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3、浮华世界（二十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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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不说想要在演员职业生涯的第一年就拿到奥斯卡提名是否有些太狂妄了，毕竟也没有几个演员能在头几部电影里就跟马丁·斯科塞斯和西德尼·波拉克这样的著名导演合作，更别提扮演重要角色了。
可是，在为奥斯卡提名努力之前，乔琳的团队还有一个最重要的问题需要解决，那就是哥伦比亚影业和《纯真年代》剧组更愿意在公关方面支持谁作为奥斯卡最佳女配角的主力竞争者？
一部电影当然可以报送不止一位女演员参加最佳女配角部门的角逐，但这势必会导致投票分散，反而降低了候选人的竞争力。而《纯真年代》里不只有乔琳的梅·韦兰这个最主要的女配角，还有澳大利亚女演员米瑞安·玛格莱斯扮演的老祖母。
若论资历，1941年生的米瑞安从70年代起就开始演戏了，80年代就在美国影坛获过影评人协会级别的奖，乔琳自然是毫无抗衡之力。
可若论角色分量和其他优势，乔琳就又占了上风——她的角色是真正的女配角，表现出众，年轻漂亮，还是百分百的好莱坞自己人。
人人都知道，在女演员部门方面，负责给奥斯卡投票的美国演艺学院成员们向来更喜欢支持有潜力的年轻演员。
而且，国籍可是非常重要的。
最终哥伦比亚无疑做出了一个令人毫不意外的决定——在女配角方面，他们只报送了乔琳的名字。为此米瑞安非常不快，甚至对媒体还说了一些不够友善的话，让乔琳的公关帕特着实忙了一阵。
在赢下这场内部斗争后，乔琳团队的注意力就开始放在外界征战上了。可惜接下来的纽约影评人协会把最佳女配角奖颁给了《霸王别姬》里的巩俐，乔琳只能排在第二名。而这是1993年底几个奥斯卡风向标奖中会直接揭晓结果的最后一项奖项。
很快，第51届金球奖宣布了他们的提名名单，《纯真年代》剧组有4个提名，分别是最佳剧情片、最佳剧情片女主角、最佳导演以及乔琳的最佳女配角。
而乔琳的同组竞争者则基本上同乔琳团队预测的差不多，艾玛·汤普森、罗西·裴瑞兹和安娜·帕奎因都是当下颁奖季的热门选手。倒是《情枭的黎明》里的佩内洛普·安·米勒有点令人意外，她在同期的影评人奖项里基本没有被提及，算是专属于金球奖主办方好莱坞外国记者协会的选择。
不过知道提名跟知道结果是两回事，金球奖跟全美影评人协会一样，都得在次年一月才公布结果。乔琳现在除了积极按照公关团队的要求参加社交活动外，就只能安心等待了。
总的看来，到目前为止，乔琳的奥斯卡入围之旅中的战斗有输有赢，还有的磨呢。
不过乔琳倒是很坦然，她这个履历崭新的新人，只要进入提名名单都算得上是胜利了，何况她已经拿下了国家评论委员会的最佳女配角奖，这足以让任何同期演员嫉妒得眼睛发绿！
更何况，她的行程表也不会给她东想西想的时间。作为一支眼下大受欢迎的热门乐队，年底正是紫色天鹅绒最后集中活动的时间，他们理所当然地收到了MTV电视台的邀请，受邀在MTV的音乐会中演出。
不同于更尊重传统、会播出交响乐和传统爵士乐团节目的圣诞夜电视节目，跨年夜的电视节目往往是由流行音乐、喜剧节目和跨年倒计时构成的，各大电视台都会推出自己的特别节目，以此争抢观众的注意力。而MTV这次就放弃了以往的跨年音乐会，选择邀请乐队提前录制演唱会视频并在新年前夜播出。
受邀乐队的名单很有趣。首先，MTV邀请了Cypress和The Breeders，这对嘻哈加摇滚乐队的搭配在四个月前释出了热门单曲《Cannonball》，立刻一飞冲天成为眼下另类摇滚中最强有力的声音之一，足够吸引眼球了。
其次，MTV还邀请了珍珠果酱和涅槃，打算让这两个垃圾摇滚乐队之神上演一出世纪和解。双方在激烈的竞争中一直有很多不对付的故事，MTV决定利用自己的影响力制造一出好戏。
