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药》川二

8、第 8 章

　　下楼，参与运动会的选手都有一身小马褂。
　　在一个巨大的桶里，荧光黄色和荧光红色，质地不是很行的雨衣布料。

　　二班长跑选手一起下去，捞褂子，陈瑜没回头，随手拿了一件递给后面，黄色的马褂在他骨节分明的手上。

　　他手上有些青筋连络臂膀，但并不粗壮，和他清瘦的下颌线一样。

　　走在最后的江樟一顿，默默的接了。

　　穿上身，跟老梁回合，坐到前排观众席，观众席上声音震天，密密麻麻皆是学生，加之头顶太阳暴晒，人习惯眯着眼低头走路，不怎么看人，江樟一回头，就感觉身边同学一溜烟都不见了。
　　“……”

　　她仔细找了一会儿，放弃挣扎，在原地扶着膝盖等着。

　　大喇叭里是广播室里的学生报幕，先是男子长跑。
　　高二年级比赛集合。

　　江樟终于看到老梁和她班上男同学。

　　陈瑜穿的红色。今天随便穿的他里面穿的白色短袖，照样在刺眼阳光里发光。

　　……纵使江樟不喜欢他，也要说他是班上的颜值担当，周之焰若跟他一个班，班草头衔会厮杀的很厉害。

　　周之焰没跑长跑，闲着呢，现在不知道跟范甜橙和他们二班上的同学围观在哪个地方。

　　思绪万千时，苏喃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递给江樟一瓶水，拉她去终点接同学。
　　一出了太阳伞，密不透风，喘不过气来的炙烤将浑身包围，往操场中央走，再到终点坐着。
　　手里挥舞一个外面广告送的小扇子。
　　而少年们一旦跑起来，只有激情，没有炎热。
　　像股恰当时，青春磅礴，无所畏惧的大风。

　　远处一声哨响。
　　高二所有班分出三批，一二三四五先带头。

　　红色黄色的轻飘飘的马褂跑的飞了起来。

　　陈瑜这局没上，上的他同桌段资，外号段子。

　　他们这场一个个相当猛，跑在最前面的是个红马褂，跑的腿部肌肉毕现，十分发达，和第二名的黄马褂拼死拼活！
　　远处观众台上爆发震天般的声响，在此时却又隔了很远。

　　江樟和苏喃几个女同学当然只关注自己班上的同学，忍不住受他们奋起直追的气氛感染，大喊“段子加油！”

　　段子前面没一下冲太快，以为中段会爆发，但也没有，后面直接焉了，拿第四。

　　冲向终点，女同学纷纷给段子递水。

　　段子大汗淋漓，面色绯红，说：“要命了。”

　　一副快中暑的样。

　　第二场收拾一阵，在终点等着，一声哨响，冲出！

　　陈瑜跟段子一样在开始跑的第三，段子跟女生们坐在终点，担心，“他别不行。”

　　但陈瑜后面真在厚积薄发，开始第一名的红色马褂不是他，绕个圈后他却神不知鬼不觉似的在所有人晃神间从第三冲第二，第二冲第一，冲前两名的速度极快。

　　哪怕每个长跑选手都在前期被教练说，前期慢一点啊，稳一点啊，但毕竟不是专业，初期越跑就越忍不住冲，像飞一样。
　　后面就没劲了，而且居然还有神人，或者谦虚点说屹立不倒的，你会马上就陷入颓丧情绪，开始泄劲。

