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考生作答[无限]》黑猪犬

58、意识松动

　　这句“陈安”说得很轻，轻得众人以为是错觉，可他们都知道眼前这个素未谋面的黑衣人喊了陈安的名字。

　　陈平按捺住心中的烦躁，他向“他”问道：“现在已经到二楼了，接下来什么计划？”

　　“他”摇了摇头，似乎并不打算道出自己的计划，他环顾四周解释道：“这层楼的另一个楼梯口会出现卖甜筒的小丑，想要下至一楼一个人必须吃完五十个甜筒。”

　　其他三人听到这话后面面相觑，一个人吃五十个甜筒几乎是无法完成的任务。

　　陈平沉思后问道：“有时间限制吗？”

　　“他”摇了摇头，“没有。”

　　陈平站在一边迟迟没有行动，这层没有时间限制，但是最终的电梯必须下午六点前抵达。

　　他经过三楼走廊时望了一眼教室里面的钟表，上面显示的是上午十点半。看上去他们抵达终点所能利用的时间绰绰有余，但陈平的内心始终感到不安。

　　“他”瞥了一眼舔着上嘴唇的陈安，嘶哑的声音再次响起：“不如我们先过去看看？”

　　陈安忍不住点头答应，刚拉着简徵霜向前走了一步后又被陈平拦住，他嘱托道：“你们先去，万事小心。”

　　陈安反拉住陈平的袖子，她听出了陈平话里的意思问道：“你不去吗？”

　　“他”靠近陈平，站在陈平的身后率先出声：“不用担心，我跟他还有事情商量，这层楼很安全，你们可以随便走动。另一个楼梯围在那里的人很多，你们也可以向他们打探消息。”

　　陈安听完“他”的叮嘱后，不由自主地点了点头，她的心里莫名感觉到异样的温暖和安心，她对“他”有一种特殊的亲近感。

　　陈平变得很安静，一反常态地没有反对“他”的话，应该是“他”的话正中陈平下怀。

　　陈安牵着简徵霜慢慢走远了，同时转身离去的陈平二人没有听到陈安和简徵霜的对话。

　　“简同学，我觉得那个同学有些奇怪……”陈安小心翼翼地注意着措辞。

　　简徵霜比陈安高了一头，她低头看向她，贴着她的话题回应道：“哪里奇怪？”

　　陈安嘟起肉肉的唇，鼻梁皱起的模样像颗蜷缩的肉团，“我感觉他有点像我哥……”紧接着她又补充道，“我这样说是不是不太好？”

　　简徵霜抬起头看向前方拥挤的人群，肯定着陈安的话，“不，我也觉得他们很像。”

　　“和我哥很像？”

　　简徵霜微微摇了下头，向来果决的她再次开口时竟多了丝犹豫，“称不上……他闻上去更绝望。”

　　噗嗤一声笑吸引着简徵霜侧头望去，此时的陈安正捂着嘴眼睛眯成了一条线，看上去很开心的模样，她抬眼看向简徵霜，笑眼盈盈地说：“简同学，我发现你有点中二哎。”

　　中二吗……从来没有人敢这样评价富龙家大小姐，否则得到的会是身首异处的结局。

　　简徵霜没有生气，反而眼睛里染上一层笑意，忍不住戳了下陈安肥软的脸颊，“小心点说话。”估计连陈安自己都没有发觉，自认为一无是处的她有着异于常人的亲和力。

　　陈安抚上自己的脸颊轻揉着，忽然想起那个黑衣人曾掐过自己的脸肉，她有些出神，掐脸这事儿只有平常“欺负”她笨的陈平做得出来。

　　“他”真的很像自己的哥哥。

　　陈安拍了拍自己的脸颊，拍去那些乱七八糟的心思，她又不可能会有两个哥哥，顶多只是比较像而已。

　　陈安发现人群里一个身穿鲜亮的小丑手里握着两个冰淇淋，她拉着简徵霜走进人群里。

　　另一边——

　　“他”带着陈平走近一间空教室，待陈平进来后随手关上了门。

　　“他”勾起唇，飞快地弯下腰转了一圈。

　　“你在做什么？”身后传来陈平一言难尽的声音。

　　“他”愣了神，转过身看向呆在原地的陈平正一脸鄙视地环抱双臂看着他。

　　这和“他”预想的出现了偏差，“你……为什么没有攻击我？”

　　陈平挑了下眉毛，“我为什么要攻击你？”

　　“他”扶着帽子，似乎无法接受剧情偏离他的计划，“你应该攻击我的，因为我攻击了他。”

　　这段话蕴含了很多信息量，陈平松开了抱着的双臂，“他，是谁？”

　　“他”捂着口罩下的半张脸，声音有些痛苦，“他也是你，或者说他是未来的我，我们走在一个循环之中。”

　　陈平对“他”披露的真相没有过于震惊，他更多的是好奇，“这次为什么不摘下口罩？”没有陈安她们在场，“他”居然依旧戴着口罩。

　　“他”摘下帽子的那一瞬间，陈平舌头上沾着的戏谑又咽了回去，他震惊地看着眼前的“他”，“你怎么会变成这样？”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只手脱去口罩，将口罩握在手里，直直地看向陈平。

　　“他”的头发只余下右半边短短的一寸，左边的头皮像是被火烧般萎缩在一起，如同长了半边毛的橘皮。

　　“他”左边的下巴处失去了脸颊肉的包裹，露出森森可怖的白骨，并且贴近白骨边缘的脸肉还在不断腐烂，腐烂的红痕蔓延至“他”左眼的下眼睑，似乎立刻就会吞噬他的眼球。

　　“他”在死亡中。

　　让陈平看完自己这幅糟糕的惨状后，“他”淡定地重新戴上口罩和帽子，“没有办法，撕破时间裂口时被他发现了，强行逃脱之后就变成这幅样子了。”

