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斗士同人]寻仙记》玄黎

1、第 1 章

　　传说，庐山是有仙人的。想想也是：山明水秀，人杰地灵，这样的地方若没有“仙人”出现，倒真有些奇怪了。
　　抱着定要寻仙方归的念头，我就这样一个人踏上了旅途，向那片我未曾涉足过的地方前进……
　　来到庐山脚下，习惯性地看一眼山势，不由深深震慑于大山的雄奇。也许是临着鄱阳湖和长江的关系吧，山上常年为云雾所环绕，宛若玉带横盘，半隐半露中，更添一份神秘。
　　在登山的路上，我遇到一对少年夫妇，男的俊帅，女的俏丽。虽是衣衫简朴，荷锄提篮的乡间人打扮，却鹣鲽情深，羡煞旁人。于是忍不住出声唤住他们，颇为拘谨地询问可知哪里可以找到仙人。
　　“仙人？”梳辫女孩诧异重复，望向长发的夫婿。男子微微一笑，若清风淡云拂面而过：“我们这里不曾听说过有什么仙人，怕是讹传吧？”
　　“可是……”在他和善目光的注视下，我下意识地收了问题，轻轻道了声谢，与他们错身分开了。
　　既是来此寻仙，未遇岂能言归？不懂得善罢甘休的我当然不满于空手而回，一路寻寻觅觅，探访打听，倒真让我打听出点名堂来——
　　几年前，五老峰上一道大瀑布前日夜都有一个矮小的老人在那里盘膝打坐，风雨无阻，不动如山，给人感觉倒真有些像那餐风饮露，不食人间烟火的仙人了……
　　不过，据说那里山路险阻，近日更因连日阴雨导致泥石滑坡，阻了道路——
　　“你是去不成的了。”村里的老人摇头给我忠告，只盼我能打消这愚蠢的念头。我点头微笑，却还是打听清楚了可以通往那里的捷径。

　　“只在此山中，云深不知处。”
　　行走在密林之间，遥望山顶云雾缭绕，我不由产生了几分探寻隐者的感觉，只是不知，我是否也会不幸成为诗中所言的那位“不遇”者……
　　天渐渐阴沉下来，云雾压得更低，仿佛就在头顶不远处游动。我抹了把汗水，看看身上，早已被叶上的露水打湿，但本来只能远远听到的闷雷一般的声响却更其响亮了——瀑布快到了，那仙人所居也就不远了吧？
　　赶在蒙蒙细雨掉落之前，我已钻出茂密的竹林，直面那道壮美的白练了。走得更近些，耳听得隆隆之声震天动地，眼睛，已在散珠碎玉间搜寻起那传说中的老人……
　　但是，什么也没有。瀑布前，一处半悬于空中的石台沉默凝立，天地造化，决无半点斧凿之痕。上面，似乎也是应该有什么的，也许，就是那神奇的仙人呢！
　　——许是肉眼凡胎，无缘得见仙人真身吧……
　　我暗笑，随后恭恭敬敬地跪在地上拜了两拜，默祷一阵后方才离开——我只当你在这儿吧……

