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聪明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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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混蛋！快点拉我上去！”
陈平的话音没有丝毫遮掩，左央自然听到了他的打算，他像是抓住救命稻草一般拽紧面前的水带，用嚣张的气焰伪装着自己那颗恐惧的心。
陈平宛如命令般的口吻吩咐着天骄之女的富龙大小姐，神奇的是，满身傲骨的简徵霜真的提刀向水带踱步走去。
“这是做什么？”叶彷拉住陈平的手臂，阻止道。
但叶彷制止陈平也并非是想救左央。
陈平面无表情睨了他一眼，叶彷在试探他。
简徵霜听到这边的动静，她将刀抵在栏杆上的水带边缘，侧过头看向陈平，仿佛是在向他示意。
陈平收回放在叶彷身上的视线，另一只手臂抬起，“动手。”
简徵霜一刀飞快斩下——
整个楼道里响彻着左央刺耳的尖叫声，断裂的水带也随之落在地上。
收刀。
整个过程不超过两秒。
简徵霜摸上覆在眼睛处的袖布，问道：“接下来该怎么办？”
陈平一手握住栏杆，撑着杆子，整个人坐在杆子上，他背朝楼梯层，笑道：“怎么办？一起跳啊！”
说罢，陈平双手交叉捂在胸前，一脸安详地闭眼仰躺下去。
漫天飞舞的纸人重现，哗啦啦一片。
简徵霜握紧手中长刀，嘴边喃喃道：“疯子……”
话音刚落，简徵霜单手撑着栏杆，将整个身子腾在空中，而后松开了握着栏杆的手，飞速下落的过程中，逆风刮乱了她的发，黑发之下她的嘴脸隐隐翘起，是她从未有过的愉悦。
陈安痴痴地看着眼前的一切，这……这未免太突然了吧！说跳就跳的吗？
“等等我！”
陈安吃力地爬上栏杆坐着，低头往下望了一眼，脚下是肉眼看不见底的深渊，她吞了吞口水，脚尖发凉，闭上眼睛咬牙跳了下去。
同样的，叶彷也没想到陈平的计划会如此疯狂，他就不怕自己一直会循环着跳楼吗，穿梭在无尽的时间里，没有尽头是多么可怕的一件事……
叶彷不禁揣摩起陈平的想法，先是让左央绑着水带跳下去，所有的“左央”都跟着跳了下去，直到过了好大一会儿才彻底没了动静，最后陈平又问了左央一个问题——
「那他们的身后有门吗？」
「没有。」
陈平找到通关的答案就在这一切过程中！
他居然猜不出来……
滴答——
叶彷的手背落下一滴血，他回过神来，迟缓的神经传来唇部的刺痛感，他抬起手抚唇，摸到嘴唇上深深的咬痕，原来他刚才在思考的时候不小心咬破了嘴唇。
算了，现在没有时间想这些了，他不会给陈平任何能够甩掉他的机会。
叶彷将所有的不甘和疑惑吞进肚子里，而后跟着跳了下去。
随着不断向下坠，叶彷抬起头，仰着脸“迎接”那些纸人的洗礼，视野里全都是“叶彷”，无穷无尽……
等等！他想到了！
刚才他们将左央抛下去时，楼上的“左央们”模仿了左央的跳楼行为跟着跳下去。
如果整个楼层真的是循环，那么楼上就会有源源不断的“左央”跳下，但是就在他们等了一会儿后，「所有」的左央都全部跳了下去，这意味着楼层并非是真的循环，而是有尽头的！
叶彷终于找到了脑海里那团乱麻的线头，他不禁沉浸在探索陈平答案的世界里，他上瘾了，甚至忘记了失重感所带来的恐惧。
那么，陈平为什么要问左央有门没门？
他记得门外是大厅的走廊，他们刚从那里逃出来，有没有门到底代表着什么呢？