　　陈平严肃地沉声问道：“他是谁？”

　　“他”摇了摇头，“我不能告诉你，一旦说出关于规则的事就会被他追踪到我的数据，我会立刻被抹杀，这并非是我的初衷。”“他”顿了顿继续说道，“不过你很快就能见到他了。”

　　陈平有些无法理解，“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他”轻笑着，眼睛微微眯着，红痕爬过他的左下眼睑，“我说了，我只想救陈安。”

　　陈平思考过后道出他的想法，“你想改变陈安死亡的事情从而改变命运线？”随后他又皱了皱眉，“但是……既然是救陈安，为什么会选择杀死自己，这样你自己也会死。”

　　“他”的声音变得缥缈，“如果你跟陈安只能活一个，你选谁？”

　　陈平听到这个问题后握紧了拳头，手指摩擦到破皮的伤口，疼得他绷紧了脸皮，“当然是陈安。”

　　“他”低下头，望着自己的鞋面，“我不能告诉你关于未来的事，但是我可以慢慢消耗自己的生命告诉一些关于真相的谜题。”

　　陈平内心沉重地望着他，似乎已经准备好接受未来的死亡。

　　可两个人面对面久久无言。

　　“他”哼笑了一声，“你在等什么？”

　　陈平下意识皱眉看向他，不是你要告诉我未来的真相吗？

　　“他”看出了陈平的想法，又从口袋里掏出那只手，缓缓晃了晃自己的食指，“你该不会觉得……你不信任我，我就能信任你了吧？”

　　陈平烦躁地剜了他一眼，“你一直不打算告诉我？”

　　“他”毫不犹豫地点了下头，“我可不信你这个罪魁祸首，由我……”“他”的声音又立马轻了几分，“由我亲自来救她。”

　　“那你和我在这瞎谈什么？”陈平顿感无语，想攒上浑身的劲儿揍“他”一拳。

　　“他”叹了口气，掏出的那只手拎起从未掏出的另一个手的袖子，只见袖子底下空荡荡一片，“他”又晃了晃袖子，衣袖自由地荡来荡去，整条左臂不复存在，“我到这里付出了太大的代价，甚至错过了噩梦的起始点，还是让陈安受伤了……”

　　陈平紧张地忘记了眼前的一切，打断“他”的话问道：“她受伤了？”

　　“他”置若罔闻，继续说道：“我这幅样子无法应付一楼的逃亡，所以，到时候就要靠你了，无论我发生什么，放弃我，带着陈安跑进电梯。”

　　陈平拽着“他”的袖子，“你还没告诉我，她为什么受伤了，受的什么伤！”

　　“他”的眼神终于看向陈平，“你们从窗户那里进入天台时，她的腹部受到过度挤压导致的受伤。”

　　陈平听到“他”的描述后松了一口气，陈安的肚子应该只是淤青，没有受到太大的伤害。

　　“他”看到神情放松陈平冷了几分，“提醒你一句，想想看陈安为什么要一直戴着那块表，而且你不是一直在意腕码吗，怎么现在忽略了呢。”

　　“他”没有直接向陈平披露真相，但“他”的这些话还是给陈平带来的影响，蝴蝶插进“他”的左眼球里，灼烧着他的视线。

　　陈平因为未来的提醒思绪成功地陷入一团乱麻，他喃喃道：“我们去找陈安她们。”他记得陈安是特殊的红码。

　　“他”轻轻地“嗯”了一声，转身单手握上门把手，在感受到身后的衣服被拽住后他停了下来。

　　“怎么了？”

　　“杀了我。”

　　“他”唯一剩下的那颗眼球在颤动。

　　曾经的“他”也经历过未来的追杀，“他”就像陈平一样接连逃过险境，在这场陈安噩梦里，“他”同样被未来独留下来，那时的他趁未来不备时举起手中的凳子就要反杀，却被未来弯腰躲过……

　　再然后，“他”听了未来的劝告后，将信将疑地和未来联手拯救陈安，只不过未来和“他”没有成功，陈安还是死在了“他”的面前。

　　“他”太了解自己了，聪明让他的人生变成简单模式，可同样让自己变得自负，他只相信自己，从不相信“自己”。

　　但是……

　　陈平见“他”没有反应，他抛开所有的算计，也抛开掌握在自己手中的命运，卸下自己的防备，又说了一句：“如果真的因为我导致陈安的死亡，杀了我。”

　　“他”紧紧握着门把手，手关节攥得泛白，“他”真的想杀了他，可是……

　　“他”拧开了门把手，踏出一步后，说道：“放手。”

　　陈平不肯松手，“你之前就计划着杀了我，现在按你的原计划走。”

　　远处的陈安一直关注着待在教室不肯出来的二人，见到黑衣人走了出来，她举着甜筒，开心地向两人挥手，沾着白色甜奶的嘴唇一张一合：快来！快来！

　　“他”嘴上带着口罩，就算陈安看不到“他”的嘴型，“他”也不自觉地放轻了声音：“你死了她会难过的。”这也是为什么“他”没有再次动手的理由。

　　陈平不能死在陈安面前，就像他无法接受亲眼看到陈安的死亡。

　　他可以无止尽地轮回赎罪，他的妹妹不行。

　　陈安没有罪，不需要负罪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