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5、浮华世界（十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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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乔琳完全不明白自己的顾问为什么要请她去看《侏罗纪公园》，但总体上她很享受这个感觉。
至少当恐龙在屏幕上冲着她咆哮时，她跟邻座的小屁孩一起发出了惊叫声。
“哇，他们居然让她穿着高跟鞋逃命！”
看着屏幕上仓皇逃命的女主角，乔琳忍不住吐槽了起来，这也太难为女演员了，何况根本没有女人会穿着高跟鞋逃命！但凡有个女人提醒一下导演呢？
不过他很可能只是没有在意这一点。说真的，那就更糟了，乔琳觉得下次经纪公司的派对上她可能会忍不住当面吐槽导演史蒂文·斯皮尔伯格。
离开影院时出了点小麻烦，放映厅灯光亮起后，乔琳显然被周围的观众认了出来，她只好在跟他们随便寒暄两句后拉着莎莉逃了出去。这件事后来成了第二天的小报花边新闻。
两个人还是顺利地找了个咖啡馆坐着。
乔琳在点了杯拿铁后感慨道：“无论如何，史蒂文一直是最好的导演，我还深深地记得我小时候第一次看到《大白鲨》时的那个感觉，现在孩子们可能会跟小时候的我有同感。我简直等不及《辛德勒的名单》上映了！你知道史蒂文拍《大白鲨》的时候只有29岁吗？”
莎莉笑着回答：“我知道你拍《临终影像》的时候才20岁，这就是为什么所有人都管你叫神童，独一无二的girl wonder！”
“哇哦，”乔琳笑着摇摇头，“不，这不一样，《大白鲨》是部非常成熟的电影，在故事结构、节奏、构图、音效和特效方面都做到了完美，它很经典！你看过它就知道能拍出这种电影的导演日后就能拍出今天的《侏罗纪公园》。”
她停顿了一下，喝了口咖啡后继续说：“至于《临终影像》，我不是自夸，它很棒，但是它的成功在于它很特别，我很确定十年后人们谈起这部电影，他们不会说我是个非常成熟的导演，他们会说我非常有创意。这不一样，你明白吗？”
莎莉点点头说：“你知道你这话听在我耳朵里就像是在说，哦，我只是想了个创意，就拍出了电影史上商业成绩最好的恐怖片！”
乔琳大笑起来，“我一点都不想拒绝这个评价！”
等她笑完后，莎莉才切入正题：“所以，乔琳，你喜欢《侏罗纪公园》吗？我是说它的恐龙那部分。”
“当然！”乔琳瞪大了眼睛大声说，“这是有史以来第一次把计算机生成的图像跟人类演员结合起来的作品！这可不是《谁陷害了兔子罗杰》，画师们得在胶片上把动画图像画在上面，也不像是定格动画和微缩模型，《侏罗纪公园》找到了让CGI恐龙跟人类在一起表演的办法。他们做得如此好，以至于就像是……就像是人们第一次在咖啡馆地下室看到卢米埃尔兄弟放映电影短片时惊讶得站起来了一样！这绝对是历史性的时刻。”
乔琳说到这里时长叹一口气，“我真该早点去看的，电影已经完全改变了，永远都不会再回到过去了。”
“即使计算机恐龙其实只出现了6分钟？”
“卢米埃尔兄弟拍出的《火车进站》只有1分钟长，”乔琳耸耸肩，“何况CGI根本不是昨天才诞生的技术，最开始使用CGI的是《星际迷航2：可汗之怒》，那可是1982年。这技术是时候成熟了。”
莎莉脸上的笑容变得分外灿烂，“这就是我为什么要请你去看电影。”
“嗯？”
“乔琳，我准备离开富国银行了，我决定跟一个合伙人一起成立一个科技投资基金，我们正在寻找有限合伙人。”
“你想要我投资你的基金？”
莎莉把早就准备好的图文资料递给了乔琳，“CGI的成功离不开计算机图形学的成功，回到硬件上来，就是负责处理绘图运算工作的微处理器的能力……”
