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如此热泪盈眶》温眸

11、第 11 章

　　第二天早上，李含青拿着保温杯路过楼道口，望见一群人围着“擎天柱”叽叽喳喳的。

　　李含青也挤了挤，看眼热闹。

　　这根“擎天柱”是语文老师专门用来展示优秀作文的，李含青第一眼先被C位旁边的作文吸引了目光，字写得娟秀小雅，看了眼名字，聂雅之，真适合，好好听，李含青想着，又去看C位。

　　那是一张字迹工整的作文，李含青凑近了看，字形锋利，苍劲有力，力透纸背，令人赏心悦目。

　　作文顶上被老师打了个大大的“优秀”，可见是很满意了。

　　正要去看名字，后面突然有人开玩笑地叫了一声：“呜呼！大明星来咯！”

　　“哈哈哈哈游川，你小子真可以，我们班语文老师对着你的作文夸你半天呢。”

　　李含青一听到熟悉的名字，僵了一下，想避着点，结果一转头，就看见了游川正站在她身后，和她对视了一下立刻移开眼神，抬头看作文，一句话也没讲。

　　李含青也尴尬，低下头摸摸鼻子，正想退开，就听到游川说：“你觉得我写得怎么样？”

　　李含青偏头，游川也偏头看她。

　　“呦？游川这小子……认识？”

　　“这个女生有点眼熟啊，是不是一班的？”

　　李含青只感觉如芒在背，关键是她也还没看啊……

　　她只能僵着笑，打哈哈道：“啊，写得真的很好啊，故事性特别强，描写很生动，还有这个结尾啊……”

　　“李含青。”游川突然打断。

　　“呃……嗯？”

　　“我写的是议论文。”游川冷冷地说。

　　身后的人群传来几声压抑的笑声。

　　“……哈，哈哈哈，我知道我知道，能把议论文写得有记叙文的精彩，说明你融合的手法已经登峰造极了。”李含青彩虹屁不要钱的往外放，还心虚地比了个大拇指。

　　李含青实在想哭，谁叫她老感觉亏欠了游川呢，明明当初被表白的是她啊，被人算计的也是她啊，可是一看见游川就会不由自主地心虚和放不开手脚。

　　“我去接水哈。”说完李含青就匆匆走开了。

　　游川沉沉地看着李含青离开的方向，作文也不看了，转头就离开了。

　　“游川！游川！你干嘛走这么快，学习一下别人的作文呗？”他的同学跟上他。

　　“有什么好看的。”游川淡淡地说。

　　“嚯，这么狂啊你小子。欸，刚才那个大美女你认识啊？叫什么名字，介绍介绍？”男同学说着伸手想勾游川的脖子。

　　游川躲开了，眉心一沉，不悦道：“离她远点。”

　　“嘁，小气。”

　　游川将那名同学甩开，一个人走到了天台上。

　　望着晴朗的天，游川抬起五指，任由太阳穿过指缝照亮他乌黑的眼睛。

　　从小被老师同学称赞的写作，是不是也没法让她欣赏呢？明明那么会堆砌辞藻，却在给她写情书的时候连半句话都不知道怎么表达，苦思冥想半个月的信，她也没看到，真是可笑啊。

　　游川漫无目的地想着，那封被人丢进垃圾桶里的信，和那个在垃圾堆里翻找着，却那么干净明亮的女孩。

　　其实初二那件事他不怪李含青，也恨自己幼稚，让他们都陷入尴尬的境地里。

　　那时游川慢慢抽条长开，不复初中刚开学时瘦小害羞的小男孩形象。

　　也在那时情窦初开，写了一封小情书，头一回没有卖弄自己的文采，而是用最朴素的语言诉说自己的年少慕艾。

　　可是写完后却手足无措不知道怎么给李含青，将信塞进李含青最喜欢的龙猫公仔里，托给了他的同桌蒋澄，希望她能将这个给李含青。

　　蒋澄当时满口答应，可没想到转头就将龙猫公仔损毁，弄得残破不堪，甚至在泥水里滚了一圈，然后丢在了李含青的桌子里。

　　李含青看到抽屉里她最喜欢的龙猫公仔被人剪去了耳朵，还脏兮兮破破的，还以为是谁做的恶作剧，愤怒地上台问是谁干的，没有人应答。

　　李含青脾气也上来了，直接把龙猫公仔丢进垃圾桶里，扬言：“做这种龌龊恶心的事情，你最好祈祷别让我抓着你。”

　　纪思也出声讽刺：“真是小人行为，没爹妈教什么怎么做个人吗？有本事站出来啊，做这种事情不怕折寿吗？”

　　几个班委也发声，纷纷谴责这种行为，并且表示会上报老师。

　　周江夕更是一改好说话的班长形象，冷着脸说：“这件事性质很恶劣，我会直接上报教务处，希望这位同学自己出来道歉，不要等事情查明了才知道悔改。”

　　同学们都在震惊谩骂怎么会有人干这种事情，也有人在看热闹。

　　李含青眯了眯眼睛，也不纠结，直接就下台回到座位上。

　　但是阴差阳错的地方就在，在蒋澄手心猛冒汗的时候，游川还因为堵车在来学校的路上，一边紧张一边期待着李含青会有什么回应。

　　游川到教室时刚好赶上上课，看蒋澄脸色有点不对，游川询问了一句，顺便还问了一句他的公仔到李含青手上了没。

　　蒋澄那时甚至还敢直视他的眼睛，用最恶毒的话刺痛游川：“给她了呀，不过不知道为什么，她掏出了什么东西就丢了呢。”

　　游川感觉全身的血液都凝固了，哑着嗓子问道：“她……她，她没有说什么吗？”