最后，他们邀请了紫色天鹅绒，以此作为垃圾摇滚之外的补充和另一种和解。毕竟，人人都知道这乐队反感垃圾摇滚很久了，他们的粉丝实际上是那些没能被垃圾摇滚完全吸引的另类摇滚爱好者，尽管他们可能其实也偷偷听珍珠果酱什么的。
乔琳自己曾经在采访中说过：“媒体希望我说我恨垃圾摇滚或者涅槃什么的，不，我不恨他们。事实上我很喜欢他们的音乐，可我讨厌这一整套垃圾摇滚标签。我不会写任何像是ra-pe me、kill me之类的歌词，那太见鬼的荒谬了！我不觉得那很酷！”
总而言之，这阵容很有意思，如果乔琳自己是粉丝，她会非常期待这场音乐会的。
好吧，即使作为这场媒体闹剧的当事人之一，她也很愿意跟其他人一起演出。
“这就是个游戏，音乐是为了娱乐，讲述情感，引起共鸣，”乔琳耸耸肩，“为什么不一起玩呢？”
就这样，紫色天鹅绒同意了MTV的邀请，成为了这场被称作MTV Live Ball的演唱会的一部分。
而这就是乔琳为什么会在12月22日身处西雅图的48号码头仓库，盯着窗外的雨发呆。
这雨已经下了一整天了，而外面排起长队的粉丝们也已经扎营足足8个小时了，这让乔琳有点担心。可她又不好继续抱怨，毕竟这里是垃圾摇滚的起源地，也是涅槃一群人的家。
她只是扭头看着身旁的记者艾弗雷特问道：“你觉得那些孩子应该不会得流感吧？”
不远万里从英国飞来西雅图的《旋律制造者》杂志记者艾弗雷特有点懵，他不知道这是不是在讽刺缺席的珍珠果酱乐队。
是的，原定出席的珍珠果酱乐队临时放了所有人鸽子，他们的经纪人说主唱艾迪·维达得了流感。人们不知道这到底是真的，还是临阵脱逃，可他们之所以来西雅图就是因为维达希望在家乡演出，MTV本来想在纽约拍摄来着！
记者定了定神，回答说：“我觉得还好，他们有很多帐篷。”
乔琳点了点头，又陷入了沉默。
记者也不知道该如何打开乔琳的话匣子，自从他扛着倒时差的痛苦来到这里后，他发现所有参与演出的表演者都很疲惫：
珍珠果酱的临时退出导致涅槃和紫色天鹅绒被迫延长了演出时间，他们得重新安排曲目和设备，还推迟了演唱会时间，乔琳平静的表现下似乎都是焦虑。
她好像非常痛恨下雨天？还是在担心没法及时返回纽约跟母亲团聚？
而涅槃刚刚结束了美国巡演，同样被行程造成的睡眠不足折磨得不轻。主唱柯本也在等他的妻子从亚特兰大飞回来，这位Hole乐队女主唱正在那儿跟R.E.M的制作人一起重录Hole的专辑。
柯本的态度倒是很友善，可他真的困得要命，他们聊不了多久，他的注意力就开始涣散了。
记者偷偷叹了口气，可乔琳还是敏锐地捕捉到了他的动静。
她有点奇怪地瞟了他一眼，“怎么了？”
“我只是在想如果我现在说我不知道该怎么吸引你的注意力，这会不会有点太失礼。”
乔琳轻笑起来，“你已经说出来了。”
“我在尝试让我自己变得风趣一点，好让你能多讲点话。”
“好吧，别尝试了，你失败得很残忍。”
乔琳这么说着，注意力还是转移到了记者身上，“所以，你想知道什么？”
“通常你会做什么度过新年？”
“简单，喝醉，跟我的家人待在一起看电视。如果我还没醉得太过分，我们就会放一点烟花，会有专业人士来帮我们。”
“看起来你现在更想离开西雅图？”
“不，我只是没那么喜欢下雨天。而且说真的，这些天我的工作太多了，我很累了。我只喜欢演出本身，但我不喜欢飞来飞去。”
“所以你是那种更享受在家的人了？”
乔琳摇了摇头，“不，如果我总是一个人在家，我会被复杂的情绪淹没，我的大脑停不下来……”
这时身后的声音打断了他们的谈话——
“乔，我们可以走一遍最后试音了！”
“好！”乔琳扭头对记者说：“我们等会儿再聊，好吗？或者你可以来听听试音。”
记者有点泄气，他刚准备进入一点尖锐的话题呢，比如跟两支垃圾摇滚乐队一起开演唱会感觉怎么样之类的。
乔琳倒是有点解脱了，她真的不喜欢在西雅图的下雨天工作，这种灰蒙蒙的天着实让她开心不起来。她在彩排时都不知道该怎么在台上跑来跑去了，尽管她明明身处仓库内的舞台上，但是到处都有种湿乎乎的感觉。
不过要说跟纽约寒风刺骨的冬天比起来，可能西雅图的温度还是要更宜居一些。
说到底，她还是想回阳光灿烂的南加州！
但是，他们又要演出了，看在那些为了参加演出排了几个小时队的几千名歌迷的份上，看在跨年夜当晚全球的MTV观众的份上，兴奋起来吧！
