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风徐徐待景来》胖莓

29、第 29 章

　　此时无数的藤蔓缠住了秦毅的手脚和脖子，拖着他往后方大树上移动，而鲁炎的脚亦被藤蔓缠住，拼命挥着大刀不让藤条近身，空中红色的汁液不断挥洒。

　　顾璨想上前，但被徐瑾死死拉住，古泓砍断一截树枝，取出火折子，让树枝赶快燃烧起来。

　　古泓举着熊熊燃烧的火把靠近鲁炎，藤条抽动似的放开了鲁炎的双脚。

　　“火把，再多点火把！”古泓朝后方的金雅等人大声叫喊着。

　　双脚弹跳迅速离地的鲁炎跳出那片藤蔓的包围圈，此时最里面的秦毅已经大半个身子都被绿色覆盖住。

　　顾璨心中焦急如焚，但只能狠狠的砍断树枝做成火把，阿犽快速的找来些枯草落叶，用火折子迅速起火，然后拿起根根树枝点燃。

　　男人们挥舞着火把欺近藤蔓，锐利的刀锋在日光下闪闪发亮，嚯嚯砍向藤条。

　　藤蔓遇火则退，但仍紧紧缠住秦毅，吊在半空中，阿犽跳上周巍肩膀，左手的火把远远甩向数根藤条，右手的长剑犹如一道白光刺向空中。

　　秦毅忽觉上身一松，迅速摔落在地面，立即有人上前把他拖到后方。

　　众人立即抽身往后方退去，杀人藤挥动着藤条在半空中死命抽动着，空气中传来响亮的破空声，奈何没抽到一个活物，半晌过后，藤条开始慢慢收回，依旧安静的垂挂在树枝上，只余地上一片鲜艳的红色泥土提醒着众人刚刚发生的事。

　　秦毅的脸上身上满是藤蔓的红色汁液，脱去上半身衣物后，脖子和四肢上更是触目惊心的青色痕迹，初一心中暗暗后怕，若不是及时救回来，恐怕就要被活活勒死了。

　　“毅哥，你有哪儿不舒服吗？”

　　小箫惊魂未定的看着秦毅满脸的红色，明知道不是鲜血，却仍然有些担心。

　　“没事，就是胳膊有些酸痛，过一阵就好了。”秦毅上下甩动着胳膊，示意大伙不用担心他。

　　“那东西不杀死它吗？”顾璨神色复杂的看着秦毅，转头问徐瑾。

　　徐瑾摇了摇头，因为刚刚的救援，额头微微湿润，双眼看了远处那些须根般的藤蔓一眼，说道：“看到那棵树了吗，那是杀人藤的伴生树，人死之后，藤蔓会慢慢把他拖入地下，用来供养那棵树。”

　　“它们的根茎在地底下交错伸延，说不定我们脚下也有他们的根茎，根本除不尽，上面的死了，下面的依旧可以再找个地方重新开始。”

　　“而且大山自有它的生存法则，这里的一切，每一个都有它们的意义，它们的存在已有上千年，我们不能打破这个平衡。”

　　“忘了说”，徐瑾指了指正小心收集秦毅脸上红色汁液的初一，“那汁液是好东西，虽然来路不正，但是可以入药治疗风疾。”

　　顾璨呆呆地看着那刺眼的红色，想到它的来源可能是那些被它吞噬的活物，就感觉十分不好了。

　　过一会儿，秦毅就恢复过来，脱了沾满汁液的外套系在腰上，穿着一件单衣，幸好白天温度较高。

　　顾璨和秦毅郑重的谢过古泓等人，便马不停蹄的继续向前方行进。

　　山息悠远而延绵，水泠透彻而净心。

　　徐瑾站在小溪边，这条细长的溪流缓缓的流向绿荫深处，涓涓水流冲刷着其中的几块大石头，清澈见底的溪底里，水草荡漾起伏，几条透明的小鱼在其中穿梭来回。

　　“少寨主，大小姐，金雅大人，我们在那里发现些东西……。”

　　几个前去找果子的苗人急色匆匆的跑回来，对着古泓金雅和徐瑾比划了几下，间或冒出几句苗语，后面的顾璨看着他们比手势，划高度，愣是没明白说得是什么。

　　徐瑾注意到顾璨疑惑的神色，解释道：“他们刚刚在前面发现了一个石阵，和我们前几天碰到的那个石头阵很像。”

　　“你要去看吗？”

　　“嗯”，徐瑾点点头，“我想去看看”，她想确定的是那里会不会发生和上次一样的事。

　　顾璨了然的拿起放在一边的长剑，说道：“我也要去看看。”

　　众人商议后，留下部分人在溪边驻扎，剩下的则跟随古泓去了那个石阵。

　　越过林子，跨过溪流，徐瑾已经看到那圆柱的顶端跃出树林，高高耸立在蓝天白云下。

　　原本跳得飞快的心，反倒慢慢平静下来。

　　依然如此震撼人心，一模一样的分布，顺序方位几乎一致，唯一不同的是这里的石柱更粗，保存似乎更加完好，石柱表面不见坑洼，最中间的那根柱子上龙身紧紧缠绕，龙头高高飞扬，似乎对着天空嘶吼。

　　“这条龙怎么长得有点不一样？”顾璨仰着头，对着中心石柱环绕一圈。

　　徐瑾走近他身边，“哪儿不一样了？”