这时，轻飘飘的纸人砸中叶彷的眼睛，痛得他闭上了那只受伤的眼睛。
啧，他没想到这么轻的纸人也能让自己受伤……
对了！纸人！
所谓的「循环」是通过模仿他们这一层打造成「莫比乌斯环」的怪圈。
但是，无论是楼上还是楼下的“他们”都太过劣质，不仅模仿的人物没有精细的五官，就连人物的重量都达不到百分百的模仿，从头到脚都散发着劣质的味道。
陈平就是想通过「有没有门」的问题试探整个楼层的「模仿力」。
那么，答案就是「循环就是低劣的模仿品」，他们也就可以对循环的规则无所畏惧。
叶彷舒展自己的双手，掌心触碰到轻飘飘的纸人，这种感觉很好，他感受到自己热血沸腾，他这是头一次凌驾在规则之上。
他只不过比陈平慢一步找到答案罢了，陈平能做到的他同样也能做到！
等等，他们貌似一直在下坠，楼层不断叠加形成的空间如同一座高楼，即使他们真的下坠到地下车库，他们也会当场摔死！
陈平到底有没有想到过这一步！还是说他一时欣喜于找到规则漏洞就直接跳下来了！
惊惧洗刷着血液，叶彷揪住胸口处的衣领，将自己缩成一团，以防下坠到底层直接当场摔死。
该死的陈平！你最好是有计划才选择跳楼的！
有着相同想法的简徵霜挣扎着，从逆风的窒息感挣脱开，眯着眼睛大声问道：“陈平，我们这样会摔死的！”
陈平是仰躺着跳下去，而简徵霜是正面跳了下去，两人现在的姿势正好面对面，只不过陈平面对的是眼盲的简徵霜，他艰难地抽了口气，头发狼狈地拍打着他的额头，不变的是他从容不迫的笑容，“放心，要知道，它们可比我们慢了一步。”
哐——当当——
「多了一拍。」
「不知道是哪个蠢家伙没跟上节奏。」
袖布下简徵霜瞪大了那双无神的双眼，她想到了——
之前叶彷敲栏杆时，“叶彷”也选择敲栏杆，因为是「循环」，所以他们是「同一时间」敲下栏杆，这栋楼的回响应该是一致的，但那时候她听到回响中不和谐的多余声。
那就代表这楼层并非是同步协调的「循环」，而是「楼层繁衍」。
下面的楼层不断繁衍，就会有模仿他们的纸人不断下坠。虽然纸人没有重量，但简徵霜明白一斤棉花和一斤铁同样重的道理，通过下层繁衍纸人叠到一定的安全厚度，再加上跳楼远比下楼的速度要快，他们能逐渐追赶上繁衍的速度，最后就能安全着落！
简徵霜感受到睁大的双眼有些酸痛，她重新闭上眼睛，其实她从跳下的那一刻从未紧张过，就像她对陈平说的话从未怀疑过。
不可否认的，简徵霜不认可陈平的为人，却从未质疑过他的那颗脑子。
她不由地攥紧手中长刀，“陈平，你……”
太过聪明了，聪明得不像常人，倒像个怪物。
她的大家曾说过：富龙宁继愚莽不承极慧。
愚蠢的人虽然做事优柔寡断但往往犹豫下也会看重血缘情面之理网开一面，而太聪明的人往往都太绝情从不会留下后患。
富龙家这些在刀尖上跳舞的人绝不会将后背托付给这种人，因为谁能肯定他们以后不是那些“后患”呢？
简徵霜正因为表现出了不同于富龙家的聪慧，才会在宗族大典上被某些长老们“弹劾”强制她退出继承位。
物极必反。
陈平会有这种烦恼吗？简徵霜这般想道。
另一边，陈安还在闭着眼睛，她感觉自己已经下落了很久很久，久到她适应了失重感。
突然，她感受到自己的身子下陷到柔软之地，她缓缓睁开眼睛，一阵强光打进她的眼睛，刺激她流出了眼泪，“我们！我们到了！”
“切，还是靠我？”
最早抵达的左央站在一旁，他骄傲地抬起下巴，又是那副“我很高贵你们不配”的模样。
陈安摸了摸脑袋，“哎？你没死啊？”
左央气得那头绿毛全部炸起来，他指着陈安跳脚骂道：“贱民！你咒谁呢！”
陈安“哼”了一声，她虽然平时敏感胆小，但是这计划是她哥想出来的，她不会任由别人抢了陈平的功劳，“要不是我哥，你还呆在楼梯口里哭呢！”
