抬眼,他的瞳孔隔着一层白雾,看上去更接近深棕。

      他移动目珠,看见右边他家门前,放着一个很大的牛皮纸袋。

      秦予义走过去,拎起纸袋看了看,发现里面是一件纯黑色的呢绒大衣,上面还附着一张纸条。秦予义凝神看着这张纸,觉得有些眼熟。

      果不其然,他打开纸条,发现这正是之前自己留给梁叔的欠条。

      字条上,他的欠条二字被划掉,旁边还歪歪扭扭涂了个黑色的爱心。只看梁叔在上面写道:

      【天亮了,好好照顾自己,多加两件衣服。梁叔知道你这孩子节约,平日里都紧着秦子鹦那小丫头,不舍得照顾自己。这件大衣是我们家祖传的,我爷爷留给我爸爸,我爸爸又留给我,可是个稀罕货。我年轻的时候就结婚穿过一次,再也没敢穿,想来想去还是留给年轻人,你个子高,人笔挺,肯定适合。然后这欠条就算了吧,你看咱们都街坊邻居的,谈钱多伤感情。
      ——看着你长大的梁叔。】

      秦予义眉头一跳,他收起欠条,取出大衣,提着衣服肩膀的位置展开,下摆重力垂下,满目疮痍的大衣背面赫然弹在他眼前。

      秦予义:“……”

      真不愧是祖传的,被虫蛀得跟用来防弹了一样,全是窟窿。

      秦予义站在家门口想了想,转身进入楼梯间,上了两层,在堆满废品的楼道停下,敲开一扇朱红色的木门。

      里面响起窸窸窣窣的声音,不一会儿打开门,一个满头花白佝偻着背的老人蹒跚着出来。

      “诶……”老人狠狠挤了一下浑浊的眼睛,她耳背,说话的声音很大,“你怎么没出去打工?白天还在家啊?”

      秦予义应了一声:“那些都不干了,现在找到别的事做了。”说着他把手里的袋子给老人。

      “这个也拿去回收吧。”

      老人扒着纸带看,上手搓了搓布料:“这是好东西,怎么说扔就扔了。”

      “背后都破了。”秦予义淡淡地说,“而且我用不上。”

      “这点小洞,补一补就行,要不然怎么说你们现在这些人浪费呢,好好的东西……”

      “我先走了。”秦予义脚尖掉转,他看见堆在老人堆在走廊的几麻袋的废品,忽然想起来什么,对老人说,“这段时间这些东西我都不能帮你运了。杨姨说她可以帮这个忙,以后店里的废品她都攒一攒,找送货的给你一趟带过来。”

      “唉,那你妹妹到底找回来了没有?”老人在他身后问。

      “什么?”秦予义顿住脚步,他飞快转身,紧紧地与老人眼皮耷拉,只剩一条缝的眼睛对视。

      除了商觉,他没有给任何人说过秦子鹦失踪的事,她是怎么知道的?还是说,那天晚上……

      “我都看见了……那时候我在走廊收拾纸壳,忽然楼下闪了有那么亮的两下灯。”老人颤巍巍张开手臂比了比,指着走廊护栏,“然后我就趴在边上看,黑漆漆的什么都看不清,我耳朵又不好,就听见小女孩叫嚷,但说的什么又听不见。”

      “不过那车停得远,从这位置能看见。”老人给秦予义指了个方位,正好对着路边,“然后那人走到车灯前面,我远远能看见个轮廓。身材跟你差不多,也是笔挺直溜,穿得……我说不上来,反正看着很整齐,头发也整整齐齐的。我在下城区生活了这么久,见过很多拐小孩的,都是些不入流的小瘪三,从来没见过这样的人还来拐小孩。”

      秦予义没有想到居然真的有目击者,他呼吸急促起来,追问道:“还有呢?还有什么特征?”

      老人摇摇头:“没有了,我也没敢下去看。”

      “你确定他带走的是我妹妹。”秦予义蹙眉。

      “这栋楼就她一个小丫头,这我还是不会认错的。”老人摇摇头,“哎,早先我就觉得,你也是个半大孩子,还带个小的,什么时候出这种事都不奇怪。”

      老人垂着头,咳嗽起来,走廊上的废气浓到都要看不清人脸,她长叹着关上门。

      一门之隔,对方的声音变得沉闷。

      “你也快回去吧。”

      -

      秦予义木着脸回家,找了点能填饱肚子的东西,洗了个澡,沉沉地睡了一觉。

      第二天早上,他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叫醒。

      开门后,废气还有一点残留,空气中充满刺鼻的味道。秦予义头发乱糟糟地开门,上身只穿着一件领口变形的套头衫,外面凉风一刺激,他立刻就清醒了。

      可并没有任何人在,仿佛刚才的敲门声只是幻觉。

      但门口放的东西又表明有人来过的痕迹。

      昨天给楼上老人的纸袋又原封不动地送了回来,上面搁着一个盒子,秦予义将它们拿了进来。

      打开盒子,里面是一份叠得只有扑克牌大小的地图。摊开来看,里面用红色油性笔标注了许多地点,各个区都有,甚至东A区被标记的地点就有十七个之多。而在地图的右上角,则画着一个小麻雀的黑色剪影。

      秦予义立刻领会到,这是夜雀给他的联系方式。

      而盒子之下,又是昨天他给楼上送去的大衣。打开来看,衣服背后的漏洞已经弥合了,虽然针脚足够细密,但看还是可以看出明显修补痕迹。

      秦予义眼皮抖了一下,说不上来什么感觉。还没等他细想,他的通讯手环就响了起来。

      他低头看了一眼,是商觉。

      接通后,商觉含着笑意的声音响起,他稀松平常地问候秦予义,仿佛梦阈那时候的事不重要。

      “八点了,你打算什么时候戴上通感器,继续上班?”

      “我需要你来种梦公司一趟,就今天。”

      商觉说得很快,还没等秦予义反应过来,对方就已经挂断了通讯。

      秦予义提着手中的衣服,慢慢回想着刚才商觉说的内容。

      他说,要自己去种梦公司。

      等等……

      秦予义骤然攥紧了手中的大衣。

      这是不是意味着,他有可能会见到商觉?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38章 下城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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