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斗士同人]延续》玄黎

10、尾声

　　天空是透明的蓝，空气里听得到风的低语、草的扑簌、步的细碎，以及……心的慌乱……
　　六年了。六年未曾踏足于这片宁静的土地，慰灵地依然如昨般草碧花媚，仿佛，时光已在某个时间停驻，不再流动。
　　踏入记忆中一直回避的地方，冰河迟疑了一下，向着墓园深处慢慢地迈开脚步——
　　没有鲜明的标记，冰河却知道，那上面刻着一个让他记忆终生的名字；心缓缓地痛着，眼却死死地盯着那个已被岁月磨损了的刻痕——ＣＡＭＵＳ……
　　“老师……”声音是他特有的低沉，飘飘渺渺地在风里游转一圈，随即化为无形，“我来看您了……”
　　无数记忆的片段仿佛开闸的洪水一般涌入脑海，当初看似不经意的点点滴滴原来一直如此深刻地烙印在心底！望着墓碑，冰河咬紧嘴唇，只用心来和久别重逢的老师做着交流……
　　——卡妙老师，我收了个弟子……其实是名义上的……她叫七雪，是个很固执的孩子呢……
　　——老师，有了这个徒弟，我似乎更能体会老师当初的心情了：不想让她受伤害，想让她远离争斗，幸福地生活……可她是无法明白这些的，正如从前的我……
　　十二宫之战，至今想起，仍会为其惨烈绞了心头痛处。
　　尚记得自己怒斥师长的无情无意，将那颗为自己打算的冰心踏于脚下。天秤宫，留下过老师透明的泪；水瓶宫，一朵为自己而绽放的微笑永久地凝结在老师僵硬的嘴角……
　　不再怀疑，再也不要怀疑！所以，面对成为背叛者硬闯十二宫的老师卡妙，自己没有一丝动摇地相信着老师的赤胆忠心：“我绝对相信……我绝对相信！像老师这样的人，是绝对不会做出背叛雅典娜的事情来的！！”
　　“冰河……”老师，那时你哭了……用你已经丧失光彩的眼睛，望着我流出眼泪……
　　最后……笑容里含着释然……那是一种仁慈仿佛母亲感觉一样的温暖光辉啊！老师你去了……把一切交托给了我们……把大地上的爱和正义……把捍卫这份光明的使命……交托给了我们……
　　“卡妙老师……”——我没有一刻敢忘记这个使命。我守护着，尽管六年前我最重要的东西就已一一失去……但我……
　　——“师父！”
　　震惊得抬起头来，却没有看到以为会看到的人，冰河才发觉自己仍陷在沉思当中。
　　“七雪……”——你不明白，不明白这事情并非你如所想象得那样容易！眼看着老师、战友一个个倒下去的那种痛彻心扉，你不明白！失去这些重要的人心中无法补救的空白，你不明白！在漫漫人生路上，一个人踽踽独行的亘古孤寂，你更不明白！！
　　“所以，卡妙老师。我让她跟在我身边，而不让她正式加入……”——我希望有那么一天，她不再天真地认不清战争的残酷，能够厌倦这种打打杀杀的生活，回到她正常的轨迹上去……
　　“老师，我这样做没错吧？”——但，望着她一脸的期冀，我仍然感觉到自己的残酷……早知道就早些拒绝她好了……早知道就不要一时心软收下她好了……早知道就该不理会她的固执只管走我的路好了……可……她不会轻易就放弃吧……现在这样……也好……不，很好……
　　“师父！”
　　身后传来的声音如此真切，使冰河清楚知道那个自己正挂怀于心的孩子就站在背后。即使表面不动声色，但事实上，他已暗自放下了那颗悬了两天的心。
　　“师父，今天，在师公面前，我想跟你说明白！”
　　——固执的孩子……拜托紫龙他们收留了两天，她的心意莫非已经改变了吗？
　　冰河背对着她思忖着，突然眉头一皱，蓦然转过身来……
　　银蓝色的小宇宙，仿佛海浪一般不断向外涌动着，周围的空气中慢慢凝结出冰花，轻轻地飘落下来，覆盖在花草上，结成一层银白色的纱被。
　　在小宇宙的核心，一个小小的模糊的影子静静地站立着，手上似乎正托着什么东西……
　　“七雪，你……”
　　“好像一旦把问题搞清楚了，小宇宙就可以突破阻碍释放出来呢～～～～”
　　快活的声线银铃般地响起，周围的空气再次发生变化，一丝丝暖风吹散了刚才的寒意，连花草也抖去雪衣，重振起精神来。
　　“师父，接着！”收起自身的小宇宙，七雪一边走向冰河，一边掷出一样东西。
　　冰河接过了，看了一眼，诧异地抬头。
　　“我做的。”歪一歪头，七雪得意地看着冰河脸上的神色，“师父，我终于做到了呢！”
　　“……”
　　手掌中，是一枚冰冻的石子。阳光下，一层闪亮的冰壳折射出刺目的光芒……
　　——她还记得……三年前，七雪好奇地问我，怎样才算练成冻气，我告诉她，只要能将石头冻结……
　　“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了。”故意冷起面孔，冰河扔掉石子，不以为然地回头，“我并不想收你为徒。”
　　“我知道……”语气里充满委屈，七雪嘟着嘴望向冰河的背影，“紫龙哥哥说，师父是不想你们身上发生的事在我身上重演……”
　　——紫龙真的很多嘴……
　　冰河无奈地翻了个白眼，转过头：“既然知道，为什么还要这样做？”
　　“师父……”七雪皱着眉使劲想，似乎努力要把心中所想传达给他。
　　停顿了一会儿，皱着眉的七雪忽然舒展开眉头，大声说：“我绝对不希望战争发生！”
　　“七……雪？”
　　“我也决不会因为危险就置身事外！”
　　似乎终于找到了正确的表达方式，七雪不停嘴地接着说：“师父你说不希望我卷入战争——当然，我也不希望战争发生——但如果发生了，师父，我才不要躲在一边懊悔自己的无能为力！”
　　对面的冰河没有反应，不知是怔住了，还是根本无动于衷。但七雪是不会在意的。她只是源源不绝地将积压了两天的话毫无顾忌地吐露出来。
　　当然，她积压得太久了。从那天夜晚从水瓶宫出走，这些话语就在她胸口奔突冲撞，只是找不到宣泄的出口。如今，面对这个人，她要一次说个清楚——再也不要眼睁睁地看着所爱的人惨死在面前！再也不要只能受人保护，自己却保护不了别人！再也不要躲在一边无奈地嘤嘤哭泣！再也不要清楚地了解自己的无力和懦弱……再也不要！！！
　　“所以师父，”她换了口气，又向前走了几步，把一直藏在身后的东西拿出来，反射着太阳的光，闪过一道银灰色的弧光——
　　已被手温浸染得温暖的银色面具是贵鬼连夜赶工为她打造的：小巧的鼻，大大的眼，眉心位置一颗精致的四芒星正闪烁着光辉，将这张阴森的面具也映亮了……
　　“请接受我的请求，让我能够保护我所爱的人们！”
　　郑重的宣言回荡在慰灵地上，有多少沉默的魂灵在见证这一时刻呢？及膝的草叶轻轻拍打着冰河，提醒他亲手为自己的入门弟子戴上面具。两人脚旁，一株高茎的花在风中震颤几下，终于脱离了花萼，拂过冰河接下面具的手，随风一扬，远远地飘向了天边，似乎正要传语给虚空中俯视大地的英灵——信念，仍在延续……

　　—THE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