　　“我曾经在太庙里，还有宫里见到过许多”，说到这里顾璨突然停顿了一下，转头看到徐瑾正目不转睛的盯着那条龙，“我们家和宫里走的有点近，也常常进宫。”

　　“这龙吧，画上的，庙里的也不是一模一样，但大体上有几个地方都差不多，比如龙角似鹿，眼似兔，鳞似鱼，这条龙的龙角比牛角还小，眼睛像那种凶残，蛇眼，对，就是蛇眼，而且这一身的鳞片稀疏，龙鳞一般紧致而有序，总之，实在有点怪，这该不是一条假的吧？”

　　假的，徐瑾杏眼微微瞥了顾璨一眼，漫不经心的从他身前走过，狠狠踩他一脚，让你埋汰，让你嫌弃。

　　顾璨洋洋洒洒说了一大堆，虽然从小书念的少，但重要的他都没忘，还可以在阿瑾面前展示一下他的才学，却没想到，被踩了！

　　顾璨的凤眼都瞪圆了，看着徐瑾眼都不斜一下的直接晃过他，这是怎么了，怎么又生气了呢？
　　徐瑾站在龙柱前，思忖半晌，最终还是伸出手摸上那“稀疏”的龙鳞。

　　轰隆一声，巨大的响雷在天幕炸开，黑暗中道道闪电犹如银龙扑向地面，天空犹如翻了湖水，倾泻而下直入人间，哭喊声、吵嚷声、兵器的打斗声，扑面而来。

　　徐瑾看见一个个惊慌失措从她眼前跑过甚至穿透她身体的人，脸上带着惊恐，头也不回的往后跑去，前面传来阵阵兵器交接声，地面震颤不已。

　　一只巨大的老虎从林中飞出，背上长着一对巨大的翅膀，张开满是利齿的大嘴，咬住一个逃跑的人，眨眼间吞入腹中。

　　一条红色的长影从空中袭来，紧紧缠住虎身，飞向空中。

　　地面再次重重的颤动了一下，无尽的黑暗中走出一个高大的黑影，面目不清，头顶似带着什么冠冕，赤红的双眼紧盯着徐瑾的方向，身后是重重恐怖气息。

　　“阿黎”

　　无边的怒火席卷着扑向徐瑾，冰冷的雨水开始变得滚烫，徐瑾看着他越走越近，每一步都让大地不停抖动，让她颤栗不已。

　　“阿瑾，你怎么了？”

　　等了好久，也没见徐瑾来哄自己，顾璨只能舔着脸自己凑上去，却发现徐瑾两眼茫茫的望着石柱。

　　金色的日光映入徐瑾眼底，没有咄咄闪电，没有磅礴大雨，没有哭喊声打斗声，有的只是顾璨一双紧张兮兮的凤眼。

　　“阿瑾，你又做梦了，梦到什么了？”

　　阳光慢慢抚慰徐瑾的头和脚，钻进她的毛孔里，驱散阴寒，带来丝丝暖意。

　　“我没事了，不过你说得对，这看起来的确不像龙。”

　　徐瑾渐渐平复胸腹间的汹涌起伏，对着顾璨露出两个小酒窝，眼中浮现明亮的星星。

　　“什么，龙，我说的是刚刚，刚刚。”顾二爷把自己的手放到石柱上，那就是一根普通的柱子，除了粗粝还是粗粝。

　　“你们说什么呢？”

　　古泓和金雅远远看见这俩人围着那根雕刻龙身的柱子，一个激动的绕着柱子摸了一圈，另一个淡定的站在一边。

　　“我刚刚好像看到了一只会飞的老虎。”徐瑾抬起右手食指指着自己的脑袋。

　　“什么”

　　“啊”

　　徐瑾收敛起刚刚的笑容，眼睛对上龙身，似乎透过它看向那遥远的洪流。

　　“我看到有许多人在跑，那只老虎飞出来，吃了很多人，还有一个，男人，看不清的男人。”

　　“他的后面还有更多的凶兽。”

　　“就像地狱一样。”

　　“我觉得它可能想告诉我那段曾经发生过的故事，就在这片土地上，在我们脚下。”

　　高昂的龙头仿佛想冲入云霄，但身体却牢牢缠绕在石柱上，似鳞非鳞，却莫名让徐瑾内心深处有种熟悉的感觉。

　　金雅顺着徐瑾的视线看去，又慢慢移向整个石阵，开口道：“你们可还记得，小时候给我们做饭的竹婆婆，每次有人不好好吃饭的时候，竹婆婆都会给我们讲故事。”

　　“当年我们苗寨本是住在深山里的，山里有一只凶猛的野兽，专门在深夜的时候来抓不听话的孩子，祖巫婆婆为此就从天上召来一条神龙，把它镇压了，那些孩子们也回家了。”

　　“后来野兽没了，但是神龙也回不去了，就只好在深山里寻了个洞，钻进去沉睡了，为了不打扰神龙，苗民也渐渐迁出深山，住在云梦洞外。”

　　说到这里，金雅突然一顿，转头看向徐瑾，目光有些古怪的说：“你小时候为了找神龙，曾经半夜三更偷摸出去过。”

　　“后来还是阿爹在云梦洞那的山洞里找到了你，那时候你睡得正香。”古泓接着金雅的话，无奈的看着阿妹。

　　呵呵，呵呵，你们能不要提起她小时候的糗事吗！

　　“那故事现在还被拿来吓唬那些调皮的孩子”，金雅语气突然严肃起来，“也许那故事是真的，只是被人篡改了最重要的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