　　回去的路上，小雨终于淅淅沥沥地落了下来，阻挡了我的视线。当我恍然惊觉时，身边的风景已然陌生。回望刚刚走过的路，云深雾重，早已迷蒙无所见；远眺眼前的山间小径，也云蒸雾罩，仿佛消失在这片白色云气当中……两处茫茫皆不见，我又在山间迷路，这可如何是好？
　　苦恼地边走边想，没有留意路况的恶劣，脚下一滑，险些跌下山去。我虽及时稳住了身子，却也被吓得不轻，拍拍胸口，暗道：还是找个地方躲过这场雨再做打算吧……
　　正想着，目光穿过路边树林，竟隐约看到一点土黄色——咦？这绿树丛中哪会出现这种颜色？莫非……
　　此时，行动似乎总比头脑快上半拍。不等想清楚，我已向着那块颜色跑过去，并渐渐看清那事物的轮廓——房子？啊哈，得救了！
　　草顶竹篾，用混了枯草的泥巴糊了墙面，稀疏的竹篱环绕着房子象征性地围了一个圈，在细雨纷飞的背景下，颇有几分淡墨泼彩的国画感觉。
　　顾不得多欣赏，我径直穿过竹篱来到门前，抬手便叩那同样质朴而清新的门扉……
　　不久，门开了，我却不由得愣了一下，与主人门里门外地呆呆对望——
　　桃红外衫细致地勾勒出女子窈窕的身材，纯如水、明如镜的棕眸让人不禁联想到粼粼的春水，细细的眉毛轻轻勾在上面，与秀挺的鼻、小巧的嘴共同烘托出少女的纯美，更何况，还有那油黑闪亮的大辫子柔顺地搭在肩上呢。
　　——这是我在山下见到的女孩嘛～～～匆匆一见只觉得俏丽可人，此时近观更有一种逼人的灵秀震撼了人心。到底是一方水土一方人……
　　惊愕之后，女孩渐渐泛起笑容，我才如梦方醒地撩开额前被雨水淋湿，还在滴水的发，刚要开口，就听得对面的她温温婉婉，如幽谷莺啼的声音：“快进来躲躲雨吧——这山上的雨总是来得出人意料呢。”
　　“喀哒”一声门响，阻绝了外面含着湿气的寒意，蓦然来到温暖的地方，我鼻子一痒，下意识地打了个喷嚏。
　　“春丽，有客人吗？”我这声不雅的喷嚏惊动了里间的人，劈柴的声音暂时停歇下来，一个似曾相识的男子嗓音从里面传了出来。
　　“是的，”女孩替我找出一条干净的毛巾，微笑着递给我，向声音发出的方向稍稍提声，“紫龙，能麻烦你把茶具拿出来吗？”
　　“啊……不用麻烦……”我傻呆呆地坐在女孩给我指定的位置上看她忙碌，接着就被掀帘而出的男主人那张儒雅的笑脸吸引过去：“请不要客气，我们这里难得会有客人来访，春丽她很高兴呢。”
　　——春丽……紫龙……人如其名……
　　喝过飘香的热茶之后，饭也做好了，我坐在自己的位置上，诧异地发现四人坐的八仙桌竟也摆了四副碗筷，坐北朝南的正位被空了出来，无人的位置却有一种奇异的存在感。
　　“这是……”还是忍不住发问了，却见春丽露出一丝近似哀伤的微笑：“这是老师的位置。”
　　“那……”我讷讷地放下已经拿起的筷子，“不用等他吗？”
　　“不必了，”代替沉默下来的春丽回答的是紫龙，他夹了一筷青菜放到那个没有主人的碗里，轻轻垂下目光，“老师他不会介意的……”
　　气氛一下子沉闷下来，感觉不对，我赶紧转换了话题，于是，这顿饭吃得倒也算是愉快了。
　　山上的天气就是变化无常，本以为白天下得缠绵的雨是绝没有道理轻易停歇的，谁知吃过晚饭以后，古雅的木雕小窗里就透过了些许柔和得近乎虚幻的橘色夕射，映得一室温暖……
　　吃过饭，禁不住二人的盛情挽留，我留宿在这里。晚上推开窗，就见淡云微抹的暗黑天幕上，连月和星也是朦胧的……
　　——即使不甘心，但也只能无获而归了吧……
　　我叹着气，却感觉心底的失落其实并不如自己先前所以为的那样深重，许是……
　　对着月亮微笑——许是见到这对如同神仙眷侣般的璧人吧～～～～
　　突然，隔壁传来“咯”地一声轻响。听出那是开窗的声音，我识趣地不想打搅二人的独处，静静地就要退开……
　　“今夜月色很美啊……”
　　发出声音的是紫龙，春丽的应答声却显得有些心不在焉。
　　“春丽……”
　　“紫龙，你……还是要走吗？”
　　“圣域危急，人类的生命再次受到威胁，既然生为战士——春丽，我怎可不去？”
　　“我知道我不应该阻拦你，可……连老师都……你……”
　　低低传来的，是压抑后的呜咽……