　　对方泄劲，我方神人陈瑜，毫无悬念冲了第一。

　　向江樟她们跑来时脸是煞白的，鬓角上晶莹剔透的汗珠。
　　是不是最后总分第一不知道，但是是小组第一了。
　　他还挺淡定的。

　　跑来时，江樟感觉他眼睛就是那么神奇的穿过忽略了其他同学，准确找到她，神情平淡，眼底幽深。
　　江樟不由自主半起身，把水递过去。

　　他弯下腰，错过其他人的水，接过她的。

　　江樟感受到他整个人倾覆过来时的巨大热气。

　　“……”江樟抿唇。
　　以为他会说什么。

　　他没说。

　　扭开盖子，别过脸就喝。

　　没有其他事要找她嘲讽她。
　　但举动就是表明：他赢了。

　　一帮兄弟扒拉他，架他肩。他说别扒，要死了。
　　喘着气的认怂。

　　从下往上仰视他，他头发靠东的方向一堆金色的光圈。

　　到女子长跑。
　　认证好名字后，热身完上场，江樟瞥个头，老梁和苏喃等同学给她加油！
　　江樟开跑后，苏喃她们到终点等着。
　　因为不用绕圈，他们很快就到了。

　　江樟心说：就是那个大动作感谢苏喃不好意思拒绝左茜茜，最后累死她了。

　　原先坐在操场终点都累得慌的听着观众席上人山人海隔很远，现在更远了，全在她耳边像打雷一样轰隆隆作起。

　　猪肝红色的跑道上面浮动一层金色的阳光，海浪一般拍打，向你的眼球逼近，你不清楚自己是要向它奔去，还是它向你扑来。

　　最后一圈，重在参与。

　　……重在参与的有两个，慢慢在她前面捂着腰走。
　　她要第二了。

　　“……”
　　江樟这种体育战五渣也能第二，她那刻意识到是上帝特意放她水的。
　　都这么放了，她莽着最后的劲往前冲。

　　冲到终点，跌坐在地——
　　她一个翻身在众人向她扑过来时仰躺——

　　他班的范甜橙和周之焰在同班同学和好朋友之间选择好朋友，因为好朋友全身都热红了，一副真的快要死的死出。

　　段资和苏喃还有其他同学拿着的水没递过去，脑袋冒问号，第一个字九曲十八弯的绕：“咋——回事？”

　　那天跟江樟一起嘲笑他的那个男同学和女同学把江樟亲昵的扶起来，让她别躺，不能躺，小心中风。
　　江樟：“……”

　　我谢谢啊。

　　累得压根不想站。

　　站不动。
　　又要趴下了。

　　范甜橙嫌江樟一身臭汗，不拉了。

　　周之焰握着江樟手，把一直痛苦，真痛苦想摆烂的江樟拽起来。

　　举止算亲密了。
　　赵大飞扭头跟兄弟们说：“我靠有人想抢我们班班花。”

　　原本打算礼尚往来，给江樟递水的陈瑜就安安静静在旁边坐着。
　　没什么情绪。

　　学生跑完老师跑，校长跑第一了！
　　大家嚷着“不公”！
　　戏精在观众席上喊：“这就是成年人的人情世故吗？！太黑暗了……我们体育老师永远抢不到课是理所当然的！”
　　周围一片哄笑。

　　—

　　运动会开到下午四点。

　　班长去给陈瑜江樟打听，江樟小组第二，整年级前十没排上，不过没关系，等老梁的奖。
　　陈瑜高二年级长跑第一，陈瑜准备好，收拾一下等会被叫上台，让校长亲自颁一个笔记一只钢笔。

　　“江樟，你十月过后准备好一星期早饭。”班长挤眉弄眼朝江樟说。
　　江樟：“……”

