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定…》倦含

6、第 6 章

　　最后他当然什么书也没借成，被何老师怒训了几句，两个人一前一后走出办公室。

　　陈错落后她半步，从这个角度看过去，女生身量不高，大约只到他下巴，穿着校服，乌黑的头发柔软的披在两肩，发尾随着往前走的动作在后颈轻微的摆动着。
　　两个人一前一脚走出办公室，鹿童言在前面走，陈错双手插兜在后面跟着。

　　夜风习习，他步子大，几步走到了她前面。

　　鹿童言抬头，长长的走廊里，他的脚步散漫，双手插兜，头微微抬着，肩线落下来挺阔的弧度。

　　他个子真的很高，估计自己顶多到他下巴那，鹿童言抿抿唇，想了一下措辞，关于下次他路过的时候能不能不要再敲她的桌子。

　　快走到班级门口，她往前走了几步，拉近两人距离，深吸一口气， “陈—”

　　陈错突然转过身，鹿童言没有预料，脑袋装上他胸膛，少年人骨骼坚硬，在皮下野蛮生长。

　　她扶额，微后仰头看着他，被撞的一下实属不轻，眼睛里有泪花， “你怎么突然转身?”
　　话说出来，居然带着点撒娇埋怨的意味。

　　这会是晚自习时间，走廊里静谧安静，陈错挑了下眉，微弯腰，慢慢凑近。

　　不知道他要做什么，鹿童言只能往后退，眼底闪过慌张，手指无意识捏紧了校服一角。
　　“你要做什么？”
　　很没底气的问句。

　　靠近了，她发现他的眼睛生的极好看，双眼皮褶皱适中，在眼尾分开，微微上翘。
　　恶作剧心起的时候，眼角带着点笑意。

　　鬼使神差的，鹿童言咽了下口水。

　　“你这个眼镜能不能摘掉？”

　　就问眼镜，至于靠这么近吗？鹿童言心里嘀咕，后背贴上了墙壁，阻止他欲伸手的动作。

　　“不行。”
　　声音小确坚定，带着几分倔强劲在里面。

　　听出了她语气中的不情愿，陈错停住手， “为什么？摘掉之后就什么也看不见了么？”

　　鹿童言嗯了一声，就当默认，没有做过多解释。

　　陈错皱眉， “就摘掉一下也不行？”
　　“嗯。”

　　“行吧，不摘就不摘。”

　　鹿童言松了口气，没想到他还挺好说话的，可下一秒，头上多了股力道。
　　他抬起手，不清不重的揉了揉她的头发，脸上挂着得逞的笑。

　　“那让我揉一下，就当补偿。”

　　她没有防备，不用看都知道自己的头发现在肯定乱的像鸡窝一样，鹿童言缩着脖子往旁边躲，觉得他很莫名奇妙。

　　“什么补偿？”
　　“不能摘眼镜的补偿呗”
　　“我为什么要给你补偿？”
　　“因为你得听我的。”

　　鹿童言：......
　　这什么道理？

　　从茶水间走出来的赵西商看到这一幕，嘴里的水差点喷出来。
　　他揉了揉眼睛，确定自己不是眼花了。

　　陈错这笑容，这眼神，看起来怎么这么宠溺。

　　赵西商端着水杯走过去，目光在两个人脸上转了一圈， “你们两个，在这干什么呢？”

　　陈错朝鹿童言抬抬下巴，眼底带笑， “问她。”

　　赵西商略显震惊的看向陈错， “这旁边就是办公室，你不怕何老师看见啊。”
　　他指了指陈错身后，”那后面不就是楼道吗，不比这安全。 “说罢，冲鹿童言挤了挤眼睛。

　　鹿童言起初不明就里，后知后觉反应过来，急忙分辨， “不是，我们什么都没做。”

　　等人走后，赵西商才肩膀撞了撞身边的人， “怎么去招惹她，看着多乖一女孩子。”

　　陈错看着那道背影，手掌似乎还残留着她发丝的香气。
　　“我只是好奇。”

　　班级讲台上，化学老师正在写教案，鹿童言喊了声报告进去。

　　岑叶宁胳膊戳戳她，示意面前的试卷，”老师说这节课昨做完，下节课她要讲解。”
　　鹿童言点头。

　　试卷上题目不多，注意到她神色有点不对，岑叶宁凑过来低声问： “怎么了，是不是因为何老师？”

　　“没事。”鹿童言摇摇头小声回，她只是在想刚刚在教室外面的事，又下意识拢了下头发。
　　手指握住黑色中性笔，开始写作业。
　　再抬头，一张试卷做完，刚好下课。

　　看了眼门口，后知后觉的想到，他好像一节课都没回来。

　　“去不去卫生间？”岑叶宁问。
　　“好。”

　　说这话同时，鹿童言侧身，从教室靠近走廊玻璃上看见一道高高的身影从教室后方走过来。

　　她准备起身，陈错从旁边经过，伸手揉揉她的头发，嘴角带着顽劣的笑。
　　鹿童言没想到他动作这么自然，感受到他掌心温度的时候，从脑袋像是有一段电流往下窜。

　　明显的，班级里那几个女生停止了嬉笑，视线往这边看过来，有羡慕，有嫉妒。

　　鹿童言低头装作没看见，心里却想陈错赶紧走吧。

　　陈错当然没注意那些女生直白的目光，看向赵西商跃跃欲试的手，
　　“你干什么。”