乔琳做了个深呼吸，然后在原地跳了跳，又活动了一下有点僵硬的手指，走到队友身旁拍了拍史蒂夫的肩膀说：“让我们走吧！”
负责这场演出的导演贝丝看着台上正在试音的紫色天鹅绒，心底觉得很欣慰。她一度非常头痛如何安排紫色天鹅绒和涅槃的出场顺序，这两者的代表都坚信出场顺序会决定媒体怎么描述他们的客户，到底哪支乐队才是更重要的另类摇滚乐队取决于谁压轴出场。他们针锋相对，寸土不让，而导演本人夹在中间，左右为难。
这时乔琳出面了，她说：“好吧，如果我主动说我们先出场，我的经理肯定会在后台暗杀我。但我们可以合理地解决这个问题，对吧？我们都是成年人了，显然，我们可以用成年人的方式解决问题！”
然后那个成年人的方案就是——猜拳！
在朋友们无语的目光里，乔琳振振有词地辩护道：“Rock！Paper！Scissors！多棒啊，我们是摇滚乐队，这比赛里还有个Rock呢！”
柯本听说后，居然被她奇怪的冷幽默逗乐了，要他们的代表接受这个方案，
双方乐队的代表由此被迫以经典猜拳游戏“石头、纸和剪刀”一决胜负。最终紫色天鹅绒输给了涅槃，因而先出场。
导演贝丝开心极了，最起码她不用挤在两支乐队中间受苦受难了，而且这两支乐队惊人地有礼貌，柯本和乔琳都会确认她拍到了合适的视频，并且提出他们可以按照她的需要延长演出时间。
多贴心啊！
最终乔琳带着紫色天鹅绒一共表演了14首歌，其中既包括已经发行的《非法宿醉》作品，也包括两首未发行的实验作品，还有一首翻唱自披头士的《Across The Universe》。
在表演结尾时，罗德一时激动，伸手从台下拽了个观众上台，由此彻底引发了骚动。原本就距离观众很近的舞台设计为台下躁动的歌迷提供了机会，他们一哄而上彻底包围了乐队，乔琳被迫爬到了布景台阶上才完成了表演。场面混乱到乔琳都记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只记得自己不知道为啥就突然坐在了布景顶端，而下面全是尖叫的乐迷。
罗拉见状不妙，早就爬上了灯架，罗德则被人们举了起来，而史蒂夫正淹没在粉丝群里，像是要被勒死了。
所处位置海拔最高的乔琳只得弯腰对着那群歌迷大喊道：“嘿，新年快乐，但你得放开我们的贝斯手！”
舞台布景最终被毁得一塌糊涂，在工作人员好不容易把观众都安抚下去后，他们又花了半小时来重新整理舞台。
而此刻结束了工作的紫色天鹅绒已经悠闲地回到了自己的房车上，跟随他们的还有那个《旋律制造者》杂志的英国记者。
乔琳随手找了一瓶啤酒递给了他，“舞台事故，或者是舞台戏剧，你可以用你喜欢的名字称呼这种事。不总是发生，可偶尔就是会有，没什么关系。”
记者配合地喝了一口啤酒后说：“我会称之为‘用错误形式表现的痴迷’。”
“嗯，”乔琳若有所思地挑了挑眉，“可痴迷本身是不是就是个坏词？”
“你觉得呢？”记者又把问题踢了回去。
乔琳耸耸肩，“如果你痴迷于音乐，那还好，就像是我们痴迷于成为全世界最棒的乐队。”
“全世界最棒的乐队？”
“是的，如果你搞乐队，我的意思是说，你真的在搞乐队，而不是玩玩——”
乔琳话还没说完，罗德就在一旁快速插嘴道：“如果你不想成为披头士、皇后和滚石，那还有什么意思呢？”
“没错！”乔琳伸手跟罗德默契地击了个掌。
记者点点头：“你们确实创造了历史，对第一张专辑而言，你们已经达到了很多乐队都难以企及的高度。可没人会一直赢，难道你们不担心第二张专辑没能回应人们的期待吗？”
史蒂夫耸耸肩回答：“如果你爬得很高，不少人会喜欢看你摔下来，我们都知道这一点。”
乔琳接着他的话说：“但是，如果你一开始就没想着爬到山顶，那你连半山腰都不会达到。”
“而且我们不需要别人评价我们的音乐到底行不行，”罗拉一锤定音，“我们该死地会自己判断！”
罗德挑了挑眉，“显然，我们该死地棒极了！”
作者有话说
第93章 浮华世界（二十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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