　　天亮时，山上充沛的水气加上清早的寒意，使得一切都被淡灰色的雾所笼盖，我背上背包，站在门口对春丽、紫龙的招待说完感激话，正要道别，春丽轻轻叫住了我：“请等一下，让紫龙送你下山吧。”
　　“啊？不用，真的不用了……”我慌忙摆手——再怎么厚脸皮也要有些限度啊～～～
　　“没关系，正巧我也要下山的。”紫龙从房子里走出来，身后背着一个看起来极为沉重的青铜箱子，上面的雕刻简单却古朴，仔细看，还会发现上面布满了细小的擦痕和磨痕。
　　“劈好的柴放在厨房后面，应该够你这些天用的了……”紫龙回过头去跟春丽说话，春丽点点头，目光在他脸上留恋地逡巡几遍后，低低地垂了下去。
　　“我等你……”在我们转身要走时，春丽的声音从后面飘了过来，感伤却又决不软弱的感觉。紫龙微微怔住，埋头“嗯”了一声，头也不回地走在了前面，让我看清，那箱子后面威武昂首的中国龙……
　　行至半山腰，迟来的太阳散发出光芒，将浓雾驱散，显露出一派清新葱郁的山林美景。紫龙站住了，向我指点着下山的路，抱歉地颔首：“我只能送你到这里了。”
　　“紫龙，”沉默了一路，我这个时候忽然开口，“你所认为的幸福是什么？和心爱的人长相厮守不是最大的幸福吗？”
　　——出发前，我偷偷回头看过春丽一眼：她低垂着头，两手交握着放在胸前，雾中的身影看起来娇柔得不堪一击。我不知她有没有流泪，只是深切地体会到她不想害爱人担心而拼命忍耐的心情。不由自主想起昨夜听到的对话，尽管对里面的某些内容我并不完全了解，可至少，能够了解到这次旅程的凶险和他的义无返顾……
　　紫龙看着我，微笑：“我知道这样做会伤到春丽，可，我也不能弃自己的责任于不顾……春丽明白这一点。”
　　“值得吗？”在他怅然地昂首向小屋的方向眺望时，我又问。
　　“值得。”他愣了一下，留给我的最后笑容因为背后就是阳光的关系，耀眼得有些神圣，“为了更多人能够幸福地生活，我们无怨无悔。”

　　就要离开庐山时，我又遇到了那个为我指路的老人，这回是他先跟我打招呼：“怎么样？找到仙人了吗？”
　　“还没。”我沮丧地一扬手，突然脑中灵光乍现，不由狡黠地弯出一抹笑，“也算遇到了吧……”
　　“哦？真有仙人？”老人惊讶地瞪大眼睛，脸上如孩子般浮现出兴奋的红晕。
　　我没有回答，歪歪头笑了一笑：“老爷爷，我们是有仙人保护的呢～～～～”
　　回望苍峰翠岭，在阳光照耀之下，秀丽中却也显现出几分巍峨。
　　“远上寒山石径斜，白云深处有人家。”
　　我会记得在云雾缭绕的庐山深处，有一座小茅屋，茅屋里住着两个人——男的意志坚定，为了自己的信念可以不顾及儿女情长；女的温柔却又坚定，在不断的分分合合中，深情的凝眸竟是这样执着无悔……
　　神秘的老人，俊秀的青年，温婉如水的女孩……这一切，必将成为我入梦的一景，和这青峰叠翠，几疑为人间仙境的庐山永远的融为一体……

　　另附：
　　寻隐者不遇
　　贾岛
　　松下 问童子，
　　言 师采药去。
　　只在此山中，
　　云深不知处。