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只是个替身而已》初可

52、搞事

　　早晨十点，傅立旸准时到达办公室门口，今天是本学期最后一次与自己的研究生见面，聊一聊，学生们也就都要放暑假回家。
　　办公室的门留了条不宽不窄的缝，学生们在聊天。
　　他教哲学，学生还是以女生为多，女孩子们性格都很不错，傅立旸待人又随和，学生们到他这里并不拘束。

　　傅立旸本想敲门，冷不防听到个熟悉的名字，他屈起的手指与面上的笑容同时顿住。

　　“真的呀？元昱真的谈恋爱了吗？”
　　“我弟弟和元昱住在同一层寝室，他亲眼见到的！他还分到蛋糕跟柠檬茶呢，对了，他还拍了照片，喏你看，这就是元昱他女朋友送过来的。”
　　“天哪，好精致，也确实很壕，没有人见到他女朋友长什么样吗？”
　　“没有哎。”
　　“我看啊，好多女生要上天台喽！”

　　“傅老师？”隔壁老师出来，疑惑叫他。
　　傅立旸这才恢复原本的样子，朝隔壁老师点点头，走进办公室，学生们也赶紧起身，笑着一齐问好。

　　傅立旸本想置之不理，到底没忍住，笑着问：“聊什么呢，这么高兴？”
　　“哈哈，老师，我们在聊本科那边很出名的元昱学弟呢，就是被评为十大优秀学生的那个学弟。”
　　“哦？我倒是也听说过他。”

　　傅立旸是常跟学生聊天的那种朋友类型的老师，学生们便也热情地给他讲了这个小八卦，还要给他看照片，傅立旸笑着顺势看去，四肢却也是瞬时发凉。
　　学生给他看的那张，正好有元昱入镜。
　　仅是侧面，脸也很模糊，照片里人太多，要不是元昱腕上的手表，傅立旸也差点没认出来。

　　那只手表，是郁心渺的。
　　全球限量版，全球只发售1888块，手表有编号，还可以定制，郁心渺特别要求镶蓝钻，拿到手的时候很喜欢，还拍照给他发微信嘚瑟过。

　　这样的手表，世上仅有一块，哪怕元昱的身份也是扑朔迷离，再有钱，也不可能刚好戴这么一块个人定制的手表。

　　所以，和郁心渺在海边拥吻的人，应该确实就是元昱。

　　学生们离开后，傅立旸想到郁心渺要独立注册公司的事，这件事他爸一早就专门打电话问过郁心渺，郁心渺的理由倒也正常，说他现在长大了，自己也有了点人手，就想自己试试，不想再依附大人。
　　这是人之常情，雏鹰长大总要自己飞，他爸挺支持郁心渺的，没有多做挽留。
　　傅立旸本也没想过要为这件事去询问郁心渺，因为没有意义，况且，他又是什么立场去过问？

　　傅立旸发觉自己已经越来越惧怕“郁心渺”三个字。
　　他坐在书桌后，思考良久，到底是给郁心渺打了个电话，也不知是抱着什么样的心思，他打的是郁心渺家里的座机。

　　响了三两声，电话被人接起，是个极其陌生却也低沉悦耳的声音，问他：“谁？”
　　明明是意料之中，傅立旸的心还是重重地沉下去。
　　老天爷显然也并不想让他好过，电话那头传来再熟悉不过的郁心渺由远及近的声音：“宝宝，谁的电话啊？”

　　傅立旸的手一抖，手机差点掉在桌上，他顺势挂了电话。

　　元昱不在意道：“已经挂了。”
　　郁心渺耸肩：“估计又是那些狗仔在打骚扰电话，别理他们。”
　　元昱更是道：“换个座机号码，或者干脆停用。”
　　郁心渺眼睛一亮：“好主意！我这就叫小鹿去帮我办！”

　　郁心渺在微信上跟小鹿说了声，就拉着元昱去客厅沙发坐好，他将手机递给元昱看，兴致勃勃道：“你不是下周开始放暑假么，我们下周先去这个岛上住一周，然后去这里，去沙漠玩几天！我要去坐骆驼和牦牛！月底我们回来休息几天，再去这里，正好那天我过——唔……”
　　郁心渺适时闭嘴，状若无意地说起后面的行程：“总之我们要出国，明天你和我一起去办签证，能办的都办了。”
　　元昱心中好笑，不就是过生日么。
　　他早就知道了。