莎莉借着《侏罗纪公园》给乔琳做了一场很棒的演示，在乔琳正对CGI兴趣大增的时候借机推销了自己的投资想法。总体上她的想法有两个立足点：
一是计算机图形学在电影和游戏产业的广泛应用前景，《侏罗纪公园》显然只是个开始，人们很快就会不满足于目前的6分钟恐龙，开始渴求看到更多奇观在荧幕上出现。
二是总统克林顿刚刚公布的“信息高速公路计划”决定了会有大笔国会预算流入计算机的软硬件领域，这将会是一个迅速增长的市场。再考虑到克林顿竞选时就喊出了“笨蛋，问题是经济”的口号，接下来大规模的经济刺激计划是肉眼可见的。
乔琳却在她充满激情的演讲中故意皱起了眉头，打断她说：“可是现任美联储主席格林斯潘一直在呼吁市场冷静，考虑到美联储对抗通胀的历史，我真的很怀疑他会不会采取什么行动。你知道的，美联储的工作就是在宴会刚开始时撤掉酒杯。”
其实乔琳也不知道格林斯潘会不会加息，毕竟过去美联储大部分时候都更喜欢中性的货币政策，放任市场自己解决问题，但她就是想看看莎莉怎么回答她。
“人人都知道不该跟美联储对抗，我也是，”莎莉耸耸肩，“可我不担心这一点，我们会从一些真正有价值的目标开始。我或许喜欢冒险，但总体上我们的量化投资模型是非常科学的，我的合伙人靠着它在1992年底狙击英镑时大赚了一笔。这也就是我们要投入基金的5000万美金的来源。”
乔琳没有给出任何评价，转而说起了另一个话题：“你是我的顾问，你很清楚我祖父到底在富国的信托里留给我多少钱。但是说真的，那个老顽固不相信银行，或者换句话说，他不相信金融系统，尽管他其实在战后的通胀大潮里变得非常富有。说真的，我觉得他一辈子可能只在乎两件事，他的面子和他的地产。我得感谢他这一点，至少他留给我的那些财产里，有不少我现在根本无法用合理价格买到的资产。他在遗嘱里告诫我说，别太相信银行家，他们都是寄生虫。”
这是非常傲慢的话，几乎不符合乔琳一贯的温和做法，可莎莉很快听出了她的言下之意。
“事实上我跟美联储还有个小故事，”莎莉脸上的笑容纹丝不动，“1987年10月19日，星期一，股市开盘，道琼斯工业指数暴跌507.99点，创造了单日跌幅的历史纪录。一些人承受不住打击跳下了天台，我父亲就是其中之一，只不过他选择了曼哈顿大桥。最荒谬的是，格林斯潘启动了救市的降息政策，股市很快就恢复了平静。他亲口承诺美联储会通过提供流动性支持经济和金融系统。如果我父亲坚持一周，他就能起死回生，可他已经没钱继续缴纳保证金了。你瞧，我父亲是个不够明智的赌徒，也是个懦夫，我不是。我绝对不会让我和我的合伙人重复他的失败。”
“我很遗憾听到这个。反正我从来都没喜欢过我祖父，”乔琳挑了下眉，“我甚至都没见过他，我父亲真的很恨他。你想要多少钱？”
“1200万美元。”
“好吧，我可以给你200万美元，”乔琳挑了挑眉，“如果你想要我给你1200万美元，我有一个附加条件，我们不签2-20的常规合同，你们只有在所有项目的年复合收益高于9%的情况下才能抽取20%的利润，2%的管理费则照旧，怎么样？”
莎莉沉默了一会儿，点点头同意了。
“把具体材料寄给我的律师，然后我们再谈合同的问题。”
“当然。”
在道别前莎莉提到了一家正在寻找种子投资的科技公司：“他们的创始人研发了一种浏览器，他们正在尝试把它商业化，我很有兴趣。”
空口许诺了1200万美元后，乔琳其实也有点紧张。她有点焦虑地咬了咬指甲，随即就不再想这件事了，只是打电话给自己的律师，交待了这件事。
她最近真的总是跟钱的事打交道，这让她有点郁闷，远不如写歌或者写剧本时快乐。她烦躁地吹了吹垂在面门上的头发，决定去附近的书店买本书。
随便什么书吧。
乔琳戴上墨镜，压低帽子，走进书店询问店员：“有没有什么新书上架？我想要一本小说。”
