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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6、第 76 章 ...

  •   萧贵妃轻轻啜了一口红枣桂圆茶,便放在了一边儿,一个小宫女手里拿着对儿小槌子熟练的敲打着主子的小腿。

      “长公主在南书房呆了一盏茶的功夫就走了,太后娘娘之前派了个小太监去永宁侯府。”

      小宫女口齿伶俐的讲完后得到荷香姑姑一个赞赏的眼神,缓缓退了出去。

      “太后前脚派了人,长公主后脚就去找了皇上,这是不是要发生什么事?”

      荷香边说边塞了一个软枕放在萧贵妃背后好让她舒服些,每月的这几天都让娘娘分外虚弱。

      几许阳光透过窗棂子洒进内室,微微露出的细缝处风儿不断涌进,外面传来五皇子兴奋的咯咯叫声。

      萧贵妃意兴阑珊的半躺在软枕上,太后的心思还不好猜,原本以为长公主当时只是一时敷衍随口说的,谁知真有这么一门亲事,连人都住进侯府了,听说三公主跟前伺候的又换了一批。

      想用一张脸换取同情和下半辈子,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对了娘娘,听说广陵侯府大房兄妹遇刺,救了他们的是顾二爷,据说他带着那姑娘路过刚好碰上了。”

      “那姑娘姓徐,单名一个瑾,怀瑾握瑜的那个瑾。”

      萧贵妃突得一愣,怀瑾握瑜,许多年前有人也说过这四个字,这是巧合还是刻意为之。

      樱草穿着一件樱粉色比甲配上月白色的裙子,两侧发髻上挂着银色的小铃铛,走起路来叮叮当当。

      衣服是初一姐姐给的,如娜姐姐给了一包蜜饯,阿耐姐姐给了一对儿银铃铛,光这些就让其他小丫鬟羡慕不已。

      她小心的抱着一大罐糖渍桂花,初一姐姐交代过的,下午要做桂花米糕。

      一脚跨入月亮门,另一只还在外面,眼前一黑迎头撞上一座大黑塔。

      “呀”

      樱草死死抱紧怀里的罐子,以为自己肯定要摔地上了,谁知双脚突然离地,半空对上一双凶悍的眼睛。

      小姑娘撇撇嘴,泪珠子在眼眶里打转儿,仿佛一只小鸟崽儿可怜极了。

      鲁炎刚从外院回来找二爷,就被一小丫头当头撞上,怕她摔了就像拎小鸡似的提到半空中,结果似乎把小丫头吓着了。

      “樱草”、“鲁炎”

      两人齐齐一转头,只见顾璨和徐瑾正在后面瞧着他们,清风欲言又止的抱着一堆书。

      樱草双脚立马着了地,小碎步的赶紧跑到徐瑾身后,生怕大黑胖再次揪住她。

      顾璨认出那是徐瑾刚收的丫鬟,但鲁炎不认识,又长得五大三粗的,估摸是吓着人了,但也不能这样拎着不放啊!

      别看鲁炎长那样,其实就是个憨厚的老实人,连清风给他使了好几个眼色都没看到,还傻呵呵的叫着“二爷”“徐姑娘”。

      徐瑾摸了摸小丫头的脑袋,这孩子还怯生生的躲在她身后,一脸受气包的模样,还不如山里的小崽子。

      算了,还小,慢慢教吧!

      徐瑾没事,顾二爷也就没事,所有人都更没事。

      樱草稳稳的抱着桂花罐子跟在小姐身后,罐子估计有点沉,小丫头的脸都红红的。

      清风也不紧不慢的缀在两位主子后面,看着双手空空的鲁炎,清风瞪得眼都酸了,奈何大老粗的神经不比一般人。

      “清风,你眼抽筋了,要不要去看看大夫?”

      某人一脸关心的望着,清风内心真想吐口血淹死他算了,抽筋,你全家才抽筋呢!