　　郁心渺把整个暑假安排得满满当当，却是问也没问他有没有其他安排。
　　元昱不禁叹气，他哪来那么多时间成天在外面玩，暑假两个月够他干多少事，看郁心渺这样兴奋，他也不会破坏郁心渺的兴致。
　　整整两个月都在外面玩，是不可能的，但是去小岛住一周，下个月再陪郁心渺过生日，是完全可行的。
　　没必要现在就给郁心渺泼冷水，到时候自然有办法缓和。

　　他拿来笔记本电脑，叫郁心渺将一些攻略截图与心愿list都发给他。
　　接着他就细致地排版做成ppt和word文档，还贴上实景地图，其实这也算是当代大学生经常干的事，基本人人都会，但是郁心渺这辈子都没正常上过班和大学，他完全不会这些办公软件。
　　看向元昱的眼神就全是崇拜，更是不遗余力地夸奖：“宝宝，你真的好厉害啊！这样的东西你也会做！”

　　元昱简直是哭笑不得，又觉得郁心渺过分可爱。
　　Ppt没做完，就在沙发上胡闹起其他的事来。

　　暑假的出游计划都已安排成这样，郁心渺当然是不准备再去拍戏。
　　他亲自给导演打电话，很诚恳地表示抱歉，还愿意承担三倍的违约金，郁心渺这个角色是三番，临时换人倒也不至于找不到人，导演喜欢郁心渺的演技跟身上的特质，并不想放弃，他人在外地拍戏，只说过几天回来，他们再面谈。
　　郁心渺已经没有再准备进组拍戏的事。
　　他最近一直在准备出去玩的事。

　　进7月，那档综艺也越来越爆，节目组有意办庆功会，届时会有媒体与少部分幸运观众到场。
　　郁心渺已经推掉很多宣传工作，这个却是推不掉，大忙人如陈影后、李影帝也都会出席，华姐差点上门来求郁心渺去参加。
　　郁心渺不想叫别人太难堪，这也是他分内的工作，他欣然应下。
　　最主要的是，这个活动就在三天后，并不会影响他和元昱出去玩。

　　小鹿和露露提前来家里帮他确定那天的服装跟妆容，最终选了两套三个人都满意的，一套当天穿，一套备用plan B。
　　郁心渺偏要跟元昱打视频，问元昱好看不好看。
　　“宝宝”长，“宝宝”短的，半点不觉得腻味。
　　露露在一边看着傻笑，俨然幸福地嗑起了cp。

　　小鹿心中却很不安。
　　郁心渺跟元昱越来越像热恋中的情侣，可是，他们明明不是！
　　小鹿并不看好这段孽缘，郁心渺现在就已经这样依赖元昱，将来可怎么办？
　　而且她也越来越疑惑，郁心渺真的不喜欢元昱吗？郁心渺真的还喜欢傅老师吗？元昱真的只是替身吗？
　　郁心渺从不会专门为一套穿搭去问傅立旸，郁心渺从来都是有自己审美，且相当清高、独立的人。

　　庆功会当天，郁心渺带着小鹿、露露同去。
　　这天的流程是要先走红毯，走完红毯在室内吃饭，台上会有一些选手表演，总体来说，除了走红毯和最后的大合照，基本上没郁心渺什么事。
　　按照事先对好的流程，郁心渺的车在规定时间停在红毯前，郁心渺下车。

　　天太热，郁心渺穿一套白西装，面料里掺了金线，夕阳下流动着点点金光，他这么一个钻石大户，身上又怎会少了“玻璃”首饰？
　　郁心渺没有想过要艳压谁，但在这种场合，他也绝不会故意低调就是了。
　　他本来就喜欢亮亮的石头，为什么不戴？

　　于是全部武装的他一下车，就差点闪瞎众人眼。
　　那些过于闪亮的石头，不仅没有压下他，反衬得他的皮肤又白又亮，可以说，今天的郁心渺状态好得惊人。
　　或者说，最近郁心渺的状态一直很好。
　　常见面的人可能看不出，介于上次海边偷拍也已经是快一个月前的事，乍然这么出现，现场都寂静好几秒。

　　人人心中都是同一个念头：郁心渺竟然还能更好看。

　　郁心渺完全不受影响，已经非常冷漠且寻常地往红毯尽头走去。
　　跟元昱接吻时，郁心渺是要仰头，还要踮脚没错，那是因为元昱太高！
　　郁心渺本来就不矮，走起路来，腿长好似两米，不急不缓，像是古老城堡里走出的小王子，现场的媒体与粉丝也终于回过神，纷纷尖叫，也抓紧对着郁心渺拍照。

　　郁心渺的脚步还是稳稳当当，慵慵懒懒，目不斜视。
　　直到不知是谁大喊一声：“渺渺！今天会是什么小哥哥啊？！”
　　一直冷漠脸，没有跟任何人笑过、打过招呼的郁心渺，忽然扭头看来，冲那道声音的方向笑了笑。

