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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 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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银川的夜空,星斗密布,遥映着黄沙满地,欲语还休。
天色不早了。
刘弘阳拧眉盯着摄影机里的画面,半晌没有说话。
直到屏幕那头的人有所动作,他才转头看一眼胡杨,“我瞎了,这看上去好像是个相亲节目?”
胡杨沉吟一下,从兜里掏出根烟点燃,对着空气吐了个烟圈,缓缓开口:“这才叫与众不同。”
“是吗?但你说这,”刘弘阳有些迟疑地朝嘉宾所在方向扬了扬下巴,“能播出去吗?”
胡杨了然,掸了掸烟灰,“能不能播还得问过那位大爷,毕竟他签的那份合同,列的条件可不算少。”
“要是他不同意,那咱们播什么?能爆的话题也不多啊。”
胡杨耸了耸肩,“反正还有后期。”
刘弘阳滞了滞,“这位爷平常就是个爱惜羽毛的,半点没有绯闻,怎么瞧着像是对那位,不太一样……”小半晌,他忽然抬头同胡杨十分有默契地对视一眼:“所以我是不是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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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因为我吗?”
沈以诚这一问,霎时又将众人注意力引到了顾南榆身上。
是因为他吗?
当然不是。
顾南榆暗自好笑,嘴角虚虚勾了个弧度,很认真地答道:“怎么会,沈老师别往心里去,我跟于回不会掰的。”
“毕竟,我们革命情谊永留存。”
于回:“……”
你行你有理。
吴晓差点爆笑出声,连带着一直沉默着的杨凯瑞都扬起了嘴角。
顾南榆收回视线,侧眸看岑晚,笑眯眯地:“岑姐,还没说完呢,沈老师后来是什么时候跟你告白的啊?”
岑晚掩下内心起伏不定的思绪,伸手拢了拢肩头的羊绒披肩,“也没有谁跟谁告白,那时候我想成家了,以诚他愿意给我一个家,我们就顺其自然在一起了。”
“这样啊。”
吴晓叹了句,才想说什么,却听见沈以诚轻笑了声,“好像,确实是这样。”
这还是今晚他第一次正面肯定岑晚说的话。
顾南榆微微笑了笑,调整了坐姿,也不再追问什么了。
这才只是第一天录制,总得留点惊喜以待后期慢慢发掘。
“那吴晓和凯瑞呢?”于回说:“我们都讲完了,也该到你们了吧。”
杨凯瑞听见自己的名字就犯怵,下意识瞅了瞅对面的吴晓。
吴晓倒是坦然,摊了摊双手,“我们两个就很简单了,闪婚闪离。”
“我大学一毕业我父母就逼着我去相亲,碰到他,双方都觉得不错,见了几次面直接就领证了。”
吴晓漫不经心地说着,一手托下巴,拿着个吸管,搅了搅面前玻璃杯里的橙汁。
“不过结婚后才发现,不是只要合适就能过日子的,我跟他完全磨合不好。”
吴晓朝着杨凯瑞努了努嘴,“上次他重感冒,我因为考研没陪他去医院,他就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我一气之下就跟他直接去扯了离婚证。”
“真的假的?”于回愣了愣,难以置信,问身旁的杨凯瑞:“这就离婚了?”
顾南榆听他大惊小怪,兀自笑笑,看着吴晓,“也许这只是一个导火索吧。”
吴晓点了点头,“就是日常的各种小摩擦,你们也看到了,我这个人脾气直,有事说事,但是杨凯瑞不一样,什么事都闷在心里。”
于回一思量,恍然大悟,朝杨凯瑞挤眉弄眼:“兄弟,我懂你。你肯定只是不想跟吴晓计较。”
吴晓:“啊?”
这个二货竟然是她偶像?
还没从于回嘴里得出个所以然来,工作人员忽然上前下达了第二天的任务。
以夫妻为单位,在接下来的行程中轮流负责六位嘉宾的早餐。
目的也很明确,无非就是让这三对前夫前妻有独处的空间,让双方之间的问题在摄像机下暴露出来,又或者,也许能够再次擦出火花。
吴晓听了任务,一脸犯难,“我和杨凯瑞都不会做饭。”她目光环视过其余几人,“你们都会吗?”
于回第一个举手,“哎,对了,我也不会。”
吴晓闻言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你少耍宝了,”顾南榆瞪了眼于回,“节目效果就靠你了是吧。”
“那反正我不会,我就靠你了。”于回还觉得挺委屈,又问沈以诚:“诚哥,你会吗?”