　　“手感这么好吗？我也试试。”

　　“换个人啊。”
　　声音懒洋洋的，带着几分宣告主权的味道。

　　赵西商手在空中尴尬的转了个弯，最后落到坐在凳子上看戏的岑叶宁头上。

　　大小姐先是错愕，然后拿着课本卷成筒状， “赵西商我劝你珍惜生命，最讨厌别人碰我头发了。”

　　赵西商此刻还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不就摸一下吗，我还嫌你头油呢。”

　　“我看你是皮痒痒了。”岑叶宁听了气急败坏的站起身，赵西商发觉不妙先跑为敬。

　　晚自习下课的班级总是异常吵闹，两个人你追我赶，饶了大半圈。

　　“这个不对，因为生成了白色沉淀，应该是Ag+.”
　　陈错垂眸，看着她手臂压着的化学试卷，手指轻点着其中一道。

　　横线上她填的是Na+,这到化学流程大题并不简单，一环扣着一环，他居然这么快就推断出来。

　　而且，听他的语气，不像是在开玩笑。

　　陈错敲敲她的桌子， “好好看书，课本最重要，先把地基盖牢，要不然后面会越来越吃力。”

　　鹿童言最近学习确实是有点魔怔了，一直狂刷题，书没怎么看。

　　她张了张嘴，正想说什么，赵西商跑了一圈，站在陈错旁边弯腰喘着气，双手合十冲岑叶宁告饶：
　　“别追了，我以后再也不敢碰你头发了。”

　　他扯扯鹿童言袖子， “妹妹，帮我劝劝你同桌，真受不住。”

　　陈错抱着手臂，长腿交叠倚着她的桌子等着看好戏。

　　教室里人声嘈杂，鹿童言偏头去找岑叶宁的身影，隔着排桌子，岑叶宁用手撸着袖子，一副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样子。
　　“鹿鹿，帮我拦住，今天非得好好教训他。”

　　“鹿鹿？”

　　岑叶宁站在电梯门口，一脸疑惑的看着她， “你怎么不出来，失魂落魄的想什么呢？”

　　“没什么。”鹿童言揉了揉太阳穴，走出电梯， “最近可能是有点累，总是走神。她看了眼岑叶宁， “你怎么在这？”

　　“里面有点闷，我出来透透气，想着说不定可以碰上你，还真遇见了。”
　　她捏捏鹿童言的脸。半是无奈说道： “都没肉，你看看都瘦成什么样了，晚上多吃点，别再说你减肥。”

　　“不行，上镜会胖。”鹿童言摆手，一本正经， “打死都不吃。”

　　两个人说着走进包厢，岑叶宁狡黠的眨了眨眼睛，在鹿童言耳边低声说： “紧不紧张。”

　　鹿童言被人戳破心事，如青葱般的手抓住挎包系带，故作镇定说道： “同学聚会而已，有什么好紧张的。”

　　半开放式房间，来的人不少，男男女女成堆，大部分看着都面生。

　　天花板上的彩灯昏暗迷离，她眸子在场内转了一圈，最后定格在某个人身上。

　　不远处，他站在人群中，夹克脱掉，里面是件黑色衬衫。
　　背靠着吧台，手肘往后撑着，一条长腿微曲，上半身隐在半明半暗的光影里，偶尔偏头和周围人敷衍两句，漫不经心的勾起唇，禁欲又迷人。

　　身旁站着的女人，黑色吊带鱼尾裙，细腰桃臀，仅背影便可看出万种风情，端着酒杯侧身，是何嘉欣。

　　她挨着陈错，就差直接贴在他身上，踮脚在他耳边，红唇一张一合不知道在说些什么，白皙的膝盖抵着他的腿。
　　陈错听了，懒懒掀起眼皮，周围男人起哄，嘻笑声传来。

　　“过去？”岑叶宁询问她的意见。

　　鹿童言摇摇头，她今晚能来这就已经做了很大的心理建设，勇气支撑走到他身边。
　　她抿唇轻叹口气，然后收回目光，随意找了张沙发坐下，低头翻着手机。

　　不看不要紧，一打开微博，后台收到不少私信，点过去看，大多是问她新剧的事情。
　　之前那部轻喜剧今天重新官宣的演员阵容，粉丝看到自家偶像被换了，难免一头雾水，纷纷跑过来留言。