      清风朝着一旁努努嘴,“你也不帮帮樱草。”

      鲁炎这才发现这小丫头已经走得满脸通红了,急忙伸出双手,突然想到了什么,先在自己衣服上搓了两下,然后一把从樱草怀里抢过罐子,非常郑重的用双手捧着。

      徐瑾和顾璨在园子里说说笑笑,初冬的太阳在俩人身上镀上一层金色,跨过小桥流水,绕过九转回廊,踏着鹅卵石,越过丛丛花枝。

      在茗月轩前,顾璨依依不舍的停住了脚步,看着徐瑾的身影慢慢消失,才怅然若失的回自己院子。

      即使再亲近,在成亲之前还是有点分寸,不然对名声不好。

      顾二爷愤愤的揪了一把树叶,还是文城好,在这儿天天被提着规矩。

      他一时忘了依着大山的规矩,自己才是被娶进门的某一个。

      徐瑾坐在椅子上喝了几口茶,正想伸手去取刚刚从顾璨大哥地方借来的书,就看见阿乐颠颠儿的不知从哪个角落里跳出来。

      毛茸茸的尾巴勾在她脚裸上,一只小爪子拽着个拨浪鼓,流光溢彩的两条金绳带着小球不停在空中飞舞,咚咚咚的,空气中流淌出长长的快乐。

      阿乐特特地向徐瑾炫耀了一下它的新宝贝,然后就窜了出去,现在整个侯府都是它的后花园,没有丫鬟小厮不认识它,出了大山,它还是侯府最靓最宠的崽儿。

      “小姐”,阿耐等所有人包括那只猴子都出去后,才开口:“虎子今儿去客栈看了高叔他们,高叔带着几人去了外面,曾有人去客栈里寻高叔和武叔,据说差点打起来。”

      这些话高良东当然不会让人告诉徐瑾,甚至吩咐身边人对那天成安侯到来之事都守口如瓶。

      虎子是在客栈小厮们聊天的时候偷听到的,但到底为了什么,问了其他几人都把脑袋晃得一问三不知。

      徐瑾暗暗猜测可能与她的外祖父有关,但有些事高叔不愿说,把曾经的记忆都封存在那双沧桑的眼神中。

      徐瑾的心突然有些莫名的加速跳动起来,隐隐的记忆深处似有什么一游而过,没入水底不见踪迹。

      她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去揭开那层纱,只要不是刻意遮掩,不过区区十几年,想打听还是挺容易的。

      长公主对她很好,说是亲母女也有人信,要么先找顾璨打听打听。

      唐墨抬头盯着锦乡伯府四个字良久,伫立不动的身姿犹如一柄利剑,眼中的黑冰似能刺穿任何东西。

      管门小厮战战兢兢的看着三少爷站在外面许久,生怕他一不高兴就劈了这块牌匾。

      过了会儿,似乎看够了的三少爷终于一步一步迈过石狮子,跨过门槛,连带着那黑色的披风都飘出不一样的弧度。

      唐伯爷胖乎乎的身材正立在廊下,边上挂着一个鸟笼,一只黄绿色鹦鹉在里面不停学舌。

      “美人,美人”“天上秋期近,人间月影清”

      唐墨走近的时候,正好听到那只鹦鹉扯着嗓子叫着不知哪里听来的诗句。

      “你怎么来了?”

      唐伯爷肚子上的肥肉一颠一颠儿的,两条细细的眼缝儿旁全是肥肥的褶子。

      “你怎么来了?你怎么来了?”鹦鹉清脆的学着人话。

      “去去去”,唐伯爷原本的美好心情在看见三子的时候打了个转折,“把那小畜生挪走。”

      爱着的时候走哪都要带着,不爱了就立马踢开。

      唐墨的凤眼盯着他爹许久,久到唐伯爷整个儿心里毛毛脚底发凉,这小子吃错药了,还是伯府里有人惹他了。

      “咋了,被陛下训了,还是,有兔崽子蹬着你了。”

      在这个儿子进入锦衣卫后,唐伯爷一直是提心吊胆,当初一百个不愿意他去,现在是骑虎也难下。

      “当年我和姨娘害伯府被贬,克死祖父,为什么还要把我们接回来。”

      一辈子扔在乡下多好,眼不见为净。

      唐伯爷腆着肚子半天没成想等到这么句话,一时间小眼睛上下转圈,一副儿子怎么傻了的感觉。

      “你是我儿子,不回来去哪里。”

      唐墨抿着嘴沉默半晌,头也不回的转身踏入旁边的曲径。

      “哎哎,你去哪儿,用晚膳了没?”