　　“啊……好像说什么这种事情很龌龊恶心呢？”蒋澄慢吞吞地吐出最后几个字。

　　游川呼吸一窒，不敢置信，直接否认：“不可能。”

　　“她就是这么说的，当着全班的面说的，不信你问别人啊，你去问啊！”蒋澄十分笃定，像游川这么寡言又自尊心极强的人，除了她绝对不会去和别人说有关他情书的问题。

　　游川不再说话，而是沉默着将眼神从蒋澄身上移开，看似平静着在听课，可是谁也不知道这个寡言的男孩心中有多大的惊涛骇浪。

　　蒋澄看着李含青背上书包和纪思走出了班级，大大舒出了一口气，游川早就走了，应该不会去和李含青对质，毕竟也没看他们说过几句话。

　　蒋澄垂眸，摸了摸书包里那封信，不甘地咬咬牙。

　　可她还是低估了游川的执着，也高估了自己对游川的认识。

　　游川直接在从学校出来的路上拦住了她们。

　　“游川？怎么了，有什么事吗？”李含青询问地看向他。

　　“李含青，那个公仔你扔了？”游川的声音有点僵硬，伴随着不易察觉的颤抖。

　　纪思察觉出不对，“那个龙猫玩偶是你的？”

　　游川不说话，只是眼眶有点发红地盯着李含青。

　　李含青不安，但还是镇定下来，回答：“对，我扔垃圾桶了，那个……”

　　“为什么？”游川紧绷的声音打断她。

　　李含青无语了一下，她正想说呢，但是她好像隐隐约约猜到点什么，和游川说：“你等一下好不好。”

　　游川怔愣了一下，李含青转头和纪思说：“你先走吧，我有事和他说。”

　　纪思担心道：“可是……”

　　李含青朝她摇摇头，纪思抿了一下嘴，打量了一下游川，和李含青说：“那你回家给我发消息。”拉拉书包带子就走了。

　　李含青直接拉着还在发愣的游川离开了人流大的街道，走到一个人少的拐角。

　　“那个龙猫公仔是你给我的对吗？你是不是叫别的同学给我的，是谁？”李含青单刀直入，神情认真地问。

　　“蒋澄。”

　　“蒋澄……”李含青仔细回忆，她和这个女生没结怨吧？

　　“那个龙猫公仔，我不是故意把它丢掉的，因为它……”李含青一时语塞，只能把她本打算报告老师拍的证据给游川看。

　　游川看到照片瞳孔一缩，他精挑细选，本来精致可爱的龙猫公仔已经看不出原来的样子。

　　他也明白了发生什么，虽心中怒火燃烧但还是安慰自己：没关系，只要不是她讨厌他就行……

　　“抱歉，我……”李含青刚想道歉。

　　“不是你的问题，是我所托非人，我会去和老师说的。不必在意那个公仔，我只是想感谢一下做同桌那段时间你对我的照顾。”

　　游川打断她，说完就走了。

　　李含青看着他的背影，拧了拧眉，总感觉没这么简单。

　　不过很快，她也就知道那个公仔意味着什么了。

　　因为下午的时候她就被叫去教务处，在场的还有蒋澄和游川，以及周江夕和他们班的纪检委。

　　据说两人在教务处大闹了一场，游川举报蒋澄恐吓同学，蒋澄死不承认，直接把游川写情书的事情抖出来，还大言不惭只是“不下心摔了一下”而已。

　　李含青在听到情书的时候恍惚了一下，没去看游川难看的脸色，直接对蒋澄开炮：“不小心？摔一下？不好意思啊蒋同学，摔一下玩偶就变成这样了？”

　　说着把手机上的照片给老师看。

　　“老师，先不论这个情书的事情，这是游川同学送给我的东西，她这个行为一是不讲承诺，二是损害他人财产，三是恐吓威胁，性质非常恶劣！”李含青振振有词。

　　“你说什么屁话？我威胁你什么了？”蒋澄暴躁如雷。

　　李含青瞟了一眼蒋澄，用一种极其可怜的语气说：“我最喜欢的公仔被人这么虐待，这对我来说简直是心灵上的巨大打击，我也不想多想的，可是我和我爸妈讲，他们都很担心我是不是被校园霸凌了呢，我和他们说我相信同学们的善良友爱和学校的管理能力，这才拦着他们的。”

　　说到最后还瞟了一眼教导主任。

　　很好，教导主任的脸已经冷若冰霜了。看着蒋澄不敢说话的样子，李含青暗暗不屑一笑。

　　眼珠子一转，就看到周江夕正眼含揶揄着看着她，李含青立刻恢复可怜的神色，看向教导主任。

　　“行了，都别说了。蒋澄，行为恶劣，通报批评，自己去登记领处分。”教导主任没好气地说，话锋一转，看向游川，“还有你，不把心思花在学习上，写什么情书，弄出这么多事！通报批评这次就免了你的了，给我写检讨！”

　　李含青刚想说情：“他又……”，然后就被人拉住，游川上前一步，淡淡地说：“我知道了，老师。”

　　“行了行了，都散了都散了，蒋澄你留下。”教导主任挥了挥手，大中午的这么多事，搞得他心烦。

　　周江夕和纪检委走在前面，李含青和游川落在后边。

　　李含青现在只觉得浑身不得劲，蒋澄指责游川的时候，说他为了写情书不专心学习苦思冥想半个月……问蒋澄为什么要这么做，她又支支吾吾说不出原因，只说是讨厌李含青，搞得他们几个人都很无语。

　　李含青看着走在她前面死活不看她的游川，暗暗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