　　两旁的人见状，叫得更疯狂，郁心渺已经迤迤然地走上尽头的舞台，从这一刻起，郁心渺的双眼才真正染上笑意，与主持人对话时语气也非常温和，。

　　程喆跟他的几个队友被安排在很后面的位置走红毯，但他们都是学员，很早就要过来，在排队等出场。
　　其他学员看热闹都看得特别高兴，尤其是郁心渺出现时，更是纷纷感慨，满口都是羡慕与惊艳。
　　程喆的拳头握得死紧，他明明已经是男主，为什么还要跟这些不入流的人一起排在最后走红毯！
　　问就是节目组安排，他们谁也不能拒绝。

　　终于轮到程喆他们走红毯，红毯两旁的人都已走得差不多，纷纷涌去舞台或是后台那里堵人。
　　留下来的少部分人，也是为了骂程喆。
　　这就导致，其他队友不觉就与程喆保持距离，都要离他远远的。
　　程喆低着头沉默地走完红毯。

　　他们被礼仪小姐姐带到后台，几人共用一个休息室，没人愿意理程喆，程喆待不下去，出来透气。
　　郁心渺刚好从对面走来，很不愿，程喆还是走上去，摆出最和善的笑容：“您好，郁老师。”

　　郁心渺冷冷瞥他一眼，脚步顿也不顿，直接走过。
　　这又令程喆想起初次见到郁心渺，郁心渺也是这样面无表情、高高在上、毫不在意地瞥他一眼，仿佛在看阴沟里的老鼠。
　　好几个月过去，再见面，郁心渺竟然还是这样看他！
　　凭什么！
　　谁又比谁高贵！
　　郁心渺甚至连男主都没演过！

　　郁心渺心里大骂“晦气”，怎么就碰上白莲花！
　　今晚肯定要做噩梦！

　　直到见到谢永，他还没调整好心情，好在见的是熟人，谢永瞧他这样，笑道：“哟，怎么气成这样？谁惹你了？”
　　郁心渺深吸口气，不悦道：“没什么。”又强撑笑容，“我没事，谢大哥，有什么事吗？”
　　“最近忙得连轴转，今天刚回来，听说你在，就过来看看你。真没人给你气受？有的话你可一定要告诉我！我帮你报仇！”
　　郁心渺“噗”地笑出声：“要真有人敢给我气受，我早就打上去了，还要等谢大哥啊？”
　　“倒忘了你也是个记仇的！”谢永朗声笑，稀罕地要伸手揉揉他脑袋，又及时收手，“啧啧，发型弄这么好看，咱可不敢碰！回头要打我的！”
　　郁心渺也跟着大笑出声。

　　加起来也就说了十分钟不到的话，谢永太忙，今天确实是特地来看郁心渺的，与他碰过头，谢永就坐车离开去赴另一个饭局。
　　谁能想到，半个小时后，不知是谁偷拍，郁心渺与谢永的合照就开始在网上疯转，一共三张照片，其中一张看起来是谢永要摸他的头，另外两张借位借得好，好像两人在拥抱。
　　三张照片里，谢永的身影都打了马赛克，但也足以看得出两人的亲密。
　　所配文字也格外暧昧：郁心渺于昏暗后台私会神秘男大佬。

　　不就是在暗示郁心渺有金主，还特别强调那个“男”字，恶意满满。
　　还是无数个账号在同一时间同时发布，不论这是真是假，一看就知道，郁心渺被人搞了。
　　微博也迅速上了热搜，下得很快，也就维持了一两分钟。
　　其他短视频软件上的照片却是删也删不尽。

　　郁心渺当时正在台下发呆呢，台上的表演不好看，很多媒体都在，也不好一直玩手机，他就放空，策划着几天后和元昱一起开始的旅行，越想越高兴。
　　小鹿矮着身子跑来，低声告诉他：“渺渺，出事了！”
　　“啊？”郁心渺后知后觉地往四周看去，这才发现，大家都在看自己。

　　眼看已经有很多媒体涌来，小鹿拉上郁心渺就跑，角落里的程喆，面上露出得逞的笑容。

　　回到车上，郁心渺看到照片，简直无语：“是谁这么无聊，我在跟谢大哥说话呢！”
　　小鹿正在跟人联系，没空说话，露露气道：“就是啊！到底是谁啊！这分明是在故意陷害你！我们平常又没惹过谁！真烦！”
　　郁心渺想想也很生气，他虽然脾气不好，但是从来没有抢过谁的资源，跟所有人井水不犯河水，更没有恶意针对过谁，至于吗？！