      栖月堂北侧小屋内,于姨娘正恭恭敬敬的跪在一个蒲团上,双目闭合,双手合并,对着上面的观世音菩萨画像,嘴里念念有道。

      屋外忽然一阵嘈杂声,似乎是不小心打翻了什么东西。

      “三少爷,三少爷来了,姨娘在呢。”

      于姨娘缓缓睁开双眼,只听见一声吱呀,一丝黄昏的日光透进昏暗的室内,暗黄的色彩中,一道高大硬朗的身影慢慢走了进来。

      “永年”

      于姨娘嘴中喃喃自语,昔日的小小孩童如今需要抬头才能看清他的脸。

      自从唐墨失踪传开后,府里不知有多少人等着看栖月堂的落魄,明里暗里讽刺不断,但无人敢克扣这里的份例,足以看出唐墨在这里造成的阴影有多深。

      自八岁回府后,唐墨便被送去了外院,起初还会时常偷偷溜到栖月堂。

      自从了解到身世后,他一天比一天沉默,来这里的次数也越来越少,曾经乡下那个笑得无忧无虑的孩子终究弄丢了。

      “怎么来了,见过伯爷了,身体可还好,吃过了吗,灶上还有些红豆糕,要不先吃点,让月红再去下碗面条。”

      每次唐墨来,灶上都会有份红豆糕,那是他小时候最爱吃的。

      曾经乌黑的青丝掺杂着根根白发,眼角细纹丛生,两侧泛起淡淡斑点,唯一没变的是那双细长的饱经风霜的柳叶眼。

      “我失踪前,正追查一个案子,有个姓史的婆子被人抓了,据说曾是宫里的,现在应该凶多吉少了。”

      唐墨说的莫名,声音不带任何起伏,似乎只是说着一件很普通日常的事情。

      于姨娘的身体忽然僵了一下,常年处于小屋礼佛的她脸色苍白,唇色惨淡,身形更是消瘦,唯独一双眸子亮得惊人。

      她的唇开开合合,最后化为空气中的无声叹息。

      这一刻小屋内窒息而闷热,许久不见的母子俩各怀心思,但显然唐墨并不打算放过这次机会。

      有些话一旦开闸,就再也止不住了。

      “我现在才发现,爹是细缝眼,姨娘是柳叶眼,唯独我是凤眼,府里的兄弟姐妹们,没人和我一样。”

      “姨娘知道儿子这次为什么被人刺杀吗,那群人和抓了史婆子的是同一伙人。”

      “第一次没杀死我,第二次又派人来刺杀,务必让我死在京外。”

      “那群人,是广陵侯的人。”

      “儿子只能来找姨娘了,所以姨娘,秋月,是,您吗?”

      于姨娘的身形已经摇摇欲坠,右手捂着胸口大大喘气,一双眼睛不敢置信的盯着唐墨。

      当一层层假象撕破,只剩下满场阴谋与暗象。

      “爹,他也知道,是吗?”

      “还是这些都是先帝与先后布置的?”

      能让锦乡伯府认下这么个炸雷,当时的伯府世子,如今的伯爷还没这么昏头,于氏也不是什么天香国色。

      何况依当时情形,锦乡侯府被降爵,恐怕都是先帝有意为之,养外室的多了,偏偏唐府成了出头鸟。

      明修栈道,暗度陈仓。

      养在乡下,却衣食无忧。

      于姨娘的手紧紧拽着帕子,几乎要将它撕裂,她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突然瞥见唐墨那冷若冰霜的神色。

      是了,他是锦衣卫,不放过一丝一毫细节、刨地三尺的锦衣卫。

      一个谎言的背后需要无数个谎言,她拿什么去骗他一世。

      一双肩膀如泄了气般垂下来,一缕白发不经意间落下耳畔,有什么从身体里缓缓淌出。

      “对不起,是姨娘不好,没保护好你。”

      无数的叹息最终化作一句对不起,对不起让他受伤,对不起让他难过。

      “那时候,有人要害你,先帝与先后身子骨都不太好,生怕死后护不住你,所以,所以就让你消失了。”

      “只要消失了,就没有人会害你了,你就会长大,像其他孩子一样。”

      “唐府,是最好的选择,你爹,伯爷也没让先帝失望,虽然中间有些不愉快,但你还是长大了。”

      没人看见的地方,唐墨的左手紧紧握成拳头,昏暗的阴影慢慢席卷他的身体部分直至全身。

      于姨娘缓神了一会儿,这么多年来,一座大山压在她的心头,现在全部倾泻出来,却没有一丝轻松宽畅之意,随之而来的是无数难题。

      “你说,有人要杀你,广陵侯府吗,他为什么——”

      后面的话戛然而止,还能为什么,难道威胁到了皇权,或者说?

      于姨娘不敢往下去想,有些事只会越掏越深,有些人经不起推敲。

      徐瑾和顾璨在用完晚膳的时候,被安昌长公主告知,明天需要进宫觐见皇帝。

      徐瑾装作没看见顾璨那突然阴下来的脸,她明了的眨眨大眼,听话的点点脑袋。

      不就进宫嘛,有啥可怕的,珠珠罩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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