“什么类型的？”
“有趣的，”乔琳随即补充了一句，“不要卖得太好的。”
“你喜欢政治讽刺小说吗？”
“还可以。”
店员走了出去，拿着一本书回来，“这本，《美国英雄》，卖得一般，可我们有个老主顾很喜欢它。”
“谢谢，”乔琳感兴趣地翻了翻，从钱包里掏出了23美元，“给我包起来吧。”
接下来的一整个下午，乔琳都在家看这本小说，时不时被里面的讽刺情节逗笑。
这是本虚构政治讽刺小说，讲的是一个阴谋论故事，即总统为了阻止民调继续下降，聘请好莱坞人才量身定制了一场战争。作者没有绕太多圈子，明摆着告诉所有人他就是在讽刺前总统布什和海湾战争。
乔琳满足地合上了书后，突然意识到她好像刚刚找到了她的下一个喜剧项目。
她立刻拿起了电话，“简！你得先帮我买下这个，10万，20万，甚至50万，我不在乎！我想要这个！”
“乔，冷静，名字？”
“《美国英雄》。”
“我还需要别的信息，你想要初始改编权还是……”
好像这就是乔琳能享受的最后一个悠闲的下午了，接下来的日子里她开始被密集的演出行程和电影宣传行程淹没了。
9月13日，《纯真年代》在纽约市齐格菲尔德剧院举行首映。乔琳带着妈妈玛丽亚出席了活动，还在那儿第一次见到了参加首映晚宴的克里斯·奥唐纳。
这位在《闻香识女人》中迅速出名的23岁男演员看起来有点疲惫，可一笑起来就显得非常腼腆可爱。
玛丽亚似乎很喜欢他，甚至有点鼓励乔琳去跟他说话。
乔琳摇摇头，低声说：“妈妈，我不喜欢主动约男孩出去，你就别担心这件事了。而且这儿不合适说这个，你知道的。”
玛丽亚闻言便没再说什么，等她们一起回到家后才再次提起这个话题。
乔琳有点好笑地反驳说：“妈妈，他可能对我不感兴趣，如果他有兴趣，他应该来先找我。”
玛丽亚笑着反问：“我可不记得我的孩子这么不喜欢主动？”
“妈妈，你从来都没关心过这种事，为什么突然说这个？”
“我不喜欢那个跟你一起巡演的男孩，就是送你手链的那个漂亮男孩，还有你在杂志里说的基努·里维斯。”
“为什么？而且我们只是朋友。”乔琳惊讶地挑了挑眉。
“朋友，”玛丽亚撇撇嘴，“我也年轻过，宝贝，一个摇滚歌手和一个从来不承认自己有女朋友的29岁男人……我不需要继续说下去了。”
乔琳笑着翻了个白眼，“妈妈，难道那个摇滚歌手不可爱吗？对了，你怎么知道我跟他出去？我从来没跟你说过。”
“宝贝，你难道不知道你是个摇滚明星，你的私生活就像是人们佐餐的甜点吗？八卦小报知道一切。”
乔琳绝望地闭上眼，“什么！帕特从没跟我说过这个！”她讨厌自己的私生活被人评头论足。
“别担心，帕特不告诉你是因为我们解决了问题，”玛丽亚耸耸肩，“只是一些捕风捉影的花边消息，甚至连张能证明的照片都没有。顺便一说，那个男孩确实很漂亮。可他爱你吗？”
“也许，”乔琳耸耸肩，“也许他回到他前女友那里了，我不知道。”
“啊！”
“妈妈，你该庆幸我说的不是他的妻子！”
乔琳故意这么说，想看玛丽亚变脸，可她没想到玛丽亚只是叹了口气后说：“宝贝，无论你做什么，你都是我的孩子。可我不想让你贬低你自己，你值得一个全心全意爱着你的人，如果没有，你不需要非得强迫自己跟谁在一起。”
“我知道，妈妈，可有的时候这只是为了好玩。”
玛丽亚没再说什么，只是紧紧地搂着女儿。两个人依偎在一起，看起了电视剧《女作家与谋杀案》。
“你猜谁才是凶手？”
“我觉得是那个医生，他在客串演员里价格最高。”
“妈妈，你这是作弊！”
“对不起，我只是看到他就想起来了……”
作者有话说
第85章 浮华世界（十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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