　　谢永打电话过来，安慰他：“你放心，这件事已经在解决，你别急。”
　　“谢大哥，我不急，我这边也在联系人处理，我只是很抱歉，连累到了你。”
　　“傻孩子，这关你什么事！说不定是冲我来的呢！”

　　如果真是冲谢永去的，就不会给谢永打马赛克！
　　谢永说了几句，便挂了电话，告诉他：“我这边知道是谁，会立刻告诉你。”
　　“好的！”

　　没想到，谢永电话刚挂，小鹿就欣喜地告诉他：“渺渺！所有平台的照片都已经在删了！”
　　“这么快？是谢大哥帮的忙吗？”
　　“不是！你还记得我说的新招的那几个负责营销事务的人？”
　　“是他们？不是还没到正式入职的时候么？”
　　“是他们！我联系他们时，他们就说看到网上的消息，已经在处理，人家不愧是专门干这个的！你看吧，当初你还觉得没必要呢，这下知道用处了！”

　　郁心渺确实知道了，没想到他什么也不干，也能惹来这么多破事，看来还真的要招几个这样的人，专业的事还是得交给专业的人来做。

　　他拿出手机看，发现元昱还是没有回复他的微信。
　　他有点焦急，又问一次：你看到网上我的事情了嘛？
　　元昱还是没有回应，郁心渺的焦急已经慢慢转为烦躁，后来甚至是恐惧，元昱是误会什么了吗？

　　郁心渺立即要给元昱打电话，继而又想，微信不回，电话更不会接，不论什么事都应该当面说！
　　他开口就叫老刘开车走人，说不定元昱就在家里呢！
　　到家，家里空荡荡，郁心渺又去元昱家，元昱早给他钥匙，却也是乌漆墨黑，他又叫老刘送他去学校找元昱。
　　露露着急劝他：“学校里还有学生呢，不安全。”
　　郁心渺充耳不闻，坚持叫老刘送他。
　　他必须得见到元昱本人把这些破事说清楚。

　　元昱此时在做什么？
　　郁心渺今天在外面工作，为了几天后能顺利跟郁心渺去小岛上住一周，他也留在公司里加班，郁心渺的那些照片一出现，他就知道了，他看似平静，还能冷静吩咐彭英哲去处理。
　　人却是直接摘下手表，慢条斯理卷起衣袖，走去办公室内专门辟出来的健身房。
　　里面有沙袋。
　　然后……他又开始花式踹飞沙袋。
　　今天甚至连手套也没有戴。

　　彭英哲顶着满脑袋的汗，进来汇报：“昱少，微博上的都撤了，其他平台的算法和微博不同，还要再等些时候。”
　　“嘭！！”沙袋差点飞到彭英哲脸上。
　　彭英哲保持微笑，双腿发软地赶紧退出去。

　　几分钟后，彭英哲再进来汇报：“昱少，打马赛克的人，如果不出意外，应该是谢永，谢永现在并不在会场，反而在其他地方应酬呢。谢永与郁先生，明面上是没有什么来往的，更多的，就需要用不一样的调查方法，您看……”
　　元昱各种踹飞沙袋，彭英哲缩着脖子不敢动。
　　元昱都要气炸了，还是闷声一字一句道：“不许查他。”
　　“是是是。”

　　好在，又是几分钟，彭英哲再进来，告诉他：“昱少，这次的事是程喆干的。”

　　话音刚落，桌上元昱的手机响，元昱面露委屈。
　　彭英哲知道，郁心渺一直在给大少爷发微信呢，大少爷是真气着了，可能也是怕自己说错话，一直没回。
　　这会儿直接打电话来，总该接了吧！

　　彭英哲主动请缨，走去拿手机，拿起却是一愣：“是程喆的电话。”
　　元昱的眸子霎时冻结，他回眸看来，彭英哲颤颤巍巍地递上手机。

　　元昱摁下接听键，直接开扬声器。
　　程喆弱声道：“元昱学长？”
　　元昱“柔声”道：“有事吗？”
　　“是这样的，元昱学长，我要开个见面会，你，你会来看吗，我，我很感谢你先前对我的帮助……”
　　元昱的声音更“温柔”：“是什么时候？”
　　“下个月！你会来的，是吗？！我给你门票！我寄给你！”

　　“不用，我们也很久没见，学校碰头吧，湖边小树林。”

　　程喆答应得很痛快。
　　元昱挂了电话，对彭英哲微笑：“英哲哥，麻烦你开车送我。”

　　彭英哲为程喆默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