沈以诚眸光微敛,“会一点。”
声音很淡。
不以为然似的。
“那岑姐,”于回又看向岑晚,“要不明天先我跟南榆做早饭。”
不会做饭,倒也不影响他大包大揽。
顾南榆笑看他一眼,没说话。
其余几人也不反对,吴晓甚至打算临时抱佛脚,明天一早起来跟她学两招。
事情定下来,于回便拿起手边的杯子,大咧咧碰了下顾南榆面前的水杯。
“合作愉快。”
又举起杯子:“来,今天是咱们第一次聚在一起。相逢即是有缘,以后大家就是朋友了。”
顾南榆被于回的热情感染,笑了笑,和众人一起举杯。
夜风渐起,掠过她长发,缭绕着她满眼澄澈。
“沈老师。”
一把莹润嗓音,随着夜风飘进他耳里。
沈以诚抬眸,不经意的一眼,便将她看进了眼里。
手里杯子跟她的相触瞬间。
“叮当”一声脆响。
仿佛烙印的声音。
满心,满眼,都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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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愈发浓了。
节目组和工作人员早在半小时前就撤出了民宿,除了一楼和院子里依然还在工作着的摄像头,整个二楼并无人打扰。
顾南榆裹着薄毯,一个人到二楼的露台上透气。
夜幕低垂,站在这广袤无垠的天地间,仿佛心绪也开阔了些许。
两年多前,她获得那一届的百花奖最佳新人,在娱乐圈新人中,风头一时无两。谁又能想到,她会突然解约退圈。
这两年在于回家族的庇护下,她享受着安稳生活的同时,也想方设法查到了付彭的许多把柄。其中尤以他在缅甸携毒运毒的罪证最为关键。
手握如此底牌,她成功将付彭送进了监狱。
但这两年,顾南榆同样失去了很多。
以前正当红时,手里的钱比起普通工薪阶层,是令人艳羡的数额。后来寄人篱下,哪怕于回从不曾说过什么,她也心知肚明当初替付彭还的钱并不是个小数目。
欠债还钱,天经地义。
但这并不是最重要的。
如今的她,不再是那个众星捧月的新星,没有人会再捧着一堆剧本让她挑选。
她能做的,只是寻求一切机会,给自己的事业找一个突破口。
机会都是留给努力又有准备的人的。
顾南榆暗自给自己加油打气。
银川的昼夜温差着实有些大,这么站了会儿,她身上便有些凉了。
顾南榆紧了紧肩头的毯子,抬眸眺望远方。
一轮圆月高悬,夜幕中星光点点。
在钢筋铁骨的城市中,再难见到这么澄澈的星空。
她正感叹着,身后不远处忽然响起了个低沉嗓音。
“还不睡?”
温和沉缓,穿透凌冽的寒夜,悠悠落在她耳后。
顾南榆微微站直身,循着声音转头看去。
一抬眸,就对上他略带笑意的眼睛。
一日并不漫长,照面打了许多次,但除了来时在车上,他几乎没怎么跟她说过话。
顾南榆眯了眯眼,看他欣长身姿慢慢靠近,在她身旁悠悠然站住了。
他轻垂着眸,唇上咬了支烟,一点猩红明灭。
“沈老师不也没休息?”她笑笑,收回落在他脸上的视线,望向远方。
夜风轻慢,撩起她一头长发,拂在他一侧肩膀,交缠着他不曾说出口的隐秘心思。
沈以诚缓缓吐出一个烟圈儿,借着缭绕的烟雾,细细打量起她来。
半晌,他忽然问道:“你一定要跟我这么生疏吗?”
顾南榆一愣,微微侧过脸,对上他的眸,“我以为这样对我们两个都会比较好。”
“是吗?”他说,扬了扬眉梢,“真的好吗?”
他高大英挺,这么站在她身旁低了头看她,是同年少时,完全不一样的压迫感。
顾南榆心底一颤,思绪就有些混乱了。
“这几年,过得好吗?”沈以诚垂眸看着她,数秒,倏地向前跨了一小步,“我以为你不会离婚。”
顾南榆呼吸一滞,险些被他突如其来的举动惊吓出声。缓了又缓,才勉强平复此时混乱的呼吸。
她拢了拢肩头的薄毯,面上维持住一个还算温和的表情,对上他的眼笑了笑,“我离不离婚,跟沈老师有什么关系。”
沈以诚唇边漾起一弯不知是何意味的弧度:“是没关系。”
她于是微微仰头对上他的眸,像是要望到他眼睛里去,明艳的笑容在这时显得有些刺人。
“还是说,你以为我会吃回头草?”
沈以诚有瞬间的挫败感,小半秒,吐出郁滞在胸口的一口闷气。
顾南榆见状只是勾了勾唇,“时间不早了,我先回去了,沈老师也早些休息吧。”
沈以诚微微挑眉,“好。”
顾南榆笑笑,转身走几步,忽然听见身后些许沙哑的声音。
“阿榆。”
她脚步一顿,没回头。
“明天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