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第 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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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府庭院，藤蔓深深，长廊石凳，磋叹微微。
“怎得竟择了我去？”汝灵儿百思不得其解，支手捧着脸，愁得眉眼似波纹。
茗儿伴着，倒不甚理解，眼瞧着人人都抢的好东西怎得到了自家小姐这儿，唯恐避之不及？
“就知道你俩在此。”
闻此温润之语，汝灵儿回头，喜出望外：“哥哥。”
长袍青衫，谦谦如玉，手执一柄白玉梅花扇，款款而来者正是汝家长子，汝灵儿之兄汝毓。
这帝京城下有四金公子、四雅公子。这“四金”好解，便是那家世最为金贵的四位，一掷千金常有事，尚且不论。这“四雅”自是才情最佳的四位，一为康宁侯府之子秦思源，善药理，其父乃太医院之首，二则昌乐伯府之胞兄弟子萧子笛，分善画、乐，其父掌礼部，而这汝毓视为这四雅之首，当今探花郎，博文通古。
“我这才去了江北三四天，妹妹竟已是王妃了，为兄可在此道喜了。”汝毓收了扇，玩笑作揖。
“哥哥，你也取笑我。”汝灵儿努嘴。
往年寒暑，汝毓皆要去泊州旧府小住上一阵，算来这自幼的兄妹情分当要比父母更亲近些。更何况有如此灵秀娇软的妹妹，作为兄长，自当更宠上几分。
“少公子来得巧，小姐可愁着呢。”茗儿斟了茶。
“哦？让我瞧瞧？”汝毓走近，佯装左右细观，忍笑道，“可是愁得如何为人妇？”
“哥哥越发混了，再寻我开心，我就恼了！”汝灵儿撂了手，扭过身子。
“好了好了，且不逗你了。”汝毓敛了笑，拂袖坐下，搁了折扇，又呷了口茶，询道，“糯糯可愁什么？且说与为兄听听。”
茗儿抢道：“小姐是不解如何就得了这王妃之位呢。”
汝灵儿回身：“此为其一，我才入京月余，自是无名，如今竟抢了诸盛府贵女之先，岂非稀奇？”
“这有何稀奇？想是小姐长得美，昨儿个宴席上，我瞧那些王公贵女，也不过如此，虽个个脂粉钗黛，却不如小姐灵秀。”茗儿话意浅显，道是真心使然。
“茗儿说得好。”汝毓含笑，点头称赞。
“就你嘴甜。”汝灵儿释了眉，浅笑问，“可昨儿个，我自论并不招摇，连皇后之面都未见，瑾娘寻我回来时，众人便散了，再者依你们而言，这南翎王也并未出席，如何就能知我貌美？”
“这。”茗儿哑了口，一时也是摸不着头脑。
“这也不难解，先前各府都上递了闺画，但凭妹妹这样貌，即便未见真容，只窥这画像也能得见七八分了。”汝毓自又斟了盏茶，轻吹浅抿。
汝灵儿忙自证：“那是更不能的了，为躲此事，我早将那上递之画换了去。原画如今还在我房中搁着呢，若那南翎王真见了上递之画，只当觉得平平无奇罢了。”
“如此偷梁换柱之事也就属你做得，竟也不怕露了馅。”汝毓搁了茶盏，虽正了色，却无意责难，只宽解道，“如今既已承了旨，再追溯这缘由也是无益，妹妹当宽心些，这南翎王却非一般，又岂知未必不是良缘？”
“哥哥知道，我从不奢望什么王妃之位，只不过我是闲散惯了的，如今却得了这最偷闲不得的。然我亦知圣命难违，为了汝家，我自当认命。只是我虽不知这南翎王为人如何，就瞧了这众人眼巴巴地上赶着，怕以后也是不得安宁的。这心里多少是不快的，总不免想为自己再争上一争。”汝灵儿又蹙了眉。
按她本性，若是门寻常婚事，她大可以一走了之，可如今身在帝京，纵她豁了自己抗旨不遵，也舍不下以汝氏上下作赔。好在眼下既延了三月时日，当还有余地可另寻他法。
只听了这番话，汝毓却不厚道地笑了：“妹妹若是担心此事，倒大可不必。”
“少公子，这如何说？”茗儿提问。
汝灵儿亦待其解惑。
汝毓拂袖轻扇，笑道：“你们竟不知，这帝京望成王妃者诸多，然这南翎王却是最不近女色的。若非如此，帝后何须每年择选，怕早全了那妃妾之位，如何还能落得你头上？”
“不近女色？”汝灵儿转神垂眸，脱口而出，“莫不是有隐疾？”
“这也是你该混说的？”汝毓收了扇，敲点其脑门，复又挑眉戏笑，“是否有疾，待三月过后，妹妹自去验明正身一番不就明了？”
“好啊，哥哥你又取笑我！”汝灵儿羞红了脸，伺机便要捶打上，“哼，且等着瞧，往后我定给你寻个厉害嫂嫂。”
汝毓巧身一躲：“这可就不劳妹妹费心了，任其再如何厉害个法儿，总也是比不上你家那位的。”
“你还说！茗儿，快给我拦住。”汝灵儿越发恼了，免不了一番追闹。
“得了得了，不闹了。”汝毓拗不过两人，求饶，“才从江北带了些新鲜玩意，全当是为兄赔罪了如何？”
“在何处？”汝灵儿罢了手。
汝毓收拾了衣袖，忙坐下：“早已让人送到你房中了。”
