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戏圣僧》明月长生

265、265

　　韩松只等着随时冲进去救人。

　　谁知，宛王从前笼络的势力，全都是趋炎附势之徒，这一次见他失势那样快，从头到尾根本就没出过声。

　　他没等到里边的人造反，却意外地等到了万寿宫外包围过来的伏兵。

　　那些真正的黑衣人，一出现，就被龙扬军发现了。

　　他们虽然是国师专门训练的暗卫，但对上真正的军队，还是不堪一击。

　　为首最凶悍的匪徒，被韩松当场击毙。

　　其他黑衣人，全都一网成擒。

　　这时，龙扬军才震惊地发现，这些黑衣人身上，不但有各种暗器毒药，被韩松击毙的那位悍匪身上，竟然还捆绑有之前暗算过无幻那种霹雳火器。

　　如果，刚刚韩松慢上一步，让他当场拉响这种火器。

　　只怕，整个龙扬营，都要陪这些黑衣人一起去见阎王。

　　所有人都吓出一身冷汗。

　　在他们逼问过俘虏的口供后，韩松对宛王的谋算已经了如指掌。

　　他命令，所有属下全都换上黑衣人的衣服和蒙面面罩。

　　因为，如果龙扬营就这样大喇喇在万寿宫外等候，楚鸿雨只怕还没出来，就发现了不对劲。

　　无幻的人，落入了他手中。

　　肯定会被他拿来威胁所有人，到时，不得不将他放走。

　　大家全都装扮成黑衣人，让他以为是自己的伏兵到了，放松警惕，他们才可以像现在这样，擒获慕容国师，打伤楚鸿雨，救出封了气海穴的无幻。

　　此刻，韩松才向无幻道：“幻儿，你是未来的陛下，不可污了自己的手。待我等将余下两个逆贼抓了，交付有司，明正典刑。将他们的罪状，昭示给天下人看，让天下悠悠众口都知他们死有余辜！”

　　“是。”无幻强忍住心中的悲恸，低声道。

　　韩松伸手，拍了拍无幻的肩膀：“雨婷是我妹子，我也一样伤心。但，我们韩家做事，就是要光明磊落，就是要上对得起天地，下对得起祖宗。上了史官的书，也只有忠肝赤胆四字。”

　　琉璃色的眼，冷然瞟了眼皇后和宛王。

　　显然是说，他们上了史书，也只配遗臭万年。

　　听他讲述的当儿，楚鸿雨又喷出一口鲜血。

　　也不知是伤势越发严重，还是被他们这乔装黑衣人的计策给气得。

　　“来人，去抓了两个逆贼！”韩松大吼道。

　　“是！”一干龙扬军齐声回应，声振云霄。

　　雄赳赳大步，逼向地上狼狈不堪的皇后和宛王。

　　皇后猛然一翻身，将楚鸿雨牢牢护在身后。

　　“皇帝是哀家亲手杀的！狗血也是哀家亲自涂到棺材内壁的！要锁住皇帝生生世世永不超生的也是哀家！所有事，都与雨儿无关！你们要抓、要杀都冲哀家来！”

　　皇后那双漂亮已极的柳叶眼中，都是疯狂和痛楚。

　　“阿……娘……”她的身后，楚鸿雨好吃力地唤。

　　皇后蓦然回首，正对上和她几乎一样的一双柳叶眼。

　　宛王十分漂亮的容颜，此时脸色一片灰败，整个人都失去了昔日的神采。

　　只有，那双柳叶眼中，好多种情绪交织。

　　他静静地看着她，唇边渐渐浮起一丝笑意：“阿娘，这还是你第一次……第一次……”

　　他猛烈地咳嗽起来。

　　皇后心疼地将楚鸿雨揽在怀中：“阿娘都知道，你不必说，你养养神罢。”

　　楚鸿雨摇摇头：“我自己知我自己事，再不说，有些话，我就说不成了……”

　　“不是！”皇后惶恐地大叫。

　　楚鸿雨伸出一只手，想要将他娘垂下的发丝给掠上去，手才抬到一半，却又垂落。

　　他的唇边却凝出一朵笑容：“阿娘，我高兴，你终于……终于看到了雨儿。”

　　一层水雾，浮上两双对视的柳叶眼中。

　　这二十年来，无幻无依无靠。

　　他又何尝不是？

　　他的阿娘眼中只有仇恨，只有嫉妒，只有痛苦。

　　他的阿爹眼中只有江山，只有后悔，只有猜忌……

　　但是，至少这一刻，阿娘为了他，连命都可以不要了。

　　他一生的心结，总算散了好多。

　　“雨儿，你撑下去。阿娘以后，都对你好。都只为你一个，阿娘再也不……”

　　楚鸿雨的目光，却已悄然从他娘的脸庞移开。

　　他四处寻觅，努力集中视线，在人丛中寻找。

　　终于，柳叶眼对上了一双小鹿一样的眼。

　　楚鸿雨费力地伸出手去，呼唤：“灵儿，灵儿……”

　　“鸿雨哥哥。”他的耳边似乎响起每次都又清脆又眷恋的少女的语声。

　　“灵儿……对不住……如果……如果有来生……我愿将一生……都赔给你……”

　　他是真正懊悔了。

　　没有珍惜眼前人，被仇恨和痛苦蒙蔽，直到临死，他才觉出他活得多么可悲，多么凄惨……

　　他有好多话，想同灵儿说。

　　想告诉她，每一个彼此相伴的瞬间，他都记在心上。

　　想向她忏悔，也想向她承诺。

　　但，千言万语都堵塞在胸口，再也说不出。

　　他只用一双柳叶眼，揪心地看着灵儿。

　　那眼光，让皇后又是羡慕，又是心碎。

　　谁知，王璧灵根本从头到尾都没说过话。

　　连那声“鸿雨哥哥”，都是他的幻觉。

　　等到听清他说的话。

　　王璧灵淡淡一笑，道：“楚鸿雨，我说过，我不要你了。不但这辈子不要你，以后生生世世都不要再遇到你！”

　　她的话语那样决绝，但她的神态和语气却那样平淡，就好像在说今天的天气。

　　“噗”一口血箭，自楚鸿雨口中飙出。

　　“砰”一声，他的脑袋终于垂落在地。

　　最后的意识是：原来，父皇是这样的感受。

　　有些事，后悔也没有用了。

　　永远都再难挽回……

　　他好痛啊……

　　“雨儿！”皇后凄厉地高声喊叫。

　　她的声音直入苍穹，却也再唤不回她一生都忽视的孩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