　　工作室不久前发了微博，说是因为档期冲突。
　　下面有表示理解的，也有说还没成名就开始耍大牌，败坏路人缘。

　　这件事情的确是她的问题，毕竟已经要进组又反悔，那边没让她赔违约金已经够好了，不知道周姐用了什么办法。

　　可鹿童言知道，她现在已经无戏可拍，只能不断接剧本，试戏。

　　旁边坐着的沙发凹陷下去，鹿童言起先是岑叶宁，没管，后来觉得不对，因为香水味太重了。

　　她抬起头，就看见赵西商往玻璃桌上摆着成瓶的酒，那牌子她之前应酬时见过，一瓶都是五位数往上。

　　想到应酬，她看到沙发后面站着位戴着无框眼镜的男人，看起来有点面熟，好像是她之前那部剧的投资方之一。

　　那群人走过来的时候，她听到他们谈着一些股市、招标等一些生意上的话题，这才渐渐明白接风宴为什么来这么多人。
　　陈家旗下企业众多，涉及商业、文化、地产、金融等多方面，自然有无数人想攀上点关系，生意场上好说话。

　　想到之前看到的那条新闻，也无怪他突然回国。

　　陈错就坐在她对面，放松靠着沙发，头顶彩灯衬得他皮肤很白。
　　头发似乎是喷了发胶之后又随意抓了几下，几缕碎发落在眉骨处，眉眼冷淡又略显疏离。

　　两个人中间仅隔了张玻璃桌。

　　“开这么多瓶，今天是要把大家都灌倒在这么。”岑叶宁坐过来，看着桌子上的酒瓶，仿佛看到了几十万人民币躺在上面。

　　赵西商撸着袖子， “今天祖哥的接风宴，大家一个都别想跑，不醉不归，把这些都解决了。”

　　穆子骁走过来，手臂搂着个美女，看到鹿童言，脸上带着点惊喜， “你不是昨天慈善晚会上的那个吗。”

　　“什么慈善晚会？”岑叶宁疑惑，转过脸问鹿童言。

　　穆子骁常年圈子里混的，很多别人可能无法接受的事情在他那都算平常，直接开口解释道： “就昨天晚上，我让她去陪陈----”

　　话没说完，他哎呦一声，被人踩了一脚，他看向罪魁祸首赵西商， “你干什么。”

　　赵西商倒着酒，不动声色地示意他看向坐着的陈错。
　　陈错冷着脸，穆子骁虽然不太明白，但还是不再多嘴，端了杯酒敬过去， “哥，回国了想到哪玩，弟弟随叫随到。”

　　大少爷耷拉着眼皮，象征性的碰了个杯。

　　“来，老规矩了，真心话大冒险，简单粗暴，老少皆宜。”

　　赵西商从口袋里掏出来一对骰子，扫了下坐在沙发上的人，十来个，刚好差不多。

　　“从穆子骁这边算二，何嘉欣算三，挨着轮下去，摇到谁算谁啊，真心话大冒险选，或者喝酒。”

　　“你故意的吧，凭什么我是二。”

　　何嘉欣翻了个白眼， “真会排，”

　　赵西商笑嘻嘻的说； “谁让你站我旁边的，来，游戏开始。”

　　刚开始几轮大家还比较客气，后来越来越放得开，有个男人选了大冒险，居然当众吻了另一个男人。

　　不过鹿童言没看见，她中间出去打了个电话，回来坐在了边缘，是最后一个数字，十二，应该没有人会摇到。
　　自顾自低头饮着酒，置身事外。

　　半长的黑发披散在脑后，上身穿着件紧身方领薄款针织衫，脸颊不知是因酒精还是室内暖气，带着酡红。

　　她酒量并不好，右眼尾下方有一小块地方，醉酒时就比其他地方的颜色深一点，想只振翅的蝴蝶。
　　看着又纯有欲的。

　　也正是因为这个特点，她以前跟着周姐参加饭局时，没少被灌酒。

　　“六点，真会摇啊，祖哥，选一个？”
　　听到这个名字，鹿童言抬起头往那边看。

　　周围人都屏气凝神着，陈错看着有点颓，带着倦意，抬眼看了下桌子上的骰子。
　　他懒懒开口， “大冒险，”

　　鹿童言微讶异，记得这种游戏他从来都是真心话。
　　赵西商兴奋的搓了搓手，看样子早就有了主意等着，可接着陈错嘴角勾着笑，慢悠悠接到： “当然是不可能的。”

　　他还是和高中那样，说话总是让人心跟着七上八下。

　　“真心话吧。”

　　即便是真心话，关于他的也是够吸引人的，一群人费尽脑汁的在那里想，等到陈错手指搭着膝盖，无意识的轻敲着，都有点不耐烦了。

　　“至于想这么久？”

　　何嘉欣抬手， “我来问吧。”

　　陈错抬抬下巴，示意她说。

　　“学生时代，有没有什么事情让你印象比较深刻？”

　　鹿童言手机页面亮起，看见来件人之后，她起身走了出去。

　　陈错垂眸，眼底失落一闪而过，他两指端起面前的酒，一饮而尽。

　　烈酒入喉，就当大家泄气以为他是拒绝回答时，陈错伸手松了松衣领，自嘲般的扯了下嘴角。

　　“招惹了一个女孩。”

　　话一开口，大家的好奇心被勾起来，纷纷猜测。

　　“是谁，在现场吗？”
　　“还有需要祖哥主动的女生？”
　　“她是什么类型的？”

　　陈错脸上重新挂上漫不经心的笑， “不就一个问题么，你们接着玩，我出去抽根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