“如此，且饶了你吧。”汝灵儿抽了汝毓手中的折扇，坐回石凳把玩。
茗儿也起了兴趣，忙拽着问：“公子，可有我的？”
汝毓笑回：“自然是少不了你的份。”
正说着，便听得廊庑上老夫人身边的柳妈妈来唤。
“公子、小姐，老夫人午醒了，唤你们去呢。”
“知道了，柳妈妈，我们这就去。”汝毓回。
汝灵儿拦住，将折扇递回汝毓手中，悄声道:“哥哥，阿奶还不知这事，一会可别说漏了嘴。”
汝毓明了意，微微颔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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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院，福安堂，因此处独立幽静，专僻为汝老夫人静养之所。
现下日头盛，屋内下了半帘，檀香掺和着未消尽的苦药味，弥漫其间。床榻旁，搁了一紫檀木雕拐柱，约摸有庭院藤木般粗实，雕花甚为精巧。
床榻上，一鬓发如银的老人半坐着，正阖眸捻珠。
“阿奶。”汝灵儿一下钻至床前，歪枕着脑袋。
老夫人睁了眼，慈笑满面，忍不住抚了抚圆润小脸。
“祖母安好。”汝毓行礼。
“毓儿回来了。”老夫人抬眸，招了手，让其坐下。
汝灵儿见柳妈妈端走了空药碗，便知老夫人才用完药，遂从腰间小兜里掏了颗果子糖，递上：“阿奶，药苦，甜甜嘴吧。”
“阿奶刚吃了梅子，不苦。”老夫人握着小手轻拍。
“祖母近日身体可好些？此去江北，孙儿寻了些野参，当有滋补固本之效。”汝毓关心。
老夫人笑，缓缓道：“难为你记着，这些天已好多了。祖母年岁大了，总是越老越不中用了，病也难免。”
“阿奶才不老，阿奶是要长命百岁的。”汝灵儿急道。
“瞧你妹妹这巧嘴，自小惯会哄着我开心。”老夫人忍不住在汝灵儿腮上拧了一把，笑得更甚了些，“是了，我必得长命百岁，才能瞧着你俩成婚生子呢。”
这一说，汝灵儿不觉止了笑。
老夫人瞧了瞧两人神色，似有不妥，道：“可是有事？”
汝灵儿反应过来，摇摇头枕回床沿。
祖母才病愈未久，又素知她心性，只当他日为她寻一门寻常人家，安稳度日，若知她将嫁入王室，不免要劳心一番，恐又伤了身子。
汝灵儿自是不愿，忙又回了笑意：“阿奶多虑，我能有何事？”
“当真无事？”老夫人几分生疑，往日这丫头话多得很，今日却有些收敛，“可是你父亲又罚你抄书？若真闯了祸便说与我听，便是你父亲为难，我自当与他分辩。”
汝毓接了柳妈妈端的茶，宽解道：“祖母放心，妹妹真闯了祸，自有我照拂，如何劳心祖母？”
汝灵儿听这话中之意，却是不服气，狡黠道：“怎得就定是我闯祸了？说不好这次是哥哥呢？”
汝毓先一错愕，未料这丫头竟捎带上自己了，随后只含笑吹着茶盏，不当其事。
“你哥哥？”老夫人看着汝灵儿怔圆的眼睛，再瞧了眼端坐的汝毓，泯了笑：“那可不会。”
“祖母英明。”汝毓搁了茶，拜揖。
“少公子自入学堂后，便未有过错处。小姐这话，莫说老夫人不信，怕是自己都辩不过去吧。”柳妈妈又端了杯茶递与汝灵儿。
见三人哄笑，汝灵儿也是装不下去了，“噗嗤”一声泄了气，直往老夫人怀里钻。
汝毓忍俊：“亏得你是在祖母跟前长大，若是换了父亲，怕是光你抄的那些都够开个书局了。”
老夫人笑搂着水灵人儿：“你父亲也就做些表面功夫，女儿家，娇养些又何妨？”
兄妹二人又与老夫人闲话片刻，见其费了些精神，便不再叨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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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翎王府。
红日沉暮，竹影微斜。
书案之上，搁了一萃金白宣、一朱砚赤墨、一沉香木挂。
白翊提了笔，却迟迟未落，闭目冥思良久，方下笔写意。寥寥几画，已初现形态，只是勾勒到这细处，终是不得意。
摇首微叹，方搁了笔，将此卷收了，置于青花云墨纹画瓷缸，拂袖执起一方闲书，折身立于阁栏处，方圆十里，尽收眼底。
此处名序香阁，乃王府中独僻之静地，“静”亦为“禁”，前有溪流，三面环林，清雅闲致，不通人俗。
正是凉风习习，长袖翩翩，飘叶扰了卷默，落入这红尘凡纸间。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第 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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