　　四点半，太阳不那么刺激，霞光铺满整个操场大道。
　　收拾收拾，全民参与拔河。

　　老师一批，学生一批。

　　挑人也有讲究。
　　真正厉害的只能在学生和学生中比拼。

　　江樟被老梁拉去跟学生比拼，是对她的认可。
　　她后面站着陈瑜。

　　江樟在集体荣誉面前压根不要什么脸，加之玩嗨了，落入陈瑜眼眶里，她从一开始就拔的很厉害。

　　小小的脑袋，马尾在他眼里没形象的晃，整个人倾斜四十五度，作为长跑选手中唯一一个黄金马甲，从长跑到拔河都卖力极了。

　　就，一小朋友。

　　她表现的太过惹眼，陈瑜那天后来，就一直不住的拿眼睛扫她。

　　她左拥右抱，身边都是女孩，她是那个驰骋疆场的女王。

　　到后来人来疯，很没形象的把马褂脱下来，手指勾在肩上时不时还放下来绕着圈甩，她那个文文弱弱的女同桌星星眼瞅她。

　　十月一放五天半假。

　　卷子十六张，练习册两本，周记两篇，语文老师要求周记写国庆去哪玩的玩后感。班上同学都在吐槽：“名字叫做《我和我的卷子游玩记》”
　　“《国庆之我在家里写卷子玩》”
　　“《今天宠幸语数英，明天宠幸物化地》”

　　十月二，江淘终于能戴上牙冠。

　　江淘也算受大罪了，所以不知道他爸怎么跟陈瑜那沟通的，他戴上牙冠，结束跑医院的这一天，陈瑜说过来陪他。
　　江淘：“……”

　　江淘胆小的拉姐姐一起，委屈喊：“那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回事！！我就是怕他啊！多尴尬，你跟他都一个班了你应该不尴尬。”
　　江樟：“……”

　　“其实我也尴尬。”
　　江淘：……

　　还是陪他去了。

　　时间地点在早上九点半的市花医院，穿着衬衫牛仔裤和穿着衬衫牛仔裤的江家姐弟，跟穿着短袖工装裤的陈瑜在医院门口碰上面。

　　他那会在外面低头玩手机，早到了一次。

　　五官俊逸平淡的看向江淘，没出息的老弟马上把头低下！
　　江樟：“……”

　　一个家总有一个显眼宝。

　　网上预约的，取了号后直接上南边二楼的楼梯进重地。

　　陈瑜在路上，气场不那么嚣张讨人嫌，甚至还很心平气和，靠谱的问了下江淘的牙的情况。

　　掉了后的那几天还有磨牙时疼吗？

　　江淘装高冷生硬回复，到后来就差再来一句对话就彻底放松，跟他彻底冰释前嫌了，正好到牙全科前，缺失这一步的只好直接进去。

　　“……”

　　江樟和陈瑜两个人在外面等着，互望一眼后，没有说话。

　　江淘在里面花了快半小时后出来。
　　拿着单子，给江樟龇下他新牙。
　　外表跟真的没差别。
　　江樟说：“疼吗？”
　　江淘摇头：“不疼。”

　　江樟：“什么东西都能咬是吗？”
　　江淘思考：“嗯……应该这样。”
　　江淘看向陈瑜。

　　陈瑜问：“想吃冰淇淋吗？我请你吃个。”
　　江淘：“……”

　　他不得不承认，他在这刻宛如丘比特爱神朝他射中爱神之箭！他的心一下变得一塌糊涂！！

　　不是他把自己牙磕掉的还给他付钱，还给他买冰淇淋。
　　太好了……

　　这么温柔的哥哥——勤工俭学。

　　五大三粗，佯装凶狠，实际左看右看上看下看都是傻白甜的江淘安全距离都跟陈瑜缩短了些。

　　他拿着单子，不由自主委屈撒娇，扁着嘴，粗声粗气说：“哥！那我要吃哈根达斯。”
　　江樟：“……”

　　江樟反应过来。

　　头差点要磕掉？！

　　还哈根达斯。

　　你当你自己这张飞样是林妹妹呢。

　　……你还当他挺有钱？？

　　你还喊他哥？？

　　节操呢。

　　陈瑜：“……”

　　陈瑜精致冷漠的脸上也出现一丝裂隙。

　　暴躁和养尊处优少爷的戾气又冒。

　　他一言难尽对着江淘那样看看，不爽的陈述句说：“小布丁。爱吃吃，不吃滚。”
　　江樟：“……”

　　家中霸王江淘扭捏：“那也行。”

　　陈瑜：“……”
　　江樟：“……”

作者有话说

　　江淘：别管，我超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