左央一点就炸，“你说什么！要不是有我勇敢探路，还有你们什么事！”
两人谁也不肯退让，你一句我一句地骂了起来。
简徵霜默默站在一旁，抱着自己的那把长刀，喊了声：“陈平。”
“我在。”
简徵霜说道：“在你眼里，我们是不是随时可弃的棋子？”
「简徵霜，我们在你手里不过就是一把刀罢了！」
「我们，是家人啊。」
“你把自己当成棋子了？”
简徵霜愣住，“不，我是说，在你眼里……”
陈平打断，“我对你的看法这对于你来说很重要吗？”
简徵霜肯定道：“当然，我害怕背叛，”她嘴里说着害怕，说着自己的恐惧，脸上却十分坦然。
简徵霜感受到陈平的靠近，头一次在他人面前显露自己的担忧，这就像是扒掉了她坚硬的面具，她抽刀挡在陈平面前阻止他继续靠近，“做什么？”
忽然，简徵霜感受到刀面上的重量。
陈平说道：“就像这样阻止我靠近，也同样能抵住我的背叛，这就是力量。”
“再强大的力量没有伙伴的支撑也不过是个孤独的强者罢了！”简徵霜反驳道。
多年以来，她的成长，她所受到的家训，都告诉她，她的智慧是多余的产物，是不忠的逆骨，她不属于富龙家。
耳边传来陈平的噗嗤一笑，“喂，你是害怕孤独还是害怕变强啊？”
简徵霜怔在原地，她害怕孤独还是害怕变强呢，她渴望变强，但变强意味着失去富龙家，失去家人，这是她不愿意看到的结果。
陈平看到简徵霜陷入沉默，他可不想失去一个有能力的伙伴，“虽然不知道你在执着什么，但变强的人就会选择背叛这种结论也太荒谬了吧？还是说，有这种想法的人才是那个想要背叛的人呢？”
这一瞬间，陈平的脖子被抵上一把刀。
简徵霜咬牙吐出威胁：“不准你侮辱富龙家。”
陈平：……感情是家庭矛盾啊。
“陈平说的没错。”
简徵霜扭头“望”去，最后一位抵达的叶彷朝他们走来。
叶彷整理好自己的头发又继续说道：“富龙家走下坡路的事情人尽皆知，说到底还是大小姐你下面的人在蠢蠢欲动了吧？”
叶彷还在沉浸于追赶陈平的喜悦，对于富龙家的猜测不加遮掩地脱口而出，就像是在向陈平证明自己能追上他的思维一样。
简徵霜的脸一沉，手一转，长刀的对象变成了叶彷，“富龙也是你这种蝼蚁能议论的？”
叶彷脸色苍白，太过得意于寻找到规则的漏洞，忘记了眼前这个人是真实的血肉。
关于富龙家的事他不能再多嘴了，他的眼睛望向站在一旁无所事事的陈平，勾起嘴角，话题一转，问道：“你刚才为什么要问左央有没有门？”
陈平那双堪比死鱼眼的眸转向叶彷，他指向自己，迟钝地问道：“你问的我啊？”
叶彷点了点头。
陈平两手一摊，“随便问问的。”
“你不要隐瞒了，我知道你在试探楼层的模仿强度。”
陈平的眼皮抽搐，这叶彷是被夺舍了还是被降智了，像只听不懂人话的大猩猩。
为了不跟大猩猩论长短的陈平竖起自己的大拇指，“啊对对，你真聪明，我就是这么想的。”
叶彷：……感觉被羞辱了是怎么回事？
陈平收回自己“夸赞”的大拇指，他指着自己的脖子，同情地看向叶彷，那眼神仿佛在说“你还是想想怎么躲过这刀吧。”
“哥，四点了。”陈安喘着气，她跟左央吵得嗓子都快冒烟了，实在吵不动了，刚才趁机看了眼表盘，正正好好四点。
噌噌——
所有的车辆亮起远光灯，试图闪瞎所有人的眼睛。
肃穆的表情爬上陈平的脸。
地下车库相当棘手啊。
作者有话说
第69章 聪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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